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父母堂(askjane)
尋找兒子近26年的患癌媽媽楊素慧,在2017年1月23日因肺癌去世,病重時她曾這麼說:
“如果時間來得及,我的一生都可以拿來尋找兒子。”
5年後,就在今年3月5日,她被拐31年的兒子,通過血樣比對,找到了!
而這個說一口閩南語的35歲廣東惠州男子“李銘”,知道自己就是楊素慧的兒子徐劍鋒的那一刻,當下錯愕:
“這不是我多年前聯系過的那位嗎?這是什麼命運啊。”
楊素慧去世前一年,也想要尋找母親的他曾通過新聞加上了楊素慧的微信,但因為照片、胎記等特征不相符,兩人擦肩而過。
一個尋找兒子,一個尋找媽媽,母子二人卻成了兩條平行線。
徐劍鋒和姐姐楊丹
“孩子丢了”
1991年6月5日,對當時31歲的楊素慧來說是個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的一天。
4歲的兒子徐劍鋒丢了。
在家鄉浙江台州,她是幼教,丈夫徐普明在廣州打工,因勸架被砍傷手臂,楊素慧前去照料,并托弟弟把兩個孩子送到了廣州,一家團聚。
那一天,楊素慧就有不好的預感。
據她在北京衛視的節目中說,那天早上,就有人販子拐過她的兩個孩子,被老鄉在車上發現,帶了回來。
這件事後,夫妻倆就開始吵架,決定一人帶好一個。
女兒楊丹不喜歡爸爸,因為他總是打她,于是她黏着媽媽,兒子徐劍鋒則跟着爸爸徐普明。
徐普明帶着兒子來到廣州最繁華地段的南方大廈,在樓梯之間的一排座椅上休息。
徐劍鋒曾在社交平台自己回憶過這段經曆:
當時,爸爸睡着了,他怎麼叫都叫不醒。旁邊的兩名年輕人對他說:“寶寶,爸爸太累了,需要休息呢。你爸爸叫叔叔帶你去公園玩,等我們回來,爸爸自然醒了。”
懵懂的他喜歡去公園玩,歡歡喜喜地對睡着的爸爸說:“爸爸再見。”
他沒有想到,這聲“再見”,會改變他的身份,磨滅他的家庭。
被拽着不知走了多少路,隻記得三人在一個草木搭建的房子裡休息,被兩人輪流看管。
他被帶到許多戶人家,他們有時叫他笑,有時叫他蹦跳,有時叫他脫光轉圈圈。
他不斷問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可以找媽媽,但他們隻是哄騙,沒有真的一次帶他去找。于是他自己逃跑,被找到了,就再逃。
徐劍鋒在社交媒體上回憶被拐經曆
有一次,他拿了一個叔叔錢包裡的300塊,想着:“這樣就可以找媽媽很久很久了。”
一路上,買包子,買零食,衣服髒得不像話,腳都磨出了泡泡,到處翻别人丢的垃圾找吃的,
直到走進了一個小漁村,被現在的養母收留,成為了這戶人家的第五個成員,有了“新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
“在找兒子的過程中
我感覺是瘋了”
另一邊,楊素慧帶着失去兒子的痛苦追問丈夫徐普明,丈夫也隻是哭着說不知道。
尋子無果,沒過幾天,丈夫又開始打麻将,留她獨自尋找,還勸她放棄。
面對徐普明這樣的态度,她和女兒兩人甚至一度懷疑,是他把小兒子賣了。
從此,兩人就分道揚镳,辦理了離婚手續,各走各的。
楊素慧把女兒送回了台州老家,自己在廣州一邊打工,一邊找兒子。
在通訊并不像現在這麼發達的年代,她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比如廣場,碼頭貼尋子海報,試圖打聽人販子的下落。
“在找兒子的過程中,我感覺是瘋了。剛開始幾個月,我頭腦都不正常......我吃飯也不知道吃,什麼也不知道。”
她随機上一輛公共汽車,坐到終點站,頻頻向車窗外看,一天不知道坐過多少車。
她一遍遍和人講述兒子是怎麼丢了的,每講一次,就無異于往自己傷口上撒鹽。但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聽見,疼也必須講。
接着,她把尋找範圍擴大到全國。
每天看報紙、電視上孩子尋家的消息,再到後來,學習上網,通過論壇尋親網站獲得消息。
隻要有一點希望,就瘋了似的第一時間趕到那裡。
有一次,一個消息說,在她的浙江老家,有一個孩子很像她。
她來到孩子所在的村子,但全村人都不同意她見孩子,20多個人追着她打,她跑到馬路上,孩子的爺爺拿鋤頭打她,孩子的姑姑拽她的頭發,臉被打得腫得不像話,像膨脹的饅頭。
她躺在地上,感覺到有人用腳一腳一腳地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她。
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放棄,“盯”了這個孩子21年。
多年來的堅持終于将孩子的養父母打動,同意養子和她進行DNA比對。
但這個孩子并不是徐劍鋒。
楊素慧又一次陷入了絕望。
這樣的經曆,僅僅隻是媒體報道出來的,其中更多的心酸隻有她自己知道。被打,被騙,被誤解,還要承受一次次自己的失望與别人的失望:前來認親卻又失望而歸的青年,至少有5,60個。
在這過程中,她結識了許多同病相憐,丢了孩子的人,比如孫海洋、郭剛堂。也幫助許多孩子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她樂意幫助他們,因為和他們在一起時,她才感到不孤單。
但自己的孩子,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呢?
兩位找到被拐兒子女兒的家長來看望病中的楊素慧
丢了兒子
也“丢”了女兒
2014年,楊素慧因劇烈的咳嗽,查出患上了右肺腺癌。
但她不願意留在醫院好好治療。
一是因為,“放療化療之後,人就根本不像人了。”她不想讓兒子認不出她。
也是怕,接受治療,就意味着她此後就隻能待在醫院,再沒有機會找兒子。
也是以,病情發展到了晚期,她也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
另一個原因,是為了女兒。
“我不樂意再把我女兒拖垮。”
楊素慧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拿來尋找兒子,與在老家的女兒楊丹成了最親的陌生人。
每次回家,她都躲着媽媽遠遠的。
要是媽媽說她,她就說:“你又沒管我,你不要說我。”
其實,楊素慧心裡已經道了千萬聲對不起,但對着女兒,始終開不了口。
她想着,等找到了徐劍鋒的那一天,再和她傾吐這些年來的愧疚。
而楊丹心裡,其實早就原諒了媽媽。
她相信,如果媽媽丢的是她,也會這樣去尋找的。
母女倆明明心意相通,但是如果當時能夠說出來,彼此會不會就不那麼遺憾?
25年的母愛
一下子朝他襲來
執念與執念之間,是有感應的。
一個找媽媽,一個找兒子,雖然沒有交集,但仍然時空伴随。
被養父母收留後,那兩個人販子曾經再次找上門來過,問他的養父母要1萬元,養父母沒給,兩年後,又來讨要6000元。
徐劍鋒這才知道,那兩個人不是什麼叔叔,而是人販子。
從小,他就想着怎麼找媽媽。
2010年,他去做了采血,但是當時因為技術還未成熟,并沒有比對上楊素慧。
2016年,那是她離媽媽最近的一次,看到楊素慧尋子的新聞,覺得自己與她很像,但是因為他隻發了一張仰拍的照片,楊素慧覺得他和她并不像,是以被排除了。
而且,楊素慧也一直記得的兒子屁股上有一個雞蛋大小的胎記,但徐劍鋒小時候一次貪玩,燒傷了那個部位,變得不可辨認。
1米83的徐劍鋒自己也有點懷疑,自己這麼高,可能也不會是楊素慧和徐普明的兒子。
徐劍鋒(右)與孫海洋
本來他準備,那幾天出海回來之後去做一次更準确的DNA,但是不知是不是命運的捉弄,船越走越遠,一去就是好幾天。
兩人便錯失了相認的最佳機會。
楊素慧去世的那天,女兒楊丹發了朋友圈。
第一個留言的,就是徐劍鋒。
那是半夜3:30,徐劍鋒似是有什麼感應似的醒來,看到了這條消息,在資訊下留言:“一路走好,楊阿姨。”
3月6日清晨,他被公安人員通知,他和楊素慧的血樣比對成功。
徐劍鋒知道媽媽是楊素慧後,曾做過一個夢,夢到母親捂着肚子喊痛,他就握着母親的手,一遍遍喊“媽”。
他在網上瘋狂尋找關于母親的一切視訊,新聞,在房間裡貼滿母親的畫像。
在知道她是媽媽的一刹那,媽媽過去的經曆,他就能全部明白。
現在他終于可以在楊素慧的墳前,叫一聲“媽媽”。
徐劍鋒與姐姐在母親楊素慧墓前
楊素慧曾經一次次在珠江邊上,對着江問:“兒子你在哪裡?”
也用文字,給她的小劍寫過一封信:
小劍,你小時候是放在臨海阿婆家帶到4歲的,還記得那裡嗎?
阿婆家獨門獨戶有院子,房子後面是山,前面是河。你小時候,阿婆教你識字,你經常去摘葡萄、摘橘子。阿婆家也有個小孫子,和你差不多大,你們一起玩。
4歲以後,媽媽把你帶到廣州來,租的是平房,旁邊是一個藥材鋪,屋子前經常曬着藥材。
小劍,你姐姐已經結婚生子,你已經當舅舅了,你外甥已經4歲,長得跟你小時候很像。
現在,她的小劍終于有了具體的樣子,可以聽到媽媽對他說的話了。
在最近徐劍鋒的直播中,可以看見他接續母親的志願,為更多尋子中的家庭奔走呼喊着。評論中也不時出現着父母尋子資訊,描述着孩子丢失的時間,丢失時的樣貌。
這個故事,就像寶貝回家創始人所說的:“這是電影劇本裡不敢演的悲哀。命運捉弄人,嚴懲人販子!”
願天下無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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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
周三中午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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