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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獨》的開頭是首創嗎?非也,《戰争與和平》中已經出現過

《百年孤獨》的開頭是首創嗎?非也,《戰争與和平》中已經出現過

《百年孤獨》絕對是一部捧成神的小說。

但能夠看得懂這個小說的讀者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在通常的文學史裡,都說莫言模仿了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但莫言作了變相的否認,他根本沒有完整地讀過《百年孤獨》。

他隻看了《百年孤獨》的一個開頭,後來手癢難忍,開始寫作《紅高粱》。

《百年孤獨》的開頭是首創嗎?非也,《戰争與和平》中已經出現過

一般人讀了《百年孤獨》一個開頭就讀不下去了。是以,對小說的第一句特别印象深刻,因為每一次重讀的時候,都必須回過頭來把第一段再讀一遍。

《百年孤獨》難懂,追究一下原因,可以認為作者對讀者很不友好,故意把叙事寫得如此讓人不堪卒讀。小說裡虬集着一堆亂麻一樣的叙事,大段議論代替了形象刻畫,可以說作者放棄了對人物的塑造,而則是不斷地把人物堆砌上來,一古腦地蜂湧而上。

而且,讀《百年孤獨》,必須了解作者所在國家哥倫比亞的曆史背景,但是哥倫比亞這個國家的曆史,對于中國讀者來說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這個國家任何一點皮毛的資訊。

《百年孤獨》的開頭是首創嗎?非也,《戰争與和平》中已經出現過

《百年孤獨》插圖

而實際上,我們對這個國家的遙遠的感覺,也是因為一星半點聽到的這個國家的内亂情況。

而《百年孤獨》這部小說也無助于我們感覺到這個國家人民的能夠觸動我們内心的那麼一種動人心魄的情感,是以,在中國讀者的眼裡看來,《百年孤獨》更像是一個炫技的小說,而毫無對這個國家的曆史有着獨特的陳述以及對這個國家人民的心理潛因有着别出心裁的闡發。

是以,大家都在樂此不疲地讀《百年孤獨》,能堅持着讀完了,依然是一頭霧水,不會對這個國家留下任何真實的影響,也不會産生對這個國家的曆史背景與人民心态有着更深入一層的關心欲望。

《百年孤獨》的開頭是首創嗎?非也,《戰争與和平》中已經出現過

《百年孤獨》插圖

但大家都在捧《百年孤獨》,因為讀不懂,更容易促成捧。

小說裡的第一句話,因為大家往往無數次讀過這個開頭,印象特别深刻,而中國作家,尤其喜歡模仿這一個開頭。

《百年孤獨》的開頭如下:“許多年以後,面對行刑隊,奧雷良諾·布恩地亞上校将會回想起,他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采用黃錦炎等翻譯的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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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獨》插圖

馬爾克斯自陳他效法的老師,是墨西哥作家胡安 魯爾福,他曾動情說道:“發現胡安 魯爾福,就像發現弗朗茲 卡夫卡一樣,無疑是我記憶中的重要一章。”

在胡安 魯爾福所著的《佩德羅·巴拉莫》(屠孟超譯,譯林出版社,2007年9月版)中,有這樣一段據認為是被馬爾克斯襲仿的描寫:

《百年孤獨》的開頭是首創嗎?非也,《戰争與和平》中已經出現過

——“雷德裡亞神父很多年後将會回憶起那個夜晚的情景。在那天夜裡,硬邦邦的床使他難以入睡,迫使他走出家門。米蓋爾·巴拉莫就是在那夜晚死去的。”——

與《百年孤獨》的開頭相比,都有“很多年後”這個關鍵詞。

《百年孤獨》的開頭,大家公認的中國模仿者有:

《白鹿原》:“白嘉軒後來引以豪壯的是一生裡娶過七房女人”。

《紅高粱》:“一九三九年古曆八月初九,我父親這個土匪種十四歲多一點。他跟着後來名滿天下的傳奇英雄餘占鳌司令的隊伍去膠平公路伏擊日本人的汽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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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高粱》劇照

《百年孤獨》的開頭,通常都認為它容納了“過去、現在、未來”三種時空,進而大加溢美,捧到無以複加的地步,稱之為“這種開頭在過去從來沒有過。”

這裡的三個時空點,分别是:叙述者所在的時空是“現在”,“未來”的時空是行刑隊的行刑時刻,這是發生在未來的行為,“過去”的時空是看冰塊的回憶,是相對于叙述者現在的時間點

這種叙述手法,真的是絕無僅有嗎?

非也。

《百年孤獨》的開頭是首創嗎?非也,《戰争與和平》中已經出現過

我們不妨找一段托爾斯泰《戰争與和平》裡的一段描寫。此段出現在第二冊第一部第七節(見人民文學出版社1992年版36頁):

“輪子由于慣性仍在轉動,瑪麗亞公爵小姐後來長久地記得逐漸消失的輪子尖叫聲,同接着發生的事在她記憶中融合起來。”

《百年孤獨》的開頭是首創嗎?非也,《戰争與和平》中已經出現過

瑪麗亞小姐

這裡,按《百年孤獨》開頭的妙處,同樣擁有三個時空,“現在”是叙述者的時空,“過去”是輪子滾掉了這一件事,而“未來”是瑪麗亞小姐日後回憶這一個特别事件的時光。

這種語型,有沒有我們中國人感覺到的那麼神奇?

這種句型,在印歐語系裡由于“時态”摻雜其中,而呈現出一種很正常的語态,比如英語裡的“過去将來時”,其實也是包含着三個時間點,“現在”是陳述者的時間點,“過去”是過去的那個時點,“未來”則是比過去的那個點延後的時空。

《百年孤獨》的開頭是首創嗎?非也,《戰争與和平》中已經出現過

《戰争與和平》劇照

中國古代語言裡因為沒有時态,是以對這種時态的變化莫測感到新鮮,也是初學印歐語系的語言感到頭疼的地方。

其實,《百年孤獨》開頭的這種句型,隻要我們留意一下,會發現經常出現各種印歐語系的文學作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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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筆者曾經寫過,蘇聯斯大林時代的代表性文學《磨刀石農莊》裡,也有這樣的句型。按道理講,《磨刀石農莊》這樣的所謂教條主義小說,土得掉渣,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時髦的句型,但實際上,這部小說對人性與社會刻畫的深度,很有耐人尋味之處,而語言中的一些标新立異處,也很有讓人感到驚豔的地方。

由此可以看出,本來在西語小說中一句很平常的句型,偏偏被我們當成了奇貨可居的經典分析來分析去,是不是覺得有一點太貶低自己的見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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