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劉可欣
癸卯兔年就在轉角。從“玉兔搗藥”到“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兔子已經陪人們走過了漫長的歲月。在中國古代，兔子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會不會也有人把它當作寵物來養？2023年新春之際，封面新聞記者邀請了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科技考古中心副主任呂鵬，聊聊曆史中的兔子究竟是什麼樣的。
兔鼠分道揚镳于6200萬年前
《詩經》已記載兔肉食用方式
雖然在大衆看來，兔子毛茸茸的很可愛，但呂鵬告訴記者，其實兔子跟鼠之間，有着密切的關系。“從骨骼形态上看，兔（屬于兔形目）和鼠（屬于齧齒目）都擁有終身生長的門齒，表明兔和鼠之間有着密切的關系，現代分類學創始人林奈在1735年将兔和鼠一起列入齧齒動物。”
而它們分道揚镳，是在6200萬年前的事情。20世紀70年代，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李傳夔先生研究安徽潛山早古新世（距今約6200萬年前）地層出土的動物遺存，發現有“安徽模鼠兔”和“東方曉鼠”。“其中安徽模鼠兔為兔形類動物的祖先類型，而東方曉鼠接近于齧齒動物的祖先類型，二者在骨骼形态上具有互相交混的特征，這就表明一方面鼠兔同源，另一方面二者至少在6200萬年前已經分道揚镳，兔形類和齧齒類動物走上了各自獨立演化的道路。”
呂鵬告訴記者，家兔傳入大陸的時間較晚。在大陸古代，野兔的利用價值主要是在肉食、狩獵寵物、祭祀、藥用、皮毛開發等方面。“兔頭在四川人的美食版圖上不可或缺，成都人稱為兔腦殼，”呂鵬說道，“其實在中國古代，野兔的主要用途就是肉食來源。”據《詩經·小雅·瓠葉》中記載：“有兔斯首，炮之燔之……有兔斯首，燔之炙之……有兔斯首，燔之炮之”，描繪了西周時期普通人家将捕獲的白頭野兔通過炮、燔、炙等加工方式制作成美食待客的情形。所謂“炮”就是将帶毛的動物裹上泥放在火上燒；“燔”指的是用火烤熟食物，而“炙”則是熏烤的意思。據《禮記》記載，正式的宴請當備“六牲”作為葷菜，即豕、牛、羊、雞、魚、雁，兔子并未列入其中。雖然隻備了兔肉，但主人換了三種不同的烹饪方式，可見其用心。
但在中國古代也有另一種說法，那就是孕婦不能食兔肉。東漢《論衡·命義篇》中有過記載：“妊婦食兔，子生缺唇”。“因為兔子是三瓣豁嘴，是以孕婦禁食兔肉，以免生下兔唇的子女，當然這是沒有科學根據的迷信說法。”呂鵬解釋道。除此之外，兔毛皮保暖性能好、不易纏結、熟制方法簡便且物美價廉，可用以制裘，兔皮可以熬膠，兔毛還可以用來做兔毫毛筆。明代《齊民要術》中轉錄三國時期韋誕的《筆方》中有寫“先次以鐵梳兔毫及羊青毛”，可見用兔毛制筆的曆史可以早到三國時期。
但是野兔也會對生态環境産生破壞。曾經在澳洲，就發生了野兔迅速擴張，破壞生态環境平衡的例子。鑒于此事，穴兔被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列為世界百大入侵物種之一。
目前最早的兔形玉器在新石器時代
古人曾以活兔陪葬
在文物裡頭，也有不少以兔為題材或者是兔子形象的文物。僅是故宮博物院，就有商代的玉兔、漢代的兔猴銅帶鈎、唐代的瓷兔、宋代的三彩剔劃花兔紋枕、元代的白玉兔形佩、明代的雙兔圖頁等等藏品。
“按照文物材質來看，在玉石材質文物、陶質文物、青銅器和畫像石中常見兔的形象。”呂鵬這樣告訴記者。以距今5300年左右的安徽含山淩家灘文化為例。在此墓地M10中出土有玉兔飾1件，是迄今為止發現年代最早的兔形玉器。這件玉兔飾長度6.8厘米、高度1.9厘米、厚度0.2厘米，玉呈灰白色，玉兔做昂首飛奔狀，雙耳緊貼脊背，後足擡起，尾巴上卷，兔下部為磨制長條形凹片、上有對鑽的4個圓孔。
在山西曲村晉侯墓地8号墓出土的青銅兔尊，則是目前為止最早的、以兔作為尊的器形的青銅器。這一隻少見的青銅兔兔頭微伸，雙目圓睜，兩耳緊貼脊背，四肢彎曲，呈躍躍欲試狀，尾巴短小，背上馱一尊口，兔身兩側飾圓形的火紋和雷紋。
而在山東嘉祥宋山4号祠堂東壁的東漢畫像石中的兔子，則可以代表世俗和神話中兩種不同的“兔”形象。“在畫像的上側，東王公居中，馬頭、雞頭、狗頭帶翼神人跪于左右兩側，在畫像石左側有面對面站立的兩兔分别用一條前肢扶臼，一條前肢握杵，似在搗藥。兩兔中間有一蹲着的蛤蟆，用前肢舉臼。在畫像的下側，廚房的房梁上懸挂着魚、雞、豬頭、豬和兔等，這些都是準備烹饪的肉食。”
“山東濟南洛莊漢墓的陪葬坑中，是目前出土動物的數量最多、種類最豐富的遺存。”洛莊漢墓是西漢諸侯王級别的墓，該墓共發現有36座陪葬坑，出土各類珍貴文物3000多件。其中編号為34号的大型動物陪葬坑中出土動物遺存共有110餘具，動物種屬包括綿羊、豬、狗、兔等4種。其中，包括兔有45隻。
呂鵬告訴記者，在這其中比較特别的是，該坑用木闆隔為兩層，上層除放置豬、狗、兔和羊等動物遺骸之外，還放置了兩個兔籠。西側木籠儲存較好，其長度1.8米，寬度0.47米，籠中發現多隻完整兔骨。“根據籠中兔骨淩亂、籠外可能為外逃之兔的考古現象推測，當時陪葬的是活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