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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來，我們一直在親眼見證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根據 NASA 統計資料，自 19 世紀末以來，地球表面溫度已經上升了 1.18 攝氏度。從 1969 年算起，海洋溫度提高了 0.33 攝氏度。1993 年至 2019 年期間，全球平均每年損失 2790 億噸大陸冰川。全球海平面在過去一百年裡上漲了大約 20 厘米。
在人類科技和工業高速發展的同時，許多副産物也随之而來，上面列出的還隻是其中一部分而已。人類對進步的不斷追求，也提高了二氧化碳的排放水準，導緻大氣層中二氧化碳量處于人類曆史中的新高。在聯合國 IPCC（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一份令人憂心的報告裡，該組織表示：「毫無疑問，人類影響已使大氣層、海洋、陸地變暖。」
而這種影響，有相當大一部分出自娛樂産品的生産和加工，其中也包括遊戲行業的方方面面，而原因就在于遊戲業對計算、伺服器、制造、分銷等的依賴。
遊戲讓我們得以逃避殘酷的現實，然而我們對現實世界的恐懼，卻也有一部分是遊戲「貢獻」的。但遊戲業并沒有對此熟視無睹，事實上，很多公司都在推動改革，努力減少碳足迹。
遊戲對氣候變化的影響
在 2020 年，索尼能源政策分析師 Joshua Aslan 對歐洲的 PS4 裝機量進行了研究。Aslan 将所有歐洲銷售的 PS4 計算在内，并估測了能源消耗量。他在研究結論中稱，「如果主機使用頻率的最高估值（每天 4.4 小時）符合實際情況，那麼截至目前，歐洲所有 PS4 總耗電量可能達到了 27 太瓦時（270 億度）。」Aslan 指出，這個數值相當于匈牙利 2018 年的總用電量，超過了厄瓜多 2016 全年用電量。
再算上其他地區和主機平台，這個數字還要再大好幾倍，再算上非常耗電的 PC，這個數字又要大很多。據能源專家 Nathaniel Mills 和 Evan Mills 估算，每台 PC 一年耗電量大約在 1400 度。他們在《改善遊戲電腦能源消耗》（Taming the energy use of gaming computers）一文中稱：「遊戲 PC 年耗電量相當于 10 台遊戲主機、6 台普通 PC、3 台冰箱。」
「這可以讓人更直覺感受到數字的大小，」環境與可持續發展研究員 Ben Abraham 說。
Abraham 正在編寫一本名為《氣候變化後的數字遊戲》的書籍，在書中，他分享了他的研究結果，介紹了氣候變化與遊戲行業的關系。
「我在 2020 年初做了次調研，向幾家遊戲開發公司提出了一系列的問題，像是『你們對氣候危機有什麼看法？你們擔心嗎？』之類的，」Abraham 說，「根據我從企業可持續性發展報告，以及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中得到的數字，再輔以調研時了解到的碳排放和能源消耗強度，我得出的結論是——平均每個員工每年排放 1 到 5 噸 CO2。」
這些排放出的溫室氣體正是損害大氣層、加速全球變暖的幫兇。1 噸 CO2 是個什麼概念呢？緻力于降低建築能耗的 Building Energy 組織表示，「一噸 CO2 可以填滿一個高約 4 米、面積約 116 平米的單層平房。」化石燃料用得越多，對大氣層的傷害就越大，地球上的溫度就越高，環境就越差。
Abraham 發現，包括育碧、任天堂、微軟在内，他調查的每家公司、工作室、開發團隊裡，人均 CO2 排放量都是 1 到 5 噸之間。他表示，如果把這個數字乘以全球的開發者人數（約 50 萬到 400 萬，包括在辦公室工作和在家工作的），那麼全球範圍内，遊戲開發導緻的 CO2 年排放量大約在 300 萬到 1500 萬噸。
這個數字還隻算上了辦公室能耗，像是電腦、辦公伺服器、燈光之類的，沒有計算玩遊戲的能耗、生産運輸CD光牒産生的能耗和廢料、遊戲伺服器的能耗等等。
▲部分遊戲公司的碳排放情況
「這是個巨大的數字，」Abraham 說，「這表示遊戲開發界的排放量和人口 200 萬的斯洛文尼亞差不多。并且高于電影業。」根據三菱重工的一張資訊圖，減少 100 萬噸 CO2 排放相當于少用 4088 萬個燒烤用的液化氣罐、回收而非填埋 35 萬噸垃圾、21 萬輛私家車一年不上路、10 萬多家庭換成零排放能源。把這些數字與 Abraham 估算的 300 到 1500 萬噸排放量相結合後，不難看出為什麼很多人希望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遊戲主機也是問題的來源。根據 Abraham 對 PS4 CPU 做的質譜分析，他發現 CPU 中包含了钛元素，而钛隻有在經曆挖掘、提煉、運輸、加工等程式後，才能被裝進主機，中間會造成大量排放。
Abraham 說：「這些東西就在我們的遊戲裝置裡面，是以這是個很艱巨的挑戰。而且我們距離可持續發展還有幾十年的距離。」
此外，人們購買科技産品的時候還有種「出了新産品就要更新換代」的習慣。而每台主機都代表成噸的 CO2 排放。這種情況在手機領域更加常見，往往幾個月就會出一次更新版。光是過去一年裡就已經有多個版本的 iPhone 13、Pixel 6、Samsung Galaxy 發售。這還沒說依然在生産的老版裝置。
在使用這些裝置的時候也會造成大量的 CO2 排放。根據美國能源資訊署，截至 2020 年，美國能源消耗中隻有約 21%是可再生能源。這表示剩下的能源——不管是為手機充電還是玩主機——都是由不可再生的化石燃料提供，會持續增加 CO2 排放。
排放出的 CO2 不會憑空消失，而是會持續傷害大氣層，加速氣候變化。燃燒化石燃料還會造成更多的環境影響。根據 NRDC（自然資源保護協會），「挖掘、加工和運輸地下的石油、天然氣、煤炭，都會對地貌和生态造成巨大損害。化石燃料産業租賃大片土地用于基建，例如礦井、輸送管道、通行道路等，還要建設用于原料加工、廢物存放、廢物處理的設施。如果是露天開采，還會為了暴露出礦物而破壞整片地形。即便是停止挖掘，這片土地也失去了肥力，不可能恢複原本的樣子。」這導緻大片土地變成光秃秃的荒地，對人類和野生動物都毫無用處。
遊戲開發商們做了哪些努力？
▲聯合國環境署在 2019 年發起了「玩遊戲，救地球」聯盟，目前成員包括微軟、索尼互娛、世嘉、萬代南夢宮、育碧、Unity、天美工作室等。
有很多方法可以降低遊戲業的碳足迹。雖然有些人認為，遊戲公司應該勸導玩家、提高玩家對氣候變化的關注度，但 Abraham 認為，目前我們應該把時間和精力放在别的方面。
「那些事情可以以後做，」他表示，「現在我們要專注于立竿見影的變化。我們必須立刻減少碳排放。對遊戲開發商來說，最好的方式之一就是看看辦公環境，然後問一下自己『我們在排放什麼？我們消耗多少能源？我們買的電是來自可再生能源嗎？如果不是，我們能換成可再生的嗎？』」
在采訪 Wargaming（《坦克世界》開發商）悉尼分部首席技術官 Simon Hayes 時，Abraham 了解到，換成可再生能源電力非常容易。
「就是換了家供電公司，新公司使用 100%綠色能源或是碳抵消。就這麼簡單。而且電費比以前低，還省錢了。他們也采取了其他措施。比方說，員工乘坐公共交通可以得到補貼，他們還打算建立一個系統來記錄所有的國際旅行。」
微軟、索尼、任天堂、EA 這樣的大公司現在也使用了很多可再生能源。
「仔細研究一下任天堂的企業社會責任報告，就會發現他們的可再生能源使用率到了 98%，」Abraham 說。
我們聯系到的其他幾家公司也發來檔案，展示他們在碳中和或是負碳方面的努力。
在我們聯系上 EA 後，他們分享了推動可持續發展的計劃。在 EA 的 2020 年影響力報告中，EA 稱他們計劃減少碳足迹、加強環境保護意識、做決策時更多地考量環境影響、更精準地管理能源和水資源的使用。報告書還顯示，他們在努力推廣數字版遊戲，降低對實體版的依賴。EA 估計，2020 年賣出的遊戲中 49%是數字版，而在 2017 年，數字版還隻占銷量的 33%。
不過 Abraham 評價說，這種轉變根本不需要 EA 來鼓勵。
根據 EA 最新的環境影響報告，他們在 2021 年也繼續為可持續發展努力，盡量降低對環境的影響。報告中，該公司列出了他們的一系列舉措，包括用 LED 燈具和傳感器節能；購買環境友好型耗材；與低能耗的雲服務提供商合作，減少資料中心數量。
以下是 EA 的部分成果：
多個 LED 項目每年節省 800 kWh 電力（EA 加州紅木岸）
換用 LED 燈具、使用電壓協調器、啟用自動關燈器，每年省電 820,000 kWh（EA 加拿大學拿比）
通過垃圾分類避免 14019 千克垃圾進入垃圾填埋場（EA 加拿大學拿比）
每年 500 萬加侖循環水用于園林綠化（EA 加拿大學拿比）
「有意思的是，他們的報告書還是沒寫碳排放，我到處都找不到資料，」Abraham 評價說，「挺讓人失望的，這表示我們隻能根據能耗來估測，肯定不夠準确，如果他們能直接公布資料，再公布有多少是可再生能源、多少是化石能源、排放系數是多少就好了。現在我們隻能自己估算，挺讓人失望，也顯得他們決心不足。」
谷歌也提供了一些資訊來展示他們的進步，Abraham 對此贊譽有加，稱「谷歌在減少碳足迹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我看了下關于資料中心的部分，看上去都挺好。我原本以為美國公司裡面，使用可再生能源最多的是微軟，但現在谷歌可能反超了。」
與谷歌對話後，我們了解到以下資訊：
自 2007 年起，谷歌已實作碳中和
在 2017 年，谷歌成為同等體量的公司裡第一個 100%使用可再生能源的公司
在 2019 年 9 月，谷歌斥資 20 億美元用于可再生能源設施
平均而言，谷歌資料中心的能效是典型企業資料中心的兩倍。與 5 年前相比，同等電量可以提供的算力提高到了 7 倍，谷歌還将利用機器學習繼續提高能效。
最後，微軟 Xbox 部門也提供了以下聲明：
「微軟緻力于可持續發展，在 Xbox Series X|S 帶來新世代遊戲體驗的同時，我們也在持續探索，從概念化、設計、生産、包裝、使用者使用、産品壽命結束後的處理等角度出發，研究如何降低産品生命周期内對環境造成的影響。我們将在未來分享更多 Xbox 為可持續發展做出的努力。」
▲微軟計劃在 2030 年之前實作負碳，在 2050 年之前通過負碳技術（如植樹造林、碳捕捉、碳封存）抵消微軟自1975 年以來産生的碳排放
以下是 Xbox 部門部分成果：
「近期我們在『電光黃』和『破曉行動』配色的搖桿中使用了 PCR（消費後回收）樹脂，這是我們首次在 Xbox 硬體中使用這種材料。兩個配色的搖桿都包含一部分由汽車大燈燈罩、塑膠水壺、CD光牒等回收材料制成的樹脂。」
「此外，Xbox Design Lab 中的搖桿，大部分可選顔色都使用了 PCR 材料，并且使用率達到了重量的 30%。」
「今年早些時候，Xbox 團隊推出了一個新功能，讓處于節能模式的裝置可以将功率從 15 W 降低到 2 W。」
微軟還有一個很雄心勃勃的目标：在 2030 年之前實作完全負碳。
「這比大部分公司都更有魄力，」Abraham 說，「甚至比大部分國家都更有魄力，大部分國家的目标是 2050 年實作。」
現在太晚了嗎？
從 20 世紀 70 年代開始，氣候變化就已經成為了一個已知的威脅，Abraham 認為，人類早就應該開始應對。他表示：「現在氣候變化的影響已經十分明顯，人們沒法繼續當鴕鳥了，有很多可以做，而且需要做的事情，就算是今天也可以成為一個好的起點，但這并不意味它是一個小挑戰。
「我們需要在所有可能的地方減排。一定程度上，這就是為什麼我更關注遊戲開發領域。換一家 100%可再生能源的電力公司很容易，隻要花幾天就能做到，很容易就能帶來巨大的改變。但遊戲業其他方面就困難很多。想要生産一個嶄新的主機而不産生碳排放，那無異于天方夜譚。」
雖然改革來得有些晚，但現在開始向着負碳努力還為時不晚。但這需要生産者、消費者、供應商一起努力，一起直面嚴峻的氣候問題。
編譯：To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