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錦彥
不得不說，《燕雲十六聲》的開放世界體驗有些超出了我的預期。
上周末，由網易投資，everstone工作室研發的《燕雲十六聲》舉辦了一場玩家線下試玩會，并在周日晚開啟了實機試玩直播。葡萄君也受邀來到現場。
在直播中，遊戲展示了部分動物生态、武學奇術以及大型解謎關卡等内容，但不少人看完，還是對其有些擔憂。是的，遊戲的戰鬥部分确實有待加強，項目組也表示目前遊戲完成度還有所欠缺，諸如小場景、人物的美術效果，大世界可互動内容都需要進一步完善。
不過在直播内容之外，就我個人試玩的體驗情況來看，《燕雲十六聲》現在最大的優勢，可能并不是它的戰鬥有多硬核、出彩，或者玩法有多麼創新，而是它的開放世界設計太對味了。
我在不做主線的情況下，在初始的清河區域逛了一下午，其探索度還未及三分之一，并且始終保持在一個好奇心拉滿的狀态。沒辦法，遊戲的可探索内容實在是翔實有趣，甚至在地圖表層之下，還藏有大面積的地下區域，每次都能讓我驚歎，“我靠，居然還藏了這麼多東西。”
可以說，在這次試玩之後，《燕雲十六聲》展現出來的開放世界架構和方向，直接打消了我此前對它的疑慮。或許真的如它自己所說，這會是一款“國産開放世界破陣之作”。
01
活起來的開放世界
首先，《燕雲十六聲》便想通過美術表現，直覺塑造出一種真實的沉浸感。
在直播展示的清河野外區域，你能看到一陣微風吹過，蘆葦被壓倒一片，随着風向搖曳；水面泛起漣漪，上面的霧氣也被一并吹散。而伴随着玩家的移動，趟過路邊小河，河水會有陣陣波紋；拔劍運功，會帶起一滴滴水珠，附近的草木也會被劍鋒割斷而随風翻飛。
在調整時間時，地圖也會有不一樣的氛圍呈現。這不僅展現在夕陽、清晨、夜晚時，光照會有不同的散射、折射、反射效果，天氣還會有所變化。比如在清晨，地圖上會泛起霧氣，随着時間逐漸消散。
此前制作組曾表示，他們認為生命在于運動，想要讓玩家感受到開放世界的可信度，他們希望讓環境充分地動起來。
這種生命力如果僅是展現在美術上，我想還是略微單薄的，但很快遊戲就通過一套動物生态系統，向玩家進一步說明這是一個趨近真實的世界。
在野外我們能看到不少動物，天上有鷹鳥，地上有熊狼鹿羊，水裡有魚蛙。仔細觀察，會發現每種動物都有着各自的生活習性。狼群總是會成群結隊地出現，并在領地周圍巡邏；兩隻公鹿會有鹿角對鹿角的決鬥；灰熊會在溪流裡捕魚；鄉村間的兩隻小狗還可能一言不合地對吠起來。
稍微體驗一會兒，你就會發現這種動物生态并不是循規蹈矩地固定演出，玩家身處其中，不僅能狩獵動物，還可能發生更多複雜的互動。
我們在原野射下天上掠過的鳥獸，灰熊看到後會主動撲上來與玩家搶食；又或者，玩家可以惹惱灰熊後，吸引它去攻擊敵人。甚至，遇到一個被石塊封死的洞口，你還能利用太極的身法，四兩撥千斤地将灰熊砸過去，打出一條路來。
可以看到，不同于許多市面常見的公式化開放世界，這裡其實使用了不少湧現式的設計思路。遊戲并不會将藏好的玩法直接端到你面前，而是要你自己去探索發現，而一旦初見，這份驚喜感和遊戲性相信能很好調動起心流。
為了實作這一點，讓整個世界徹底“活”起來，《燕雲十六聲》也在竭力鼓勵玩家去與“萬物”互動。這讓遊戲的探索、解謎、任務完成方式也變得多樣起來。
像直播示範中，玩家進入到北盟遺址後需要掃清這裡的山賊，你大可以頂着哨塔上的弓箭手，與敵人正面來上一場群架，但這樣做的風險和難度自然也是最高的。如果你細心觀察，會發現每個敵人、場景物件的分布，都暗藏玄機：進門拿到火箭，可以先在門口引爆炸藥桶，清掉門衛；後續繞路後，可以先潛行暗殺，将敵人逐個擊破，又或者偷偷扛起角落裡的炸藥桶，将其搬到敵人巡防的必經路上，将其引爆。
遊戲還有着豐富的場景破壞，比如玩家砍倒樹木竹子後，砸下來也會對敵人造成傷害。總之，《燕雲十六聲》的各種場景設計，就像在告訴你，玩家攻關的方式其實可以層出不窮。
像是去年PV中展示的點穴，這屬于前期就能解鎖的奇術。玩家可以自由對各個NPC施展，使其定身、大笑、瘙癢等等。結合此前制作組在采訪中所透露的，玩家或許就可以點中一名敵人的笑穴，吸引其他敵人注意力後，偷摸溜走。
又比如，玩家想要獲得某件物品，可以去打聽情報，通過對話說服NPC；或是直接用高價收購；甚至是用隔空取物的方式“搶”過來，不過這樣也會惹怒NPC，觸發一段追逐戰。
是的，為了限制玩家一直使用武學奇術去攻關，遊戲設定了罪名系統。盡管玩家是一名大俠，但闖蕩江湖也還是得守基本法。比如直播中所示範的，在路上看到騎馬的NPC時，玩家可以直接劫馬，脾氣暴躁的NPC還會追上來試圖搶回去，而玩家也會是以積攢罪行。不僅如此，玩家在各個地方行為不端，都有可能遭到圍捕通緝。
這在一定程度上，其實也證明《燕雲十六聲》想要提供一個足夠自由的開放世界，玩家大可以選擇自己的遊玩方式，同時遊戲又通過一些限制，保證了整個開放世界的沉浸感與遊戲性。像是如此程度的開放世界，在我的印象中國内恐怕還沒有産品做到過。
02
為什麼說這個開放世界對味了？
不過，看到這裡你可能會覺得，這些開放世界設計思路雖然難做，但并不是難以參考，為什麼要說它對味了？
一方面，縱觀市場上的遊戲産品，做過五代十國末期至宋初背景的遊戲并不多，單看首曝PV裡面那段《虞美人》的淮劇唱段就足以吸人眼球。
但另一方面，在實際遊玩之前，我也曾擔心《燕雲十六聲》所承載的文化内涵會成為它的雙刃劍。武俠文化是國人太過熟悉的元素，“有華人的地方，就有武俠小說”，武俠題材的遊戲總能激起國内玩家的興趣。而這些文化要如何與開放世界玩法相結合，則是一樁難事，如果稍有不慎，就會産生割裂感。
首先讓我安心的，正是上文提及的解謎部分。拿點穴相關的謎題舉例，你可能會碰見一位正在習武的年輕人，他想要保持一個練武姿勢，卻耐力不足堅持不久，這時你便可以用點穴将其定身，助他修煉；
接着，你又可能遇到三位師兄弟，正在合練武學的默契度，當有人的動作快上幾拍時，你需要通過定身和觀察，将原本參差不齊的動作，調整至合拍；
又或者，在看見有不義之人正在行偷雞摸狗之事時，你可以路見不平，在他準備犯案時将其定住，現場來一個人贓俱獲。諸如此類的場景，可不就滿足了我們以往對于點穴應用的想象嗎？
制作組曾表示，如果一個開放世界随便換上武俠的皮，都能成立，那就沒有了武俠開放世界的特點，是以他們希望發揮武俠中充滿浪漫與幻想的武功，以此作為開放世界的機制支撐。
在開放世界收集探索方面，玩家作為武林人，必然需要掌握一些更便捷的手段。是以玩家可以用一招氣震山河去炸魚，也可以用拈花佛手隔空采藥，亦或是用裂風掌劈樹。
在戰鬥方面，玩家則可以巧用喚鳥之術，引來鳥獸助陣殺敵，或是使用獅吼功将動物猛獸吓跑。而這種奇術的習得方式也較為講究。比如在直播中，玩家需要在嘗試馴羊三次後，才可領悟到騎羊術“獬豸一突”，召喚出似羊的獨角神獸，騎着它向前突進；想要習得獅吼正聲，則需要運功敲擊不同的大鐘達到七次；甚至玩家可以通過和青蛙蛤蟆的互動，參悟到蛤蟆功。
如果你對武功或武俠文化有所了解，那麼這種返璞歸真式的奇術學習方式，相信也能讓你會心一笑。
而照着這條思路看下來，你還會發現《燕雲十六聲》對這種武俠文化的填充和包裝程度相當之高，甚至已經左右了遊戲的養成系統。
像是最基礎的武學戰鬥系統。玩家除了遠端武器以外，還可以同時裝備兩種近戰的主副武器。每個武器都有各自的武學門派，對應着不同的戰鬥風格與技能。玩家可以随時切換主副武器，自由搭配技能，組成特定的技能連招或是定向對敵。
比如玩家面對一大群雜兵時，可以多使用控制與群體傷害技能，面對單個敵人，則可以選擇迂回躲閃，或是霸體強輸出。總之江湖上的門派絕學衆多，玩家的戰鬥體驗豐富度也自然不會少。
是的，《燕雲十六聲》并不打算像正常武俠MMO一樣，玩家必須選擇某個門派職業，發展技能樹。遊戲裡存在着偷師系統，在目前試玩版中，玩家可以通過一段潛行，來到各大門派的練武之處，暗地裡跟着門派師父默背下要領，掌握某個門派的技能。由此一來，博覽衆長，學盡天下武功的願景就真的走入了現實。
當然，越是進階的武學，就越難以靠偷師學得。玩家也可以循規蹈矩地拜入師門，學習到精湛上乘的武林絕學，就此成為一代宗師。在這個過程中，如果玩家後悔，也可以背叛師門，轉投其他門下，而這又回扣了上述提到的開放世界的真實性——玩家将面臨過去師門的江湖追殺令。
這種對味的内容呈現方式，也結合探索、解謎等玩法被應用到了叙事層面。
拿直播中所示範的“北盟遺址”舉例。玩家還未進城，便會在城門遇到NPC，通過對話獲得線索，知曉城内藏有某種秘密。而在進城之後，通過一系列戰鬥和交談，玩家則會獲得一個藏寶圖，必須按着圖上的辨別，點燃城樓各處的烽煙才能觸發機關。
值得注意的是，解謎過程中玩家通常不會得到一個明确的指引，告訴你下一步要去哪裡，做什麼。線索往往都是一段諱莫如深的描述或對話，需要玩家自己真正領悟。
最能展現的是進入地下密室後的字謎機關。玩家需要根據此前線索，在雕像面前做出“燕雲誓”的表情動作，這時主角嘴裡會念出一段話，玩家如果細心記住了這段話，那麼就掌握了破解接下來字謎機關的關鍵。
通過這個，你應該能看出遊戲的探索解謎玩法，與劇情、文化做了很大程度的結合，并且玩家在這個過程中并不容易感到出戲。
而直到最後攻克整個“北盟遺址”關卡後，都沒有一位NPC或是旁白告訴你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隻能通過牆上殘留下來的血字，以及環境中的雕像、布局推測大緻劇情。
這也是《燕雲十六聲》在叙事層面做的另一種嘗試。為了盡可能地不限制玩家在開放世界中的自由探索體驗，他們沒有沿用傳統的線性叙事和任務式叙事，而是通過遍布世界中的各個場景來交代故事。
比如我剛到神仙渡，就通過和村口商販的對話了解到，現在正處暑月，是各地人民前來神仙渡品酒的時期，而最近還來了不少可疑人員，在某地忙着尋找某人。再比如，在探索過程中，我在多個地方發現了通往地下的秘道，經過多番冒險，這個地區的過往故事也通過暗線的形式逐漸清晰。由此一來，無論是劇情黨還是玩法黨，都可以在探索過程中獲得自己的樂趣。
對于開放世界，有人想做“面子”，有人努力做“裡子”，能真正達到由表及裡、和諧統一的寥寥。當然，《燕雲十六聲》的這條路并不好走，所幸的是目前已經能看到了一個相對清晰的架構，這或許也是它為什麼完成度尚且不足，但玩下來卻感覺對味的原因吧。
03
國産開放世界想要破陣，
有多難？
近年國内遊戲行業的開放世界浪潮已經“卷”過好一陣了。曾經不少遊戲公司都曾放下豪言壯語，想要探索最先進的遊戲引擎、技術、管線，招聘更多的大牛和3A人才，不計成本地投入資源，想要死磕下開放世界這個品類。但在環境惡化，潮水退去之後，這些項目也大多夭折或是再無聲息。
一位在大廠做創新産品的制作人曾和我交流，他認為《原神》的開放世界實在難以複制。最明顯的一點是，米哈遊得天獨厚的二次元内容掌控力和技術積累，讓他們的開放世界思路異常清晰，光是圍繞角色和内容，就可以跑通大層面上的玩法與商業化設計。
而這些對于其他題材的開放世界遊戲，特别是國産武俠開放世界，尤為困難。武俠遊戲追求沉浸感與代入感，遊戲很難設計多角色的商業化賣點，如果是賣數值和強社交，則又回到了傳統MMO上，品質感與遊戲性有所下降。
在這種情況下，《燕雲十六聲》的設計架構和方向，其實充滿了想象空間。雖然它各個系統的底層都不難了解，市面上不少3A或單機産品都已經有了一套成熟的思路。但它的難得之處在于，它在玩法、内容層面上，都結合武俠文化和曆史背景，做了足夠有趣且紮實的包裝與微創新，符合我們對武俠開放世界的想象——至少透過它，我終于實打實地看到了這個題材品類應有的遊戲性和核心樂趣。
而在未來計劃中，他們還會有一個獨立的多人模式，玩法更側重于社交，由此應該能解決玩家的長草期問題。
當然，《燕雲十六聲》依然要面臨許多挑戰。像是在單人模式的長線内容制作方面，就存在不小壓力。單看目前的清河區域，就鋪設了上百個大中小型的解謎場景。這些謎題在開放世界探索中占據了極其重要的位置，其平均設計水準能否保持在一定高度，且減少重複性，顯得尤為重要。
同時根據不同的地區背景設定，NPC的行為邏輯也要足夠自洽。比如村莊神仙渡以酒聞名，玩家可以在這裡看到制曲、發酵、蒸餾等制酒過程，也可以玩到鬥酒投壺的小遊戲。不少NPC的作息也都會圍繞釀酒發生，部分重要的NPC還有着各自的生平故事，并和玩家有着較深的好感度系統，這些應該加重了内容制作的壓力。
“博物志”收集系統中則一共有16個大類，呼應了後周名臣王樸撰寫的《律準》中的“十六聲”，并且在點選16個頁面時，還會有古樂譜中對應音律的音效，從這你應該能感受到他們對内容細節的執着。而16個大類别下又衍生出了各種小項，可能是宋初的建築樣式，可能是制酒的工藝過程，總之每一詞條都需要做好充足的曆史考究。這對制作組的内容能力也提出了要求。
是以，未來如何保證開放世界内容的産能和品質，又如何做好戰鬥方面的體驗和養成深度，都會是《燕雲十六聲》需要解決的難題。
不過不管怎樣，通過這次試玩和直播，我想制作組已經笃定了遊戲架構，并攻克了一些底層問題，進入了穩定的量産階段。如果《燕雲十六聲》能再克服上述提到的各種挑戰，到真正推出之時，我相信國産武俠開放世界或許将迎來新的變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