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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幼子彼得:父親不要,母親不喜其性别,3歲因無錢醫治病逝

1922年8月,身在英國沙士頓的張幼儀發現自己再度懷孕了。丈夫徐志摩聽到她懷孕的消息後的反應讓她意外:他逼迫她去打胎。

張幼儀不想冒險打胎,她更不明白丈夫為何不想要這個孩子,于是她試探性地說:“我聽說有人因為打胎死掉了。”

徐志摩聽完後,很冷淡地駁斥她道:“還有人因為火車事故死掉呢,難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車了嗎?”

為了勸說張幼儀打掉腹中的孩子,徐志摩還編謊說:“這種事,在西方是家常便飯。”

徐志摩逼迫張幼儀打掉的孩子,正是他後來的幼子彼得(徐德生),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不被父親接納。與此同時,他的母親因為他的到來,吃盡了苦頭。

徐志摩幼子彼得:父親不要,母親不喜其性别,3歲因無錢醫治病逝

張幼儀與徐志摩

打從知道自己懷孕開始,張幼儀心裡就有些忐忑,她也覺得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她此時身在異國他鄉,身邊沒有任何可以照顧她的親人,而正在留學的丈夫徐志摩,已迷上了才女林徽因。

9月初,徐志摩偷偷離開了他們在沙士頓租住的房子,這也意味着:張幼儀連最後的依靠也沒有了。而此時,因為妊娠反應明顯,她的身體狀态非常差。

徐志摩離家出走前,曾提出要離婚,這個要求,遭到了張幼儀的拒絕,她雖已察覺丈夫有了新的女朋友,卻并不十分确定,她尚以為:這段婚姻,還有挽回的餘地。

徐志摩走後一星期,因懷孕而激素不穩的張幼儀情緒崩潰了,她後來在回憶這段過往時說:

“徐志摩到底哪裡去了?我沒法子睡在與他共枕的那張大床上;穿過屋裡的房間時,總覺得自己會尖叫失聲。我完全孤立無援。”

最難過的時候,張幼儀想到了自殺,她說:

“我考慮到要了斷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我想,我幹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結束這場悲劇算了,這多簡單。我可以一頭撞死在陽台上,或是栽進池塘裡淹死,也可以關上所有窗戶,扭開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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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幼儀

人都說“母子連心”,張幼儀被抛棄後的這些想法,腹中的彼得不可能感受不到。可惜,這點,當時的張幼儀并不能察覺到。即使她可以察覺,或許,她也無法控制自己。

根據現代醫學研究理論,孩子在腹中時,是可以準确察覺到母親情緒的,換言之:小小的彼得,一定察覺到了“母親想殺死自己和他”。

張幼儀的理智最終勝利了,想到父母的她,終于清醒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殺是病态的想法,我要斷掉這種想法。”

被抛棄後,沒有勇氣回國的張幼儀向遠在法國的二哥張君劢求救。她得到的答複是:“萬勿打胎,兄願收養。”二哥還将他在法國的位址給了她。

有了二哥的那句話後,張幼儀在當年秋天的一個早晨,拖着懷孕的身體,離開了沙士頓。

一個不懂英語的孕婦,隻身從英國沙士頓遠赴法國,不說這段路上要經曆多少颠簸,單是橫渡英吉利海峽,就夠折騰了。這段艱難的旅程,張幼儀後來根本不想回憶,以至于她竟真的“模糊”了這段旅程。

可憐在肚子裡的彼得,他不僅營養跟不上,還因一路跟着母親颠簸而備受折騰。好在,也是在這一路上,在橫渡英吉利海峽的那條船上,感受到劇烈胎動的張幼儀決定:違背徐志摩的決定,把孩子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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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張幼儀(1937年)

但此時的張幼儀雖然已經沒有打胎的想法了,可她依舊不想要這個孩子,她的本意是:将孩子交給二哥撫養。可和二哥在巴黎住了一陣後,她發現:“不管他的立意多好,他都沒辦法獨立照顧小孩。”

為何?因為張幼儀發現,一門心思研究哲學的二哥,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确定二哥不是照顧孩子的人選後,她轉而想到了公婆。她心想:“不管我和徐志摩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孩子是徐家的血脈,我可以把孩子送回家鄉,求徐家收養。”

張幼儀如此不想要這個孩子,與她對徐志摩的怨恨有關。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幾個女人,能在自己被男人抛棄後,還一如既往地愛着那個男人留下的孩子。

有了這個想法後,張幼儀便給徐志摩的父母寫信彙報了相關。緊接着,徐家父母寄來了200美元的支票,并承諾之後會按月給付支票。

有了錢以後,張幼儀寄住到了二哥朋友劉文島夫婦的家中,他們的家位于鄉下。張幼儀對劉姓夫婦謊稱:自己身體不舒服,打算在徐志摩遊曆期間找個地方待待。

張幼儀實在不想告訴劉文島夫婦:自己已經被徐志摩抛棄了,為了掩蓋事實,她選擇了撒謊。可一個謊言,往往需要一百個謊言來圓。為了讓劉姓夫婦相信她沒有被徐志摩抛棄,她總是裝出一副“知道徐志摩下落”的樣子。

徐志摩幼子彼得:父親不要,母親不喜其性别,3歲因無錢醫治病逝

從左至右依次為:張君劢、劉文島夫人、懷着彼得的張幼儀、劉文島

寄居劉家的那段日子,張幼儀過得很不好,她基本上屬于沒人管顧的狀态,白天,劉文島夫婦去學習,她總一個人孤零零地待着。

一日,張幼儀的七弟張景秋前來看她,那天,弟弟不僅為她做飯,還為她打掃了衛生。感動的同時,她也确定:自己應該和親人在一起。于是,她毅然挺着大肚子,和七弟去了德國。這次旅程雖然也很颠簸,但因為胎兒已經9個月了,她不再擔心意外了。

到德國柏林後不久後的1922年2月24日,張幼儀在醫院生下了兒子彼得。生男胎,通常都會被認為是“大好事”,張幼儀卻為孩子的性别懊惱不已。

經過懷孕被棄後,張幼儀對徐志摩充滿了怨恨,她不想再要一個酷似徐志摩的兒子,而隻想要一個長相、性格和她一樣的女兒。因為對彼得的性别不滿意,張幼儀後來曾在回憶中這樣講述自己當時的心境,她說:

“當他(醫生)把兒子抱來給我看時,我差點兒哭出來,因為我想要的是一個女孩,一個按我的模子刻出來的女孩,而不是徐志摩的翻版。”

彼得出生的當晚,張幼儀看着他那張酷似徐志摩的小臉,不斷地喃喃道:“怎麼會,懷孕的特征我都比對過了,是懷女孩的特征,怎麼會?”

張幼儀如此忌諱孩子的性别,是因為:她已經做好了離婚的準備,她不想再與徐志摩有任何瓜葛。無疑,一個與徐志摩完全一樣的孩子,會讓她一直生活在陰影裡。

生産後的每一天,張幼儀都是獨自一人,她的七弟覺得“産房不是男人該待的地方”,是以,他雖然在柏林,卻堅持不肯踏進她的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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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兄弟姐妹合影:左第三坐着為張幼儀;右立者為七弟張景秋

孤獨,讓張幼儀的情緒很壞,她的惡露流得很厲害。張幼儀沒有給彼得喂母乳,這一來,因為她産後情緒壞導緻奶少,另一方面,和她心裡膈應有關。一看到那張和徐志摩一模一樣的小臉,她的心裡就有一股無名的怒火。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很難給彼得母乳喂養。

彼得的全名叫“徐德生”,顧名思義,是說“他是在德國出生的”。可這個名字還有另一層含義,張幼儀想用這個孩子的名字提醒自己:不能忘記自己曾受過的屈辱。

産後一星期,張幼儀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她決心自己出院,而把孩子留在醫院。醫生當然不同意,他們擔心張幼儀是想把孩子遺棄在醫院。醫生皺着眉對她說:“嬰兒很健康,你不需要把他留在醫院。”

可即便醫生如此說了,張幼儀依舊固執地将彼得留在了醫院。後來,在回憶錄《小腳與西服》裡,她這樣講述自己将彼得丢在醫院的原因,她說:

“到了該回和七弟同住的小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那天,我茫然了。我突然很怕帶着嬰兒一起回家,我不曉得要怎麼樣在柏林着手照顧小娃兒……”

張幼儀将自己丢下彼得的原因,歸結為了自己的茫然,但實際上,她這一行為背後的原因明顯更複雜。可憐彼得,剛剛出生7天,就被單獨留在了冰冷的醫院裡。

張幼儀還在月子裡時,徐志摩就迫不及待地帶着金嶽霖、吳經熊等證人,與她簽署了離婚協定。簽字離婚後,徐志摩才前往醫院看望彼得。他之是以如此做,據說是因為:怕看到孩子後,下不了離婚的決心。

身為父親的徐志摩隔着窗子,看着自己剛出生的兒子,竟有些神魂颠倒,并且不住地誇贊孩子,可他并未問張幼儀将如何養育這個孩子。誰也沒想到,徐志摩與彼得這第一次見面,竟也是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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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

因為一出生就被放在醫院,且沒有母乳喂養的緣故,彼得的身體并不特别好。

張幼儀将彼得放在醫院後,他的二哥張君劢很是着急。這個原本打算收養彼得的男人,懷着複雜的心情為妹妹找來了他的好友朵拉。朵拉與張幼儀同住,并幫忙照顧彼得後,她終于不再覺得照顧幼子是個難事了。

朵拉還為張幼儀找了德語老師,她還介紹張幼儀到裴斯塔洛齊學院讀書。

每天,張幼儀上學後,朵拉就一個人替她照顧彼得。日久後,彼得和朵拉非常親近,朵拉更是将他視若己出。兩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的生活,也就此正式展開。

對于張幼儀和朵拉而言,最難的并不是帶孩子,而是如何面對外界的眼光。當時她們雖身處德國,可當時的德國也并不開放,人們對一個女人獨自帶着孩子依舊有很多看法。張幼儀受到了很多人的白眼,她也是以不得不頻繁搬家。

回憶這段過往時,張幼儀曾這樣描述過當時的生活,她說:

“我在每個房東面前編過不同的故事,比方說彼得的爸爸死了,或者我在德國工作期間,他爸爸正在英國完成學業。我們甚至對一個房東說了實話,告訴她我離婚了,可是她用懷疑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是犯人似的,那态度讓我很不舒服。”

頻繁搬家,對于養育小孩而言,并不是好事。身體本就不好的彼得開始經常生病,剛滿周歲時,彼得就生了大病:他出現了嚴重腹瀉的情況,且呼吸也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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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幼儀與彼得

朵拉和張幼儀帶着彼得去看了名醫海斯,可他也查不出病因。1923年春天,他和其他醫生在年僅一歲半的彼得小腸裡發現了一條寄生蟲。他們推測:彼得是從不新鮮的牛奶中感染的。

因為彼得實在太小,而寄生蟲的位置又正好在腸子和皮膚中間,是以醫生們無法把寄生蟲抓出來。

眼見海斯醫生無法醫治彼得,朵拉和張幼儀又輾轉去瑞士一家診所求醫。海斯醫生告訴張幼儀:這家醫院醫藥費極其昂貴,并且也并不能保證能醫好。

得知消息後,張幼儀不得已給遠在硖石的徐志摩父母寫信求助,她将醫生的診斷告訴了他們,可她得到的答複是:他們的錢,也不夠送彼得去瑞士治病。

面對這種窘境,張幼儀和朵拉隻能看着彼得歎氣。張幼儀不明白:公婆明明是非常有錢的人,他們為何不肯出錢給彼得治病呢?想來想去,她終于明白了:他們都未曾見過彼得,并且此時她和他們的兒子已經離婚,是以,這個孫子在名義上甚至都不能算是他們的孫子,而隻是實際上的孫子,且素未謀面,更談不上感情。

張幼儀隻能哀歎:“要是他們見過彼得,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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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

有病無法醫治的彼得非常痛苦,到了1924年冬天的時候,他白天晚上都無法安穩睡覺了,如果他不用力,甚至都無法呼吸。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痛苦,張幼儀心如刀絞,一直陪在他們身邊的朵拉也痛苦不已。

彼得是個非常漂亮的孩子,他有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他還非常有藝術天分,他對音樂尤其敏感。每次,隻要留聲機裡放音樂,他就會安靜下來,有時,他還會拿着“指揮棒”指揮音樂。

也因為彼得熱愛音樂,他病情日重睡不着覺後,張幼儀和朵拉為了安撫他,一直用留聲機放音樂給他聽。可鄰居卻總是抱怨他們的音樂太吵……

無錢醫治的彼得,病情一天比一天壞,他先是吃不下肉,後來竟連面包也吃不下了,到後來,他連湯也喝不下了。

張幼儀眼看着彼得的肚子腫得越來越大,身形卻越來越瘦,她日日垂淚。她瘦得飛快,去上課時,經常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

他們母子在德國艱難度日的同時,在國内的徐志摩卻正陷入一場熱戀,他和好友王賡的妻子陸小曼戀愛了,陸小曼已準備為他離婚。

此時的徐志摩與張幼儀,一個在天上,一個卻在地獄。在天上的那個,似乎早已忘了他還有個幼子正流落異國;而在地獄的那個,每日都在兒子的呻吟聲中自責:自責自己沒有給兒子喂母乳,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兒子……

一天晚上,因太累昏睡過去的張幼儀聽到了幾聲尖叫,張幼儀聽到聲音後迅速爬起奔向了彼得的小床,她這才發現:兒子竟還清醒着。看到母親後,他緊緊抓着肚皮用德文對母親道:“媽咪,彼得痛痛。”

當天夜裡,張幼儀和朵拉抓起衣服就抱着彼得去了醫院。這次,負責為他診斷的,依舊是海斯醫生。

這次緊急送醫後不久的1925年3月19日,瘦瘦小小的彼得病逝了,死時,他離3歲生日僅有不到一個月時間。

彼得死後,張幼儀和朵拉欲哭無淚,她們雖已料到彼得難逃一死,可當事情發生時,她們還是無法接受。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日裡,張幼儀都像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彼得死後一星期,讓張幼儀倍感詫異的一幕發生了:徐志摩竟抵達了柏林。張幼儀滿是悔恨地說:“要是知道你要來,我會等你來了再火化,也讓你看他一眼。”

張幼儀并不知道:徐志摩此番前來德國,并不真的是為彼得而來,他是為了“暫避”國内的輿論。原來,與有婦之夫陸小曼戀愛後,國内輿論不斷,為了躲避,同時考驗他和陸小曼的愛情,他才選擇了“去國外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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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曼與徐志摩

因為來得略晚,徐志摩最終隻見到了彼得的骨灰壇子。抱着骨灰壇子時,他終于掉下了眼淚。後來,他還專門為彼得之死寫了一篇名為《我的彼得》的悼文。悼文中,有幾句是這樣的:

“彼得,可愛的小彼得,我‘算是’你的父親,但想起我做父親的往迹,我心頭便湧起了不少的感想……但我的情愫!是怨,是恨,是忏悔,是怅惘?”

無疑,這篇悼文裡的徐志摩,想起了他逼迫張幼儀打掉彼得、在彼得出生後就簽署離婚協定的“往迹”。但他是否真的“有忏悔”,就不得而知了。

到柏林後,徐志摩給陸小曼寫了無數封信,在和她卿卿我我的同時,他也提及了彼得之死,他寫道:

“方才送C女士(張幼儀)回去,可憐不幸的母親,三歲的小孩子(彼得)隻剩了一撮冷灰,一周前死的。”

信裡,徐志摩甚至不願意稱呼彼得“兒子”,而隻叫他“小孩子”。若彼得在天有靈知道這結果,也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彼得死後不久,得知王賡已同意離婚消息的徐志摩,歡天喜地回了國。之後不久,他與陸小曼結婚了。

頗讓徐志摩感到難以接受的是:随着年齡增長,越來越喜歡孩子的他,卻遲遲沒有迎來他和陸小曼的愛情結晶。原因是:陸小曼為與他結婚,曾堕過胎,并是以永遠失去了生育能力。

越得不到,便越放不下,一直求子不成的徐志摩,後來竟有些着了魔了,他一見到别人的小孩,就要上去逗弄一番。不知,特别想孩子的徐志摩,是否曾因“求子不得”想起過他那已夭折的幼子彼得呢?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因遭遇飛機失事身亡。之後,他被葬回了浙江硖石,他的墓旁是幼子彼得之墓。他生前大概想不到,他死後,陪伴他度過無數凄風冷雨的,竟是曾被他抛棄的幼子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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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與彼得墓地

彼得之死,最終換來了他母親張幼儀的重生。經過他的死後,張幼儀變得什麼都不怕了,往後餘生裡,她也終于可以放開手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後來的後來,張幼儀憑借自己的努力和娘家兄弟的支援,逆襲成了上海女子商業儲蓄銀行的副總裁,她還做了雲裳服裝公司的實際掌舵人。

人說“悲劇的婚姻裡,真正的悲劇,通常都是孩子”,彼得何嘗不是徐志摩與張幼儀悲劇婚姻的犧牲品。如果,如果有如果,彼得的結局,定然會被改寫。然而,世間從未有過“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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