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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号詩歌|蔡小樂&喻瀚章的詩:所有詩句都向此刻聚集

蔡小樂的詩

59号詩歌|蔡小樂&喻瀚章的詩:所有詩句都向此刻聚集

蔡小樂,安徽人,青年詩人、譯者。先後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德語系、德國圖賓根大學德國文學系。獲北京詩歌節“銀質向日葵”獎。專著《杜伊諾哀歌箋注》(“經典與解釋”一種,2021年);譯著《卡夫卡中短篇小說選》(磨鐵圖書,即将出版)。

公宴詩

——寄西啞

他坐到了桌後,沉肩、墜肘——

賓客們也都如瓶子般恭敬。

似一團團細小的風暴,鑲嵌在燈火間,

安靜地守着一處走形的風景

——月亮不動聲色

正把自己融化成過往,他們也

越過桌上的果盤,遠遠朝着自己的内心眺望,

似乎那不是内心,是無疾而終的

一條穿廊,太多的轉折

一個點,人就會和自己撞個滿懷,萌生

幸福的念頭。當他坐在席間,

正出神,托着腮,像下人們端着餐盤。

他不知道這一切早已結束,

隻是現在,月亮往酒壺裡注滿了懸念,

他不知道喝下去會怎樣,是否

他的内心就會漸漸暗淡,

正如這衆夜之夜,所有詩句都向此刻聚集,

星辰也在天空劃亮熟悉的軌迹,

隻是記憶,記憶,如同一場大火

瞬間也會把他們吞噬。

2020.01.17,安徽肥東

病床上的卡夫卡

——寄紹才。讀桑塔格《疾病的隐喻》後作

未寫完的手稿上躺着一粒

卡殼的子彈——某個堵在喉嚨的詞,

用鑷子取出來的。深夜,護士

還守在床邊。熬夜收拾着

他肉身的殘局,仍未分勝負。

但草草收場的手帕已記錄下

他潰敗的呼吸。急促又淩亂

像他在紙上寫下最後的句子。

他寫道:“病床上的卡夫卡,

誰也取不出一個詞。”

還未寫完就撂在了一邊,他清楚,

剩下的日子像空氣般稀疏

還沒能從手稿中認出自己,

這陌生的疾病已讓他變得輕盈。

他攥緊血污的手帕,像捏着

一粒卡殼的子彈,用鑷子取出來的。

卡農

——贈張粵

列隊倒退的心跳退向

它們收攏的籠子,

松松垮垮。正如排出肺氣,

腫脹的鼻孔排不出肺氣腫。

讓台下的朋友們坐下,

卡帶吱吱響,老鼠的

家人們剝下卡農

一件形式的大衣,

不夠他去台上打一套

太極。罷了,他倒退着,

被一位獄警

抓在掌心。不斷逃出的

自己仍會被俘獲,

而他也漸漸明白

自己誤入了一個入口。

入口即化,化開的

大門垂涎欲滴,

再也沒有人敢輕易走近,

他松松垮垮的身體,

裝飾着心、肺、脾、胃。

肋骨支棱起燈籠,

松松垮垮。他的肺葉

仍在召喚黑夜

裡到處漂浮的哨兵。

他們列隊,倒退向他們

時間之外的牢房,

早已毀壞。出走的罪犯

再次踏入犯罪的河流

流向流水的犯人,

鐵打的牢房在時間裡面,

老鼠正咬開一顆全新的卡農

然後從結局倒放

隻聽到老鼠的家人們吱吱響

列隊退向黑暗裡

一邊叫嚷着

挑釁那些漂浮的哨兵。

2021.3.16

海盜之歌

衆人起錨,天邊剛露出

滴血的肋骨。海岸線啊,

大海的羅網,已經網住了

這座海盜蹿身的小島。

方塊的屋頂,成串的街道,

還有剛剛生火,冒着煙霧的

桃林,我們一網打盡,

甚至島上那座風騷的山頂。

風向正好,把火紅的陸地

吹向我們身後,天使們護航

他們白色的腳掌,一隻隻

正停在我們船頭。

達達的馬達配合着海水,

演奏出均勻的四重奏,

船工們叼着煙,粗麻布的臉

海風撕扯着一個個破洞。

我們撥起了島嶼,這塊

大海的頑疾,比長在的海面的

惡性良性腫瘤還要醜。我們帶血的砍刀

還回蕩着大地的哀嚎。

大海啊大海,你永遠在發射

噴氣式海船,裝滿了

商客,和死得其所的海産,

我們這彈丸之人,多麼渺小。

啊我們多麼愛你,船底

在你皮膚上滑行。把我們帶向它,

帶向商船和你身上散落的金銀,

不要有肚臍的漩渦和風暴的哭泣。

2021.4.7

達利的晚餐

吃過許多魚之後,魚刺就超過了

刺骨的天氣,從某個對稱軸開始

漲上來的寒潮,比餐廳裡臨街的窗戶

還要空曠。許多個行人過後

街道漸漸被蛀空,就像老去的牙齒

和鈣化的思緒。多年的習慣

也漸漸歪斜,他吃得越來越不像話

東一塊,西一塊,餐廳裡的音樂

也不再按照順序演奏。音符全亂了

但仍是他喜愛的濃郁的味道。

就像這魚的湯汁

要經過無數次孤獨的夕照

才能品嘗出時間的末日,

那時候,他是一個老人,就像你我

都是一群老人,在海邊散步

從傍晚的海面上襲來陣陣的涼意。

2021年6月18日

喻瀚章的詩

59号詩歌|蔡小樂&喻瀚章的詩:所有詩句都向此刻聚集

喻瀚章,畢業于北方工業大學,曾任齒輪詩社社長。作品散見于《觀物》《詩刊》《詩林》等。

春風

———緻Ariel

帶着積了一冬的雪

去會面,吹經典的春風

而後所有的快感都在模仿

第一次的失落:我恐懼于

失去與你一起下落的機會

原本在飛的溶解了一些

是以化的雨很大膽,去咬耳垂

聲音比甜筍還脆一點

将戒指收拾出花來,或者根本沒

有一種玫瑰,葉子皺如老人的臉

這是關于給它命名的故事

至于痛罵和收拾的次序

被帶入一種思覺

春風成了你過去的證件

用一個字開啟億萬語言

距離空曠還有一些距離就已經

開始坐困愁城。也許命運

就藏在一聲聲輕佻裡

我打開堤閘,你面對洪水時

不時笑着,碾磨關于兩心的智慧

雖然沒有流言,依舊會在世界的一次振翅中

呆滞。小元宵,睡個好覺吧

桂花開了口,越來越輕柔地想

想了又想,從紫色到善良

全是屬于你的光彩

海中伫立練習

也許并非隻有站立

才能讓人心安,有時候

不得不選擇的姿态

是一把開啟世界隐秘的

鑰匙。消息來自蝦和蛤蜊

遊動的方式

蝦像子彈一樣,向後彈去

就決然地擊中了生的欲望

而背着硬殼的笨拙樣子

恰恰說明了:正是苦鹹的海

才造就了如此鮮甜的心

回聲

太陽找到生活的縫隙;

突破由樹枝編成的頭環,從裡側

再次發現記憶的複雜

每處空氣都混雜着白酒、威士忌、白蘭地

還有一些糖漿和果皮

比炫目的雞尾暈得更早一點,燒制成牆磚

在時間的城裡,質感并不限于墨水、稱呼

由經驗堆起來的夢中

道路,有時會虛弱地扭曲着嘔吐

但通過希望的媒體

支撐你站起來的力,構成了命運

關懷你的證據

深山含笑

今夜來告别我的這面峭壁

在擱置的決定落實前,擔心

把人困在家裡爛醉的連天雨

會再次發揮效力,崖下若沒水

誰來問你跳是不跳?

踏碎的落葉飛起來,慢慢

你會變得很警覺

“那些樹、花、草、野生動物

全他媽給你洞悉了”

不必的躲避扼住了樹的汗

還有偶然的人的眼

小峽從早到晚都有風

沉底的砂眯着,等着我着涼

但是還不能離開。恐高症

在焯過水後去了一些苦

也被涼風炸得過于刺痛

我是跳是不跳?

空對着一面崖,或許不然

要怎麼跳

詩人膽小鬼

緣海求冰求不得,兩眼看

不清,因為對着一些詩人喝酒

他們喝得不怎麼醉,喝醉的

尴尬或許很可愛:暈暈少年郎

想起夏天的含義

它的歧義、諧音全都撲面而來

蹲在不算小溪的岸西

也不敢站起來擁抱風

這小膽,也不敢不苦

也許大家勸:不要哭

天氣不是很客氣麼

斜斜地乜突然一箭穿心

夕陽剩一些些暈

影子或許不太端正了

自說自,安慰與慵懶

你們也曾覆身于那一些荷花

編輯 | 胡志

圖檔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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