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瀾：《風吹樹》外四首

詩人簡介

鐵瀾，本名錢沖，四川省作協會員，營山縣作協副主席，供職于營山縣人民檢察院。

《風吹樹》

有風吹來

細雨落沙

馬蹄聲漸近

風起雲湧

山雨欲來

這一條疾風吹拂

而成的路

灑滿星光

從樹葉之上

出發的馬

在青草的瞬間抵達

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一匹匹虛幻的馬

被風牽引

被風描畫

從樹葉的栅欄間

奔湧而出

天馬行空

恣意天涯

無影無蹤地

卷起漫天黃沙

這一匹匹被樹枝

彈射而出

又被樹枝一次次

拽回的馬

塵埃落定

無所不在的馬

回遁于樹

似極昨夜一夢的

昙花

《生活是一本随時打開的書卷》

不知翻到了哪一頁

也不知讀到了哪裡

早晨醒來，便翻出來

一輪紅日

于是文字的海洋被照亮

萬物蘇醒

一些明明滅滅的事物

在搖晃

追随着百鳥啁啾

婉轉的節奏

在花叢的歡笑或者

啼血中落筆

醒目的标注

仿佛書本上的

結繩記事

不知哪一頁寫滿

啼笑皆非

不如哪一頁灑遍

縱橫的熱淚

就這麼在紙面的

一馬平川上

翻山越嶺

風餐露宿

每一步都如履平地

卻又暗生風雷

期待一些驚心動魄的

情節掀起高潮

解開記事的繩索

噴薄而出的雲霞

止步于暗夜

《革命人永遠是年輕》

那年，知天命的班主任

唱起他那個年代的歌

革命人永遠是年輕

豪情壯志洋溢在他的臉上

我們，雖然看不到他背後

洶湧的風雲

卻清晰可見他莊重的

表情，是的

十六歲的花季不知

歲月之重，時光之輕

如今，再唱這首歌的時候

我已是班主任當年的年齡

我想如他般一展風采

卻沒有他那樣宏闊的講台

與耳提面命的學生

我轉過身來

對着自己的舊時光

深情獻唱

往事如煙

松樹似影

起伏跌宕的松濤

是延綿不絕的歲月回聲

我唱

直到把那張老照片上的

身影唱模糊

直到把自己的

歲月唱清醒

蓦然回首

山頂之上又起風雲

《疫情之下的菜市場》

失卻了往日的

喧嘩

每個人都戴着

口罩

以眼神交流

讨價還價

入場時菜籃子空空

卻裝有一些忐忑

左右搖晃

總感覺有一隻貓

趴在籃子的邊緣

引頸觀望

采購了一籃子的

桃紅柳綠

莺歌燕舞

每一種果蔬

都在籃子的縫隙中

紮下了根

成為貫通四季

晶瑩剔透的翡翠

那一隻若有

若無的貓

形象更加清醒

定格為一隻

彈跳力極好的蚱蜢

從菜籃的田園裡

脫穎而出

報告着春天的訊息

《大海啊，我拿什麼才能把你撫平》

大海啊，你是聽見了什麼

還是看到了什麼

或者即便是閉目塞聽

也會境由心生？

你全身顫抖

從深不可測的體内

發動起對自己的戰争

一波又一波地

湧向岸邊

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是風惹了你

還是雨惹了你

你攪動你龐大的體量

似乎要從你的深潭

一躍而起

大海啊，我拿什麼才能

把你撫平

是月光一般的藥膏

還是燈火闌珊的夢呓

面對動蕩不安的你

我熱淚如雨

我不能與你随波逐流

我既是你懷中

追風逐雨的弄潮兒

也是你寸步不離的養育

（此刻，我就把你的喧嚣

噙在嘴裡）

我要駕駛着一隻

快艇模樣的熨鬥

在你的動蕩之上疾馳

熨平你的萬頃碧浪

并讓颠簸了一整天的

船隻安瀾，解纜入夢

托起明朝一輪火紅的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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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 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