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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

每件延續着千百年文化傳承的文物背後,都有一段流轉的故事、曆史的煙雲。在特殊的曆史時期中,即使是無比珍貴的文物也難以保全。20世紀40年代,華人社會活動家、收藏家、導演、學者翁萬戈和夫人程華寶,曆經半個世紀,途經歐、美、日、韓等國,足迹踏遍海外各大知名博物館,拍攝了數以萬計的海外館藏中國文物照片。

在經由嘉德藝術中心編著的《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中,翁萬戈悉心甄選了1000餘幅具有代表性的攝影作品,向大家展示這些珍貴的海外館藏中國文物,還重點介紹了它們的入藏時間、價值認定、流轉故事等,讓更多的人了解這些中國文物的流散過程及目前歸宿。在該書前言中,翁萬戈說道:“中國的文物從巨大的雲岡石窟到很小的鼻煙壺,經過幾千年的天災人禍,仍然存世的不計其數。它們都是曆史的痕迹,各有其價值。”

身為翁同龢第五代傳人的翁萬戈,家學淵源深厚,谙熟曆史考古并精于書畫鑒定。書中收錄有海外館藏珍貴中國文物448件(組),涵蓋書畫、敦煌遺畫、壁畫、佛造像、墓葬雕刻、青銅器、陶瓷器、玉器、金銀器9個門類。可以說,《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既是難得的曆史文獻資料內建,是查詢海外館藏文物的權威工具書,同時也是全門類了解中國文物藝術品的入門、進階讀物。如今,即使有機會環球探訪這些著名博物館,恐怕也無法一一盡覽這些珍貴館藏。

以下内容選自《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較原文有删節修改,文中所用插圖均來自該書。已獲得出版社授權刊發。

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

《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寇勤 主編,嘉德藝術中心 編著,文物出版社2021年12月版。

《曆代帝王圖》

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

《曆代帝王圖》【唐 閻立本(傳)】,現藏美國波士頓藝術博物館(《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插圖)

此作舊稱“古帝王圖”,描繪自西漢昭帝劉弗陵到隋炀帝楊廣十三位帝王,加侍從共繪46人。每位帝王的右上方各配有一段楷書榜題,如“魏文帝曹丕”,标明他們的身份。帝王的身高比例相較侍從要大許多,展現早期人物畫中突出主人公的表達習慣。

畫家對所繪帝王的褒貶态度十分明确,開國之君表現得氣宇軒昂,昏君、亡國之君則表現得萎靡不振或面露兇相,展現其中的曆史觀念。圖繪古帝王像有悠久的傳統,早期壁畫中就有許多表現,被認為有“明勸誡,著升沉”的政治功用。

此作無名款,曾被歸于初唐閻立本名下,現更傾向于是後期摹本。一些帝王的服飾、姿态十分類似,很可能來自相同的稿本。其中前六帝與後七帝差異較大,并非出自一人之手,甚至并非創作于同一時代,現多認為前六帝為北宋摹本,後七帝則可能創作于唐代。敦煌莫高窟初唐壁畫中有帝王形象與此作近似,可在圖像上互為印證。此作破損嚴重,流傳過程中幾經修補和重新裝裱。卷後有自北宋富弼始曆代題跋,南宋及元代時曾被收入宮廷,清末為梁鴻志轉售海外。

《五色鹦鹉圖》

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

《五色鹦鹉圖》【北宋 趙佶(傳)】,現藏美國波士頓藝術博物館(《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插圖)

此作畫法工細,施以重彩,顔色沉穩,豔而不俗。畫前有宋徽宗瘦金體書寫《詠鹦鹉詩》一首并序,提到五色鹦鹉的來源以及入畫的原因:“五色鹦鹉來自嶺表,養之禁禦,馴服可愛……縱目觀之,宛勝圖畫,因賦是詩焉。”落款處字迹雖有部分脫落,但仍能辨認出是宋徽宗的花押簽名“天下一人”。

因這些題字落款,此作曾被歸于宋徽宗名下,現一般認為并非其親筆,而是由徽宗朝畫院畫家所作。作為君主的宋徽宗無疑是失敗的,他被指責玩物喪志導緻國家滅亡。不過他的藝術修養的确很高,在他的倡導下,北宋宮廷畫院一度十分興盛,名家雲集,産生了大批經典書畫作品。他本人的書畫創作及審美理念更是對中國書畫的發展産生了深遠影響。

此卷元代曾歸内府,明末清初時為戴明說所收,後又經著名藏家宋荦收藏。乾隆時期入宮廷,著錄于《石渠寶笈初編》,清末歸恭親王奕。民國初年,此作流入日本,為山本悌二郎所藏,著錄于《澄懷堂書畫目》。1933年,此作入藏波士頓藝術博物館。

《古柏圖》

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

《古柏圖》(明 文徵明),現藏美國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插圖)

枯木竹石是文人墨戲中的常見題材,文徵明晚年作品中常有古木出現。此卷為畫家81歲時所作,與《虞山七星桧圖》相較,畫風更為粗放老辣。古柏的樹幹仍然以中鋒長線表現,但線條更粗,筆墨更濃。石頭則全用幹筆,筆鋒變化多端,呈現出明顯的飛白效果。

本幅有畫家自題七言詩,款署:“徵明寫寄伯起茂才。”伯起即張鳳翼,比文徵明小50餘歲,與其弟張獻翼、張燕翼在蘇州并有才名。張鳳翼和彭年在卷後的題跋中詳述了此卷的創作緣由:嘉靖庚戌(1550),23歲的張鳳翼卧病于石湖僧舍。

彭年拜訪文徵明時,将這個消息告訴了他,文徵明遂畫《古柏圖》寄贈小友。畫上所題七言詩引用了杜甫《古柏行》詩句,以示激勵。張鳳翼收到這件作品後,得諸多吳地文人和題,是以加倍珍視;後來家中所藏名作散佚殆盡,仍将這件作品保留了下來。他86歲時再展此卷,感念非常,寫下七言詩追和。

今天我們見到的卷後題跋者依次為:王榖祥、周天球、陸師道、袁尊尼、黃姬水、袁褧、陸安道、文彭、文嘉、彭年、張鳳翼,可以說是吳門文人交遊圈的一個縮影。從“蓉峰鑒賞”“吳邑劉恕審定”“顧子山秘箧印”等鑒藏印可知,此卷曾經劉恕、顧文彬等收藏,後流失海外,1946年入藏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

《辋川别業圖》

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

《辋川别業圖》(清 王原祁)局部,現藏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插圖)

“辋川圖”是中國繪畫史中的傳統母題,描繪唐代詩人、 畫家王維的隐居之地——辋川别業。史志載辋川位于陝西藍田 縣南,山水絕勝,王維曾作《辋川别業詩》二十首,編《辋川集》, 又于清源寺壁上畫《辋川圖》。王維原作已不存,然自宋迄清,各種版本的“辋川圖”不斷湧現。在衆多的“辋川圖”中,王原祁的這件《辋川别業圖》乃是十分精彩的一件。王原祁在題跋中描繪了此圖的創作過程:“未見粉本不敢妄拟,客秋見行世石刻,并取集中詩參考,以我意自成,不落畫工形似。”可見他繪此圖時既有“粉本”依據,又有個人創意。

展開此卷,如臨王維詩中意境,而這個意境卻又不是寫實的,是王原祁用筆墨設計創造的一個理想田園。據題跋,此圖作于1711年,繪制時間長達九個月。此時王原祁年屆七十,繪畫技法與藝術風格已相當成熟。雖然畫家創作此圖時必定相當謹慎細緻,但用時如此之久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他隻能在“公事之暇”加以點染。這件“公事”應該就是為康熙補繪《萬壽盛典圖》。在董其昌的“南北宗論”中,王維是文人畫的鼻祖,而身為“南宗”正統承繼者的王原祁選了這樣一個時間節點來繪制“辋川圖”,或許有其用意所在。

卷前有吳湖帆題簽并錄王維《辋川别業詩》二十首,卷後有黃易、吳湖帆等跋,并有吳華源、徐邦達、唐雲、張大千、汪亞塵、高逸鴻、淩淑華觀款。此作為王季遷舊藏,1977年入藏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涼州瑞像圖》

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

《涼州瑞像圖》(唐),現藏大英博物館(《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插圖)

《涼州瑞像圖》是一幅珍貴的早期刺繡佛像作品,代表了唐代刺繡的藝術水準。主尊佛立于青色華蓋下,蓮花寶尊上,左手于胸前持袈裟一角。右手下垂,掌心朝外,手指指向地面,這一手印為“與願印”,含慈悲之意,表示佛陀可實作衆生的祈願。佛陀身側伴有二菩薩與二弟子,下立兩頭護法獅子,左下為五位女供養人像,右下為五位男供養人像。

關于畫面主題,一種觀點認為是“釋迦牟尼靈鹫山說法”,主要依據的是主尊佛背後出現的岩山形象;另一種觀點認為主尊佛的姿态更接近“涼州瑞像”。相傳高僧劉薩诃(360~436)于北魏太延元年(435)西行求法至涼州番禾禦谷山時,曾預言此山将有寶相出現,如殘缺則預示戰亂動蕩,如完整則預示天下太平。至北魏正光元年(520),一日禦谷山果然雷電大作,山崖震動,一聲巨響後石壁上驟現一身無首石佛,身高一丈八尺。此後數十年間便如劉薩诃預言一般,政權更疊,天災不絕,更于北周武帝時發生了大規模的滅佛運動。涼州瑞像信仰在西北地區極具影響力,這類圖像的出現與流行與當時連年戰亂社會動蕩,末法思想流行息息相關。

這件刺繡作品以細密的針腳表現出了生動的造型與微妙的色彩變化,由斯坦因從敦煌莫高窟第17窟藏經洞帶出,1917年入藏大英博物館。

人面盉

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

《人面盉》(商),現藏美國弗利爾美術館(《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插圖)

盉是商周時期的盛酒器,其功能主要是用來調和酒、水。盉的造型并不固定,一般為狹口、深腹、帶蓋,前有流用于傾倒,後有鋬用于手持的容器。通常為三足或四足,也有極少例子是圈足的。盉這一器型最早出現于商早期,春秋後較少見。

人面盉造型極為獨特,不論在傳世或新出土青銅器中,都是目前為止僅見的一件。對比曆史照片,可知這件銅盉出土時儲存狀況不佳,周身布滿銅鏽、紋飾模糊不清,後經清洗和修複後,方現本來面貌。

這件盉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器蓋被鑄造為人面,當然這個人,并非表現尋常之人——他的頭頂有一對角,展示出某種殷人追尋的神異性。人面蓋扣合在器身上,人臉朝天,似乎在凝視天際。器身較扁,圈足,有流。頸部兩側有獸面裝飾的貫耳,位置正好與人面雙耳的耳孔對應,應是攜帶、移動時,便于穿提繩。器身在雲雷紋襯底上有淺浮雕裝飾,尤其貫耳下方裝飾的爪狀雙臂,似乎是暗示器身是人面延續的軀體,讓人頗多聯想。

民國時期著名藏家黃濬據其收藏和所見到的安陽出土文物,編纂成《邺中片羽》三集六冊,其中青銅禮器130多件。正是此書最早著錄了人面盉。這件造型獨特的人面盉,亦為盧芹齋經手文物,1942年進入弗利爾美術館收藏,成為該館館藏精品之一。購置款項由弗利爾捐贈基金提供。

花鳥紋六瓣鎏金銀蓋盒

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

花鳥紋六瓣鎏金銀蓋盒(8至9世紀),現藏美國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海外遺珍:翁萬戈鏡頭裡的中國文物》插圖)

盒面隆起,盒底微凸,子母口扣合。盒身呈六曲花瓣形,分瓣尖端明顯且大小相等,曲瓣為菱花形,外側上下分飾寶杵紋樣、魚子地紋。盒面每瓣交替飾有花、鳥紋樣。

三瓣折枝花卉紋樣,其中兩瓣紋樣相同,均為帶蕊花卉,上方配以蝴蝶;另外一瓣無蕊花卉造型類似,無蝴蝶。三瓣禽鳥紋樣均有所差別,分别為鴛鴦回首、正視與飛燕。六瓣之間以粗大的纏枝紋勾連起來,又以魚子紋作地。這樣的紋樣安排,有序中透露出細微差異,展現了設計上的巧妙趣味。工藝上,器身、花紋錘揲而成,細部平錾加工,紋飾鎏金。其制作代表了唐中後期高超精湛的金銀器工藝水準。

蝴蝶、花卉、鴛鴦、飛鳥,這些紋樣均是民間喜聞樂見的裝飾樣式。這件鎏金銀蓋盒,其紋樣種類豐富多樣,透露出濃郁的生活氣息與世俗情趣。另外,以菱花形為造型的器物,主要出現在7世紀末、8世紀初,于8世紀以後流行。

編著丨嘉德藝術中心

摘編丨安也

編輯丨張進

導語校對丨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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