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射雕》中，丘處機的出場是帶有主角光環的，當時郭靖還未出生，丘處機先帶一下這主角光環，他當然也不會有意見。風雪之夜，丘處機提着一顆人頭，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踏雪不留痕，路過牛家村。
那時候，牛家村附近的那個曲跛子正好去皇宮踩點兒，方圓十裡之内，算得上一号人物的，也就隻有郭嘯天和楊鐵心這倆獵戶。是以，丘處機的氣場在這裡完全是碾壓級的。郭嘯天和楊鐵心平素愛慕英雄，見了丘處機就激動地叫大哥。
丘處機覺得這兩個獵戶的氣息不太對，山野之中哪有這樣一身腱子肉的人？心中先入為主，懷疑他倆是潛伏的鷹爪子。結果自然是一場誤會。誤會解除之後，三個人開懷暢飲，酒逢知己千杯少。
酒酣耳熱之際，不由自主地開始大罵賣國賊，捶桌子摔闆凳，真他娘的過瘾！就在這個時候，完顔洪烈這厮帶着一群爪牙，一馬當先，前來搜捕丘處機。也就是這個時候，丘處機開始使用主角光環。
這一戰丘處機有多猛，看過原著小說的兄弟們，想必都會心有戚戚焉。丘處機一出手就是一支甩手箭，先把一馬當先的完顔洪烈那厮打落在地，幾乎喪命。得虧當時丘處機不知道這是金狗小六子，否則立即再上去補個刀，《射雕》也就可以提前GG了。
一出手就是先聲奪人，犀利且帥氣，之後丘處機用圍困打援的戰術，幾乎将一票黑衣人全部幹死。唯一的疏漏就是那個金狗小六子。當然，如果沒有包惜弱的同情泛濫，這點兒疏漏也将不再是疏漏。
丘處機三下五除二，團滅黑衣小隊，風雪之中，睥睨自雄！當時在場的郭嘯天和楊鐵心都是驚掉了下巴，心中想，道長真乃神人也！不知道跟那個曲三誰的武功更厲害。不管怎麼想，他們對丘道長的仰慕之情已是滔滔不絕。
牛家村事件，因為留下了一個小尾巴，後來就有了完顔洪烈的卷土重來。這厮此來，并非為了報複，而是一種壞人眼裡的“報恩”。完顔狗賊把包惜弱當成了燭光裡的聖母，心中對伊念念不忘。終于設計了一個陰謀，毀其家，殺其夫，然後占有之。
這場悲劇，傳到了丘處機的耳朵裡。主角光環未退的他，立即深深懊悔，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好朋友。丘處機悲憤之餘，發誓一定要為郭楊兩家留下後人。江湖忠義要有傳承，英雄義士絕對不能斷後。
這也就有了丘處機千裡追兇，以及後面的鬥酒醉仙樓，和大戰法華寺，與江南七怪有了一場深度交流。丘處機帶着主角光環，很耀眼。但是，柯鎮惡根本就看不見，鐵了心要給牛鼻子一個教訓，告訴他什麼是我的地盤聽我的。
二
段天德這個狗腿子，拉着李萍一路跑，被丘處機追得像個孫子一樣。但是，人為财死，鳥為食亡，段天德始終不抛棄不放棄。他覺得李萍是奇貨可居，送給完顔洪烈，一定被賞摸狗頭，還會給一盆帶肉的骨頭。
被丘處機追得實在太急了，段天德就編了個瞎話，騙他叔父枯木大師出來做擋箭牌。枯木大師不明就裡，被這個不成器的侄兒給當槍使了。枯木是仙霞派的高手，在地方也算是小有名氣。可是，黃藥師曾經噴過，說仙霞派的武功連給桃花島提鞋的資格也不夠。
丘處機是一個歲月活在狗身上的人，在他的眼裡，仙霞派當然夠提鞋的資格，卻也僅僅是提鞋而已。是以，丘處機一拳就把枯木給幹懵了。枯木氣急敗壞，回去就把侄兒臭罵一頓，你個坑爹貨！外面哪裡是個野道人，老子都擋不住人家一拳！
枯木還是挺雞賊的，自己打不過丘處機，立即移禍江東。說自己有個好哥們，是法華寺的主持，名字叫做焦木，武功挺棒的，然後建議段天德去那裡尋庇護。段天德也是說走就走，畢竟被丘處機揪住了，十個腦袋也得搬家。
焦木和尚也是太過于耿直，段天德來了，他也不仔細盤問一下，看了枯木老弟的推薦信，立即就開始老母雞護娃模式，覺得自己的一根燒火棍足以擊退丘處機，實在不行，自己還可以叫人，他與江南七怪的關系還是挺好的。
我們早就說過了，丘處機是帶着主角光環的，絕對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是以法華寺這個庇護所，被丘處機一腳踢成了重災區。焦木和尚立即哭着告急，讓江南七怪趕緊都來，說丘處機要猛龍過江，把江南武林完全不放在眼裡。
江南這一片兒，是江南七怪的轄區。丘處機無論是出于什麼目的，就這麼直接過來拿人，那就是不講武林規矩，掃人面子。是以，江南七怪心裡本就有氣。隻不過，早先聽說丘處機并非狂妄人，全真七子也都是忠義厚道之人。還是先問個清楚比較好。
江南七怪做東，在醉仙樓擺了兩桌，葷素各一桌。江南七怪出來做和事佬，本就是壓着性子的。沒想到丘處機性子更大。這場酒喝得很上頭。丘處機承認鬥酒失敗，但是并不會就此放手。柯鎮惡一聽就火了，這牛鼻子給臉不要臉呀。
沒想到，還有更讓柯鎮惡上火的。丘處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意的，他說自己親眼看到段天德那個狗賊，拉着義士遺孀進了法華寺，并且強調，自己不是瞎子，一定不會搞錯的。
柯鎮惡是個盲人，平素最忌諱的就是别人說“瞎子”二字。是以，當丘處機這“瞎子”二字一說出口，幹仗這事就沒得跑了。法華寺裡，江南七怪準備秀肌肉，讓丘處機知道地頭蛇并不是那麼好壓的。
三
丘處機的強悍和主角光環，絕不因為對面人多而有所折扣。法華寺一戰，丘處機以一敵七，與江南七怪鬥了個兩敗俱傷，雙方都癱在地上起不來，呼呼喘氣。江南七怪從未遇到過像丘處機這樣的硬茬子，而丘處機也是低估了江南七怪的群狼戰術。
看似打了個平手，實際上是丘處機占了便宜。這事傳揚出去，别人隻會說丘處機牛逼，而笑江南七怪不給力。都是在江湖混的，面子比命還重要。柯鎮惡當即把話撂下，還要再比一場，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如此也就有了醉仙樓的十八年之約。後面的事就留待後面再說。
其實，輸給一個帶主角光環的人之手，即便慘一點，也并不丢人。柯鎮惡并不這麼看，并非他狂妄，而是其性格使然。面對強者，老柯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服，打死也不服，并且敢于鬥争。跟背靠全真教的丘處機死磕到底，就是如此。
那麼，這是不是柯鎮惡身上的槽點呢？盡管鍵盤俠們認為是的，他們把柯鎮惡重新解構，設定為一個帥不過三秒的瞎老頭，并以此為樂。但是，實際上它并不是。而且正好相反，柯鎮惡正氣浩然，有着草根的倔強，從來不畏強權，敢于發聲，敢于亮劍！
也許，有人會說，在強者面前亮劍，那就是找死，是自取其辱。這麼說的話，難道鑽黃藥師褲裆的彭連虎沙通天之流，反倒是識時務的俊傑？江湖上欺軟怕硬的人并不少見，最缺的反而是據理力争的“一根筋”。
為正義發聲的人，永遠都是了不起的人。懲強扶弱才是俠義擔當，一身傲骨才是江湖本色。柯鎮惡回顧自己的一生，非常自豪地說，"一生正直，數十年來無一事愧對天地。"這樣自身足夠硬的打鐵人，難道應該成為被嘲弄的對象嗎？
丘處機是象牙塔裡出來的俊傑，柯鎮惡是草根裡成長的好漢。江湖若想精彩紛呈，這兩類人都是不能缺少的。《射雕》真正的主角是郭靖，他身上就有這兩種氣質。後來郭靖成為為國為民的俠之大者，被金庸濃筆重彩推向江湖的巅峰，或許正是對兩類基因的贊賞和肯定。
【金庸武俠·第004期】
文/燕市屠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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