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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圈“狂飙”,10天7億!

“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就讓你看不見我臉上的掙紮……”

在最近這段時間,無論是你出門打車、逛商業街,或是上網沖浪刷短視訊,随便點開哪個播放器的熱播歌單,都能聽到這首《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

一開年,音樂圈也進入了“狂飙”模式,這場“大雨”在抖音單管道就出現了10天7億的飙升資料,成了名副其實的2023年第一首爆款熱歌。

其實,這首由容祖兒演唱、汪蘇泷創作詞曲的單曲,收錄于汪蘇泷2022年概念創作集《聯名》當中,在推出的半年後,忽然在2023年初爆火。

在網易雲音樂飙升榜、熱搜榜、QQ音樂巅峰榜等各榜單連續屠榜已達一個多月。僅在TME和網易雲兩個音樂平台上已超過500萬收藏和5000萬試聽,在抖音為代表的短視訊平台上,也有超過5個億的曝光,歌曲在短視訊中使用量也已達30萬+。

音樂圈“狂飙”,10天7億!

《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在網易雲音樂上的資料

對于許多鑽研熱歌排行榜的業内人士來說,“大雨”的爆火是一次非典型事件:沒有魔性舞蹈,沒有綜藝力推,也沒有鋪天蓋地的翻唱紅人廣告投放。“現在要推紅一首歌,至少要20萬投放費用起”——關于打造熱單的各種“流量密碼”,在這首歌裡統統不适用。

無獨有偶,近期另一首爆款金曲,趙雷的《我記得》呈現了和《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相似的情形:《我記得》于2022年8月發行,《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則是在7月。歌曲創作者趙雷此前有《南方姑娘》、《成都》等廣為傳唱的代表作,和汪蘇泷一樣,都是華語樂壇傳統意義上的優質寫作者而非“網紅歌手”。

這兩首歌曲均為各自專輯的主打歌,講述的都是内心的情感世界,都是經過了約半年時間的發酵,有無數聽衆在歌曲的評論區裡分享他們的心情故事,趙雷《我記得》的網易雲評論數甚至高達17萬;這兩首歌幾乎在同一時間先後迎來破圈式的爆發,你很難追溯到具體哪個引爆點。

可以說,它們的大火,并非依靠某個營銷事件或廣告投放的堆砌,更接近傳統唱片業的邏輯:優質的内容被投入市場後,由歌迷的口口相傳,最終量變引起質變。

據「文娛春秋」了解,在《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和《我記得》爆火之後,包括抖音、網易雲音樂、TME等平台的音樂内容自制部門,以及各大大小小專注生産短視訊熱歌的制作公司都不約而同地思索這一問題:

短視訊熱歌是否要被重新洗牌?在“網紅歌手”之後,傳統創作歌手是否會重新奪回市場?

|觀察:短視訊熱歌的行業内卷與洗牌

2021年時,由騰訊音樂集團所主辦的“TMEA年度盛典”公布了年度十大熱歌——

音樂圈“狂飙”,10天7億!

但面對這樣一份熱歌榜單,“看名字都不認識但一聽旋律發現都聽過”,許多人發出了“華語樂壇已死”的感慨。

我們俗稱的“抖音神曲”或“短視訊熱歌”,在音樂行業裡有另一個稱呼:版權歌。即:這些歌曲被制作出來,其唯一的目的是版權價值,即被快速銷售變現的價值。

在傳統的唱片業裡,通過對歌手的培育,慢工出細活地打造專輯,再投放市場。這種傳統的生産模式在網際網路環境下有其弊端:産能嚴重不足,ROI低得離譜。對于一家普通的小型唱片公司來說,培育歌手從0到1的這一過程實在太長,其作品的商業回報之成功率更是太低,畢竟這首歌火不火誰說了都不算。如果以現代的眼光來看,傳統唱片業絕對不是好買賣。

于是,“版權歌”應運而生。演唱者并不需要知名的歌手,隻要聲音比對就行;演唱的歌曲無需考慮藝人定位等有的沒的,“藝人”在這裡根本不存在,這首歌隻要具備火的潛力就行。在傳統的唱片公司裡,A&R的崗位如此重要,但當Artist & Repertoire中的“藝人”(Artist)被丢到一邊,隻需要圍繞“作品”(Repertoire)進行運作時,便出現了“版權歌”這樣具備快速追逐熱點、可複制、可規模化生産的特征,可具備網際網路産品化的可能。

于是,我們看到了歌海戰術下,“網紅歌手”和“抖音神曲”圍剿華語樂壇的景象。

但在過去的一年裡,情況似乎有點兒不一樣了。

一方面是版權歌競争的白熱化。低門檻勢必引來越來越多的入局者,這也導緻了買量成本/推廣成本的大大提高。畢竟,對于沒有歌手本身明星效應加持的作品來說,想要獲得流量的唯一方式就是買量。過往在遊戲公司中會出現的對話,“現在一個A(使用者)太貴了”也開始廣泛出現在版權歌行業中。

另一方面,則是版權歌的生命周期極短。這些歌曲基本是出于對實時流行趨勢的模仿,缺乏原創力,隻追求短時間内的曝光,這使得版權歌一旦“過季”之後便不再有消費的價值。是的,你也許已經發現了,版權歌相比于“音樂行業”,而更接近我們熟悉的快消行業(FMCG,Fast Moving Consumer Goods)。它們使用壽命短,消費頻率高,有着最廣泛的閱聽人群,需要通過SKU的規模化(Stock Keeping Unit,最小庫存機關,一件商品對應一個SKU)這些都是快消的特征。

恰恰與之相反,傳統唱片業注重的是長期價值。無論是對于歌手(Artist)和作品(Repertoire)來說,他們經得起時間的發酵,這也讓他們更具有對沖風險的底氣。

先是陳奕迅《孤勇者》打響了傳統歌手回歸的第一槍,“陪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成為了2022年裡我們聽到最多的聲音。接力的是金曲獎年度最佳樂團告五人,《給你一瓶魔法藥水》延續了他們《唯一》《夫妻錯過》等金曲的成功,“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是全年最火爆的歌曲之一。是的,這時我們發現,年度熱播榜單上已不再是那些“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不具名歌手,華語樂壇的傳統勢力開始回歸,這種趨勢延續到2023年初,也便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容祖兒、汪蘇泷、趙雷的風靡。

是以,這也是為什麼《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成為2023年第一首爆款時,版權歌行業從業者的喧嘩與騷動:“大雨”的爆紅也許不是偶然,行業可能真的要轉向了。

音樂圈“狂飙”,10天7億!

汪蘇泷

|揭秘:這場“大雨”是怎麼下起來的

我們也許能從“大雨”爆火的背後再看出些端倪。

歌曲的出品方大象音樂集團成立于2014年,其總經理兼創始人李思睿早年在星文唱片、中唱藝能、華納音樂工作,見證着唱片業最後的餘晖。在創業之初,李思睿便把“好内容”作為第一目标。哪怕是面對短視訊的劇烈沖擊,李思睿在此前的采訪中也多次堅定地表示:“無論面向怎樣的市場,輸出優質内容始終是大象音樂的重要目标”,而“我們所積累的企劃經驗則是帶動生産優質内容的驅動力”。

“大雨”正是最好的例證。

大象音樂旗下擁有汪蘇泷這張王牌。作為華語樂壇過去十年的熱單制造機,汪蘇泷除了自己那一大串的代表作,更為近20位歌手奉獻詞曲創作。其中,給張碧晨寫的《年輪》、給金志文寫的《我想念》、給楊洋寫的《微微一笑很傾城》、給李炜寫的《劍魂》、給回音哥寫的《海綿寶寶》等,都是曆年大熱金曲。 

音樂圈“狂飙”,10天7億!

據大象音樂透露,汪蘇泷每年都會交30~40首優質Demo,從創作端,他并不存在産能不足的問題,反倒是過剩的。但作為歌手而言,一年内釋出如此多的作品顯然不現實。

于是,在2022年,汪蘇泷推出《聯名》特别企劃,邀請10位女歌手合作,演唱由汪蘇泷作詞、作曲并擔任制作人的歌曲。在歌曲釋出節奏上,也采用了每周一首,定時“上新”釋出“聯名款”的方法,這從某種程度上也參考了快銷行業,也通過企劃概念提升了歌曲數量上的SKU,由此也可以誕生更多金曲的可能。

《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便是來自“容祖兒 X 汪蘇泷”的聯名。

擔任《聯名》專輯的A&R鄒小櫻向「文娛春秋」表示:“也許在大家看來,容祖兒 X 汪蘇泷的組合,是簡單的‘華語樂壇最會唱情歌的天後’與‘華語樂壇最會寫情歌的創作人’之間的搭配,在寫《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時,汪蘇泷也是為容祖兒量身定做,由汪蘇泷本人向容祖兒發出邀請。但在歌曲制作過程中,其實帶有很強的企劃邏輯。”

一是對歌手及藝人的深入了解。除了汪蘇泷本身詞曲的比對度,在編曲的過程中,參考了大量容祖兒過往經典情歌的編曲手法,并确定了Power Ballad Rock這一曲風。鄒小櫻介紹說:“很多人一聽Ballad芭樂歌就皺眉頭,實際上,這是80、90年代流行搖滾樂隊的分支,充滿了情緒的張力,包括我們熟悉的槍炮與玫瑰樂隊的《Don’t Cry》,邦喬飛的《Always》,都是芭樂的代表作。我們發現,容祖兒最具代表性的情歌,如《痛愛》、《16号夫妻》等,都是用Power Ballad Rock的方式,于是在《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裡我們也選擇了這樣的編配,比如你聽到開頭的那個電吉他音色,就很邦喬飛。這是一種複古的審美,但它也是當下的。就像我們在《怪奇物語》裡面聽到很多這種類型的歌,他們都在被年輕人所喜愛。”

第二個企劃的邏輯點則是時機(Timing)。作為“情歌天後”容祖兒,其在國語情歌的部分已有一段時間的空窗期,上一張國語專輯《答案之書》發表于2018年,也是以概念為主。招牌式的Power Ballad已許久沒有出現,《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填補了這一空白,也回應了歌迷的期待。曾在容祖兒所屬的英皇任職、參與了《答案之書》專輯A&R工作的唱片企劃人李亦翔也證明這一想法。李亦翔亦曾參與過汪蘇泷A&R工作,對汪蘇泷的demo非常熟悉,當他第一次聽到給容祖兒的“大雨”demo時,便說:“整個英皇都在找這種歌,誰知道汪蘇泷手裡就有一摞!”

可見,《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的爆紅,其本質上是源于對創作者、對歌手本身、對整個華語樂壇全盤的了解,以此對音樂資源進行的比對最優解。這種核心企劃能力,也是汪蘇泷所屬的大象音樂的競争力,在打造爆款(Repertoire)的同時,永遠基于音樂人(Artist)本身。就像李思睿所言:“企劃”是團隊和音樂人共同完成的事件,在這個過程中最大的意義是“人”;企劃的産物能增加被聽衆和觀衆接受和消化的機會,進而能制造出更多人與人的聯結點。

這也是與“版權歌”邏輯裡缺乏對“人”的思考的最大差別。

對于汪蘇泷《聯名》企劃中其他歌曲,如徐佳瑩《行走的魚》,大象音樂也充滿了信心。也許在某個時間裡,這些歌就會被大家廣泛傳唱。以“人”為核心打造的音樂不是快消品,時間是幫助發酵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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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望:華語樂壇又有救了?

這些年,“短視訊神曲”大行其道,說華語樂壇已死的人有之,但也有不少從業者保持樂觀。像鄒小櫻這種行業老兵看來:“這一集我看過。”

時間回溯到2004年,以《老鼠愛大米》為代表,中國進入“彩鈴歌時代”,如《狼愛上羊》、《求佛》、《那一夜》等歌曲成為時代記憶。“彩鈴歌”也被認為是粗鄙的代名詞。但當主流歌手回過神來,很快又在彩鈴市場上收複失地。

截至2008年,當年最紅的“彩鈴歌”,放眼看去,全是陳奕迅《愛情轉移》、蔡健雅《紅色高跟鞋》、陳楚生《有沒有人告訴你》、張震嶽《思念是一種病》……而這些歌也全都是華語流行經典,哪怕是當年彩鈴下載下傳量最高的歌曲之列,也不會以“彩鈴歌”這種管道去給它貼标簽,就像是我們不會把《孤勇者》、《就讓這大雨全都落下》、《我記得》視作“短視訊神曲”。

在2023年的當下,我們現在斷定,“短視訊熱歌”市場會不會像2008年的“彩鈴歌”一樣,由“正規軍”入場而宣布告終,也許還為時甚早。

但有一點可以斷定:

華語音樂是不會輕易死的。

撰稿 | 老A

策劃 | 文娛春秋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