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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命攸關丨美國社運版圖,與黑人組織鬥争的前世今生

日落

編者按:

美國密歇根州黑人男子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一名白人警察殺害,引發了全國至少140個城市的暴力抗議活動。在随後的兩周抗議活動中,一系列複雜的話題被廣泛讨論。7月4日,在由紐約文化沙龍和灣區文化沙龍主辦的線上系列"種族問題和撕裂的美國社會"的第四期中,賓夕法尼亞大學社會學系日落博士以"種族和美國社會運動的地圖"為題對非裔美國人運動進行了曆史回顧。講座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着重于為什麼特定的社會鬥争和國家暴力的曆史被稀釋甚至抹去了,以及黑人權力運動在民權運動衰落後對民權運動意識形态的挑戰和超越。然後是美國左翼運動中的種族問題,以及移民引發的種族和階級沖突如何撕裂了美國一百多年的激進傳統。最後,進入這一波"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從其特點可以一瞥黑人運動的曆史遺産。

講座的文本将被授權由新聞釋出,以便傳達給讀者。

社會運動和黑人解放的公衆記憶

當人們談論今天的社會運動時,他們不僅僅是在談論運動本身,而是在塑造一種曆史視角,一種了解和記憶運動的方式。所有的社會運動都被媒體系統和學術研究過濾,過濾後的事實作為公衆記憶和政治論證的文本不斷被喚起,銘刻在曆史中。

例如,1960年代中期出現的黑人權力運動沒有太多的視訊記錄或學術研究。唯一一部更完整的紀錄片《黑人權力混合膠帶》(The Black Power MixTape)由瑞典電視台記者制作,記錄了1967年至1975年與黑人權力運動相關的一些零碎圖像,這些圖像十年前在美國發行,但由于缺少很多材料,有些年份甚至根本不是材料, 是以整個視角不是很全面。但在1960年代或1970年代,沒有美國媒體想深入研究黑人權力運動,是以即使是紀錄片也是由外國人制作的。而當時,瑞典的拍攝團隊被多方阻撓,被美國政府和媒體機構批評為散布負能量,沒有看到美國社會進步的一面。

美國社會對社會運動的記憶是僵化的,并且具有高度的種族偏見。首先,社會運動的曆史有強烈的白人中心主義。大部分研究都集中在白人主導的運動上,比如新左派。同樣,這些書的中文翻譯版本也主要局限于新左派運動。還有很多研究集中在民權運動期間的運動上,例如靜坐抗議靜坐如何影響南方白人的态度。不言而喻的假設是,黑人運動的成功是由白人決定的。此外,白人男性在曆史叙事中占主導地位。新左派的記憶和話語由白人核心人物主導。作為社會學和政治學的一門分支學科,内部的種族和性别分歧也非常嚴重。更不用說理論研究的三個人蒂莉、塔洛和麥克亞當都是白人男性,幾乎沒有有色人種女性活躍在這個領域,一旦他們從事類似的研究,他們也會成為學術本質主義思維,隻是研究種族、女性,而不是研究廣大社會運動的學者。一般的社會運動研究者,也很少對自己個人參與體育組織的工作,研究與社會運動實踐往往有着巨大的脫節。

當然,前兩個因素受制于一個重要的結構性問題,即社會運動曆史檔案中的偏見。白人運動和更溫和的黑人運動參與者的記錄更好。被稱為"自由之夏"的道格·麥克亞當(Doug McAdam)講述了參加"自由之夏"計劃對志願者生活的長期影響,他們如何開始思考改變社會,并在未來更多地參與政治。但麥克亞當之是以能夠寫出這本關于社會運動研究的幾乎開創性的書,正是因為《自由之夏》中90%的志願者都是白人,檔案是完整的。黑人組織,特别是激進的黑人運動,擁有非常分散的資訊,其中大部分掌握在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手中,甚至解密可能需要數年時間。新曝光的故事也可能颠覆人們的看法,例如,理查德·青木(Richard Aoki)是黑豹黨(Black Panther Party)高層唯一的日裔美國人,也是著名的"黃禍支援黑人權力"圖檔中的東亞人,他在2012年被揭露為聯邦調查局的長期線人,成功滲透了多個組織,并向美國政府提供了無數重要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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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青木(Richard Aoki),日裔美國人,出現在著名的黃禍支援黑人力量的曆史照片中

在1950年代開始的黑人解放運動中,其曆史問題更加集中。我在這裡總結五點。首先是以上司力為中心的記憶和分析,特别是在解決黑人運動的分歧時,引入了馬丁·路德·金(MLK)和馬爾科姆·特恩布爾。X,看來别人的動作是兩人的注腳。即使在談論其他組織時,也存在一個問題,例如黑豹黨與休伊·牛頓(Huey Newton)的聯系,以及對其他成員,特别是女性的貢獻的關注較少。

第二個問題是,國家鎮壓在很大程度上被淡化了。最典型的例子是1950年代至70年代聯邦調查局違反胡佛上司下的Lawter INTELigliance PROgram或COINTELPRO。該項目追蹤民權運動,新左派,黑人權力運動和激進左翼中大大小小的組織。聯邦調查局還直接策劃了黑豹隊明星弗雷德·漢普頓和他的保镖馬克·克拉克的暗殺。漢普頓當時隻有21歲,他組織了一個非常有前途的跨種族聯盟,彩虹聯盟,邀請種族激進團體加入。官方否認的謀殺案也是黑豹黨解體的主要原因之一。除了暴力鎮壓之外,官員們還通過僞造通信來打擊黑人運動,例如寫信侮辱黑豹隊,僞裝成其他組織的成員,挑起組織之間的不信任,或吹噓某人是聯邦調查局或中央情報局的線人,這種政策也被稱為壞夾克。聯邦調查局的COINTELPRO計劃之是以為人所知,是因為在1971年,八名演員潛入聯邦調查局在賓夕法尼亞州的地區辦事處,竊取了一千多份檔案,所有這些檔案後來都被釋放給主要媒體和國會,或者幾十年後。現在,雖然聯邦調查局的監視和鎮壓受到一定限制,但他們仍然有針對黑人激進分子的具體監視計劃,例如2017年的洩密事件,該洩密事件顯示聯邦調查局将"黑人的命也是命"視為"身份黑人極端主義者"運動的一部分。

在主流話語中,黑人激進主義長期以來一直被認為是暴力的、分裂主義的和社會撕裂的。即使是民權運動的支援者也傾向于持有這種立場。托德·吉特林(Todd Gitlin)等白人新左派長期以來一直聲稱,黑人激進分子破壞了民權運動種族團結的改革。他們還認為,黑人激進分子背叛了民權運動,導緻了70年來保守主義和文化戰争的興起。但是,如果你看看1960年代和1970年代的曆史,你可以看到1960年代的運動并不一定彌合當時的社會分歧,黑人白人并肩作戰的畫面有很多浪漫的元素,而是被認為是分離主義的黑人激進分子在1970年代之後做了很多種族團結的工作。

婦女的參與,特别是那些底層婦女的參與,在黑人運動的曆史中被淡化了。例如,知道克勞黛特·科爾文的人比羅莎·帕克斯少,盡管前者是第一個拒絕讓位給白人的人。由于帕克斯比為當地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工作的已婚服裝勞工科爾文更符合抗議者的刻闆印象,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有意将她描繪成一名上司人。但是,15歲的單身黑人女性科爾文(Colvin)在放棄座位後不久就懷孕了,當黑人社群沒有活動家願意宣傳她的故事時,她受到了社會污名化。安吉拉·戴維斯(Angela Davis)還在許多不同的場合提到,無數普通黑人女性的鬥争導緻了MLK,例如當蒙哥馬利公共汽車抵制運動開始時由黑人婦女組織發起時,公共汽車主要由需要通勤的黑人婦女參加,但後來的曆史叙述更加強調MLK和其他人後來參與的組織, MLK成為民權運動的核心人物。社會學家貝琳達·羅布内特(Belinda Robnett)的研究還顯示,在民權運動期間,絕大多數黑人組織和黑人教會通常将女性排除在中央上司職位之外,黑人女性充其量隻能晉升到中間派。是以,組織内部的拒絕逆轉刺激他們進行更多的協調,聯絡和教育,并成為不同社群之間的聯系。當時SNCC學生非暴力協調委員會的創始人艾拉·貝克(Ella Baker)是許多運動幕後工作的一個很好的例子,包括挖掘和培養下一代演員。她更親草根的行動風格也使她處于民權運動記憶的邊緣,因為她厭惡克裡斯瑪的上司風格。

最後一個問題是美國中心主義,它在任何話題上都非常擅長。除了越南戰争,曆史叙事很少将美國置于全球運動和冷戰的背景下。進入21世紀後,在這方面有很多讨論,但總的來說還是很不足的,而且現有的很多論述都不止于第三世界的浪漫主義,對1960年代、70年代國際主義下更複雜的政治運動的博弈并不多。

美國關于六十年代的話語經常被放在一個簡化的"好六十年代/壞六十年代"的骰子裡,大概是說六十年代上半葉是好的,運動是非暴力的,它是在制度架構内進行的,并且已經取得了一些民權進步。到1960年代末,當黑人權力運動興起時,一切都分為暴動和暴亂。還有許多關于這種彌漫性記憶在1960年代如何治愈的書籍。第一個被稱為"架構六十年代",是一個政治視角,探讨了兩黨的政治家如何喚起人們對1960年代的記憶,以服務于他們黨的議程。《壞六十年代》對1980年代和1990年代圖像的另一項分析發現,主流文化社群通過突出1960年代的良好和各種白人亞文化,有效地消除了黑人運動的政治。人們可能會欽佩黑豹黨的着裝要求,因為他們創造了一種時尚潮流,并反對他們背後的黑人自決意識形态。另一本書《更美麗和灰色的曆史》反映了美國社會如何通過紀念民權運動來減輕奴隸制和種族隔離的曆史負擔。民權運動被描述為美國社會的自我淨化和救贖,為後來的色盲政治鋪平了道路。

黑人權力運動的興起和遺産

盡管在民權運動期間有黑人權力的想法,但全黑人權力運動的興起是在1960年代後期,特别是在1968年之後。對主流民權運動以及SNCC的選舉和政治努力的失望,來自馬爾科姆·特恩布爾(Malcolm Turnbull)的《X-MLK和肯尼迪遇刺引發的普遍絕望》是直接觸發因素。越南戰争也為黑人激進主義的傳播創造了機會,因為黑人,特别是那些參加過戰争的黑人,第一次本能地感到他們與被壓迫者和被謀殺的越南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前SDS成員馬克斯·埃爾鮑姆(Max Elbaum)引用了1960年代後期的一項調查,該調查顯示,30.6%的參軍黑人希望傳回美國加入一個類似黑人的激進黑人團體。

在1960年代,人們事後往往會忽略的背景之一是,即使是像早期MLK這樣的溫和立場在美國社會中也很少見。1966年,隻有28%的美國人對MLK有好感,這表明民權運動在當時的公衆輿論中完全沒有基礎。在蓋洛普對1961年5月底令人讨厭的州際自由騎士運動的調查中,60%的受訪者反對。更能說明問題的是1963年華盛頓三月之前和之後的公衆輿論之間的對比,當時社會對黑人運動的抵制程度越來越高,認為非暴力抗議活動損害了種族平等的比例從60%上升到74%。1966年的資料顯示了同樣的趨勢,85%的白人表示,民權運動傷害了黑人尋求平等。許多白人新左派斷言,由于黑人權力,美國公衆輿論正在走向保守主義,這是站不住腳的。種族資本主義的捍衛者不會對社會運動和正當性給予更多的同情。是以,一直以來強大的白人至上主義思想推動了黑人權力的崛起,而不是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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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華盛頓三月前和六個月後的公衆輿論比較。

最早的黑人權力團體被認為是行動行動運動(RAM),雖然當時不被稱為黑人權力,但從黑人學院和大學發展開始就強調世界各地黑人的解放,並且比黑豹黨更早接觸毛澤東主義和列寧主義。由于RAM在民權運動的高峰期很活躍,他們在半地下工作以避免國家鎮壓,導緻該組織的實際規模和許多分支機構,但所剩的資訊很少,其中許多來自中央情報局和聯邦調查局的檔案。例如,《資訊自由法》(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公布的1960年代中央情報局(CIA)資料顯示,他們被官方認為是當時最危險的組織。RAM還啟發了Malcolmx的創作,Malcolmx是伊斯蘭國之前的前RAM成員。

黑人權力的概念是由斯托裡·卡邁克爾(Storey Carmichael)創造的,他在1966年3月的密西西比州反對恐懼集會上喊出了這個口号。早年,他也是民權運動的溫和派,在上述艾拉·貝克(Ella Baker)的影響下,參加了自由騎士運動,并上司了SNCC,但在1960年代中期,他對民權運動的程序感到非常失望。大多數民權領袖在斯托克利喊出黑人權力的口号後感到恐慌。時任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主席的羅伊·威爾金斯(Roy Wilkins)直接表示,這是"仇恨之父和暴力之母",MLK認為"對不起"的口号已被斯托克利撤回,斯托克利拒絕了。除了時代變化的因素外,這種線差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代際問題。斯托克利出生于1941年,MLK出生于1929年,當時還是個少年,是以斯托克利回應說我尊重金博士,但我們的年輕人沒有耐心。在MLK被暗殺之前,皮凱利和他仍然有一些戰略合作,但斯托克利從未在自己的立場上妥協。

中央情報局解密檔案中提到的1967年皮克利聲明來自 https://www.cia.gov/library/readingroom/docs/CIA-RDP83B00823R000800050002-3.pdf

MLK和馬爾科姆·特恩布爾 與X不同,民權運動和黑人權力運動之間的差異往往被簡化為是否接受暴力。但更根本的差別在于,通往黑人解放的道路是要求白人國家賦予自己權力和法律地位,還是要求和定義自由本身。馬爾科姆·X最著名的一句話是"沒有人能給你自由"。同時,黑人權力運動應該被視為一個具有許多不同派系的網狀結構。一些組織支援黑人分離主義和獨立建國,另一些組織相信革命社會主義,而另一些組織,如伊斯蘭國家組織,是宗教性的,不拒絕資本主義,例如,他們支援黑人企業家。但黑人權力運動在其整體背景下仍然是左翼的,并且有一些共同的特征将其與民權運動區分開來。

首先,黑人權力大大拓寬了民權運動的範圍。由于公民權利是一個狹隘的相對自由概念,後者還包括在經濟、教育、醫療、住房等方面面臨的一系列平等。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是黑豹黨起草的1966年計劃檔案,該檔案涉及免費醫療保健,教育,經濟适用房和黑人兵役豁免等問題,并且一直在實施各種社群健康教育警務計劃,同時資金充足。這種激進的社群實踐不僅僅是一個内部實驗,它還激勵了其他種族群體,例如I Wor Kuen(IWK),另一個紐約亞裔美國活動家組織,它有一個12點計劃,其平台比黑豹黨更具性别意識,可能是美國任何激進組織中最明确的反男性沙文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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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亞裔美國活動家組織IWK的12點項目全文來自 https://asianamericanactivism.tumblr.com/post/68946140266/i-wor-kuen-12-point-platform-and-program-i-wor

公民權利和黑人權利之間的第二個根本分歧類似于關于移民的許多争議,即美國的移民是否需要逐漸融入白人社會或維持他們的生活方式和政治。黑人權力在保留自己的種族和文化政治的同時,進一步讨論了自決和獨立問題。支援黑人自決的典型活動家團體是1968年在底特律成立的新非洲共和國(RNA),它希望五個黑人占多數的南部州,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阿拉巴馬州,佐治亞州和南卡羅來納州,為每個黑人争取10,000美元的奴隸制補償,相當于美國重建期間對黑人的未兌現承諾,并要求黑人自行投票決定是否加入新州。RNA計劃以亞特蘭大為背景,還選舉當時流亡中國的黑人活動家羅伯特·F·威廉姆斯(Robert F. Williams)為臨時總統,這面旗幟以美國為藍本,但采用泛非主義的紅色,黑色和綠色。這些計劃現在聽起來令人難以置信,但在當時,這種思想趨勢絕不是沒有社會根源的。RNA在早期高度關注媒體,該組織在1990年代的政治鎮壓中幸存下來。對RNA的研究很少,唯一一本書是政治學家克裡斯蒂安·達文波特(Christian Davenport)的《社會運動如何消亡》(How Social Movements Die),該書分析了RNA在國家鎮壓和内部派系分裂之前的逐漸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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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NA計劃的範圍來自:https://christiandavenportphd.weebly.com/republic-of-new-africa.html

第三種類型的分歧在于國際主義的程度。MLK本身當然會說,解放世界各地的人民很重要,但隻有黑人權力運動才真正建立了事實上的組織聯系。黑豹黨在阿爾及利亞的故事是這段曆史的亮點,最完整的叙述來自《阿爾及爾,第三世界之都》一書。黑豹黨(Black Panther Party)的新聞部長埃爾德裡奇·克利弗(Eldridge Cleaver)在1960年代後期逃離審判前往阿爾及利亞,最初受到新政府的歡迎,成立了一個分支機構,該分支機構也提供了辦公空間。雖然BPP在海外隻有一個分支機構,但他們通過阿爾及利亞做了很多國際聯絡,他長期以來一直由北越政府資助。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黑豹黨支部與阿爾及利亞政府制造了很多概念和财政沖突,後者一直希望将前者融入其自上而下的管理體系,并兩次向黑豹黨攫取了大量海外資金。是以從這個案例中,我們也可以看出,一方面,黑人權力運動的國際視野比民權運動的視角要廣闊得多,但另一方面,許多國際環節都根植于當時世界的民族解放結構和對美國黑人運動的壓制中, 這種外部條件的興衰仍然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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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黨報紙關于阿爾及利亞支部的報道來自:https://twitter.com/SanaSaeed/status/1279926765150928896

泛非主義為黑人權力運動提供了國際背景,它有三個重要的時間點。從廣義上講,18世紀末的海地革命具有泛非主義。當時,海地叛亂分子甚至在大革命期間與普通法國公民進行了跨大西洋的團結。這在CLR James的早期著作《黑色雅各賓》(Black Jacobin)中有非常詳細的描述。現代泛非運動可能出現在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當時激進思想迅速傳播到世界各地,從無政府主義到共産主義。在同一時期,黑人激進分子建立了許多緻力于解放世界各地非裔美國人的跨國組織。當時,雖然交通不像現在這樣友善,但現代簽證制度并不存在,就像1924年那樣,當時對亞洲移民施加限制的約翰遜 - 裡德法案擁有簽證,這使得活動家更容易跨越國界移動和流亡。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還提到了全球化時代所謂的全球化早期特征,當時電報,萬國郵政聯盟,汽船和鐵路建設都有利于跨境人口流動。到了20世紀60年代,随着亞非民族獨立運動,現存的泛非思潮與黑人權力運動相吻合,是以後來黑人權力運動中的許多人物也參加了泛非運動,包括斯托克利本人,他甚至将泛非運動改名為誇梅·圖雷。

馬庫斯·加維(Marcus Garvey)是牙買加人,是早期泛非運動的關鍵人物,他于1914年創立了第一個泛非運動,即普遍黑人協會和非洲社群聯盟(UNIA-ACL),當他移民到美國時,他在紐約哈萊姆區成立了一個分支機構。Marcus Book是加利福尼亞州奧克蘭一家著名的黑人活動家書店,以Marcus Garvey的名字命名,這次BLM抗議他們的書店收到了大量捐款。另一個重要組織是全非人民革命黨,由加納流亡活動家恩克魯瑪于1968年創立,後來于1972年成立美國支部,斯托克利自1969年逃往非洲以來一直負責該支部很長一段時間。是以,社會運動的國際聯系并不一定開始從歐洲和美國輻射到全球,其中許多是從其他地區開始的,然後通過國際移民傳播到美國,這是一種邊緣到中心的模式,不太受關注。

許多泛非運動的人實際上出生在加勒比地區,斯托克利出生在千裡達托貝哥。加勒比行為者與美國社會運動之間的互動早于民權運動。例如,在20世紀初,許多加勒比激進的無政府主義者在紐約創立并參與了激進的勞工和民族解放組織,他們在哈萊姆文藝複興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除了前面提到的全球化的早期趨勢之外,曆史學家溫斯頓·詹姆斯(Winston James)在《高舉埃塞俄比亞國旗》(Holding Aloft the Banner of Ethiopia)一書中,分析了另一個重要原因,即為什麼來自加勒比和西印度群島的黑人移民比美國普通黑人移民受過更多教育,更有階級意識,而且在移民到美國之前,他們對種族隔離沒有太多感受。當這些人到達美國時,他們與白人接觸并開始成為黑人,但與此同時,他們更願意與白人激進的勞工活動家合作,而不是本土的黑人活動家。也就是說,從馬庫斯·加維(Marcus Garvey)到CLR James,加勒比地區的黑人激進分子已經成為美國白人和黑人激進分子之間的橋梁,将種族和階級問題結合到解放政治中。這是至關重要的,稍後當我談到左翼運動的種族時,我将進一步解釋這一點。

雖然上面提到的許多黑人權力團體已不複存在,但他們以前的成員和後代現在經常活躍在社會運動的前線,或者對目前的運動發表他們的觀點。還有許多人建立了非政府組織。是以今天城市裡的體育運動往往承載着當年運動的特征。例如,埃默裡·道格拉斯(Emory Douglas)幾年前通路了墨西哥的民族解放力量大院,與演員談論藝術與政治行動之間的關系,他們的對話導緻了《Zapantera Negra》一書的出版。

黑人權力運動中的意識形态是多樣化和複雜的。黑豹黨、伊斯蘭民族和新非洲共和國等組織受到了媒體的大部分關注,但也有許多較小的組織。我居住的城市費城是一個著名的黑人活動家組織MOVE的所在地。MOVE于1972年成立,具有強烈的綠色無政府主義傾向,比黑人自決綱領更反工業主義,一些曆史學家認為他們受到牙買加拉斯塔法裡主義運動的影響。這個一直非常低調的團體在費城以西購買了一排建築物,其成員居住在自治公社。但在1978年,在與費城警方的對峙中,一名警察的脖子後部被槍殺。為此,費城警方堅稱這是移動者開槍,MOVE說他們的槍很糟糕,不可能開火,其他警察開槍打死了屍體。官員們沒有給MOVE太多的辯護,重新判處九人謀殺罪,其中大多數人被判處40多年監禁,媒體稱他們為MOVE9。這些人現在要麼在監獄裡,要麼在2018年後獲釋,最近一次是在1月份,當時42歲的成員阿爾伯特·非洲(Albert Africa)被釋放,并于6月死于癌症。

1985年,當和警方再次發生沖突,由于警方無法将成員趕出住所,他們派出直升機向MOVE的住所投擲炸彈,炸彈随後在現場引發火災,造成六名MOVE主要成員和五名未成年人死亡,60多所房屋受損。2013年的紀錄片《讓火燃燒》(Let The Fire Burn)講述了MOVE和警方之間的沖突,該紀錄片表明,當警方意識到房子着火時,他們故意告訴消防車不要救他們,等待大火吞沒MOVE成員。最後,沒有一名警察因大屠殺而受到審判。這場悲劇一方面導緻了MOVE的根本破壞,另一方面也颠倒了費城黑人權力浪潮的延續。

黑命攸關丨美國社運版圖,與黑人組織鬥争的前世今生

1985年MOVE爆炸現場的煙霧,來自:https://thephiladelphiacitizen.org/the-lingering-trauma-of-move/

1960年代和1970年代的任何社會運動都沾染了性别歧視。黑人女權主義藝術家米歇爾·華萊士(Michelle Wallace)寫了一本有争議的年度書籍《黑色猛男》(Black Macho)和《女超人的神話》(The Myth of Superwoman),因為它是第一本揭露黑人權力運動中性别壓迫的書。她認為,黑人權力運動的厭女症反映在該運動強化了高貴的戰士或年長政治家的形象,無論是戰士還是年長的演講者,都強烈強調男性氣質。許多運動團體本身一直在強調需要恢複黑人男性在社會中的主導地位。這實際上是對1965年莫伊尼漢(Moynihan)的《黑人家庭》(The Negro Family)的一項著名調查的反擊,該調查發現,占黑人社群四分之一的單身母親家庭導緻過度依賴福利以及經濟和文化落後的惡性循環。該報告的作者莫伊尼漢(Moynihan)寫道,奴隸制中的系統性歧視是黑人家庭崩潰的原因,但該報告後來被誤解為保守派為黑人推廣"貧困文化"的證據。黑人權力運動對這種恥辱的回應是以同樣扭曲的方式做出回應,以犧牲黑人婦女的自主權為代價。

黑豹黨内部的性别歧視反映了這個問題。伊萊恩·布朗(Elaine Brown)寫了一本名為《權力的味道》(Taste of Power)的回憶錄,在1974年至1977年的危機期間,她負責黑豹黨,當時上司人休伊·P·牛頓(Huey P. Newton)任命她接任,以避免在古巴流亡期間受到審判。到那時,黑豹黨的影響力已經減弱,其創始人之一鮑勃·西爾(Bob Seale)由于内部分歧而退出了該黨,隻剩下不到100名成員。伊萊恩實際上在非常不利的情況下做了很多組織工作,包括擴大現有項目,加強與其他組織和政治家的合作,大大延長了黑豹黨的壽命。但是,當回顧黑豹黨的曆史時,我們傾向于完全忽略女性成員的貢獻。在他的回憶錄中,布朗直接指出,黑人女性在黑人權力運動中被認為是無關緊要的。即使作為上司者,女性也被視為傷害黑人,甚至種族本身。

除了伊萊恩的回憶錄,《革命來了》是黑豹黨曆史書中最具性别意識的書之一。雖然黑豹黨員中有60%是婦女,但總部和絕大多數部門的性别分歧和歧視非常嚴重,例如後勤聯絡、教師和報紙,幾乎都是由婦女經營的,曆史上隻有三位主要上司人是婦女,并且由于她們與男性成員的密切關系而得到晉升。早期的女性和男性晉升管道是完全分開的。組織内部的集中化也非常嚴重,以至于那些不同意牛頓的人将被解雇。書中說,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是,在組織發展的後期階段,由于女性成員的貢獻長期被忽視,她們不被前來搜查組織的警察視為關鍵人物,以至于組織中的男性被帶走,女性終于能夠填補管理的空白。前面提到的黑人教會排斥婦女的這個例子,使她們成為社群一級的召集人,這是社會中結構性歧視如何塑造女性活動家獨特的政治鬥争模式的一個例子。

當然,将女性排除在外的不是黑人權力運動,但性别歧視在民權運動中實際上更為普遍和直接。在為免費暑期課程招募學生時,篩選女性參與者的一個重要标準是外表。後來,麥克亞當做了研究,當年不小心翻交了檔案,發現負責者在審查申請人資訊時一直在評論女性申請人的外表,很多因為外表而被拒絕參加。這些都構成了後來女權主義運動和黑人女權主義興起的背景。

美國左翼運動中的種族

美國左翼運動中的種族問題,最近一直是很多人談論的話題,似乎黑人的生命更關乎種族,而與階級關系不大。同樣的沖突也出現在西雅圖CHAZ占領的地區,幾天前剛剛被清除,因為白人抗議者試圖在更大的反自由主義運動的議程中嫁接,但一些黑人認為這些問題将阻礙"黑人的命也是命"和黑人解放的更緊迫的焦點,盡管TA普遍承認新自由主義是一個更基本的底色。這場争論一直存在,例如《新共和報》2018年底的文章《美國社會主義者有種族問題嗎》(Do American Socialists Have a Race Problem),其中利用美國最大的左翼活動家團體DSA,講述了美國社會主義者中有色人種被排斥在外的故事。這篇文章在當時引起了很多争議,因為左翼的白人很少承認種族主義。事實上,在美國政治中,種族和階級一直非常糾纏,在許多情況下甚至是互相排斥的問題,這就是為什麼與許多發達的民主國家相比,美國的整體政治光譜相對保守的原因之一。

杜波依斯有一句名言:"黑人是美國社會主義的最大考驗。"在他的許多書中,他較長的描述了勞工政治中的種族主義傾向,白人勞工經常認為他們的勞工權利因黑人的存在而受到損害。《視點》雜志的阿薩德·海德爾(Asad Haider)在其2018年出版的《錯誤的身份》(Mistaken Identity)中也得出結論,白人之間的種族團結長期以來一直超過美國有色人種之間的階級團結。

長期以來,針對黑人的種族主義一直是其他移民融入美國的粘合劑,黑人是所有新移民的共同敵人,通過歧視黑人融入主流白人社會的邏輯在一個世紀以來沒有改變。弗裡德裡希·道格拉斯(Friedrich Douglass)曾經分析過愛爾蘭移民對黑人的仇恨,他說,在本國的愛爾蘭人願意與世界的無産階級站在一起,但被教導要憎恨黑人,隻要他們一到美國,他們就可以成為白人。在《美國黑人的重建》一書中,杜波依斯首先提到了兩種在美國平行的勞工運動,從19世紀初歐洲移民的湧入到内戰,再到20世紀初:黑人勞工獲得法律承認,後來成為民權運動的領袖, 和白人移民勞工争奪土地和更高的工資,後來演變成許多早期的種族隔離工會,如AFL。這兩個運動偶爾會有一些聯合,但它們總是互相沖突。因為在不同時期,白人移民勞工,包括許多底層勞工,認為黑人正在壓低工資并剝奪他們的工作。

現在有很多關于歐洲移民如何成為白人的書籍,其中第一本有影響力的是1991年出版的《白人的工資》,從那時起,已經有許多類似的文獻。這些後來的檔案,如《向白人努力》(WorkIng Towards Whiteness),更詳細地描述了在美國的歐洲移民,除了在心理上覺得自己總是比黑人優越之外,還逐漸将自己白人化,包括他們如何試圖通過加入排斥黑人、墨西哥人和亞洲人的工會,以及通過購買房産将自己與買不起房子的黑人區分開來,進而與當地的白人勞工折衷。另一方面,美國的各種移民法,如1924年的《移民法》,限制了來自許多國家的移民,導緻北方需要更多的黑人勞動力來取代以前的移民工作。這也導緻美國社會,特别是許多企業,開始比較黑人和移民勞工的優缺點,并認為"一些移民比其他人和黑人更平等"。

在他之前的演講中,餘文生提到,由于正式就業市場上的歧視,亞裔經常被聘為白人罷工的工會打手。事實上,黑人就業在當時更為普遍,因為黑人男性除了像亞洲人一樣低薪外,還一直被認為更強壯、更暴力,而身體對疼痛的容忍度更高。在20世紀初,這些不去的工會打手被專業公司跨州雇用,并通過鐵路運輸,是以雇用成本進一步降低。此外,黑人勞工對白人工會的不滿,因為他們被排除在絕大多數工會之外,導緻他們以一定的報複性參加反擊。一個典型的例子是1919年席卷全國的鋼鐵工業罷工,其中絕大多數罷工者是黑人,而組織者方面,AFL,碰巧拒絕了黑人成員。是以,最終罷工變成了管理層雇用的黑人和白人勞工之間的戰鬥,有效地破壞了勞工團結。罷工之後,整個鋼鐵行業的勞工運動崩潰,15年後沒有發生新的罷工。

關於美國工會和種族主義的歷史,你也可以參考邁克·戴維斯(Mike Davis)的經典作品《美國夢的囚徒》(Prisoners of The American Dream)。他的核心思想之一是,曆史上的工會種族主義使美國勞工運動比其他大陸國家更加保守和官僚,這是任何左翼思想家都不會預料到的。美國工會的官僚機構包括缺乏對基層活動家的教育訓練,排斥其他左翼組織,不願包括女性主導的神職人員職位和大多數南方有色人種農業勞工,以及缺乏與民權運動的合作。

一個例外是IWW,即1905年在芝加哥成立的世界産業勞工聯合會。IWW一直跨越種族,性别和國界進行動員,受到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勞工無政府主義思想的影響,即世界各地的勞工無論職業如何都應該屬于同一個工會,是以他們的信條是"一個大工會"。但這絕不是勞工運動的主流,IWW在其鼎盛時期隻有150,000名勞工成員,而在AFL最大的行業分會之一(如鋼鐵行業)中隻有300,000至400,000名勞工。IWW的組織仍然存在,在一些大中城市的集會和罷工中可以看到它們。但在1960年代,IWW直接參與了民權運動,後來更像是一場社會運動,而不是一個典型的工會。IWW允許勞工屬于其他工會,是以它對勞工的管理更加寬松。華盛頓大學曆史系做了一個IWW資料庫,其中包含有價值的曆史資料和可視化,推薦給您。

早期的美國共産黨又創下了民族團結的特例。20世紀初,美國共産黨積極動員黑人激進分子。最明顯的例子是1920年左右一個名為Afrian Bloodwood的黑人秘密社團,由當時的記者和出版商西裡爾·布裡格斯(Cyril Briggs)(他也是來自加勒比地區的移民)和克勞德·麥凱(Claude McKay)以及哈裡·海伍德(Harry Haywood)創立,他們也是成員。該組織内的社會主義者後來與美國合作,最終甚至成為CP的一個部門,Harry Haywood是最着名的人之一,他曾在蘇聯學習并結識了許多人,包括胡志明。根據該組織1930年代初的宣傳材料,TA具有明顯的種族立場,支援南方黑人的自決權,并且接近RNA的立場。不幸的是,自1930年代末以來,美國共産黨一直在削弱其對種族主義的讨論,當時許多黑人激進分子被黑人種族隔離和民族主義的傳播趕走。直到1959年,CBUSA才正式放棄了非裔美國人自決的口号。他們認為,随着資本主義的發展和深化,黑人白人會自動走到一起。當時,當民權運動如火如荼地進行時,白人領袖非但沒有參與黑人解放運動,反而解雇了一系列黑人成員,比如哈裡·海伍德。"基本上,從這一點開始,美國的左翼激進運動,至少在其成員方面,已經形成了一種種族分裂的模式,今天仍然如此。

黑命攸關丨美國社運版圖,與黑人組織鬥争的前世今生

20世紀30年代的黑人自決宣傳材料,來自:https://wolfsonianfiulibrary.wordpress.com/2018/01/15/civil-rights-and-the-cpusa/

美國主流民權運動的曆史經常提到1970年代,就好像除了尼克松上司的保守派之外,社會抗議活動已經停滞不前,但這是完全不真實的,因為美國勞工運動在1970年代中期達到頂峰,而這一高峰的到來與黑人解放運動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1960年代以後,随着黑人權力運動的興起,黑人激進分子開始自立。1968年,在底特律道奇工廠長大的道奇革命工會運動勞工組織(DRUM)的罷工是自民權運動以來第一次完全關閉工廠。由DRUM發展起來的革命黑人勞工聯盟是1970年代最重要的黑人活動家團體,幾乎參與了所有重大罷工,并動員了許多白人勞工。但在組織層面,出于對白人的絕望,這些組織隻允許有色人種加入。該聯盟也是最早為賠償籌集資金的組織之一,動員白人宗教組織接受至少20萬美元的捐款,是以所有白人本能地拒絕黑人權力運動的想法不應該是有先見之明的。到20世紀80年代,紐約成立了全國黑人聯合陣線,該組織仍然活躍。黑人激進大會于1990年代末在芝加哥成立,彙集了黑人活動家,泛非主義者和學者,包括安吉拉戴維斯,她也試圖與其他種族活動家更緊密地合作。是以事實上,在1960年代末民權運動平息後,黑人運動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步。關鍵問題是,當黑人發展自己的運動組織時,這些努力就不那麼明顯了,因為社會運動曆史的記錄保持者往往是白人。邁克爾·道森(Michael Dawson)詳細解釋了黑人和白人左翼如何遠離白人新左派,白人新左派一直不願承認黑人權力運動在種族解放中的作用,然後,随着時間的推移,黑人激進分子被邊緣化了。

總而言之,一系列原因導緻種族和階級撕裂了美國的激進運動。首先,大陸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曆史遺産使許多左翼人士認為階級鬥争是重中之重,種族隻是階級的反映。許多左翼組織沒有讀過杜波依斯和法農等黑人思想家的作品。從美國和共産黨的曆史中,我們也可以看出,核心組織在分裂中逐漸遠離了黑人運動。此外,黑人激進分子受到廣泛的國家暴力,被迫轉入地下。戰後出現的郊區化和住宅隔離也可能對左翼政治有害,左翼政治嚴重依賴面對面的社群動員,但住宅隔離阻止了左翼動員底層的黑人,使其難以形成跨種族聯盟。這些因素對白人黑人之間的不信任産生了長期影響,不同種族群體之間獨立的激進左翼團體的建立導緻黑人激進分子日益孤立,并在主流政治中被邊緣化。

是以,現在,至少在投票層面上,自由主義思想在很大程度上主導了美國的黑人政治,奧巴馬的這一年強化了黑人迄今為止嚴重依賴民主黨的幻想。同時,黑人激進分子由于長期打壓,一直相對邊緣化和半地下化,一般無法像白人組織那樣公開招募成員,許多社群沒有注冊為社會組織。但另一方面,近年來BLM運動賦予了黑人運動重新激進化的潛力,參與該運動的黑人活動家通常不會在兩黨政治的架構内考慮種族解放,絕大多數核心活動家為其他左翼,勞工和LGBTQ組織工作。艾麗西亞·加爾薩(Alicia Garza)、奧帕爾·托梅蒂(Opal Tometi)和帕特裡斯·庫勒斯(Patrice Cullors)是三位提出BLM口号的黑人女性,她們都積極參與各種勞工和移民運動,她們在不同場合強調BLM是跨境的。

目前,美國當代左翼組織事實上的種族隔離仍然非常嚴重。公衆中的許多人已經有了左派是白人的刻闆印象,而不是更多地與他們一起去。這裡有四個更重要,不那麼相同的白人左翼團體。這并不是說白人組織沒有有色人種成員,而是非白人的比例非常低,而且組織内的有色人種成員經常受到嚴重的歧視。美國民主社會主義者(DSA)目前是美國最大的左翼組織,擁有超過70,000名付費成員。它曾經是一個相對保守的組織,成立于1980年代,當時許多更激進的團體解體。它的種族主義問題也存在了很長時間,因為DSA在1980年代不支援民主黨激進黑人候選人傑西傑克遜的總統競選活動,曆史學家普遍認為這是該組織内部種族主義的結果。在過去兩年中,随着該組織内部有更多的新成員,一些部門内部出現了更多的種族主義反思。社會主義替代SA,一個托洛茨基主義組織,其在美國的受歡迎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西雅圖市議員Kshama Sawant的提高,他目前在市議會任職并積極支援當地占領運動。社會主義和解放黨(PSL)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白人斯大林主義組織,通常持更教條的立場,但他們對拉丁美洲政治的關注可能是最強大的。紅脖子起義(RR)是一個有趣的左翼槍支支援者組織。是以,這也有助于打破白人持槍者是紅州保守派的刻闆印象。

目前由黑人主導的左翼組織在意識形态上也是多樣化的。美國黑人社會主義者(BSA)是一個成立于2018年的黑人社會主義組織,主要是為了應對DSA的種族問題,盡管BSA的公開程度遠低于DSA,其成員也是匿名的。革命廢奴主義運動(RAM)是一個無政府主義團體,也遵循黑豹黨的十點綱領,其中包括廢除警察部隊和監獄。是以,現在在"取消警察資金"運動中有一個真正的希望,即有希望完全廢除警察,沒有必要否認和削減。Cooperative Jackson是一個合作網絡,于2014年在密西西比州傑克遜市成立。顧名思義,休伊·P·牛頓槍支俱樂部是一個以黑豹黨前上司人命名的持槍組織。總的來說,黑人左翼在美國左翼政治版圖中更是無政府狀态。因為在一個實行民主集中制的混合種族組織中,黑人當然受到壓迫,無政府主義組織更加分散,可以更有效地逃避國家的監視和鎮壓。

黑人解放運動和BLM2020

黑命攸關丨美國社運版圖,與黑人組織鬥争的前世今生

黨和BLM支援,來自:https://news.yahoo.com/new-yahoo-news-you-gov-poll-support-for-black-lives-matter-doubles-as-most-americans-reject-trumps-protest-response-144241692.html

最後,讓我們談談對目前"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問題的一些觀察,以及之前提到的與黑人運動曆史的關系。經過一個多月的黑人生活,雖然它始于反警察暴力,但現在已經發展成為更多的問題。雖然中國網絡上可能仍然有很多反對意見,但Black Lives Matter自成立以來首次得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支援。

民意調查顯示,"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的口号在2012年奧巴馬執政期間首次提出時是完全沒有根據的,這與曆史上的全黑人運動甚至社會運動的命運相同。公衆對社會運動的高度支援往往是參與者不斷動員、說服和上司的結果。比較2016年和今年的資料,你可以看到,在2016年,YouGov調查的美國受訪者中隻有27%明确支援這項運動,今年增加了一倍多。當然,這裡的問題是,今年沒有中立選項,是以很多人可能正在朝着支援的方向前進,但明确反對運動的人也少了很多。然後有趣的是,中間派獨立選民的觀點變化最大,這意味着該運動動員了大多數中産階級選民,但在很大程度上未能讓共和黨選民改變主意。

在皮尤的次種族支援中,拉美裔人的變化最大,從2016年比白人更多的支援率增加到今天的77%,此外還有對黑人生活的總體支援。總體感覺是,這個全國性的BLM通過将黑人的處境置于其他少數民族和移民之前,極大地促進了少數民族的自我教育和團結。沒有亞裔比較,但此前的另一項調查發現,亞洲人對警察的看法下降在抗議活動中最為明顯。最近有很多關于為什麼亞洲人不支援黑人運動的争論,但對于拉丁裔人來說,除了無證移民之外,許多人也很難分享黑人的情況。拉美裔,尤其是白人拉美裔,在抗議活動中也反思了自己的反黑人性,甚至討論如何有效地與父母和老一輩交談。是以,事實上,亞洲人也可以通過與拉美裔人建立聯系來識别和創造性地面對社群内的種族主義問題。

黑命攸關丨美國社運版圖,與黑人組織鬥争的前世今生

BLM次種族支援2016,來自:https://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6/07/08/how-americans-view-the-black-lives-matter-movement/

最後一張圖表是同一皮尤調查中不同人口變量與政治參與的互相作用,顯示了拉美裔,亞洲人和黑人的接近程度。即使在向組織捐款方面,亞洲人的比例也遠遠超過其他民族。根據右邊的圖表,過去一個月隻有白人落後,亞洲人的參與率是所有種族中最高的。我們是否認為亞洲人的參與度很低,還是因為亞洲人的總數真的太少,無法在抗議活動中看到彼此?當然,這樣的調查往往隻采訪了講英語的亞洲人,是以實際比例會更低,但至少年輕一代對參政的熱情非常高。

黑命攸關丨美國社運版圖,與黑人組織鬥争的前世今生

皮尤的不同人口變量與BLM的政治參與行為的互相作用來自:https://www.pewsocialtrends.org/2020/06/12/amid-protests-majorities-across-racial-and-ethnic-groups-express-support-for-the-black-lives-matter-movement/psdt_06-12-20_protests-00-10/

BLM運動在種族之間的高度支援伴随着其分散的特點。在我看來,權力下放特别結合了三個子特征,即商業化,城市社群化和大規模監控。但凡是社會運動在一定程度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一定的商業色彩,或者更多的企業看到公衆願意支援BLM的号召力。早期,像耐克這樣的體育公司可能會支援它,因為他們的客戶中有很多黑人,但現在像亞馬遜,Spotify和Netflix這樣的網際網路公司正在加入FLM的前沿。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亞馬遜恰恰是黑人持續貧困和壓迫的根源。它所創造的中産階級化,對其服務勞工的壓榨,Covid19下對倉庫的鎮壓以及Whole Foods罷工都是其支援BLM的虛僞的例子。亞馬遜還在2018年被透露将其面部識别軟體之一Rekognition出售給警方。在這種背景下,BLM運動中肯定會有對商業公司的戰略支援,以及反對資本主義整合的激進分子。如何在分散的結構下協調這一運動中的地位,而不是拔河比賽,是未來運動面臨的挑戰。

這一次,街頭的人數、智語也非常統一,但每個地方的運動潛力和吸引力其實都大不相同。因為像"為警察提供資金"這樣的呼籲的實施對于競選參與者和當地市長,市議會和警察部門來說無疑是一場鬥争和斡旋。例如,在白廳準許市議會削減下一财政年度7%的預算後兩天,警察局的預算通常由市議會準許準許。在移除種族主義雕像和壁畫的情況下,也有非常不同的情況,一些曆史雕像可能在其他少數民族社群和大學中,需要抗議者和社群領袖以及各種社會機構之間的協調。

另一個涉及中心的因素是,不同城市社會運動的曆史遺産是不同的,我在這裡舉一個我居住的西雅圖和費城的例子。西雅圖抗議活動最特别的部分是CHAZ / CHOP占領。該地區幾天前被清空,但它仍然留下了寶貴的體育經驗和教訓。西雅圖之是以能夠成功實作占領,而不是簡單的遊行,與幾十年來的占領文化和無政府主義社群的繁榮有關。自1970年代末以來,原住民和拉丁裔社群組織了許多對荒地和學校的占領。ChoP占領區擁有不同社會組織的力量,除了BLM人也有大量人員參與占領社群外,還有一些暴發下出現的互助組織。由于占領運動中的白人占多數,運動内部一直存在種族和運動界線,例如自治和占領的議程是否會幹擾更緊迫的警察改革,直到占領結束才決定。但總的來說,西雅圖的種族聯盟曆史對這場運動有很大的幫助。

相比之下,費城的政治生态則截然不同。黑人權力運動有着非常悠久的曆史,美國第一個黑人權力運動以費城為基地,其他黑人權力團體在費城也有分支機構,當然還有MOVE。在這次BLM運動中,西費城活動人士紀念MOVE爆炸案35周年也制作了一部特别短片,可以看出費城社會運動仍然受到當年曆史的強烈影響,呼籲比其他地方激進得多,比如這裡的活動家們都反對"舉起手來, 不要開槍"這樣一個自我侏儒的口号。雖然其中許多抗議活動沒有引起全國媒體的關注,但它們對當地政治産生了重大影響。

最後一個挑戰是如何處理大規模監控。美國的黑人運動是該國受到最密切監視的運動。BLM示威活動在全國各地舉行,城市和州警察,國民警衛隊,聯邦調查局和軍方派遣無人偵察機和巡邏機監視軍事水準。僅國土安全部和海關執法局就廣播并記錄了至少270小時的抗議者圖像,不包括來自其他當地部門的檔案。面對這種監視,我認為美國活動家仍然做得不夠,很多消息和通信依賴于公共Facebook,Twitter和Instagram,而是像Boogaloo這樣的右翼運動使用更多的加密軟體。BLM頻道是目前有線電視上最大的頻道,隻有不到10,000名粉絲,并且完全不合時宜,這可能會損害未來的體育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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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編輯:吳勤

新聞,未經授權不得轉載。新聞: 4009-20-4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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