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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評論|《張桂梅》:一個奉獻者的精神史傳

文學評論|《張桂梅》:一個奉獻者的精神史傳
文學評論|《張桂梅》:一個奉獻者的精神史傳

《張桂梅》(《中國作家·紀實》2022年第3-4期,雲南人民出版社2022年3月版)

作 者: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 丁曉原

張桂梅,一個蜚聲國内外的普通而閃光的名字。這位集全國優秀共産黨員、全國道德模範、全國教書育人楷模、“七一勳章”獲得者等至高榮譽于一身的時代楷模,她艱難中執着于人民的事業,以無我的奉獻,實作人生價值最大化的事迹,不僅感動了中國,也感動了世界。作為一位曾經的熱點新聞人物,有歇業桂梅各種形式的書寫已是不一而足。但當我看到李延國、王秀麗的《張桂梅》(《中國作家·紀實》2022年第3-4期,雲南人民出版社2022年3月版),依然充滿了閱讀的期待,而感動則伴随着閱讀的全程。

《張桂梅》是一部紀傳體長篇報告文學。不同于已有的同題材寫作,作者走過“新聞的”張桂梅,走向對人物過往人生行旅的回望,穿過五彩的光環和熱烈的掌聲,進入艱難困苦五味複合的傳主“曆史的”叙事。這是一次對人物所作的長鏡頭攝照,也是一種“連續劇”式的呈現。其間,經線清晰有序,緯線豐富多姿。在經緯相生的多元多質的叙事中,一個有故事、有個性、有情懷靈魂高尚的張桂梅的形象栩栩如生了起來,真實而生動地走到讀者面前。我們閱讀有價值的名人或模範人物的傳記,更多的不是指望自己也能成為名人或模範人物,而是希望從中獲得關于人生的種種教益,在凡人與非凡人的轉換中,人物有着何種的經曆和求索,在卓越的人生中,也有着怎樣的與普通人一樣的低微和煩惱,這些都是人物傳記重要的價值要素之所在。李延國、王秀麗以細緻而深蘊情感的筆墨,達成了對張桂梅“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性”的完整畫像,而我們讀到的就是一部啟思悟覺的人生啟示錄。

人物傳記的寫作,其文本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對傳主的人生行狀生命曆程進行有物有序的叙述,寫出一個真實達人有血有肉的人物。《張桂梅》的叙事從《童年的童話》《窈窕少女》,及至《師路風雨》《寫在大山裡的教育詩》,再到《路漫漫兮》《桃李不言》,一共11章,仿佛打開了人物生命的一條河流,并不是波浪寬闊的大河,而是一條九曲前行的溪流。母親48歲才生了她,父親為她起名“玫瑰”,“管戶籍的同志不會寫‘玫瑰’”,改寫成了“桂梅”。這一切好像成了張桂梅人生命運和人格的某種隐喻。玫瑰浪漫有針刺,“崖有梅兮,淩雪傲霜。桂兮梅兮,國之芳芳。”個體命運融入社會演進的洪流,踩着支援國家大三線的時代節拍,從北國奔赴西南邊疆,在崇山峻嶺間抒寫自己的青春之夢。而後開啟的是風雨兼程的師者之路,傳道受業解惑,以自己的生命燃燒,點亮學生的心靈之光。但人生很少有所謂的如意完美,張桂梅的人生之路似乎更是一條不堪回首的“生死苦旅”:“少時失怙,壯年失偶,沒有子女,沒有家庭”,童年年代“差一點兒被狼吃掉”,少年時期“一場大病”,“死而複生”,以後是數次手術,與死亡擦肩而過,“至今身上被醫生診斷患有23種疾病”,其中惡性良性腫瘤多種。人生不易,在張桂梅這裡尤其是艱難。

遭遇這樣的命運,許多人或許會屈服于既有的安排,或許退回自己的個人小天地,更好地善待自己。而張桂梅之是以成為現在的張桂梅,就是因為她正如羅曼·羅蘭所說的那樣,“世界上隻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命運給張桂梅關上了歲月靜安的幸運之門,她用自己的堅韌和奮鬥打開了一扇理想之窗。“如果說我有追求,那就是我的事業;如果說我有期盼,那就是我的學生;如果說我有動力,那就是黨和人民。”《張桂梅》帶給我們最大的感動,就在于傳主這種“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堅韌和奮鬥的精神,作品以細緻真切的叙說給人物抽象的精神作了具體的賦形。這樣的叙說,溝通了普通人與楷模式人物之間的某種關聯,達成了這一傳記寫作的基本意義。

報告文學的力量來自它的信度,模範人物的紀傳作品尤其需要恪守非虛構的原則,“不虛美,不隐惡”,“實錄”傳主的“全人”,展示出一個主導品格鮮明又有多種性格面向的“自然人”。不因為現在是楷模人物,就隐去少時制造“毛毛蟲事件”向老師“示威”的故事;也沒有考慮可能“有損”形象的光輝,而忘卻生命孤苦無助時試圖輕生場景的描寫,甚至,作為“媽媽教師”也有脾氣暴躁的時候。所有這些,寫出了一個立體的人物。而正是在這樣的立體再現中,張桂梅平凡而崇高的人物形象得以真實鮮活地站立了起來,作品的信度和感染力也由此有了強化。

人生是一個舞台,我們會飾演多種多樣的角色。教師,這是張桂梅人生行旅中的主要角色。《張桂梅》以大半的篇幅重點叙述張桂梅的教師人生和為師之道。這一部分的叙事,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本關于教書育人的教科書。也許,張桂梅并不是一位教育專家,但她以“張桂梅”式的言傳身教、身體力行,踐行着教師的初心與使命,诠釋了教育的本質,矗立起一位無私奉獻者崇高的精神形象。登上三尺講台,是張桂梅人生的偶然;既然做了教師,“我深愛着你們”,就是她的職業必然。

教育的本質是大愛,是心靈對心靈的培育和激揚。張桂梅對于自己的生活克勤克儉,把剩餘的錢、各級獎勵和社會各界捐助的錢,甚至親友給她回老家的路費等,都資助了學生和學校。在民族中學任教,張桂梅從“傈僳族小姑娘的歎息”中發現了學生的特殊困難,病了,“給她付診費、買藥”,“冬天來了,你給她買了呢子外套、牛仔褲,讓她溫暖地度過冬天。”“有一天,她忽然喊你:‘張老師媽媽!’”創辦麗江華坪免費女子進階中學,是張桂梅的夢想,也是她大愛升華的集中展現。10多年的辦學,艱難困苦,玉成于汝,将近兩千名民族貧困地區的女生考入大學,這不僅改變了這些學生人生的軌迹,也照亮了她們貧困的家庭,直接促進民族地區的脫貧解困。作品把張桂梅“設攤”請求助學、一無所有建立、嘔心瀝血教育、桃李花開芬芳等非常之事,作了富有故事性、典型性和細節性的叙述。張桂梅是當代中國教育大愛的形象使者,這種大愛是母愛、父愛和女性之愛的有機融合。是以,作品讀來特别感人至深,令人肅然起敬。

《張桂梅》是一部别具寫作風格的紀傳作品,其特異之處就是作者運用第二人稱進行叙事。作品中第二人稱的“你”和隐去的“我”“我們”,構成了一種具有特殊功能的“對舉性”叙事。這種叙事使作品平添了“你和我”促膝說話的親切感和抒情氛圍。當然需要注意的是把握抒情的适度。本部作品作者之一王秀麗,跟蹤人物家訪采訪10多年,已經走進傳主的内心世界,因而采用第二人稱這種内傾性叙事,不僅是合适的,而且也有效地增強了作品人物心靈史紀傳的意味。

來源:中國青年報用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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