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梅花的季節，梅園旁邊的河畔，烏桕樹枝桠上結出如花的小白籽，很有古意的樣子。為了等整個冬天過去，古代的小孩會寫一張特殊的描紅紙，冬至日開始寫，每天描一筆，每個字九筆，一直寫到九九結束，風字的最後一筆寫完，冬天正式告終，春風就來了。是不是冬天不如天氣預報預測的那麼冷，春天的感受也就不會像期盼中的那麼金鼓齊鳴？這一周，應該在描紅紙上寫“春”字了。
古人還有一句話，叫做“萬裡春風動”。這個“動”字用得好，我整個冬天都想着這一天，天地一動，天地就煥然一新了。這是美好的向往，更是搖動世界，更新大地的夢想。今年對第一縷春風的等待有點不尋常。尋常的冬天又漫長又濕冷，今年卻并不那麼冷。植物園的河津櫻到十二月還開了40%左右的花，讓植物工程師們害怕它過早地消耗掉了春天的能量，待到真正的春天到來，它倒無力開花了。園子裡為它們特别搭了大棚避風雪，可是上海周邊都下暴雪時，松江偏偏沒有風雪。到春節時分，植物園的梅園裡開了滿樹的花，可河津櫻還在陸續開着花。
然而春風還是如約駕到。陽光燦爛之日，去看月季園，那些光秃秃的枝條發出了無數新芽。即使在這樣不尋常的春天到來之時，春風還是如期到了，帶着無數發紅的新芽。令人想起七歲時換牙的脹痛，十四歲時身體發育緊繃的皮膚，三十歲懷孕時胎兒在腹中蠕動的鼓脹，總之都是生命成長時的感受。無論怎樣的春天，怎樣的非必要，怎樣的不典型，春天還是帶着生命來了。
好多年前我為《兒童時代》翻譯過一首美國小孩寫的短詩，它的原文是發表在《蟋蟀》雜志兒童習作版上的。我依稀記得它：春天來了，小河在它的河床裡，小鳥在它的鳥巢裡，天使在他的天堂裡，小孩子在他媽媽的懷抱裡。我很想加上一句：月季在它的枝條上，香氣在它的花骨朵裡。
願“春”字描畢，花朵盡放，世間盡歡。
主播 | 秦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