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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韓人為啥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

大家最近有看年末的雙宋對決嗎?

喬妹憑借在《黑暗榮耀》中的表現,順利成為“喬姐”,她再也不是《藍色生死戀》中甜美的恩熙,而成為海報中一襲黑袍的文東恩。

很顯然,同樣是複仇劇的《财閥家的小兒子》和《黑暗榮耀》,兩兩争奪中,喬姐更勝一籌。無論是在演技還是劇情上,都遠遠超過了前夫。

網飛似乎也是瞄準了韓劇鐘愛拍複仇的這一勢頭,接連把資本投向南韓影視劇市場,試圖延續“韓劇+網飛”的1+1>2的效果。

南韓人為啥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

圖|《黑暗榮耀》

可以說,“複仇”這個詞已經成為了南韓影視劇的标簽。

從樸贊郁的複仇三部曲《親切的金子》《老男孩》《我要複仇》到《分手的決心》,以及後來的各種影視劇,比如《頂樓》《少年法庭》《D.P:逃兵追緝令》,以及被國内改編成《回家的誘惑》的韓劇原版《妻子的誘惑》,甚至在嘗到甜頭後,網飛直接将《鱿魚遊戲》第二部主線設定為男主人公的複仇之路。

南韓影視劇仿佛在走着兩個極端,要麼是甜得瘋狂磕的浪漫劇,要麼是殺紅了眼的複仇劇。

南韓人為啥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

圖|《财閥家小兒子》

那為啥南韓人就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呢?

01

南韓“恨文化”和“興盡文化”

說起南韓的文化來,有一個詞是繞不開的,那就是“恨文化”。

這個詞中的“恨”,不是簡單的仇恨、憎恨,它比仇恨的寓意更為廣泛,還包含了恥辱、悲哀、空虛等情緒。

簡單來說,這是一種普遍的南韓民族情緒。

南韓作為一個半島國家,在其民族發展初期,對大陸文明的仰慕和對島國文明的鄙視,使得南韓在地理位置上不上不下。又加上境内戰争不斷,其民族精神催生出自卑與自尊的沖突情感,最後統一到“恨”上,進而為複仇電影奠定了文化基礎。

“恨”是不得志與壓抑下的曆史包袱,是南韓境内國民心态的普遍展現。

南韓人為啥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

圖|《黑暗榮耀》

在南韓複仇影視劇中,複仇通常展現為“以暴制暴”的私刑,弱勢者對強者的反叛、底層群眾對強權的颠覆、女性對男權的反抗……

比起運用合法手段的報複,南韓影視劇中的複仇更多的是私下的以暴制暴。

雖然這種手段并非法律所提倡,但從觀衆心理上來說“解恨”讓他們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以暴制暴一方。

與“恨文化”對立的一面是“興盡文化”。

進入千禧年後,南韓呈現出一個新的形象:躍動的南韓(Dynamic Korea)。尤其是從2002年世界杯以來,這種形象愈加明顯和突出。

這般躍動形象和傳統的“恨”情緒本質上完全對立的,它表現為一種快樂、愉悅的心理感受,甚至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在經曆了長達幾百年的“恨”中,面對突如其來的經濟發展,南韓群眾企圖追尋一種類似于“狂蕩”的情感釋放。

南韓人為啥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

圖|《黑暗榮耀》

有多恨,就有多興盡。

這樣就不難體會到,南韓複仇劇中的酣暢淋漓,積壓已久的情緒釋放。一旦處于癫狂的狀态,就容易打破秩序,進而陷入混亂的狀态之中。

02

階級固化沖突愈演愈烈

衆所周知,有财閥的南韓和沒有财閥的南韓,是兩個南韓。

财閥,基本壟斷了南韓社會的大部分财富,他們掌握着南韓經濟命脈,就連總統,也要給三星董事長鞠躬。

财閥壟斷導緻财富、機會配置設定不均,加之基督教在南韓興起并演變成階級統治的工具,衆多因素導向的結果便是:南韓階級固化越來越嚴重。年輕人的機會越來越少,向上躍升的機率越來越低。

南韓人為啥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

圖|《寄生蟲》

李滄東在《燃燒》中将這個問題付諸于一把大火。奉俊昊則在《寄生蟲》中呈現為最後的報複與血腥。

在南韓社交媒體上,南韓年輕人自嘲自己是生活在“地獄南韓”,階級流動變得越來越困難,窮人與富人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大。

影視劇中的複仇,成為南韓階級沖突的投射。

《黑暗榮耀》将階級沖突與權力霸淩,轉寫為校園暴力。在《黑暗榮耀》中,有錢人掌握着教育資源和話語權,掌握着财富繼承和對底層階級的控制和玩弄,就連主人公文東恩想複仇,也要通過考編、考試成為老師逆襲,獲得大部分南韓人向往的職業和地位後,才真正走上複仇之路。

在南韓年輕人的社交平台上,流行着一種湯匙階級論。簡而言之,就是在一個人出生時,将其劃分為“金湯匙”“銀湯匙”“銅湯匙”和“土湯匙”四類,劃分的标準不是個人能力,而是父母的經濟實力。

南韓人為啥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

圖|《黑暗榮耀》

“土勺”們甚至還給自己起了新的名字——“三放棄一代”,即放棄戀愛、放棄結婚、放棄生育。

随着社會發展,這樣的“X放棄一代”也将會越來越多。

在标準的固化下,南韓社會中的年輕人分化嚴重,艱難現狀背後,是年輕人對現狀的失望。

是以,反映在南韓複仇劇中,脆弱者一方經過個人努力後,成功絕殺富人,是整個南韓社會和“X抛時代”的群體們希望看到的。

這種想象投射式的複仇酣暢淋漓,爽快,滿足了困境中南韓人的情感宣洩。

03

女性地位的尴尬處境

韓劇,是南韓最好的濾鏡。

當然,這裡所指代的韓劇,是那些充滿浪漫情節的偶像劇。

但是,韓劇也有另一方面。

從《金福南殺人事件始末》《親切的金子》到《頂樓》《黑暗榮耀》,大女主的複仇戲一直是南韓影視劇的熱門。

複仇劇中的女性一再褪去偶像劇中的甜美濾鏡,轉而以兇狠、殘暴的形象示人。

這背後文化原因,則是由南韓社會結構導緻。

上野千鶴子在其著作《從零開始的女性主義》中寫道:“我十幾歲的時候,曾經看着母親想:’媽媽,就算換一個丈夫,你的不幸也不會消失。’我發現,這不是性格或人際關系的問題,而是那個人所處的社會結構的問題。”

南韓女性的地位在其本土一直都是敏感的話題。

《82年生的金智英》在上映後,遭到南韓男性的集體抵制,他們不僅攻擊劇中演員,要求下架片子,甚至連推薦本片的藝人也受到安全威脅。

根據2014年的統計,南韓女性的平均薪資隻有男性的63%左右,從教育、職場再到家庭,南韓女性一直都處于極其劣勢地位。

南韓人為啥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

圖|《親切的金子》

南韓目前甚至誕生了一種新的社會現象:Sampo Generation。

“Sampo”意味着這一代年輕人開始放棄三件大事:戀愛關系、婚姻和子女。

女性複仇劇中的主人公形象,為南韓女性觀衆打開了情感出口,喚起情感共鳴。這些主人公在隐忍與低聲下氣中厚積薄發,最後以惡制惡,以暴制暴對抗資本與男權,完成對個人的救贖。

在《黑暗榮耀》中,經曆了校園暴力與性别暴力的文東恩,将研珍視為幽靈與陰影,而作為其同盟的間諜阿姨,在經受了家庭暴力後,答應完成東恩的複仇計劃,再去實作自我的“弑夫”複仇,仿佛人生才算有了一個交代。

南韓複仇劇,為當下壓抑的南韓群眾情緒尋找到了一個宣洩口,雖然逾越了法律與秩序限制的報複并不符合主流價值觀。

複仇劇,本質上還是爽劇。正如樸贊郁所說:““世界上最戲劇化的主題”——是對複仇動機不懈的創造性探索。”

每個人都有内心深處的願望與欲望,當表達被禁止時,複仇的快感就會成為積極的宣洩。

随着社會的發展,複仇劇中融入了越來越多的元素,比如《頂樓》,聚合了出軌、家暴、校園暴力、雞娃教育、财閥特權等熱門話題,未來或許還會有更多元素的融入。

南韓人為啥這麼愛“複仇”和“走極端”?

複仇的成功,是自我滿足感的追求。

在社會議題不斷湧現的現狀下,在南韓年輕人自我滿足感獲得滿足之前,在能夠真正“複仇”之前,韓劇複仇的腳步永遠不會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