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清淺
電視劇《人世間》裡喬春燕曾在家庭美好、工作順遂時說經常抱怨的吳倩是祥林嫂，結果沒幾年她卻活成了曾經嘲笑的人吳倩，面對老公跟她鬧離婚、工作止步不前，她也像吳倩那樣四處發牢騷。關于她的婚姻，周秉昆是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都窮行，都富也行，就不能有窮有富；關于她本人，周志剛則一眼看穿本質——人哪，沒有知足的時候。
當喬春燕官複原職，又重新坐上吉春市同樂區婦聯副主任的位置，又住進了寬敞明亮、帶衛生間的上司樓時，吳倩在市場經濟改革下遭遇了尴尬。吳倩所在的國營飯店被承包出去，上了年紀的她待遇遠不如年輕人，但又沒有别的出路，隻能繼續在飯店裡苟延殘喘。家庭方面也不和睦，大姑子在丈夫死後帶着兩個孩子擠娘家，一家八口人擠在一個屋，于是便成了怨婦，總喜歡在六君子及其媳婦聚會時吐槽丈夫及丈夫家，并是以被喬春燕說她是祥林嫂。
時光荏苒，鬥轉星移，八年後，吳倩和喬春燕的生活慢慢發生了變化。吳倩在周秉昆的關照下進了書店工作，工作幹淨、輕松、待遇也不錯，吳倩夫婦還帶着孩子住進了周秉昆的老房子裡，不再用跟公公婆婆和大姑子擠，日子也算安穩舒适，夫妻倆感情是以融洽不少。而喬春燕工作原地踏步，家庭上更是一團糟，夫妻倆為曹父的事吵得不可開交，還吵着要離婚。
喬春燕在公公一事上頗覺委屈，嫁到曹家沒多久，公公就大病，花了不少錢，沒幾年又大病一場。她跟幹媽李素華訴苦說，這麼些年她吭哧癟肚地攢的那點錢全造光了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她跟德寶說，咱實事求是，你爸的喪事從簡。結果曹德寶不同意，他蹦着高地跟她吵，說他爸辛苦一輩子了，必須得走得風風光光的。喬春燕不同意，理由是風光完了全家要喝西北風，他爸死了，回不來了，總得為活着的人着想，他們這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呢。這次，曹得寶沒有妥協，還為這事非得要離婚，不跟老婆孩子一起住了，搬回自己家裡跟媽媽住，好長時間都不回喬春燕的房子。
曹德寶也覺得憋屈，他其實不想離婚，雖覺得上次領到秉昆工作的吉膳堂飯莊談業務的那個年輕女同僚不錯，和他對脾氣，可他知道哪頭輕哪頭重，不會因為這個離婚，老婆可以不要，但不能不要兒子，而隻要離婚，兒子肯定不可能是他的，為了兒子怎麼也不能離。可是他對現在的婚姻又簡直失望極了。
自從跟喬春燕結了婚，他就一直住喬春燕家，活沒少幹，還大事小事全得聽老婆的，整個光字片區倒插門的他曹德寶是獨一份。後來住進她機關分的樓房裡，也是什麼都得聽她的。這些他都忍了，但在老父親的後事上實在是憋不住。
他跟周秉昆說，我爸走的時候那寒酸勁兒，說是從簡，其實那等于把人扔爐子裡，扔爐子裡就給燒了，還說什麼一切為活着的人想。你媽（喬母）是活人，你（喬春燕）是活人，你孩子是活人，我媽不是活人啊，她為我媽想過嗎，她說什麼來着，要給我媽送黑龍江我姨那兒去，說我姨夫去世了，兩姐妹是個伴，這說的是人話嗎。倆姐妹在一起，有個伴？你做伴你把我姨接來不就完了嗎，那城裡條件不比農村強啊。我跟你說昆兒，你别替她說話，她就是想把我媽住那房子租出去，她掙錢。
從夫妻雙方各執一詞以及兩人的性格和行事風格來看，曹德寶雖不認同對自己父親的後事從簡，但最終還是按照喬春燕說的辦了，也正是太簡了，寒酸完後，喬春燕還打着房子的主意，要把婆婆趕到鄉下去，是以曹德寶才會忍無可忍、大發雷霆、離家出走，還跟好哥們周秉昆訴起苦來。一向強勢、習慣了丈夫順從、又心疼錢、偏偏公公的病又花了不少錢的喬春燕見丈夫家也不回了，還要跟她離婚，沒意識到自己問題的她也深覺委屈，這才到幹媽面前訴苦。
喬春燕本是要找幹哥周秉昆訴苦的，還要讓周秉昆做一下曹德寶說服，如能教訓一下對方更好，結果到周家時周秉昆不在。她之是以找周秉昆一是有感情有關系，兩人是發小，從小一起玩到大，就像哥們兒一樣，又認了周秉昆媽媽李素華做幹媽，他們算是幹兄妹；二是除了周秉昆，她已經沒人可以找了，也沒人比周秉昆更合适做他們夫妻的調解人。
六君子裡的呂川、唐向陽考上大學後就跟其他四個分道揚镳了，每年聚會都不來，剩下的四君子裡，曹德寶是喬春燕丈夫，她不可能找他說，孫趕超和他老婆于虹都失業了，她這個有工作還是上司職務的人到他們面前訴窮這不是拉仇恨，肖國慶和他老婆吳倩那裡就更不能去了，她幾前年還說吳倩是祥林嫂，經常看人家夫妻當衆吵架的熱鬧，現在卻到他們面前訴苦豈不是被吳倩打臉，最後就剩秉昆了，秉昆一向樂于助人，跟她又是好哥們兒，跟曹德寶也是好哥們兒，找他協調他們的夫妻關系最好不過了。
然而偏偏秉昆在飯莊忙呢，還沒回來，逮着幹媽說說也好，結果說了半天，才發現幹媽都不記得她先前說的了。從中可見好些年喬春燕很少到周家，是以不知道周秉昆有多忙，經常不在家，也不知道幹媽腦子不好使了，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想想之前她追求周秉昆和周秉昆因姐夫的悼念詩進監獄那會兒，來周家多勤快，還沒少幫忙。雖說随着她搬進上司樓、周秉昆搬進新房子，他們住得不那麼近了，距離的變動是會影響交往的頻率，但不至于幹媽的身體狀況和幹哥的工作情況都不知道吧，隻能說這些年她跟周家極少走動。
為什麼呢？以前那麼好，怎麼現在變成這樣？或許正如周秉昆對鄭娟解讀他們的婚姻那樣“都窮行，都富也行，就不能有窮有富”。以前喬春燕追求周秉昆時，大家都窮，後來結了婚，喬春燕日子變好，她好時可以扶弱。而到周秉昆日子變得比她好時，她也想過上周秉昆那樣的日子，住大房子、拿着高收入。是以對公公花了大筆錢治病有怨氣，公公走後，打起房子的主意，想着把婆婆趕到鄉下節省開支，畢竟鄉下消費低，又能出租房子掙一筆。
喬春燕的打算正如幹爸周志剛說的——人哪，沒有知足的時候。也正是不知足，貪婪、自私，是以明事理的周志剛很不喜歡她，她來周家訴苦時，他離她遠遠的，跑到廚房幫鄭娟弄菜去。鄭娟說不用他幫忙，讓他跟喬春燕說會話，結果周志剛說他不想聽喬春燕說話，“哇啦哇啦，吵得我腦仁疼”，說這話時是一臉的嫌棄。可見周志剛是看透喬春燕為人，幸好當年李素華沒成功撮合周秉昆和喬春燕，不然周志剛肯定堅決反對，比當初反對鄭娟還厲害。
喬春燕的如意算盤是徹底惹鬧了曹德寶，他爸沒了，不能讓親媽到農村去搞得跟沒媽一樣，他在這事上若也妥協了就不是人了，更不是男人。他甚至覺得喬春燕對他不是真心的，更不是君子，而是小人，對小人換來的是蹬鼻子上臉，騎你脖頸拉屎，是以堅決不妥協。
是的，這些年，喬春燕雖曾因時代原因在工作上經曆了起落，由副主任變洗腳工，但總體上看她的工作要比曹得寶體面，還分到了房子，經濟上是富的狀态，而曹德寶原先是醬油廠出渣工，後來變成了工廠中的房間主任，再後來醬油廠快倒閉時，還代替廠長出來應酬談業務，但工作上始終不如曹春燕體面，處于窮的狀态。這有窮有富的，加上性格上喬春燕強勢、曹德寶較軟弱，家庭上喬家三個都是閨女，喬春燕是最小、最得寵的，家裡都盼着她的丈夫是上門女婿，曹家雖覺得兒子倒插門不好，但性子軟的他們也沒在這事上過多堅持，這就使得喬春燕在婚姻上有優越感，曹德寶則是受氣的一方，也難怪最後鬧到離婚這一步。
婚姻從來不是有愛情就能幸福的，何況喬春燕和曹德寶與其說是兩情相悅而結合，不如說是喬春燕一廂情願逼婚，曹德寶想娶的是落難的高幹家姑娘，在喬春燕逼迫下見對方年輕貌美也就半推半就了。婚後的喬春燕一如馮化成說周蓉的，習慣以自我為中心，自己想怎樣就怎樣，不會為曹德寶考慮太多，還不知足，雖說想過更好的生活沒有錯，但若為過上更好的生活而犧牲别人的利益就不可取了，最後的結果就是什麼都得不到。雖然喬春燕、曹德寶最終還是沒有離婚，但他們的婚姻在各自問題以及種種挫折下已是千瘡百孔，正應了那句話貧賤夫妻百事哀，而他們的婚姻也是很多小人物婚姻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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