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燕之戀

小說

莊園

1

美麗的南海觀音島，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孤島。島上峭壁嶙峋，因常年海水沖撞、浸泡，岩石的底部呈黑褐色，一堆堆的貝殼鑲嵌在黑褐色的岩石上面。天晴時，海島周圍波光粼粼，晃動出一片片帶有褶皺的白色浪花，像是千萬朵花兒盛開在蔚藍色的海面上。這裡雖然遠離陸地，卻是金絲燕們繁衍生息的聖地，小白和小青，就是這個島上一對相戀的金絲燕。

小青端莊靓麗，溫柔大方，被年輕的金絲燕們譽為燕後；小白聰慧精巧，矯健靈活，是衆多雌性金絲燕心中的王子。這兩隻金絲燕兒也算是青梅竹馬，自幼就喜歡在一起練習飛翔，本該都有金色的童年，可禍從天降。一天，小青正和妹妹在燕窩裡睡覺呢，一個名叫阿虎的采燕人突然爬上山洞裡的崖壁，伸手欲摘走小青的家。小青的父母怕采燕人傷着孩子，就拼命去啄阿虎的臉。阿虎情急之下，先後抓住小青的父母，捏死後丢在了地上，然後又一巴掌拍死了小青的妹妹，正要拍小青時，她從阿虎的指縫間飛走了，逃過了一劫。

災難，就這樣在一瞬間降臨了。小青失去了父母和妹妹，自己家的燕窩也被阿虎摘走了，她無處可去，就被小白的父母收養了。從此，小青有了更多的機會與小白相處，小白也像大哥哥那樣，十分疼愛小青，每當小青想念爸爸媽媽時，小白都會想盡辦法安慰她；有時捉到了蟲子，他也總是讓小青先吃。這樣，時間長了，他們之間便滋生出超過兄妹關系的情感。等到他們都到了談情配對的年齡時，彼此都開始愛慕着對方。

那是一個天氣清朗的傍晚，小白把小青約到山頂上，說要表演飛翔技術給小青看，還未等小青同意，他便直射天穹，又從高處像流星般劃過陡峭的懸崖，降落到接近海面的地方，才迅速升起，飛到小青的面前，邊用最美妙的聲音動情歌唱着，邊翩翩起舞，表演着各種飛翔的技巧。直到他累了，才輕盈地落在小青的面前，深情地望着她，然後用喙從尾部啄下最美的一根翎羽，用嘴含着，将翎羽輕輕放在了小青跟前的草地上。這是金絲燕求愛的獨特方式，如果雌燕答應雄燕的求愛，雌燕就會叼起那根翎羽展翅高飛，帶雄燕找地方築巢同居。可不知為什麼，小青卻沒去叼那根美麗的翎羽。小白失望地問：“你為什麼不接受我的求愛呢？難道你不愛我嗎？”

“愛，當然愛。”小青說，“可你是這島上最潇灑的王子，很多燕姑娘都在暗戀着你，我怕你花心，對我的愛不會長久。”

小白着急的在小青面前蹦來蹦去，嚷嚷着：“藍天可以作證，我對你的愛比大海還深，比太陽更加長久！”

小青仍然不敢相信小白的甜言蜜語，她想了想說：“小白哥，既然你這麼愛我，那你就接受我的考驗吧！”

“怎麼考驗？”

“這樣吧，如果你能連續200個夜晚守在燕窩門口為我站崗放哨，我就接受你的愛！”

還要再等200天呀，這考驗實在是有點兒漫長，可小白還是爽快地答應了。于是，從這天晚上開始，小白再也不敢睡覺了，他總是趴在燕窩門口，守護着熟睡的小青和爸爸媽媽。一天、兩天、三天……，他終于熬過了199天。再堅持一夜他就能赢得小青的芳心了，可在第200天時，他卻趴在窩裡酣睡起來。

天亮的時候，小青叫醒了小白，遺憾地說：“還剩最後一天了，你沒有堅持下來，讓我怎麼兌現自己的諾言呢？”

小白認真地說：“那199夜的守護，已經證明了我對你的愛有多麼真誠；最後這一夜我沒堅持，是想留一點尊嚴給自己。因為我也想讓你知道，愛是互相的，單靠一隻燕子的付出，是不會長久的！”

小青感到小白的話有道理，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樣考驗小白，實在太過分了，便羞愧地輕聲說：“小白哥，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小白從小青的話音裡，聽出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愛，他便又從尾部啄下最美的一根翎羽，放在了小青的面前。小青不再猶豫，她迅速叼起那根翎羽，像離弦的弓箭一樣快速飛出了燕窩。小白見此，也緊跟着飛了出去，在天空飛了一圈，然後便一起去尋找可以築巢的地方。

二

金絲燕築巢，一般都選擇在山洞裡的崖壁上，是以金絲燕又有“洞燕”之稱。金絲燕築巢的原料很特别，不用草木，也不用泥巴，而是從嘴裡甩出體内分泌的粘液，摻進少量從身上啄下的羽毛，一圈圈地編織而成。由于洞燕的燕窩富含多種對人體有益的成份，是以金絲燕費盡心血築的巢，經常會被人類像強盜一樣硬搶了去。

小白和小青為了防止自己的巢穴被采燕人摘走，他們想選擇一個人類很難進入的山洞，在那裡建造自己的安樂窩。他們飛來飛去，圍着觀音島轉了幾圈，最後才在島子南面的一個山洞裡選了個築巢的地方。這裡的崖壁像刀削一般陡峭，任何爬行動物都很難爬上來，恰恰在貼近洞頂的地方，有一趟凹槽，既能讓外面的陽光照射着，又有足夠的空間築巢，而且左右還有上百戶鄰居。小白和小青在凹槽上蹦來跳去，都對這個地方非常滿意。在一陣欣喜之後，他們的春心開始狂跳，不由自主地開始纏綿，演繹了一場生命的故事。愛畢，小白喘着粗氣說：“你等着，我要給你造一個島子上最好的家！”

小青說：“僅靠你自己的唾液，要等多久才能建好咱的家呀？還是咱們一塊努力吧！”

于是，從這一天開始，小白和小青隻要有了唾液，就會去築巢。他們忙碌了快30天，才把自己的巢窩建好。燕窩竣工的那天，洞裡的幾十隻金絲燕都來祝賀，他們見小白和小青把燕窩造的精美無比，都誇獎小兩口心靈嘴巧，說整個山洞裡頂數這個燕窩最漂亮。小白見衆口一詞都稱贊燕窩造的好，他有點兒得意。可扭頭見小青站在一旁低頭不語，便走過去關切地問：“小青，咱終于有自己的家了，你怎麼還不高興呢？”

小青憂心忡忡地說：“小白哥，咱把這個窩造的太好了，會被采燕人盯上的。”

小白感到小青的話有道理，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再聰明的金絲燕，也沒有人精明，他們選擇的這個地方雖然相對安全，但也不敢保證險峻的洞壁就能阻擋住貪婪的采燕人，他們也隻能像大部分金絲燕一樣，多造幾個巢穴，以備急需時使用。是以，他寬慰小青說：“你安心在咱的新家生寶寶吧，我會再造一個窩備用的。”

小青溫順地答應着，跟随小白一同飛進了自己的新家。當天晚上，小青做了一個夢，夢見觀音菩薩來到了島上，她發現人類經常來搶走燕窩，造成許多金絲燕都失去了家園。慈悲的觀音菩薩便雙手合十，念了幾句咒語，所有的燕窩便都摻雜了一種毒素，人類吃了就會嘔吐，是以再也沒有人來采摘燕窩了。從此，島上所有的金絲燕都有了溫暖的家，而小白和小青卻築造了一排巢穴，養了一群孩子，過起了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小青高興的“啾啾”叫了幾聲，把自己給驚醒了。她看看身邊的小白仍然酣睡着，便挪動了一下身子，緊靠着小白，很快又進入了夢鄉。

數日後，小青生下了兩枚蛋，那可是她和小白的兩個小寶寶呀！夫妻倆為了孩子早日出生，他們輪流着趴在蛋上用體溫孵化。可就在小金絲燕開始啄殼時，那個曾經害死了小青的父母和妹妹的阿虎，又像賊一樣探頭探腦地來到了山洞裡。他進洞後走了沒多遠，手電筒的光束就停在了小白和小青的窩上。小白和小青知道事情不妙，便立即飛出了燕窩，落在不遠處的鐘乳石上，祈禱着阿虎能放過他們的窩和窩裡即将出殼的兩個孩子。可阿虎遇到了這麼好的燕窩，他怎麼肯輕易放棄？他在崖壁前看了又看，見實在是爬不上去，又翹着腳把手裡的竹竿往上伸了幾伸，仍然撈不着燕窩，這才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根倒懸着的鐘乳石，便像猴子似的，迅速攀爬到鐘乳石的頂端，用竹竿将小白和小青的窩挑了下來，那兩枚蛋也被摔碎了。

小青眼看着自己的窩被阿虎撿走了，兩個即将出世的孩子也被摔死了，心疼的“喳喳”亂叫。小白卻一聲不吭，直到阿虎帶着許多燕窩走了，他才安慰妻子說：“别傷心了，咱一切從頭開始，我會再給你造一個家的！”

三

生活不論多麼艱難，日子仍然要過下去。

小白和小青強忍着失子之痛，開始重建家園。但這一次，小白不讓小青再參與築巢，他讓她積攢精力好生育孩子，自己把築巢的任務全包了下來。可由于這次築巢的時間距離上次太短，小白的身體還沒恢複過來，是以剛剛打好巢穴的底座，他吐出的粘液就已有了血絲。小青望着那紅紅的血絲哭了，她怕丈夫這樣下去性命難保，就堅決阻止他再吐粘液築巢。可小白卻很固執，他對小青說：“沒有巢穴，不僅咱倆沒處居住，更沒有辦法生育寶寶呀！咱金絲燕的自然生命隻有14年，如果不抓緊時間生兒育女，會耽誤大事的！”

小青見勸不住丈夫，她便無奈地輕歎一聲，飛出了山洞。她要去采集最新鮮的海藻，帶回來喂給丈夫吃。這樣，他們像是有了分工，小白負責專心造巢，小青則天天四處尋找鮮嫩的海藻。經過20多天的努力，他們終于又造出了一個新的巢穴。這個燕窩雖然沒有第一個精美，但型狀規整，有陽光照進山洞時，會像紅色的燈籠一樣泛着紅暈，美麗無比。小白和小青對這個新家都很滿意，他們等燕窩剛剛凝固，就住了進去。不久，小青又下了兩枚蛋，她與丈夫似乎又看到了希望，都盼着小燕子能早日啄殼出世。

然而，小白和小青怎麼也不會想到，悲劇會重複上演。那個阿虎是一位有經驗的采燕人，他計算着第二隻燕窩該造好了，就又走進了山洞，徑直走到小白和小青的窩下，用手電筒照了照燕窩，再次攀爬到鐘乳石的頂端，毫不猶豫地用竹竿把燕窩捅了下來……

這一次，小白和小青雖然從窩裡飛了出來，但那兩枚燕蛋沒能逃過一劫，雙雙掉在岩石上被摔得粉碎。面對着家園的再次被毀壞，小白和小青都懵了，他們呆呆地站在空空的凹槽裡，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一句話。

居住在洞裡的其他金絲燕，都很同情小白和小青的遭遇，他們圍着這小兩口，“嘁嘁喳喳”議論着，都說地球不隻是屬于人類的，人類不應該如此無情地掠奪其他動物的東西。但說歸說，誰也拿不出好辦法對付采燕人。正在大家不知該怎麼安慰小白和小青時，小白的父親趕來了。他見兒子的家又被采燕人毀了，憤怒地大聲對群燕喊道：“各位同族，燕窩是我們的家園，豈能讓人類任意毀壞？我建議，咱們成立一支敢死隊，用我們的生命保護家園！我自願當隊長，誰願意跟着我與采燕人戰鬥？”

小白的父親話音剛落，小白就沖着燕群喊道：“爸爸，我報名參加！”

群燕見小白帶頭報名，便都紛紛要求參戰，一會兒的工夫，就有上百隻金絲燕成為光榮的敢死隊戰士。小白的父親清點完了隊員數，囑咐大家要時刻提高警惕，如果采燕人膽敢再來搶燕窩，那就群起而攻之，絕不能讓采燕人輕易得手。敢死隊員們都發誓服從隊長的指令，願用生命保衛群燕的家園。最後，大家都表示要幫着小白重建家園，小白的爸爸沒有表态，而是問小白和小青：“你們的意思呢？”

小白打起精神說：“爸爸，我不想麻煩大家。有小青幫助我，再大的困難我們都能克服。請相信，我們會很快把新家建起來的！”

“對，我們會很快建起第三個家園的。”小青也信心十足地說。

小白的爸爸見兒子和兒媳都這麼有志氣，他非常滿意，便對群燕說：“我謝謝大家的心意，但請相信我的兩個孩子，他們一定會有勇氣再建一個家的！”

四

金絲燕每年隻能築三次巢，下三次蛋。如果第三次築的巢被采燕人摘走了，它們就很難度過漫長的冬天。小白和小青為了趕在冬季到來之前建好家園，拼盡全力，日夜不停地築巢。但由于前兩次築巢，把粘液和羽毛都用的差不多了，是以這次築巢非常艱難，最後不得不摻雜着少量草葉，才勉強把第三個窩造好。

第三個燕窩竣工的時候，已經是初秋了。小青很争氣，很快便在新窩裡下了兩個蛋，他們想盡快孵出小燕子，與孩子們一起過冬，便輪流趴在蛋上孵化，堅持了長達三個月的時間，小燕子才出殼。這時，山洞外已漂起了雪花，天氣寒冷雖然不利于小燕子的成長，可望着被積雪堵了半邊的洞口，小白和小青緊繃着的神經，開始松弛了，他們心裡想：天寒地凍的，采燕人大約是不會來騷擾他們的。隻要熬過了冬季，小燕子就會飛了，到那時他們再造一個新窩，把這個舊窩留給采燕人，畢竟，他們也是為了生存。

然而，善良的金絲燕無法想象人心有多貪婪，阿虎搶走了小白和小青的窩，賣了大價錢，他又怎麼會放棄來采第三個呢？是以，大雪封路，也沒能阻止他的腳步，他再次踏進了山洞，看到小白和小青的窩已經造好，還得意地自言自語道：“傻燕子呀，你就不會換個地方做窩嗎？”說完，就又爬到鐘乳石的頂端，左手抱緊鐘乳石，右手舉起竹竿，欲捅小白和小青的窩。可由于天氣太冷了，他握竹竿的手已被凍彊，那竹竿伸出去就有點兒顫抖，怎麼也瞄不準燕窩，隻好收回竹竿，想歇息片刻再出手。

正趴在窩裡暖孩子的小白和小青，見阿虎又來搶他們的窩，他們立即飛出燕窩，邊“喳喳”叫着呼喊洞裡的其他金絲燕來救助，邊圍着阿虎飛來飛去，想把他趕走。可阿虎哪肯輕易放手，他揮揮手把小白和小青趕跑，再次舉起竹竿欲捅燕窩。小白見竹竿快要捅到燕窩了，他既着急又憤怒，大喊了一聲“我和你拼了”，就俯沖到阿虎的臉上，咬着他的鼻子尖就不松口。阿虎似乎是被咬疼了，便丢下右手裡的竹竿，一把抓住小白的頭，猛一使勁，把小白捏死，然後才順手丢在了地上。

小青眼看着丈夫為保衛家園送了命，她像瘋了一樣撲到小白的屍體面前，拼命呼喊着，用嘴碰碰小白的頭，見他沒有反應；又圍着小白蹦一圈，再拉拉他的翅膀，仍不見丈夫醒過來。這災難來的太突然了，絕望的小青，隻能痛苦地喊叫着，不知該怎麼辦了。

這時，小白的爸爸聞訊從别的山洞裡趕了過來，洞内的上百隻金絲燕也圍攏在小白的屍體旁“喳喳”叫着，準備為小白報仇。小白的爸爸圍着兒子的屍體轉了一圈，也像小青那樣用嘴碰了碰他的頭，确認兒子沒有了一絲氣息，這才用仇恨的目光看了一眼還抱着鐘乳石的阿虎，然後對群燕說：“兄弟姐妹們，人類實在太自私了！他們為了自己能生活得舒服一點，不惜毀滅萬物，屠殺無辜，千百年來，他們搶走了我們多少家園？害死了我們多少兄弟姐妹？如今，這個采燕人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毀壞我兒子的家園，還害死了我的兒子，我們再也不能容忍了！”

群燕們都激憤難耐，齊聲高呼：“萬物平等，為小白報仇！”

小白的爸爸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他大喊一聲“為小白報仇，都跟着我沖啊！”接着，他直接沖向了阿虎。群燕見此，也一窩蜂撲向阿虎，開始用力啄他身體的各個部位。一開始，阿虎還用一隻手驅趕着金絲燕，可金絲燕實在太多了，前仆後繼，成群結隊撲向他，似乎是要與他決一死戰，他打死了幾十隻，也沒吓退這些平時很溫柔的小燕子。最後，他終于抵抗不住群燕的啄咬，兩手一松，從鐘乳石上掉了下來……

五

當阿虎醒過來後，群燕已經散去，連小青也回到了自己的窩，去暖自己的孩子。阿虎動了動身子，想爬起來，可他的腰像被刀割一樣疼痛，他知道自己被摔傷了腰，一時半會兒是站不起來的。怎麼辦？如果不盡快離開這個山洞，就算不被凍死，也會被餓死的。可他試了幾次都爬不起來，隻能躺在地上等待家人來尋找他。可家人并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在山洞裡躺了一天一夜，仍沒有人來救他，幸虧山洞裡冬暖夏涼，加之他是穿着狗皮大衣來的，既不怕寒冷，也不怕潮濕，隻是沒法解決饑餓問題。

第二天下午，小青從外面找食回來，發現阿虎仍然躺在地上，她圍着阿虎轉了一圈，見他正用舌頭㖭岩石上滲出的水珠，知道他一定是既渴又餓了，不由對他産生了一絲同情之心。可轉念一想，這都是阿虎自找的，誰讓他跑到這荒島上毀壞燕窩呢？想一想小白死得那麼慘，小青恨阿虎，希望他就這樣餓死在山洞裡。于是，她飛回了自己的窩，喂飽了孩子，就趴在窩裡觀賞阿虎的垂死掙紮。

又是一天一夜過去了，小青見阿虎已經奄奄一息，她有點兒沉不住氣了，飛到阿虎的身邊，見他雖然還活着，但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小青心中暗想：難道就這樣看着他死去嗎？怎麼說，那也是一條生命呀！他雖然奪走了自己父母、妹妹和丈夫的生命，但也不能冤冤相報，眼看着他在死亡線上掙紮而不管不問啊！小青的心軟了，她想救助阿虎，讓他活着走出山洞。可怎麼才能救他呢？她飛到阿虎的胸前，開始喂自己的唾液給阿虎吃。但人類的胃口太大，小青的那點兒唾液，也僅夠阿虎濕濕嘴唇的，根本緩解不了阿虎的饑渴。小青不想眼看着阿虎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便“喳喳”叫着，把群燕都叫到阿虎身邊，對大家說：“求求大家，都用唾液喂喂這個人吧！不論他怎麼樣，咱都不能見死不救！”

燕群裡，有的金絲燕不樂意了，大聲嚷嚷道：“他是來毀壞咱家園的，還害死了小白，咱為什麼要救他？他餓死活該！”

小青動情地說：“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應得到尊重。我們與人類共同生活在地球上，為了各自的生存，難免會産生沖突，甚至彼此傷害。可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們應該以善治惡，用實際行動感化人類，與人類和平相處。我相信，隻要我們善待人類，就一定會有好的回報的，你們說是嗎？”

聽小青這麼說，群燕都沉默了。他們突然發現，飽經苦難的小青思想比大多數金絲燕都深刻，目光也很高遠。欽佩之餘，大家都争先恐後地去喂阿虎，有的金絲燕還飛到洞外，逮來小蝦放在阿虎面前，留給他充饑。

似乎是金絲燕的唾液對人體真有益處，阿虎吃了群燕的唾液後，不僅很快清醒過來，而且身體也感覺不到冷了，又吃了些小蝦，竟然舒舒服服地睡着了。等到他醒來時，才發現他的哥哥和幾個同村的人正圍在自己的身邊。這時的阿虎雖然仍然站不起來，頭腦卻很清醒，當哥哥背着他走到山洞口時，他見小青和群燕都飛到洞口來為他送行，便向群燕揮手緻意，眼含熱淚大聲喊道：“以後，我會保護你們的！”

阿虎是一個信守諾言的人，他在家養好傷之後，就把全部積蓄都從銀行裡取出來，買斷了觀音島的承包權。這之後，他天天守護着觀音島，不準任何人上島摘燕窩。在他的保護下，島上的金絲燕們再也不用擔心家園被毀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