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山水有相逢,“雲”遊博物館

千岩競秀,萬壑争流

不出南京

如何飽覽祖國大好河山?

南京博物院正在舉行的

“萬水千山”特展

精心揀選館藏曆代山水畫佳作近百件

簡明勾勒宋元以來山水畫大家氣象

當你邁入展館的那一刻

就仿佛踏上了雲遊中國的旅程

山水有相逢,“雲”遊博物館

灞橋往事

“長安雨雪大如甕,馬蹄曉蹴東華凍。長安雨雪大如掌,磔磔商車競來往。先生名利兩不幹,騎驢底事沖風寒。風髯獵獵雪種種,三尺蹇驢僵不動。”

詩句出自元代詩人張仲深的

“題灞橋風雪圖”詩

作為山水畫家最鐘愛的題材

“灞橋風雪”“火”了千年

灞橋,是陝西東郊灞水之上的南北二橋。五代成書的《北夢瑣言》中,記載了唐朝宰相鄭綮的一段轶事,說的是相國鄭綮善作詩,有人問他最近有什麼新作嗎?他回答靈感必須出自灞橋風雪的驢背上,現在哪寫得出來?

這則上了文人圈熱搜的新聞對後世影響非常大,“灞橋風雪驢背”從此成為一個專題,變為詩畫史上一個經典的意象,也是曆代詩人、畫家心中揮之不去的情結。從宋元明清直到現在,吟詠灞橋風雪的詩詞散曲車載鬥量,以“灞橋風雪驢背”為題材的畫作也層出不窮,雖經千百年歲月很多畫家的作品沒能流傳下來,但今日能夠看到的畫作也可稱洋洋大觀。

譬如此次山水特展展出的南宋畫家夏圭《灞橋風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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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珪《灞橋風雪圖》

畫面中有山下水邊高低錯落的淩寒樹木,地下橋上白皚皚的積雪,一名低首沉吟的老者騎驢抱琴走在橋上,仿佛正在構思詩篇,書僮在前引路,小心翼翼的神情意指橋上結冰濕滑,讓主人騎驢慢些。隐逸咫尺半露的茅舍,主人早已生好了取暖的碳爐,正等着遠方到來的貴客。筆墨深邃的畫意,讓畫面“遠中近”之景遙相呼應,内涵豐富,劇情感十足。最特别的是畫面的構圖,盛名流傳于曆史篇章中著名的灞橋隻有半邊,這讓人想起夏圭“夏半邊”的别稱,忍俊不禁。

夏圭,字禹玉,甯宗時任畫院待诏,也就是有編制的畫家。由于畫技出衆,深得皇上器重,并親賜金帶褒獎。他與另一位宮廷畫家馬遠同齊名,世尊“馬夏”。畫雪景山水,夏圭和馬遠的構思不約而同,夏圭往往構圖隻取畫的半邊,人稱“夏半邊”,馬遠同則喜歡取畫一角,故稱“馬一角”。

山水有相逢,“雲”遊博物館

說到當時的大宋畫院,彙集了衆多的南北畫工精英,這其中有文人名士,也有民間畫師,南北派之間互相看不服氣,不同出身的畫師之間也互有比拼,唯有被稱為“北宗”山水大家的夏圭,他的繪畫筆墨得到一緻公認——當時就有評論家認為,夏圭堪稱畫家,決非“畫匠”。《圖繪寶鑒》有評:“院中人畫山水,自李唐以下,無出其右者也”,可見對他水評價之高。

這幅《灞橋風雪圖》曾入内府珍藏,深受乾隆爺的喜愛,并親題詩曰:“驢背風花冷打人,遠山忽聳玉嶙峋。誰知了了疏疏筆,鄭相詩情畫得神。己醜新正,禦題。”

古灞橋上風雪驢背的意境,今日已難尋覓,不過夏圭的畫卻保留了這千年前的瞬間。同樣凝固了曆史一刻的,還有宋代畫作《江天樓閣圖》。遠青山近樓閣,碧波萬頃有行船,船上三十幾個船工生龍活虎、各司其職這幅《江天樓閣圖》已經一千多歲了,是本次展覽中年代最久遠的作品。它用筆工整,設色淡雅,是北宋時期的精品佳作,可與《清明上河圖》相印證。南京博物院展覽部主任萬新華表示,一千多年的浩瀚曆史長河中,這樣的一幅畫能夠傳承下來格外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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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版水印江天樓閣圖 朵雲軒藏

“晚成望”與“傲嬌倪”

元畫難得

“南京博物院裡雖然有幾萬件繪畫作品,但元代的藏畫不多,平時很難成體系地展覽出來,這次展出一口氣捧出了多幅,希望能讓觀衆了解元代畫壇的獨特風貌。”萬新華如是說。

作為名作《富春山居圖》的作者,黃公望的名頭可謂不小,此次展覽中,就有他一幅《水閣清幽圖》,堪稱南博鎮院之寶。本幅圖描繪深山隐居之景,景物以雲氣間隔,可分為遠近兩部分。近景描繪一山間溪流從遠處密林中涓涓而來,溪流兩岸,坡石層疊,樹木成林,茂盛蔥郁,山谷之間,雲氣彌漫;遠景中一主峰聳立,兩旁低峰回護,前伸的山頂平台,使遠近之景互相呼應。其筆法與黃公望其他典型作品有所不同,除山石輪廓及房屋樹木多用勾點法之外,山石紋理則多用拖擦的筆法,進而給畫面增添了一種舒曠灑落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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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公望《水閣清幽圖》

黃公望的人生,拿到的是名副其實的“大器晚成”劇本。

他本姓陸,名堅,南宋末年出生于兩浙東路平江府常熟縣(今江蘇省蘇州市下屬縣級常熟市)。張闾是黃公望任職書吏時候的上司,官至江浙行省(轄境包括今江蘇南部,浙江、福建二省及江西部分地區)平章政事,因為A錢舞弊、掠奪田産逼死了九條人命,引發民亂,元仁宗将其治罪,連帶着四十多歲的黃公望随之入獄,而到他終于苦熬出獄時,已經50歲了。

知天命之年的黃公望并沒有自怨自艾,而是重新開啟人生新章節,他入趙孟頫門下悉心學畫,并在之後的29年裡遍遊山川,漂泊至79歲時在富陽住下,每天一個人到富春江邊看山看水。80歲那年,黃公望開始正式畫《富春山居圖》。他要在這幅畫中講述一條河流的一生,他要在這幅畫中講述時代和人生的悲喜。

山水有相逢,“雲”遊博物館
山水有相逢,“雲”遊博物館
山水有相逢,“雲”遊博物館

富春山居圖子明卷 乾隆部分題跋

四年後黃公望84歲,被後世稱為“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的《富春山居圖》終于完成,他也是以名垂青史。

明代董其昌《容台别集·畫旨》将黃公望、王蒙、倪瓒、吳鎮四人尊為元代擅長山水畫的四位代表畫家。四位畫家中,黃公望當了道士,寄情山水,其餘三位也是孤傲清高之人,王蒙曾隐居黃鶴山,吳鎮既可以委身一個村子裡當私塾先生,也可以拿起竹竿、背起布袋扮演走一路、算一路的江湖術士,最特别的就是倪瓒了,他以“史上最有潔癖”的畫家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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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璋(清)《松江倪瓒像》南京博物院藏

倪瓒出生富貴,不用十指沾陽春水的他也是以性情清高孤傲,打定主意不和富人和俗人來往,對當官更是相當不屑。

他有嚴重潔癖,自己使用的文房四寶——筆、墨、紙、硯,每天都要有專人來經管,他專門養了兩個童子,随時負責擦洗幹淨;客人來訪離去後,客人坐的地方必須重新刷洗,每天穿戴的衣服與帽子,都要拂拭數十次,庭院前面栽的梧桐樹,每天早晚也要派人挑水揩拭幹淨,是以硬把梧桐樹給淹死了……

倪瓒的潔癖在他的畫裡也讀得出來。他的畫仿佛如今文藝青年最愛的“北歐性冷淡風”,沒有色彩,沒有人煙,沒有喧鬧,既不見飛鳥,也不見帆影,仿佛是他為自己創造的一個澄淨世界,靜水流深。“傲嬌倪”的内心是孤獨的,也從不屑與他人言。莊子謂“獨與天地精神往來”,大概也就這境界了吧。

此次展覽中,吳鎮的《古木竹石圖》和倪瓒的《叢篁古木圖》,讓你一窺元四家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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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倪瓒 叢篁古木圖

從宋代夏珪到元代黃公望、吳鎮,從明初浙派傳人戴泉、蔣嵩到吳門沈周、文徵明,再到陸治、文伯仁,及至董其昌,還有藍瑛、丁雲鵬、蕭雲從等等;清初以來“四王”正統,“四僧”野逸,還有金陵八家、維揚諸家、京江畫派,競相争輝;二十世紀從“金、陳、二蕭”,到“三吳一馮”再到“南張北溥”,從黃賓虹、賀天健、潘天壽到陸俨少,還有傅抱石,“錢、亞、宋、魏”,英才輩出,群星璀璨;宮廷院體與文人墨戲,工筆、小寫意與大寫意,或水墨,或淺绛,或青綠重彩……一場展覽,濃縮了千年中國山水畫史,美不勝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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