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戰時，飛機首次作為武器出現在戰場上，歐洲各國組建空軍，飛行員們在空中像古代騎士一樣的戰鬥。
早期的空戰極為殘酷，戰機用機槍在天空追逐射擊，飛行員的座艙沒有任何保護，傷亡率很高。
當時各國是以規定：隻要擊落敵方5架戰機，駕駛員就會獲得“王牌飛行員”的頭銜。
二次世界大戰時，盟軍和軸心國湧現出了大量優秀飛行員，光在美國，美國陸軍航空隊、海軍航空隊、海軍陸戰隊航空隊就有1300多人被授予“王牌飛行員”稱号。
可是在1997年，美國空軍曆史博物館發出了一份聲明，他們發現了美軍在二戰史上的第一位“王牌飛行員”，他居然有個中國名字——陳瑞钿。
陳瑞钿是中美混血的美籍飛行員，在抗戰爆發後參與中日戰争，并在中國大地上擊落6架日本戰機。
因為當時美國還未參加參戰，于是陳瑞钿打了個“時間差”，成為二戰第一個美國籍“王牌飛行員”。
早在1946年，美國就宣傳過陳瑞钿的事迹，還給他專門出版了一本漫畫叫“中國戰鷹”，講述陳瑞钿在中國戰鬥、負傷，最後重返戰場的故事。
但在之後的40年，這位英雄的事迹被時間的塵埃埋沒，直到1997年才重見天日。
那麼，陳瑞钿這個美國人為何會來中國參戰？他在中國戰場上有怎樣的戰績？美國人是怎麼評價這位英雄的？
一、混血飛行員陳瑞钿
陳瑞钿，英文名為亞瑟.陳，1913年10月出生在美國俄勒岡的波特蘭市。
陳瑞钿的父親是廣東台山縣人，19世紀末期來美國謀生，後來認識了一個來自秘魯的德裔女子，兩人結為夫婦，生下了陳瑞钿。
陳瑞钿出生後，因為父親的影響，他一直以中國人自居，他會說粵語，還會說英語和德語，這三種語言都在他後來的飛行員生涯裡派上用場。
少年時期的陳瑞钿在波特蘭讀書，他從小就好動，喜歡運動，後來還愛上了航空，曾在學校組織飛行俱樂部。
18歲起，陳瑞钿勤工儉學賺學費，在專業的飛行學校學習開飛機。
1932年，19歲的陳瑞钿從美國華僑飛行學院畢業，随後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回到了中國。
促使陳瑞钿回國的契機，就是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
那一年，日本對中國的侵略震驚世界，尤其在美國華僑之中引起劇烈反應。很多華僑熱血青年回國參軍，為抗日貢獻一份力量。
來到中國後，陳瑞钿和一批華僑飛行員找到了南京政府，希望加入空軍。但南京政府并未接受這些熱血青年，将他們拒之門外。
陳瑞钿隻好來到廣東，當時軍閥陳濟棠的部隊正在招收飛行員，陳瑞钿就加入了廣東空軍，授予少尉軍銜。
陳瑞钿的确算是飛行員，但是僅限于民用飛機領域，缺少真正的戰鬥機駕駛經驗。于是在1935年，陳瑞钿借陳濟棠在德國購買飛機的機會，去納粹德國接受了德國飛行員的教育訓練。
30年代的德國空軍在世界上獨領風騷，一些空軍還參加過西班牙内戰，有豐富的實戰經驗。
陳瑞钿會說德語，是以在教育訓練當中進步很快，1年的訓練結束後，他已經能和德軍的老飛行員過招，這讓德國人都拍手稱贊。
1936年夏天，“南天王”陳濟棠易幟，歸順國民政府，廣東省的陸海空三軍納入蔣氏政府麾下。
陳瑞钿此時剛回國，被任命為國民革命軍中央航校教官，正式開始在中國政府軍隊服役。
二、日寇來犯，陳瑞钿化身“中國戰鷹”
1937年抗戰爆發前，陳瑞钿在江蘇駐紮，“813淞滬抗戰”爆發後，日本海軍航母開往上海近海，日軍戰機頻繁空襲江南地區的中國軍隊。
8月16日，陳瑞钿所在的中國空軍第5大隊第28中隊奉命出擊，去攔截空襲江蘇鎮江的日軍戰機。
當時中國空軍的主力戰機是美國造的“霍克2戰鬥機”，這是一種雙翼飛機，是美國30年代的産品。雖然霍克2比起最新的單翼螺旋槳飛機性能有差距，但是綜合性能已能滿足空戰。
陳瑞钿和戰友們的霍克2飛機負責攔截日軍的“96陸攻”，但霍克飛機速度較慢，隻能跟在日軍飛機的身後遠遠開火。
日軍的“96陸攻”的空戰能力不強，但是該飛機的尾部機槍還是讓霍克戰機苦不堪言。
陳瑞钿的座機在空戰中被打得千瘡百孔，本人都差點中彈，最後在發動機熄火後滑翔着陸。此戰中國飛行員擊落3架日軍戰機，開了中國空軍擊落敵機的記錄。
9月，第5飛行大隊赴廣東韶關作戰，因霍克2戰鬥機和日軍96艦載攻擊機性能差距大，沒能在空戰中獲得勝利。
次年，中國政府購買的英國“鬥士”戰鬥機抵達香港，這款戰機是英國皇家空軍的現役裝備，雖然是雙翼戰機，但性能已經不亞于日軍單翼飛機。
陳瑞钿等飛行員駕駛“鬥士”戰鬥機，參與了1938年初的廣州空戰。此戰中國飛行員擊落2架日機，擊傷5架日機，飛行員們對“鬥士”的性能贊不絕口。
1938年初，陳瑞钿多次駕駛“鬥士”戰鬥機參加空戰，擊落日機2架。當時日軍密集空襲武漢，第5飛行大隊又前往武漢助戰，1938年5月底，陳瑞钿在空戰裡再次擊落2架日本戰機。
戰鬥期間，陳瑞钿曾被日軍擊落，但他跳傘成功，僅受輕傷。
武漢會戰爆發後，中日空戰日益激烈。
1938年8月3日晨，中國空軍和蘇聯援華航空隊一起在武漢上空和日軍空戰。日軍出動80多架戰機和轟炸機進攻武漢，中國方面派出40架戰機攔截，兩方鏖戰數個小時。
戰鬥中，陳瑞钿擊落一架敵機，但自己的座機也被打中。
日軍見陳瑞钿的座機受傷，周圍多架日軍飛機趕來圍攻陳瑞钿。關鍵時刻，陳瑞钿開足馬力撞向一架日軍飛機，最後日機避讓，陳瑞钿得以離開戰場，最後在漢口迫降。
1939年，第5航空隊在華南用少量的“鬥士”戰機和“伊152”戰機與日軍空戰，以劣勢兵力支援了中國軍隊的地面戰鬥，國民政府為他們授予了獎章。
1939年12月，陳瑞钿奉命帶隊掩護蘇聯航空隊，共同轟炸廣西昆侖關日軍。
在這次空戰中，陳瑞钿擊落1架日軍戰機，但是他駕駛的“鬥士”飛機油箱被擊中，爆炸的火球包裹了整個飛機。
陳瑞钿的航空服着火，他堅持飛到敵占區外才跳傘，但因跳傘時的大風助長了火焰，陳瑞钿落地時已經被嚴重燒傷。
陳瑞钿全身80%被燒傷，尤其是面部完全毀容，耳朵融化，雙目已經難以睜開。因為戰事緊急，陳瑞钿沒能被第一時間送往柳州醫院，這導緻他的燒傷感染，險些死亡。
在柳州治療期間，日軍飛機空襲軍用醫院，陳瑞钿的妻子伍月梅女士不幸死于轟炸。
陳瑞钿的傷勢驚動了美國将領陳納德，在陳納德和宋氏姐妹的關照下，他先被送往香港治療，香港治療不成功後轉送美國波特蘭。
之後，陳瑞钿在美國波特蘭的醫院接受了植皮手術，身體恢複了活動能力，但是臉上毀容，視力、聽力也受到影響。
三、“王牌飛行員”，一個遲到40年的榮譽
陳瑞钿傷得太重，哪怕他在醫院裡接受了長期手術，也足足等了5年才出院。
出院之後，陳瑞钿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加入美國陸軍航空隊，他想回到中國去繼續作戰。
此時，陳瑞钿的身體情況已經難以進行空戰，但最後美軍被他的精神所感動，他被編入運輸機隊，在印度進行了多次駝峰航線航行。
1945年春，陳瑞钿從美軍退役，在中國戰場的服役生涯裡，陳瑞钿擊落6架日軍飛機，已經夠得上“王牌飛行員”的資格。
但是因為他的華僑身份，以及在陳濟棠部隊服役的曆史，國民政府沒有承認他的戰績，也沒有對他進行宣傳。
畢竟陳濟棠是蔣氏的死對頭，蔣氏對廣東出身的軍人一向很冷淡。
戰後幾年，陳瑞钿曾在航空公司開運輸機，1949年後他告别藍天，前往老家波特蘭定居，在家鄉郵局找了一份工作，一幹就是30年。
然而，早在1946年，美國政府就把陳瑞钿列入了二戰英雄的行列，美國的戰争科普性讀物《真正的英雄》就刊載了陳瑞钿的故事，名字叫《中國戰鷹》。
這本書用漫畫的形式記錄了陳瑞钿的戰鬥經曆，以及受傷後重返戰場的經曆，讓美國群眾備受感動。
1985年，陳瑞钿被中國大陸邀請，前往人民大會堂參加抗戰勝利40周年紀念活動。這位面容布滿疤痕的老人帶着墨鏡，雖然有官方特寫鏡頭，但是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20世紀90年代，在美國參議員、二戰空戰英雄肯恩.傑恩斯特的努力下，美國空軍曆史博物館才承認了陳瑞钿的二戰戰績。
肯恩和陳瑞钿是老相識，1940年陳瑞钿坐飛機去美國治傷，肯恩就乘坐着同一架飛機。肯恩對陳瑞钿的故事感到震撼，這位硬漢的名字一直留在他的心裡。
戰後，肯恩多次向美國空軍曆史博物館申請，把陳瑞钿列入美國王牌飛行員，但博物館認為“他的戰績在中國空軍序列獲得，應該由中國辦法嘉獎”，拒絕給陳瑞钿列為“王牌飛行員”。
一直到1997年秋天，陳瑞钿的名字才被獲準列在美國二戰“王牌飛行員”之中，而且按照參戰時間，他會排在第一個，這是一個無與倫比的榮譽。
陳瑞钿當時已經84歲，他得到消息後很開心，等着在當年10月參與典禮。
但不幸的是，1997年9月，陳瑞钿因病去世，他最終沒能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列入“王牌飛行員”，這件事也成為了中美兩國的遺憾。
一年之後，陳瑞钿的事迹再次被刊載到了美國媒體報刊上，《世界日報》評價：“他永遠令人景仰。”這一次，陳瑞钿引發了全美國社會的巨大反響。
文/商學野
參考資料：《中國航空史傳奇人物◎入選美國空軍戰鬥英雄館——中華戰鷹 華僑飛将陳瑞钿生平》，廖新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