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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那火紅的鳳梨花|張華榮

作者:齊魯壹點

那火紅的鳳梨花|張華榮

作者簡介:

青未了|那火紅的鳳梨花|張華榮

張華榮,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威海市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煙台創作之家副秘書長,齊魯晚報青未了副刊簽約作家。愛生活,愛寫作,迄今已寫作各類作品70萬字。作品被收錄于《中國網絡文學作品年選》《膠東散文年選》《膠東作家親情散文選》,并入選《膠東散文十二家·張華榮卷》,多篇作品發表于《威海教育》《齊魯晚報》《齊魯壹點》《當代散文》《人民日報》人民數字等報刊及公衆号平台,著有散文集《山與海的情懷》,2018年榮獲“山東省散文學會優秀會員”稱号,2021年《那裡有一片海草房》榮獲首屆青未了散文獎二等獎。

那火紅的鳳梨花

文/張華榮

那個窄小的陽台上,擺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有蘭草、三角梅、蘆荟……每每回去,我就喜歡去看那些鳳梨花,紅豔豔的像一團火,小小的陽台便溫暖生動起來。看到這鳳梨花,我就想起了我的婆婆。

與病魔抗争了8個月、飽受病痛折磨的婆婆,終于懷着對兒孫、對人世、對美好生活的無限眷戀離開了這片生她養她74年的土地,也永遠告别了這個她為之操勞一生、熱愛的家。

從19歲就踏上工作崗位的婆婆,把自己的青春年華和大半生的心血都奉獻給了自己熱愛的教育事業,給她的學生和同僚留下很多難忘的回憶。

一個比她年少13歲的學生——那個忠厚樸實的漁民,在得知他最敬重的老師謝世後,火速從海上傳回,冒着威海少有的嚴寒趕到殡儀館,但終究沒能看上他的老師最後一眼。老人被海風吹成古銅色的臉膛寫滿悲傷,一行熱淚奪眶而出。

那個上國小就跟随婆婆讀書的小女孩——而今已是做奶奶的人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把婆婆當成親戚走動着。當婆婆去世時,步履蹒跚的她以一個淳樸的農村婦女的率直和真誠在婆婆的靈柩前放聲大哭,嘴裡一遍遍喊着:“媽媽,媽媽……”

婆婆走了,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便浮現眼前——

剛結婚的時候,還沒有自己的房子,便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一日三餐全是婆婆照料。每當我走進廚房,婆婆就一個勁讓我出去,“幹了一天的工作,快去歇會吧,這份工作我知道有多累。”教師出身的婆婆總是這樣體諒我。

婆婆是個心靈手巧的人。那個時候,大多自己打毛衣,她便利用空閑時間給全家人每人打一件。我至今記得,她買來了顔色淡雅的毛線,幾天的功夫,一件款式新穎、手工精細的毛衣就整整齊齊疊放在我的床上,捧着這件毛衣的我,心裡又溫暖又感動。尤其每到元宵節,家家戶戶忙着捏屬的時候,她就像一個技術高超的魔術師,一大盆好幾種面摻和一起發酵好的面團,不多會就變成惟妙惟肖的各種屬兒,那眉眼,那身型,那神韻都讓人愛不釋手。很多人捏的屬熟了以後就沒型了,而婆婆捏的屬兒,熟了以後更加活靈活現。那些既好看又好吃的面食,任憑歲月的流逝,依然帶着溫馨留存在我的記憶裡,閃現在我的心間,直到今天。

兒子出生後,婆婆又把太多的愛傾注到兒子身上。她是一個很有審美品位的人,給兒子買的數不清的衣服,件件讓人愛不釋手;什麼時候該給咿呀學語的兒子看什麼書,婆婆總是先我而買。當我下班回家,婆婆總抱着一身潔淨、滿臉笑容的兒子站在門口迎侯我,在兒子投入我懷抱的一刹那,她總不失時機地提醒兒子:“快親親媽媽。”

兒子小時候時常生病,每一次發燒,都牽動她太多的心思,每一次住院,尤其是打吊針時兒子哭鬧着想掙脫護士的手,但最終還是被好幾個人摁住,任護士在那白胖的小手上紮上一針的場景,不知引得婆婆多少次淚眼汪汪。每每兒子因哭累了而安靜地入睡的時候,婆婆就坐在床邊,端詳兒子許久,而後在兒子白嫩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

從小到大,兒子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每當兒子捧着各類獎狀和獲獎證書給她看的時候,婆婆就摸着兒子的頭,眼裡滿是蜜意地說:“看,俺的孫子就是棒,奶奶有理由相信,以後會越來越棒的!”

婆婆是個愛好廣泛且情趣高雅的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時常,當我們回去的時候,悠揚的琴聲在屋子裡飄蕩,引得我們駐足傾聽、陶醉。閑暇她從不加入樓前樓後那些喜歡談論家長裡短的人當中,她更多的時間在練書法或寫寫家庭日記。很多她認為有價值有意義的東西就收藏起來,留作我們回去的時候或拿來給我們看或講給我們聽。什麼東西有益健康要多吃,什麼樣的飲食損害健康要控制,她總講得一清二楚。兒子上二年級時,為了讓左手寫字的兒子練就一手好字,婆婆便在每個雙休日陪兒子學習半天軟筆書法,數九寒冬,未曾間斷。短短時間内,兒子的書法就突飛猛進,以緻教書法的老師見了我就由衷地感歎:“你兒子的那個奶奶啊,太少有啦……”

婆婆喜歡喝豆漿,我們便把家裡新買的豆漿機送給她。每天清晨,她便早早起來,磨好豆漿,留下自己喝的,便把剩餘的全部送給我們。雖然我們兩家相隔咫尺,我也數次告訴她别來送讓兒子回家取,但總在我們還沉浸在夢鄉中的時候,婆婆已輕輕地敲門了。最讓我不能釋懷的是,初冬的一個清晨,病情已惡化的婆婆在多日不能出門的情況下,竟然穿得嚴嚴實實站在我家門口,手裡提着一袋水果:“然起來了嗎?嘗嘗他大大從澳門捎回來的水果……”柔和的聲音就像晨曦裡的一縷陽光,讓我的心溫暖而亮堂,這個冬天,我将不再寒冷……

婆婆是一個善良的人,對任何值得同情的人她都施以愛心,特别親戚當中有需要幫襯的,她總是慷慨大方,而對自己卻是省吃儉用。

記得那次領着放學後的兒子去看望病重的婆婆,一來到奶奶的病床前,兒子的神情便凝重了許多,他拉過一把椅子,緊挨着奶奶坐下,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悲傷。我們都靜靜地坐着,隻任惆怅與無奈在心間流淌。時針指向了8點了,我示意兒子該回去寫作業了,他搖搖頭,壓低聲音看着我:“再陪奶奶一會兒好嗎?”聲音裡帶着幾許懇求,我的心裡酸酸的,點點頭答應了。兒子就那樣雙手支着下巴,靜靜地端詳着他的奶奶。也許,他又想起了小時候打完吊瓶後奶奶一邊彎了腰馱着他,一邊歡快地唱着“一群小綿羊,帶着小鈴铛,走下小山岡……”那美麗的童謠的情景?或者,想起他幼時生病住院為逃避打吊瓶而掙紮時奶奶那含淚的雙眼……

一個為兒女和這個家付出了很多很多的老人就這樣走了!她的離開雖在我們的意料之中,卻又是那麼突然,頃刻之間一個生命就靜靜地消失了,讓所有愛她的人都措手不及,生命是如此脆弱,在死神與病魔面前。

……

這些年,每當我買了鳳梨要去掉那蔥綠的頭的時候,就想起婆婆,還有她栽下的一盆盆鳳梨花,火紅火紅的,開在陽光下。我知道,那不僅僅是一盆花,更是一個老人火熱的情懷與愛戀。任憑歲月流逝,它永遠開放在我心裡,開放在每個平淡的日子裡……

來自膠東散文

編輯:馬學民

壹點号青未了菏澤創作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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