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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清輝照衣裳

董 雯(筆名梅香如水)

從深秋到冬日,仿佛隻是一彈指。

秋時讀白樸的《天淨沙.秋》,“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相比于馬緻遠的《天淨沙.秋思》的孤獨與荒涼,多了幾分顔色和溫度。

那時,蘆花勝雪,霜覆紅葉,竹籬外朵朵黃菊安然綻放,深秋的靜美,像一個經曆塵世滄桑的女子,即使心中山河萬千,神色依然淡定,面無悲喜。

點點暗紅或抱于枝頭的老綠,都是深秋的獨特,而我,剛好喜歡。

本想于深秋之日落筆成箋,拈菊生香,把所有的美好寫在流年的扉頁上,卻總是這樣匆匆的在生活裡低頭行走,深深淺淺的前行,終未成行,忽而已到大雪節氣。

《月令七十二侯集解》說,大雪,十一月節,至此而雪盛也。此時陰氣最重,陽氣聚而待發。大雪過後,那朵朵潔白才會飄然而至吧。

所有的草木萬物遵時而生,聽從季節的安排,春日花開,夏日生長,秋日收獲,冬日貯藏,天地無言便是自然,自然便是道法。

冬日的曠野,清遠遼闊,極目之處,樹木是落葉之後的黑灰,枯草的黃白,冬天是一幅墨色的畫,生機是暗藏的。

人亦應遵循道法,在冬的寒冷裡,适合靜坐、修養生息,适合一個人躲在大大的玻璃窗後,煮上一杯正山小種,暖胃暖心,适合在慢的節奏中去聽曲,寫字,适合一個人的光陰裡去想念另一個人

翻看孫先生贈我的書法,是劉眘虛的《阙題》,“道由白雲盡,春與春溪長。時有落花至,遠随流水香。閑門向山路,深柳讀書堂。幽映每白日,清輝照衣裳。”

字如行雲流水,靜氣凜然,當下更是心生歡喜。

詩寫的是春景,那春溪與落花,白雲與閑門,說不盡的孤閑靜悠,更何況還有清輝照衣裳,遠離世俗喧嚣,置身山水之中,是何等的悠閑自得。

南山憶,瘦馬歡,白首方回頭,驚歎紅顔轉換。

年齡越長越喜歡安靜,白發青衫,不再是輕狂少年,不再喜歡金戈鐵馬,泛舟江湖,當生命走過悲歡,更喜歡清澈素雅,喜歡一團靜氣。

就像那些坐在牆邊曬太陽的老人,一人,一桌、一椅,一茶,座在藤椅上,眯着眼睛,貓在腳邊打着呼噜,老了,心底安靜,波瀾不驚。

世間萬物,無論開始如何波瀾壯闊,走到最後其實都是寂寂無聲。

青未了|清輝照衣裳

就連最美的愛情也是如此,不管當時愛的多麼如生如死,愛的多麼燦如煙花,都遮擋不了歲月的風沙,将曾經的熱烈埋在光陰裡。

當那些熱烈走過以後,隻剩一日、二人、三餐的煙火日常,會有悲喜,會有離合,會有争吵,會有計較,這就是所有愛情最後的樣子,熱烈到平淡就是最後的歸宿。

有時覺得,越短暫留在心裡越長久,刹那才會成就永恒。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那是一眼千年的驚豔,是此後餘生的相思成疾,成就了美麗的愛情神話。

而世間又有多少愛情,沒有走到最後,隻是一擦肩,隻是一回頭,一錯便是一生。而那個人,會穿過歲月的斑駁,幽然盤踞在胸口,磨成一顆朱砂痣。

佛家說,求不得苦,正因為求不得,反而成為記憶裡永遠的那縷暖陽。

“幽映每白日,清輝照衣裳,”陽光暖暖的照在素衣之上,天地清朗,心底清明。

喜歡袁枚的那首《苔》,“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微小如苔,亦不自卑,哪怕無人問津,也會獨自在橋邊或田野,自開、自落、自賞。

那種孤獨的綻放也是一種姿态,要在塵世中修煉一顆素心,放下,自渡,然後心地從容。

紛紛擾擾的塵世,需要白日,需要清輝,需要靜心,需要綠苔那樣的不自棄。

女兒開始專修國畫,每日與毛筆、宣紙、朱紅色印泥、藤黃、花青、钛白……顔料為伴,亦經常看書法和詩詞,深知詩、書、畫一體,畫好國畫必定要有傳統文化的積澱。

“孤舟蓑立翁,獨釣寒江雪。”還有“西塞山前白鹭飛,桃花流水鳜魚肥。”詩詞便是唯美的畫面。

每日見她讀書、畫畫刻苦鑽研,知她終于找尋到屬于自己的那束光芒。

否極泰來,冬天的蟄伏與貯藏,隻為春天更好的綻放。

此刻,無言,閉門深山,從容修行,終會等得幽映每白日,清輝照衣裳,那麼,此生美好!

青未了|清輝照衣裳

作者簡介:梅香如水,山東德州人,一個願意在文字裡栖居的女子。喜歡溫一壺暖茶,與文字對視。在紅塵道場裡,修一顆清水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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