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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三星堆】有知有畏三星堆‖秦笑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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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知有畏三星堆

秦笑鴻

“無知是可以的,要是無知再加上無畏,這就可怕了,因為他不但誤己,更會誤人。”這是嶽南先生抨擊一位學術明星時所說的一句話。

我一直疑惑于“無知無畏”的莫衷一是,究竟是褒義還是貶義?抑或是中性詞?于是,牢牢記住了這個抨擊者——嶽南先生。

2019年5月29日,家鄉德陽市官方舉辦《抗戰時期愛國知識分子的南渡北歸》大型學術講座,嶽南先生應邀莅臨。更喜出望外的是,5月28日晚上,在本土小衆文創召集的墟裡讀書會上,我得以近在咫尺地直面他的侃侃而談,微醺後惬意十足的神采飛揚,受教于他真性情的答疑解惑。

在“無知無畏”與“有知有畏”之間,到底應該如何抉擇,是那次夜讀會我最大的收獲。知道嶽南先生享譽中外的鴻篇巨著《南渡北歸》,卻不知道《天賜王國——三星堆與金沙遺址驚世記》一書,同樣是他嘔心瀝血之作,委實有些孤陋寡聞。好在後來短暫的日子裡,認知有增,敬畏有加。

三星堆博物館青銅館面具廳(三星堆博物館 供圖)

之前更為不知道的是,《天賜王國——三星堆與金沙遺址驚世記》一書,居然早在2003年非典時期完稿,嶽南先生借考古現場真實史料素材,以文學手法還原曆史影像,将考古曆程與史海鈎沉融于一爐……而囿于三星堆沒有發現文字記載,盡管數次陪同客人參觀,對于身邊的寶藏,我卻一直熟視無睹、置若罔聞,倒真可謂是“無知無畏”!

沒有發現文字記載,是三星堆難以辯駁的事實。“沉睡數千年,一醒驚天下。”即便是近年來,在原有兩個祭祀坑周圍,再次發現6個新祭祀坑,精美文物迎來又一波“再醒”,文字文獻依然缺席。可以說,嶽南先生的文字解讀,是在恰逢其時地拾遺補缺。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他始終心懷虔誠和恭敬,并貫穿于從認知三星堆到敬畏華夏文明的全過程。

有幸獲贈嶽南先生《那時的先生:1940—1946中國文化的根在李莊》一書,這是《南渡北歸》的先聲之作,發轫于他三星堆采風時的靈光一現。肅然起敬之餘,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其《跋:文字的品相》。見字如面,有“常誦見心,熟讀而明志”的美好如斯感悟與發現,“是以要好好地伺候文字”。

誠哉斯言。嶽南先生“首先與首要的成功,是文字品相的上乘”“絕不僅僅是内容引起共鳴”。《天賜王國——三星堆與金沙遺址驚世記》就是一種秉承。他坦稱對自己影響最大的是國小識字課本,“隻字必惜,貴之根也”。三星堆沒有發現文字記載并無大礙,由于自身的“有知有畏”,同樣可以通過字字珠玑,引導讀者“有知”,進而“有畏”。

針對三星堆神樹的描寫,可以管中窺豹。嶽南先生植根于《山海經》裡記載的“建木”,以此反映古蜀先民對于太陽及太陽神的崇拜,以及神樹被賦有的“登天之梯”功能;是古蜀國的巫師借此神樹,用以連接配接天地、溝通人神,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神奇境界。可見嶽南先生希望通過這樣的描寫,引導人們具備知有敬畏、行有所止的宇宙觀念。

嶽南先生坦言:因為三星堆沒有發現文字記載,是以從選題到采訪、從構思到寫作,“隻能猜測”且存在偏好。但是,這種主觀性,建立在他所推崇的田野考古、史料佐證等基礎之上,輔以個性的鮮明、真切,“繪聲繪色地說有根據的故事”,去粗取精、去僞存真,反而容易打動人心。

以三星堆遺址發掘報告為藍本,既見現場,又見人、見物、見史。嶽南先生花費幾乎80%的時間,開展巨量的實地采訪、調查和考察,親臨收集第一手資料,然後分層鋪開,在“真實考古曆程”“相關曆史背景”“曆史人物事件”三者之間自如切換,進而“将曆史的殘片一點點拼接複原起來,将較為鮮活的人與事呈現于讀者面前”。

三星堆博物館區環境(三星堆博物館 供圖)

嶽南先生認為是一種不敢奢談使命感的“文化自覺”,促使自己走上寫作“考古探秘”之路。作為資深考古愛好者、發燒友,他卻希望“以文學的形式,把中國20世紀最偉大的考古發現都寫完”。在寫作過程中,他特别在意作品的文學性。故此,對于有些書店胡亂歸類自己的書籍,心中還常常有些“憋屈”……

然而,嶽南先生匠心獨具的專業精神,有口皆碑,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中國開考古文學先河的第一批作家,還被譽為“中國舉證文學第一人”。包括《天賜王國——三星堆與金沙遺址驚世記》一書在内,集20餘年功力,他陸續完成華語世界首套反映考古探秘紀實叢書11冊。

在《天賜王國——三星堆與金沙遺址驚世記》一書中,嶽南先生會将有争議的采訪細節都作尾注錄入。對一時沒有把握肯定的,就老老實實地告知“這一段尚待考證”。而有些很有趣的野史,舍棄很可惜,務必聲明“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吧”。他甚至會在自己部落格上,貼出讀者的批評文字。

由此可見,嶽南先生對于“無知無畏”的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完全是其秉性本能使然,是對至聖先師孔子“君子有三畏”“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的正解。他言之鑿鑿,付諸筆端的字裡行間,都是對整個華夏文明的無比敬畏。同時,帶動讀者超越時空、心馳神往,“随着我的脈搏一起跳動,意識到我對于文化遺産的珍愛和保護的苦心”。

“每一個國家的文物,都與國家命運、民族命運聯系在一起,都是國家的象征。”嶽南先生通過跌宕起伏、有滋有味的文物故事,引人入勝地達到“有知有畏”的境界。作為一個發掘故事、講述故事的行家裡手,他反複強調自己的“真相寫作”“紙上直播”,不是考古報告,也不是文物鑒定,隻不過是盡可能地還原曆史文化脈絡、底蘊的一種嘗試。

嶽南先生鋪陳刻畫各色人物故事——三星堆(月亮灣)玉器最早發現人燕道誠父子,探秘尋幽的諸多外國學者、幾代中國知識分子,對作古者的貢獻抑或陋行,分别給予由衷的景仰、辛辣的鞭撻。遙望未來,他為自己題好墓志銘:一個為學術和文化的進步,為思想和言論的自由,為民族的尊榮,為人類的幸福而苦心焦慮、殚精勞神以至身死的人……

有些人和事的出現,是為了在我們的世界裡打開一扇門,照亮一條通道。嶽南先生攜《天賜王國——三星堆與金沙遺址驚世記》一書,“用文學的手法描述的同時,用思想去照亮與此相關的曆史與現實”。書中的那些人和事,潔白的真相和黑暗的陰影,一起出現,互相襯映。門被打開,通道被呈現,華夏文明是以獲得新的提示。

從三星堆等古代遺存中,尋找華夏文明起源多元一體的線索,用曆史融入和領會現實的精神生活,給予當今人類以啟迪。嶽南先生非常笃定,“在我内心深處認為做了一件值得做的事,如果讀者喜歡并從書中吸取一點文化營養……對五千年文明史,甚至更長的文明史産生溫情的敬意,我的心願也就達到了,也是我期待的價值和意義所在”。

仰以查古、俯以觀今,曆史需要延續和傳承,文明需要全景式觀察。正如嶽南先生在《天賜王國——三星堆與金沙遺址驚世記》一書中所堅信的那樣:“隻要維系着民族情感與巴蜀文化血脈的三星堆出土文物還在,隻要中國大地上出土的珍寶還在,中華文化的血脈就不會被割斷,華夏文明的香火就會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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