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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兵:日本新發現北宋開寶五年刻《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星圖考——兼論黃道十二宮在宋、遼、西夏地區的傳播

作者:古籍
摘要:唐宋時期,密宗熾盛光陀羅尼信仰非常流行,人們大量雕造熾盛光經咒以消災祈福。日本上之坊新發現北宋開寶五年刻《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卷首扉畫是現今所見較早的完整的十二宮與二十八宿相配合的星圖,比著名的宣化遼墓星圖早近150年。與敦煌、黑水城等地區發現的黃道十二宮星圖比較,可見它上承唐代寫本星圖,下啟宣化遼墓星圖,是中西兩大星宮體系交流并中國化過程中的重要物證。
韋兵:日本新發現北宋開寶五年刻《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星圖考——兼論黃道十二宮在宋、遼、西夏地區的傳播

圖1《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卷首

2001年,日本奈良縣教育委員會事務局文化财儲存課編輯發行了《奈良縣所在中國古版經調查報告》,公布了收藏在奈良縣東大寺、藥師寺、上之坊等寺院的宋元佛教典籍,其中有一件上之坊收藏的北宋開寶五年刻本《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李際甯向國内學者介紹了此件刻經。據李先生介紹:這件刻本為卷軸裝,共2紙,每紙幅寬28.4厘米,單葉紙幅54.8厘米,全長95.9厘米,上下單邊,邊距22.4厘米,經文共43行,每行17字,題記7行,行字不等,刻本紙質為竹制紙。首題“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圖1),尾題“熾盛光銷災吉祥陀羅尼經”,卷尾題記标明刻經人為錢昭慶,時間為“大宋開寶五年(公元972年)歲次壬申四月八日”。國内對此刻經尚未有專門研究,李先生呼籲對此刻經引起注意。本文主要結合敦煌、黑水等地的文獻讨論此經卷首扉畫星圖(以下簡稱“開寶刻經星圖”,圖2)在文化史、天文學史上的重要意義,以及黃道十二宮知識在中國的傳播融合。

韋兵:日本新發現北宋開寶五年刻《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星圖考——兼論黃道十二宮在宋、遼、西夏地區的傳播

圖2

《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扉畫星圖

開寶刻經星圖反映的主題即本經卷首文字描述的内容:釋迦牟尼在淨居天宮向“諸宿曜遊空天衆九執大天及二十八宿十二宮天神一切聖衆”說法。畫面分為三層:中心是釋迦牟尼趺坐于牛車所載蓮花須彌座上說法,周圍環繞的兩僧人為侍者,頭頂後有圓光的兩武将為護法,另外十一個裝束奇異者為十一曜天神。第二層是圍繞中心的一圈雲氣,雲氣中均勻分布有十二個圓圈,其中繪有黃道十二宮的圖形。從右邊開始依次為:白羊宮、金牛宮、雙子宮、巨蟹宮、獅子宮、室女宮、天蠍宮、天秤宮、人馬宮、摩羯宮、寶瓶宮、雙魚宮。其排列順序大緻正确,惟将天蠍、天秤二宮位置弄颠倒了,天秤宮本來當在天蠍宮之前。獅子宮位于圖形頂端,由于構圖的原因畫得較靠上,使十二宮排列呈一近似于圓的桃形。第三層是從雲氣中透出的毫光,将第三層畫面劃分為23格,除最下面1格外,其餘22格中均繪有1~3個寫實星圖和人形星神,二十八宿與人形星神錯落環布于背光之中。

《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屬佛教密宗經典,有唐不空譯本。陀羅尼(dharani)漢譯為總持,謂總攝一切諸法,執持無上妙意。唐宋時期,密宗熾盛光陀羅尼信仰非常流行,人們認為持頌此經咒可以攘除災星惡曜,如經中所雲:“若有國王及諸大臣所居之處及諸國界,或被五星淩逼,羅睺、彗孛、妖星,照臨所屬本命宮宿及諸星位,或臨帝座于國于家及分野處,陵逼之時,或進或退作諸障難者,但于清淨處置立道場,念此陀羅尼一百八遍或一千遍,若一日二日三日乃至七日,依法修飾壇場,至心受持誦讀,一切災難皆悉消滅不能為害,若太白、火星入于南鬥,于國于家及分野處作諸障難者,于忿怒像前畫設覩魯形,厲聲念此真言加持,其災即陰移于不順王命悖逆人身上受”。當時人們認為九曜皆能緻人禍患,必須祠熾盛光佛以禳解,故非常崇信熾盛光佛,産生大量熾盛光題材的壁畫、繪畫作品。宋代東京大相國寺大殿左壁繪有熾盛光佛降九曜;四川古寺筆壽甯院佛殿内四壁有孫知微畫熾盛光九曜;四川大聖覺寺、聖興寺也有楊元真所畫熾盛光佛九曜二十八宿;京郊觀音院有熾盛光佛九曜變相;内府中也藏有熾盛光九曜位置小本(所謂位置小本即畫樣);以及孫仁、朱繇所畫熾盛光佛。當時人們還設立熾盛光壇場以消災祈福,後唐靈州廣福寺僧無迹曾在光啟年間傳授佛頂熾盛光,并設立道場為帥府韓公消分野之災。《夷堅志·乙》中李商老的故事反映了人們對熾盛光經咒去病消災威力的崇信:李商老因修造犯土,土宿小神作祟,全家病腫,以誦熾盛光咒而解。當時人乃至以熾盛光佛吉畫作為禮物為人做壽,宋人程公許就以家藏唐代古畫熾盛光如來像一軸為壽禮,此古畫内容“巍巍趺座寶蓮台,冠佩環趨星拱極”,由此可見此熾盛光題材繪畫也是釋迦牟尼趺坐蓮台,四周十一曜天神環繞如拱極之狀,正與開寶刻經星圖構圖相同。熾盛光經變圖像可能是當時設壇作法時所懸挂,《大聖妙吉祥菩薩說除災教令法輪》又稱《熾盛光佛頂儀軌》規定了熾盛光佛圖構圖規則:“當佛前面向佛,右邊逐日順轉,安師子宮次女宮次秤宮次蠍宮次弓宮次摩竭宮,此六宮在佛右邊。又從佛後順轉卻向佛前,安寶瓶宮次魚宮次羊宮次牛宮次男女宮次蟹宮,此六宮在佛左邊與師子宮相接。當佛背後安虛宿,當佛前安七星宿,于此十二宮外安置二十八宿,各以本宮次第安置”,此經為唐貞元十二年所譯,規定此類構圖十二宮、二十八宿環繞熾盛光佛,佛前師子宮對應七星宿,佛後寶瓶宮對應虛宿,十二宮與二十八宿準确對應,即所謂“各以本宮次第安置”。這種繪畫題材的特點是繪有星宿或星神,無意中為我們留下了珍貴的天文史料。

開寶五年的《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是錢昭慶為其父祈福增壽而于四月八日浴佛節日印造,卷尾題記:“□□□□□錢昭慶發心印造《熾盛光經》一藏,散施持頌,所構勝因,乃叙凡懇。伏願先将巨善上贊嚴親,潤似海之幅源,益如椿之運數。”古人常以椿樹代指父親,萱草代指母親,此處嚴親聯系下文當指父親。于浴佛節日雕造熾盛光經以消災祈福應為當時信士之風俗。

開寶刻經星圖最大的特點是将黃道十二宮與二十八宿完整地畫在一起。黃道十二宮與二十八宿是東西方兩種不同的星官體系。黃道十二宮源于巴比倫,已有4000多年的曆史。黃道是指地球上的人觀察太陽于1年内在恒星間所走的視路徑。黃道兩側各8度以内的部分稱為黃道帶,共寬16度。巴比倫人将黃道帶分為十二部分,稱為黃道十二宮。十二宮從白羊宮(當時春分點所在)開始,太陽每月在天上向東移一宮,每宮30度,1年12個月恰好合周天360度。黃道十二宮後來傳到希臘,由希臘傳入印度,再随佛教傳入中國。據今人研究,最早提及黃道十二宮的是隋代耶連提耶舍所譯《大乘大方等日藏經》,後來譯的佛經《宿曜經》、《七曜攘災訣》、《支輪經》等均提到黃道十二宮,但十二宮的譯名此時尚未固定,如雙子座在《大乘大方等日藏經》中譯為雙鳥,《宿曜經》譯為男女,《七曜攘災訣》譯為儀。10世紀初五代道士杜光庭的《玉函經》所載十二宮譯名與今譯已非常接近,宋代《武經總備》、《理氣心印》等均沿襲《玉函經》的譯名,說明十二宮譯名在五代宋初已基本定型。

黃道十二宮的圖像也随之傳入中國。從現存材料看,最早的黃道十二宮圖像見于1974年西安柴油廠唐墓出土的雕版古梵文印本陀羅尼經咒,保全斷其為初唐(約7世紀中葉)的印刷品,僅見天秤、巨蟹、天蠍三宮,其餘則由于印本模糊殘缺而不可見。黃道十二宮星官系統進入中國後即與中國本土二十八宿星官系統發生交流而共同出現在星圖上。黃道十二宮系統是以黃道為準,最初是用來描述太陽在恒星間運作的位置。二十八宿系統則以赤道為準,各宿沿赤道分布,各宿所占廣度不一,二十八宿合36514度,最初是用以描述月亮在恒星間運作的位置。這兩個系統是東西兩種不同的劃分天球以觀測日月星辰運作的體系,随着佛教傳入,東西兩種不同的星宮體系發生了接觸。唐《大衍曆經》注文講到黃道十二宮與二十八宿的對應關系:“天竺所雲十二宮者,即中國所謂十二次,郁車宮者,降婁之次。”夏鼐先生認為郁車乃梵文白羊後半部分譯音,降婁之次在二十八宿的奎、婁、胃,正與當時白羊宮位置相當。陳遵妫參考梅文鼎、江永的推算,列出黃道十二宮、二十八宿與十二次完整的對應關系大緻如下:

白羊宮——降婁、大梁——奎、婁、胃

金牛宮——大梁、實沈——胃、昴、畢

雙子宮——實沈、鹑首——畢、觜、參、井

巨蟹宮——鹑首、鹑火——井、鬼、柳

獅子宮——鹑火、鹑尾——柳、星、張

室女宮——鹑尾、壽星——張、翼、轸

天秤宮——壽星、大火——轸、角、亢、氐

天蠍宮——大火、析木——氐、房、心、尾

人馬宮——析木、星紀——尾、箕、鬥

摩羯宮——星紀、玄枵——鬥、牛、女

寶瓶宮——玄枵、娵訾——女、虛、危

雙魚宮——娵訾、降婁——危、室、壁、奎

十二宮在民間最大的作用其實是用于星命推算,即以出生之日時十一曜所在之宮推人祿命。敦煌文書P4071“十一曜見生圖等曆算玄文”就是一則批算星命的神課,其中十二宮與二十八宿共同運用于星命推算之中:“太陰在翌,照雙女宮,楚分荊州分野;太陽在角八度,照天秤宮,鄭分兖州分野;木星退危三度,照寶瓶宮,齊分青州分野;火星在轸,照雙女宮,楚分荊州分野;土星在鬥宿,照摩竭宮,吳越揚州分野;金星在角亢次疾,改照天秤宮,鄭分兖州分野;水在轸順行,改照雙女宮,楚分荊州分野;羅睺在井,照巨蟹,秦分雍州分野;計都在牛三度,照摩竭宮,吳越揚州分野;月勃在危順行,改照寶瓶宮,齊分青州分野;紫氣在星宿,照獅子宮,周分洛州分野”,文末署“開寶七年十二月十一日靈州大都督府白衣術士人康遵課”。該文隻比前文開寶五年刻經晚2年,其中十二宮與二十八宿對應關系是完全正确的。兩種星官體系在日常運用中共存,其對應關系人們也很清楚并能熟練運用,是以出現十二宮與二十八宿畫在一起的星圖就是很自然的。

最早将十二宮與二十八宿畫在一起的是吐魯番出土的1件唐代星占圖殘件,學術界一般認為是8世紀的寫本。該殘件僅存二十八宿的轸、角、亢、氐、房、心、尾七宿名稱及前六宿星圖,黃道十二宮存雙女宮,天秤宮圖案及天蠍宮名稱。其中十二宮與二十八宿的對應關系也是正确的。圖中雙女宮服飾已中國化,顯示中西文化在這一地區的交流融合。

現今所見較早的完整的十二宮與二十八宿相配合的星圖當屬開寶刻經星圖,它比著名的宣化遼墓星圖早近150年。其白羊宮圖案為一立羊形,金牛宮為一牛形,雙子宮為身着中原漢族服飾男女各一,巨蟹宮為一蟹,獅子宮為一獅子,雙女宮為身着漢族服飾的兩名女子,天蠍宮為一翹尾蠍子,天秤宮為一中國天平,人馬宮為一弓二箭,摩羯宮為一龍首魚身有翅怪物,寶瓶宮為一侈口束頸鼓腹瓶,插有三支花,雙魚宮為遊動的兩隻魚。此開寶五年刻經的十二宮圖案與唐代星占殘件十二宮圖案大緻相同,與時代稍後的蘇州瑞光塔發現的北宋景德二年(1005年)雕版梵文經咒所繪十二宮圖案則共同點更多,尤其是二者均以一弓二箭代表人馬宮,寶瓶宮皆為插三支花的侈口束頸鼓腹瓶,而摩羯宮所繪龍首魚身張翅飛翔的怪物姿态二者非常相似。西方十二宮圖案人馬宮為一搭弓射箭人首馬身獸,摩羯宮為羊首魚尾獸,寶瓶宮為一女子持瓶倒水。中國十二宮圖案與此不同,顯示了中國化的特點。唐宋星圖中所繪人物、星神衣飾也均已中國化,可見唐宋十二宮圖案在中國化這點上有一定的繼承性。

開寶刻經星圖也存在一些不完善的地方:由于構圖的原因,十二宮整個排列為隻是近似于圓的桃形,其中天蠍宮與天秤宮的順序還搞颠倒了;二十八宿錯落分布,排列比較随意。同樣,景德二年梵文經咒雖然也是二十八宿與十二宮配合的圖案,但二十八宿僅以兩邊各壘疊的十四個神像代替,所繪十二宮呈一馬蹄形,且十二宮順序更混亂。開寶刻經星圖的十二宮與二十八宿的對應關系也不正确,不如吐魯番唐代星占殘件和開寶七年康遵批命課的十二宮與二十八宿那樣對應準确。這可能是因為刻經星圖主要用做裝飾,在準确性上就比較随意了。十二宮圓形排列和十二宮與二十八宿準确對應這兩個問題要到宣化遼墓星圖時才全部解決。據竺沙雅章先生研究,開寶刻經保留了許多唐代寫經的風格特點,它與唐代文化的淵源非常密切,我們由此可以認為此雕版開寶刻經星圖實際上是上承唐代寫本星圖,下啟宣化遼墓星圖。

宣化遼墓星圖是黃道十二宮與二十八宿相配合的圖像以佛教為載體在遼國地區傳播的重要物證。墓主張世卿以進粟授右班殿直,卒于遼天慶六年(1116年),生前是虔誠的佛教徒。墓東壁壁畫中有侍者為墓主準備誦讀佛經的場面,桌上放着《金剛般若經》、《常清淨經》。墓頂星圖直徑2.17米,中心嵌一塊直徑35厘米的銅鏡,銅鏡周圍繪重瓣蓮花,外一周即北鬥七星、二十八宿,各宿均為朱色圓點,以朱色直線連接配接;又外一周為黃道十二宮,除金牛宮處被盜洞破壞,其餘十一宮圖案均完整。雙子宮為一男一女,雙女宮為二立女,摩羯宮為龍首魚身翅獸,圖案均與唐吐魯番星占殘件和開寶刻經星圖一脈相承。宣化遼墓星圖比開寶刻經星圖晚将近150年,雖同為裝飾之用,但宣化遼墓星圖比開寶刻經星圖更為完善,十二宮排列呈圓形且十二宮與二十八宿對應關系基本正确,顯示了150年中人們對十二宮知識的掌握日益準确。

西夏位于中西交流的要沖,黃道十二宮在這一地區也有傳播。敦煌千佛洞61号洞甬道兩側的壁畫上均繪有黃道十二宮圖。此壁畫主題與開寶五年刻經一樣是熾盛光佛圖,佛像兩旁及後面有九曜神像,天空中有黃道十二宮圖形。夏鼐先生認為此畫藍本作于西夏時期。陳美東先生也認為:“其中,雙女畫成兩披發的女子,以服裝上看,不像漢人,很可能就是當時西夏人的寫真”。寶瓶宮畫成一個插花花瓶與開寶刻經星圖一緻,人馬宮畫為一人牽馬與宣化遼墓相同。雙子宮為一男一女、室女宮為雙女、摩羯宮為龍首魚身帶翅怪獸這幾點則為幾個星圖共同具有的中國化的特點。俄羅斯聖彼得堡艾爾米塔什博物館西夏黑水城藏品中有幾件描繪黃道十二宮的繪畫:編号X2424為繪于11~12世紀的熾盛光佛圖,描繪十一曜、黃道十二宮、二十八宿圍繞熾盛光佛,其中十二宮繪于畫面頂部,左右各六宮;編号X2431ab為繪于12世紀的熾盛光佛圖二殘片,頂部尚存九宮圖案;編号X2481為13世紀以後所繪金曜圖,左上繪金牛宮圖案;編号X2482為13世紀的火曜圖,右上繪一天蠍宮圖案。西夏通俗字典《蕃漢合時掌中珠》甲種本載有黃道十二宮中的十一宮名稱(缺雙子宮)。可見黃道十二宮也是西夏地區比較普及的知識。

黃道十二宮主要出現在佛教題材的文獻、文物中,是随佛教傳播的一種知識,但在傳播過程中,它也被道教所吸收,顯示出黃道十二宮向中國文化滲透的深度。前文已論及黃道十二宮的名稱在五代道士杜光庭的《玉函經》中基本定型,而四川大足南山五号道教石窟所刻黃道十二宮則為道教吸收十二宮知識的實物證據。此窟名為“三清古洞”,鑿造于紹興年間或更早,主像為道教題材的三清。窟左右壁外側各浮雕六個小圓龛,内刻黃道十二宮圖像,左壁從上至下依次為:(已殘),一動物(已風化,大約可辨出是羊),一馬,一男一女,一蟹,一獅;右壁從上至下依次為:二女,一秤,一蠍,一人一馬,一人持笏立,一瓶。其中,金牛座刻為一馬,摩羯座刻為一人持笏而立,與唐宋流行的十二宮圖案不同,這可能是一種地域特點。有研究者認為,三清古洞十二宮的排列順序與西方不同,是道教将十二宮與十二支相配,如寅為人馬宮,亥為雙魚宮等,并按十二支的順序從右到左、從下到上排列,這顯示了十二宮在傳播過程中進一步與中國文化的融合。

綜上所述:黃道十二宮産生于巴比倫,經印度以佛教為載體傳入中國,同時開始其中國化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與中國本土的二十八宿星官體系相交流,出現了中西兩種星官體系共存的狀況。黃道十二宮不僅在唐代吐魯番地區,同時也在宋代中原地區及遼、西夏的廣大地域中傳播,并逐漸融入到中國文化之中。日本上之坊新發現的開寶五年刻經星圖上承唐代寫本星圖,下啟宣化遼墓星圖,是中西兩大星宮體系交流并中國化過程中的重要物證。

本文原載《自然科學史研究》(2005年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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