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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浪漫”又上熱搜了。

從冬奧會到正在如火如荼舉辦的冬殘奧會,“中國式浪漫”實在被提到太多次了。
這讓我不得不想起了那位把這個詞帶入了大衆視野的男人——張藝謀。
你看過笑得這麼燦爛的老謀子嗎?
這是北京冬奧會開幕式的幕後紀錄片《盛會》裡,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幕。
在整部紀錄片中都保持嚴肅的張藝謀難得露出了這樣的笑容,當時他正在闡述自己為冬奧會開幕式表演設計的核心理念:
燕山雪花是什麼?為什麼要從頭到尾表演一朵雪花?
繼續看下去我才知道,原來這句“燕山雪花”最初來自于李白的一句詩:“燕山雪花大如席”,之後的王安石、方回等詩人都引用過這句詩。
這句詩有什麼魔力,讓找到了它的張藝謀這麼開心呢?
原來,是因為張藝謀在這句詩中,找到了一個承載中國人浪漫的經典載體——燕山雪花。
李白是這麼寫的: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
——李白《北風行》
在李白筆下,燕山的雪花被寒風一一吹落,掉在了軒轅台上。
這個在過去用來憑吊和祭祀的地方,承載了對故人逝去的憂思和哀愁。
雖然描繪這份哀愁的筆墨不多,但卻仿佛創造了一個任意門,帶我們回到千年之前,看見了那場凜冽的風和寒冷的雪。
其實,李白的這種心境和他當時的境遇有關。
他在戰火紛飛的時期寫下了這首詩,這個時期的他心中自然布滿了對戰争的悲憤和哀愁。
在這樣的情緒下,他所看到的“燕山雪花”無疑是冰冷的,蕭瑟的。
此時國家有難,但他卻無力改變什麼,隻能在詩句中抒發自己的心情。
箭空在,人今戰死不複回。
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
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
這些人曾經是某個人的兒子,是某個人的父親,現在卻隻能留在戰場上,再也回不來了。
他沒有在詞句間用一個“悲”字,
但漫天的雪花就是他悲傷的載體,承載了他憂國憂民的“悲”。
而王安石不同。
浪漫,可能是和“溫柔”綁定性最高的詞語。
就像王安石寫下的:
燕山雪花大如席,與兒洗面作光澤。
怳然天地半夜白,閨中隻是空相憶。
點注桃花舒小紅,與兒洗面作華容。
欲問平安無使來,桃花依舊笑春風。
——王安石 《胡茄十八拍十八首其一》
在他的筆下,燕山的雪花,就像小孩洗臉後的光澤,充滿着初生的喜悅和希望,柔軟而溫暖。
而雪花融化之後,就是期待中的春天。
他說:“欲問平安無使來,桃花依舊笑春風。”
王安石覺得,就算沒有新的好消息傳來,我至少還有桃花呀!
無論如何,桃花都會在春風中等我的,重新綻開笑容,和往常一樣生機勃勃。
我心裡隻要懷着這種對春天的期望,就算現在的天氣這麼冷,我都不再低落。
如果春天終究會到來,現在的寒冷又算得了什麼呢?
王安石筆下同樣沒出現“喜”字,
但從詩句中通過雪花承載的情緒來看,不難看出那份春日将至的“喜”。
而在宋末元初的詩人,方回的筆下,雪花是這樣的:
燕山雪花大如席,豈料江南亦見之。
臘前六出知焉往,卻在春風二月時。
——方回 《二月朔大雪已五日三首其一》
他把燕山的雪花和江南做了一個對比。在春風剛剛吹拂的二月,我在江南也見到了燕山那樣的大雪。
江南雪相比北風中的燕山雪花,多承載了一絲柔美和恬靜,而燕山雪花也可以如此。
在方回的筆下,燕山雪花多了一層江南早春的柔和情感。
雖然同樣是燕山雪花,但在三個人的詩句裡,呈現了不一樣的意境。
同一個載體,它帶給人的感受卻千變萬化,既可以是悲涼的,也可以是喜悅的,還可以是柔和恬靜的。
雪花是同一片,感受卻是各不相同,但又相通。
他們都把心中的濃烈情感,融進了這場燕山大雪之中。他們眼中看到的,不再隻是一層皚皚白雪,而是一個更為宏大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自然中的一切,本就不帶任何情感,是我們把情感映射到了它們的身上。
就像是在照鏡子,從鏡子中折射出來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們自己。
雖然情緒不同,心境不同,但這種将自己的情感抽離出身體,并在自然之中找到一個載體,寄情于它,或許就是我們中國人獨有的浪漫。
回到開頭,回到張藝謀的那個燦爛笑容裡。
他口中說出的那個從頭到尾表演一朵雪花的理念,
那句“燕山雪花大如席”,
那份開幕式時世界大家庭一起向未來的宏偉願景,
似乎都已經呈現在了,那份書寫“中國人的浪漫”的答卷上——冬奧開幕式。
心有熱氣,胸懷自然。
或許中國人的浪漫,離不開的就是這樣的心胸。
裝得下我們自己 ,更裝下天地萬物。
你幹過最浪漫的事兒是什麼?評論區一起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