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觀察丨俄烏沖突對這個行業的影響，遠超你的想象

原标題：俄烏沖突下大陸新能源汽車發展面臨的機遇與挑戰

文 | 牟思宇 謝宇斌

作者供職于國務院國有資産監督管理委員會研究中心

發展新能源汽車是大陸應對氣候變化、推動綠色發展，實作碳達峰、碳中和目标的重要舉措。今年一季度，大陸新能源汽車産業延續良好發展勢頭。2月以來的俄烏沖突及美西方對俄密集制裁，或為大陸新能源汽車發展帶來消費者關注和市場佔有率等機遇，但同時造成缺芯可能進一步延續、上遊金屬原材料價格驟漲擡高終端價格、出口面臨更大不确定性、産業競争加劇等問題。對此，大陸應當努力提升新能源汽車關鍵原材料供給安全、深入推動汽車晶片國産化替代、充分把握好視窗期統籌發展、持續建立健全行業風險防控體系，多方位鞏固和提升我新能源汽車綜合實力，在助力實作減碳目标的同時，完成大陸汽車産業由大到強的曆史性跨越。

一、大陸新能源汽車迎來發展機遇

1.一季度新能源汽車産業延續良好發展勢頭

2022年以來，大陸新能源汽車産業延續良好發展勢頭。1-3月，大陸新能源汽車市場規模實作新突破，産銷分别達到129.3萬輛和125.7萬輛，同比均增長1.4倍，累計出口12萬量，同比增長290%，國内市場滲透率提升至19.3%，高于上年5.9個百分點，呈現出市場規模、發展品質雙提升的良好發展局面。截至3月底，全國新能源汽車累計推廣1033.4萬輛，全球市場佔有率提升至65%，創下曆史新高。從産業生态來看，1-3月，全國充電基礎設施增長49.2萬台，同比上漲96.5%，樁車增量比1：2.6，能夠基本滿足新能源汽車銷量的快速增長。在能源結構轉型背景和降碳目标下，新能源汽車産業正處于良好發展機遇期。

2.俄烏沖突或成為特殊驅動力

受俄烏沖突及系列制裁影響，國際原油基準布倫特原油和WFI原油價格均于短期内突破100美元，漲幅創7年新高并維持高位運作，直接沖擊國内成品油價格，推高國内燃油車使用成本。2022年3月以來，國内成品油零售價在1-2月三連升基礎上經曆3次上調和1次下調，汽、柴油分别累計上調575元/噸和555元/噸。相比之下，新能源汽車使用成本優勢凸顯，市場關注度和消費者接受度顯著提升。3月份國内新能源汽車銷量48.4萬輛，同比增長114.1%，零售滲透率達曆史高點28.2%，同比提升17.6%，意味着市場驅動逐漸成為新能源汽車消費的主要支撐，顯示出産業可持續發展的特征。

3.西方車企退出或創造補位機會

俄羅斯本土民用汽車發展相對滞後。2021年俄羅斯汽車銷量為166.7萬輛，約占全球汽車銷量的2%。其中，歐洲車企雷諾-日産-三菱聯盟（包括伏爾加汽車）、大衆等在俄市場佔有率分别為38%和9.5%；南韓現代和起亞、日本豐田等在俄市場佔有率分别約為19%和8.6%。受俄烏沖突及系列制裁影響，美國通用汽車、福特等車企，歐洲雷諾、大衆、奔馳、寶馬、沃爾沃等車企，南韓現代、起亞等車企，日本豐田、本田、馬自達等車企，均陸續暫停在俄生産或向俄出口。大陸車企在俄及周邊擁有廣泛布局，如長城汽車2019年投産的圖拉工廠整車年産達15萬輛，奇瑞通過與俄本土企業合作進行半散裝件（SKD）組裝生産，吉利在白俄羅斯布局有全散裝件（CKD）組裝工廠等。2021年，大陸對俄汽車出口量約12.28萬輛，占俄市場佔有率的7%，同比增加1倍。是以，大陸新能源汽車企業或可為俄市場提供一定補充。

二、大陸新能源汽車面臨新的挑戰

1.缺芯壓力可能進一步延續

晶片是決定汽車核心競争力的關鍵部件，尤其是新能源汽車由于對車輛內建化控制要求更高，單車搭載的晶片種類和數量分别達1000-2000餘個、150餘種，遠超傳統燃油汽車的500-600個、40餘種，晶片占整車物料成本比重也更大。烏克蘭主要供應制造晶片關鍵原材料的氖氣、氪氣和氙氣，約占全球份額的70%、40%和30%。目前，烏克蘭供應全球一半以上半導體級氖氣的Ingas和Cryoin兩家公司已停止營運，氖氣價格短期内上漲4倍以上。2020年以來，全球晶片需求量陡升，且除台積電外近50%的市場佔有率被英飛淩（德）、NXP（荷蘭）、瑞薩電子（日）、德州儀器（美）、意法半導體（瑞士）幾家頭部企業壟斷，疊加疫情、自然災害等因素，晶片供應長期處于緊缺狀态。據測算，到2030年，汽車晶片總體市場規模将達1150億美元，較2021年的436億美元高出1.64倍，約占晶片市場的11%。若俄烏局勢持續緊張，相關原料供應長期受阻、通脹上升等可能導緻缺芯壓力進一步延續，推漲汽車晶片價格。

作為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車市場，大陸汽車晶片自給率不足10%，尤其是實作高性能、大算力、車規級晶片國産化仍面臨投資和應用意願低、标準體系和測試平台缺乏、技術研發能力不足等突出困難。根據調查公司AFS資料，2021年大陸汽車市場已受晶片短缺影響累計減産約198萬輛。進一步缺芯将直接阻礙大陸新能源汽車産能擴張。從銷售終端來看，缺芯導緻部分車型傳遞周期延長，也将對新能源汽車市場拓展帶來負面影響。

2.金屬原材料價格驟漲擡高終端價格

俄烏在全球諸多關鍵金屬供應鍊中扮演關鍵角色。尤其俄羅斯的钯金、鋁、鎳、鉑金等出口量占全球比重分别為26%、12%、14%和12%，在歐洲市場占比分别達到45%、16%、42%和36%。其中，鎳是新能源汽車動力電池的關鍵原料，鉑金、钯金用于制造汽車催化轉化器，鋁是汽車制造除鋼以外最主要用材之一。大陸鎳、鉑金、钯金對外依存度均超過80%，鋁土礦對外依存度超過50%，其中，10%以上的鎳、鉑金、鋁土礦進口來自俄羅斯。

俄烏沖突及系列制裁導緻資源開發和貿易受阻，相關金屬原材料價格繼疫情以來持續上漲後呈現爆發式增長。如，3月以來钯金現貨價格一度觸及曆史最高點3440.76美元/盎司，倫鎳期貨價格一度漲至101365美元/噸，漲幅逾250%，鋁價也不斷沖擊曆史新高；新能源汽車生産成本中支出占比最大的動力電池價格已上漲超過80%。上遊成本驟漲将導緻大陸新能源整車成本在國家補貼退坡情況下難有壓縮空間。2022年3月以來，特斯拉、寶馬、奔馳等國外車企和長城歐拉、上汽榮威、比亞迪、小鵬、理想等20餘個國内新能源汽車品牌或傳統品牌旗下新能源汽車密集宣布上調售價以緩解成本壓力，漲幅在幾千至數萬元不等，部分利潤低的低端車型已停止接單。新能源汽車價格普漲或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消費者熱情和市場需求，影響新能源汽車的普及。

3.出口面臨更大不确定性

受疫情蔓延、俄烏沖突等疊加因素影響，2022年3月大陸汽車出口雖實作同比增長28.8%，但增速明顯放緩。随着美歐對俄發起SWIFT等制裁持續加碼，俄當地汽車銷售市場已近乎停滞。根據歐洲商業協會（AEB）資料，3月俄新車銷量同比下跌63%。世界銀行釋出報告預測，俄烏沖突将緻俄烏經濟分别萎縮約45%和11%，其新能源汽車消費能力也将随之下降。同時，歐美國家可能通過“長臂管轄”和“次級制裁”，使制裁效果從俄政府、銀行、個體延伸至與大陸與俄存在經濟來往的企業，甚至可能在全球範圍内持續對大陸企業現有或即将投資的項目施壓。此外，大陸車企與俄經貿合作在訂單履約、國際航運物流成本、跨境資金結算等方面的困難或不确定性可能上升。總的來說，大陸新能源汽車向俄烏出口面臨着較大不确定性。

4.産業面臨更激烈競争格局

近兩年，歐洲新能源汽車市場規模呈迅速追趕之勢，2020年銷量一度超過大陸。2021年，歐洲新能源汽車銷量達195萬輛，同比增長65%，市場滲透率達21%，遠高于同期大陸的15.5%。其中，挪威、瑞典、丹麥等國家滲透率分别達89.3%、45.8%和36.3%。從政策支援來看，2021年7月，歐盟提出法案計劃2035年起新車注冊全部要求零排放，并加大對晶片和電池等汽車核心零部件的投資布局。與大陸新能源汽車補貼退坡30%相比，歐洲2022年退坡幅度不大，德國、西班牙和愛爾蘭等主要市場實行退坡延期。2021年8月，美國政府頒布行政令提出在2030年達成電動車占美國汽車總銷量40%-50%的目标，近期又大力推動《Build Back Better》法案，可能于10年内為每輛新能源汽車提供最高1.25萬美元的稅收抵免。加拿大、日、韓、印度等國家也實行不同程度的購車補貼、稅收優惠或積分等推廣激勵政策。目前，大陸新能源汽車産業雖然在市場規模上領跑全球，但在産業的基礎研究、技術創新、品牌影響等方面仍與發達國家存在差距，總體仍處于“爬坡過坎”的關鍵時期。在目前全球油價普漲背景下，大陸将面臨與國際新能源車企的全面競争，國内産業鍊中的零部件企業也将面臨愈加激烈的競争環境。

三、加快大陸新能源汽車跨越式發展

1.加快推動新能源汽車晶片國産化替代

一是突破國産晶片卡脖子關鍵技術難題。國家相關部門要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政治優勢和制度優勢”，加大對新能源所需高性能、大算力、車規級晶片的自主研發創新，進一步強化國家科技重大專項的支援力度，協同各部門各機關各行業力量有序推動核心瓶頸技術突破。二是把握視窗期提升國産晶片供給能力。建議國家相關部門聯合上下遊關聯行業，盡快研究釋出适用大陸的統一車規級晶片技術規範和标準，提升檢測認證能力，指導晶片公司設計制造出車企能用敢用的汽車晶片。引導國外汽車晶片企業來華建廠，推動外資晶片産線國産化項目落地，有助于加快形成生産及配套能力，迅速緩解國内“芯荒”。三是推動“晶片上車”強化應用牽引。建議國家相關部門加強頂層設計與服務引導，增進研發生産鍊與應用鍊高效銜接，增強晶片廠商與整車企業的互信互認，并通過稅收減免、金融貼息政策等形式，創造良好市場應用環境。同時，鼓勵晶片企業在堅持風控原則基礎上探索對俄出口，補充俄因最大晶片制造商Mikron列入美制裁名單等造成的晶片短缺，進一步将需求增量轉化為研發生産動力。

2.提升關鍵原材料保障能力

一是加大國内相關資源勘察和開發力度。建議國家相關部門加大國内鎳、钯、鉑等關鍵資源勘探力度，延長現有礦山服務年限，推動資源規模化、集約化、綠色化開發利用，提升國内自有供給能力。二是深度參與境外資源及國際産能合作。政府部門和行業協會要加強指導和幫助，鼓勵國内符合條件的企業實施“走出去”戰略，采取參股、收購、股權置換等方式開展相關資源國際産能合作，争取長期穩定的原材料供應管道。引導重點企業持續關注俄相關資源産銷狀況，超前開展合作可行性分析，擇機參與資源合作或産能合作。三是多管道、多手段進口降低成本及風險。國家相關主管部門及企業要及時組織監測分析研判市場供需和價格走向，适時擴大進口來源和戰略儲備，避免核心資源受制于人。要積極探索以行業協會、企業聯盟為核心的聯合采購、集中采購和第三方采購模式，降低原材料采購環節成本、規避市場風險，推動原材料價格理性回歸，盡可能抵消供應鍊成本的增加。

3.充分把握好視窗期統籌發展

一是持續優化産業中長期發展目标。目前，大陸新能源汽車市場滲透率已基本完成《新能源汽車産業發展規劃2021-2035年》中的“到2025年新能源汽車新車銷量達到汽車新車銷售總量的20%左右”任務，國家相關規劃部門可根據新形勢及時調整并提出更高的發展目标。二是精準激勵政策夯實行業發展基礎。建議國家相關部門加強組織上司，在已有工作基礎上加大政策支援，尤其是做好與補貼退坡的有效銜接，與企業共同發力保障産業鍊供應鍊穩定運作。企業作為創新主體和市場主體，要着力突破動力電池、電機系統等核心技術問題，利用視窗期争取彎道超車，攻堅新能源汽車的智能化、網聯化作業系統，打造大陸新能源汽車換道超車的核心競争力。三是積極争取“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新能源汽車市場。大陸新能源汽車企業應加快研發生産符合俄需求的高品質汽車産品，提升品牌影響力、夯實市場佔有率。同時，将俄作為打通亞歐市場的重要節點，進一步加強“一帶一路”新能源汽車産銷布局，為歐美乃至全球市場探路。

4.持續建立健全行業風險防控體系

一是加強項目評估與風控。對進展中的合作項目，要全面梳理訂單與項目執行進度，認真做好貿易風險排查工作，選擇有利的結算方式和路徑，善用政策性金融工具規避風險,加快籌劃應急預案，并根據實際情況采取風險防範和應對措施。對有意向的合作項目，要做好全過程風險管理，包括前期對合作方及業務的風險評估和盡調篩查，過程中依據制裁合規體系持續監督，掌握并用好大陸阻斷和反制法律，妥善應對可能出現的執法調查等。二是及時做好風險評估及應急預案。要從金融、貿易、保險、法律等角度出發，盡快分析歐美制裁對大陸新能源汽車産業的後續影響，評估借鑒俄烏汽車企業應對軍事沖突或制裁的具體措施和實際效果。在此基礎上，結合我新能源汽車産業發展現狀，研究制定大陸應對類似風險防範應急預案及應對措施，“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動仗”，確定極端情況下我新能源汽車産業鍊供應鍊安全，全面提升抗風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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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 | 中國能源報（ID：cnenergy）

見習編輯 | 李澤民

責編 | 闫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