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實騰騰的大山》（第九十四章）

文/文欽

第九十四章

孫銀強忙着收購，農行險些把他賬面上的資金收了貸款。前幾天行裡來人說過這個話，他咋想也不會輪到自己這裡，欣欣也是這個觀點，誰知還是向自己這裡下手了。好在執行前有人向他通了消息，他隻得放下正忙着的事，抓緊跑了鎮營業所，再去了縣行。去縣上時，孫銀強沒忘記帶吳梅蘭的合同，他要向他們說明自己有大業務在做，但這個沒起到什麼大作用。農行人看了後，笑了笑隻有一句話：吳梅蘭簽的合同與你有什麼關系。盡管他說了許多實話，但這個并不能作為直接證明證據。他隻好這裡說說，那裡又告饒求情，還去找了江行長，述說了自己的緊要與關鍵，最後才勉強算渡過了危機。

　　危機雖然過去了，孫銀強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做點生意咋就這麼難，見人六分低，給誰都要說好話，展笑臉。這次到縣上來，他并沒想去吳梅蘭那裡，偏吳梅蘭在街道碰見了他，還沒到跟前，她就喊道：“兄弟要到哪裡去，過來了也不去我那坐坐？”

“哦，你好嗎？”

“好哪。我看你在想什麼，弄得滿臉的不高興。”

“也沒什麼，就是一些不順心的事。”

“哈哈，看你，還能瞞過我，全都挂到了臉上。有啥難辦的事，要不要我幫忙？”

“沒有，全都弄好了。你說生意咋這麼難做？原來有多錢時就做多大的事，沒錢時就不做了，現在反倒不自在了，既要賠人笑臉，還要看人的眼色，稍有不對勁，事就不好做了，真不如待在家裡自在，咋記起來受這份活罪？”

“兄弟啥時也低沉了？待在家裡好是好，可沒人給你錢，你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嗎？去我那裡喝喝水，我們細細地聊。”

“改日吧，收購正忙着呢。怕他們應付不了，得要趕緊回去。”

“不要緊，走吧。”說着吳梅蘭硬拉着孫銀強去了她辦公室。這一去，吳梅蘭也知道了他來縣上的公幹。孫銀強隻是慨歎臉難看，事不好辦，自己也沒尊嚴，但對啥事并沒說多少。吳梅蘭卻對他寬起了心：“沒銀行的支援，我們這事也幹不大；要想幹大，就必須把銀行這些人要拉攏好了。因為我們要求人家，就隻得低聲下氣了。兄弟想開點吧，用他們的錢賺我們的利益，也是好事。你看我這裡，還不如你呢，原來的這些人，個個都有資曆，深不得的也淺不得。在機關上時，他們個個都是老虎，對自己的利益一點也不馬虎。但要帶他們出去談業務時，卻蔫得像個瓷錘，不說話，不表态，沒主意，屁作用都沒有，還要給他們發工資。我就想不來，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幹事的嗎？這是咋混下來的。”

　　孫銀強瞪大了眼睛聽她說着新鮮，原以為隻有公家的事最好幹，誰知也有難處。不過他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話，誰知她說的這些話裡有沒有加大的成分。他喝了口水道：“公家人都是經過多年訓練了的人才，你這裡人才濟濟，幹起來那肯定比我們摸索着做要強得多了，我羨慕你還來不及呢？我要是有你這麼多的人才，事情肯定要好幹得多了。”

“屁，啥人才。你這可是一家不知另一家的難處了，我原來也是這樣想的，以為這裡的事會好幹些，但事實并不是這樣，要不然公家機關咋要實行承包。就是有問題才要這樣做，我要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弄這個事了，打死都不弄，還不如繼續原來那樣做了。現在倒是燒在手裡了，扔是扔不掉，弄又弄不好，許多問題咋想也想不明白，難啊。”

　　孫銀強坐在這裡說了會兒話，看來各自都有一些難處，原以為隻有自己這樣做私營的有難處呢。他們心裡都明白，不管這事有多麼艱難，既然攬起來了，還得要努力地向前做。說是要向前看，其實還不是為了那個錢，口頭上說的是向前看，大家心裡都明白在向錢看。不過向前看是方向，向錢看才是真正的目的，如果沒有動力地向前看，沒有支撐地向前看，誰會天天看空氣？吳梅蘭不光這樣想了，她也對人這樣說了，包括見了縣長時也沒隐晦。

　　有關生意上的這些話告一段落後，吳梅蘭心裡期盼着他能說些其他的話，但這個木頭人就是不說，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有意裝糊塗。他像有意回避一樣，隻顧着喝水了，就是不多正眼看自己。吳梅蘭笑了一下道：“今天咋沒穿那個衣服，是不是不合身？”

“哪兒，我這個整天與麻包和塵土打交道的人，記不起穿，也舍不得穿了。”

“哦，我以為不合身呢。這樣，今天你幹脆就不回去了，在這裡住一晚上，我們再好好地聊聊。”

“謝謝你，怕是不行，廠裡的事很多，本來就走不開，我得趕緊回去。日後有空再說吧，天長日久，機會多的是。”

“哎，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了，但願兄弟能想着我。”

　　孫銀強擠了點笑算是回答，他不知道咋說，感到自己再待在這裡是件可怕的事，隻有盡快地離開這裡，回去是最好的辦法。西安的那次錯誤，孫銀強還是耿耿于懷的，欣欣的猜測與警鐘不是沒有道理，自己再在這裡待下去，不要說她挑逗，自己怕是也穩定不了多久。

　　孫銀強走了後，吳梅蘭心裡有些不舒服，她摸不清孫銀強的心理到底是咋想的，對自己到底有沒有心意，會不會愛自己。她幾次都想向他表明愛意，但畢竟比他大太多了，話到口邊還是咽了下去。看他走的樣子，好像一點留戀也沒有，收購繁忙不過就是個借口。“你想躲我，那就躲吧，肯定還會有機會的，一定要讓你心甘情願地來愛我，我就不信這世上哪個貓不吃腥。”

　　欣欣想了想，給表兄打起了電話。江行長正好在辦公室，除說了相思後，欣欣主要還是想探聽一下收貸的事，她沒客氣地說了自己的意見，希望表兄能手下留情。江思民聽了後，笑道：“要不是為這事，就不會給我打電話吧？”

“哪兒，他在的時候不友善，有時打過去你也不在。這不是給你打了嗎？要是嫌棄，我就不再給你打了，不過收貸的事還得要你多多關照呢，表哥知道我們的事，要是沒有你的支援，我們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這事啊，你家的人剛來已經說過了，他已經走了。還不是看你的面子，放心吧。祝賀你們生意越做越大，不管你做多大，也不要忘了我。哥哥可是想着你呢，這次要是你來該多好，你為啥不來？”

“誰知道你還想着誰呢，謝謝你，我這裡有事了，再見。”

　　欣欣說完就挂機了，江思民還想再多說兩句，他這一陣正好有空，電話裡卻傳來了嘟嘟的忙音，他苦笑了下隻好放了電話。心裡卻罵道：這個小壞蛋，聽說事情辦好了，就不好好地搭理我了，真是一個沒情沒義的家夥。

　　好不容易通了電話，欣欣也不願意放電話，可偏這時，有個外地客商來了，二蛋領着進來要與她談事，她不好再多說話，隻好停了電話。

　　前面的人還沒走，鎮上要修街道，副鎮長來了，進門恭維沒幾句，他就直奔主題，說明了來意，希望欣欣能捐款資助。

　　銀強不在，欣欣可為難了，她想說不，但說不出口，因為自己畢竟在這裡生活着。要捐，得多少才好，她試探着問道：“你們有什麼規定嗎？”

“這捐款靠的是自願，能有什麼規定？像你這樣的大老闆，一定會有貢獻的，而且也能為他人做出表率榜樣的。你們帶個頭，這事也就好辦了。”

“你看，這樣，我們經理不在，等他回來了，我們商量一下，咋樣？”

“其實這還用商量什麼，你們生意這麼大，你做主就是了，我這出門也不容易，咋好空手回去呢？你說是不是？”

“上司你看，銀行要提前收貸款，我們為了完成合同又要收購，這一家有一家的難處。他去縣上就看這事了，還不知咋樣，要是沒辦好，我們這收購資金都有了問題。是以得要等他回來，我們看情況再定。要是銀行收了貸款，我們自己的難關都過不了，現在不好表态。”

“你們這些老闆，一說起貢獻來，咋比我們叫苦還多，誰不知道你們的生意很大。這次修街道，是政府為大家做的好事，誰不喜歡幹淨寬闊的街道。街道修好了，你們生意也好做了，是以你看着辦吧。”

“看你上司說的，我這裡隻有500元，先給你拿去吧。”

“什麼？500元，你打發叫花子哪？你好意思給，我還不好意思收呢。”

“我給你說了，他不在，我這裡隻有這點錢。那就再等等，等他回來了再說，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鎮長說了半天，欣欣還是那句話，沒辦法他隻好起身告辭了。欣欣也說不準這事該不該給，得給多少才合适,自己想這500元已經不少了，可他不答應。幾年來，這攤派那捐贈，經常會有，真夠煩的。以往的數額還都不大，看來這次胃口倒不小，不給怕是不行，誰要自己在這個地面上呢。欣欣在這個時候體驗到了人在屋檐下的感覺，自己的生意再大，還是要受當地管理部門擺布的。

　　吳梅蘭打來了電話，她有意問了問孫經理在不在，去哪兒了，再與欣欣說了一些笑話。欣欣很不情願聽她的電話，礙于與她有生意合作，同時也高興自己接了這個電話。她是要找自己的男人，要是他接了電話，誰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麼，會不會也像表哥來電話一樣，情長意短地說上許多,自己能受得了嗎？是以她隻說銀強出去了，但去了哪裡，她沒明說。吳梅蘭心裡也覺着好笑，要是自己剛才能讓小孫留下來該有多好，之後又問了收購情況，欣欣報了數字，總之進展還算滿意。

　　看來自己男人去縣上後，并沒去騷狐狸那裡，表現還算良好，要是他真去了，自己不知要咋樣難受了。因為從電話裡能聽出來，吳梅蘭并不知道孫銀強去了縣上，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了。通過表哥，自己也知道收貸的事解決了，欣欣很高興，剛才鄉上上司帶來的煩憂全都沒了影兒。管它什麼修路不修路，要這錢還是那款的。隻要這兩件事合适，不出問題，自己的生活就有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