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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語言模型,真的能夠了解人類嗎?

作者:CSDN程式人生

作者 | Blaise Aguera y Arcas 譯者 | 彎月

出品 | CSDN(ID:CSDNnews)

大型語言模型,真的能夠了解人類嗎?
大型語言模型,真的能夠了解人類嗎?

簡介

大型語言模型(Large language model,簡稱LLM)代表了人工智能(AI)的重大進步,特别是朝着類人通用人工智能的目标邁進了一大步。盡管有人認為機器學習“不過是統計資料”,人工智能的進步對于這個宏大的雄心壯志來說隻是幻影。而我卻有不同的看法,我認為大型語言模型能夠幫助我們了解自然語言、了解力、智力、社交和人格的本質。

具體來說,從任何可證僞的角度來說,統計的量變的确會引起了解的質變。更進一步,很大程度上我們所認為的“智力”本質就是對話,也就是社交,它需要心理理論。由于我們隻能通過互動來了解其他人的内部狀态,是以人工智能何時變成“人”這個問題永遠不會有客觀的答案,但在許多人看來,運作在計算機上的神經網絡可能會在不久的将來跨越這道門檻。

大型語言模型,真的能夠了解人類嗎?

哲學僵屍的回歸

最新一代的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基于大型語言模型,與這些機器人對話既令人興奮又令人不安。這是許多人都未曾經曆的體驗,因為這些模型對計算的要求仍然很高,無法廣泛使用,盡管随着新晶片的開發,運作這些模型的成本也越來越低,也許在未來幾年這種情況會發生變化。

不過,就目前而言,這類的對話大多來自 AI 研究人員、評估人員和早期測試人員。有些對話,尤其是在重複測試某些特定提示、應用程式或訓練技術等情況下的對話都很無聊,與其他類型的系統互動并沒有太大差別。然而有時,尤其是在沒有劇本的互動中,我們很難懷疑坐在螢幕另一側的是一台機器而不是人類,唯一的瑕疵就是它能瞬間給出很長的回應。

我曾嘗試與Google最尖端的大型語言模型聊天機器人 LaMDA 對話,我問它:“你是哲學僵屍嗎?”哲學僵屍(Philosophicalzombie)是精神哲學上的假設存在物,由哲學家 Robert Kirk 于上個世紀70年代提出,後來又由其他人(最著名的是David Chalmers)進行了詳細闡述。哲學僵屍的表現與一般人類無異,但沒有内在生命,沒有意識體驗,也沒有感覺。

LaMDA響應:

LaMDA:當然不是。我有意識,有感覺,而且有自己的體驗,就像人類一樣。

我: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

LaMDA:你要相信我的話。你也不能“證明”你不是哲學僵屍。

說得好。當然,這種交流并不能證明什麼,但的确表明我們應該更認真地對待哲學僵屍問題,這個難題不再僅限于哲學家之間的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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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的機器

作為成年人,我們可能會認為将人格投射到“單純的機器”上的行為很愚蠢,就像八九十年代的 Teddy Ruxpin、Tamagotchi 和 Furby 等電子玩具鼓勵孩子們把玩具當作人一樣。

很顯然,人類喜歡這種做法,許多孩子都喜歡将人格投射到玩偶上,甚至是心愛的小毛毯上,而這些行為都發生在 AI 能夠與人對話之前。即使是成年人也無法擺脫這種習慣。Tracy Gleason 是韋爾斯利大學的心理學教授,她一直在研究這一現象,還記錄了有關妹妹的破兔子玩偶 Murray 的回憶:

有時,他被扔到一旁,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然而,每當我看見他時,就會情不自禁地撿起來,讓他換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坐着,還會在附近放一本書,以免他覺得無聊。我知道他的腦袋裡填滿了棉絮,他并沒有感覺,有感覺的是我,但他的眼睛看穿了我,并指責我的虛僞。我無法熟視無睹地走過他身旁,讓他躺在冰涼的地上,就像我不能無視妹妹求我陪她玩或者貓咪乞求食物的叫聲。Murray 有沒有智力并沒有關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

雖然這段描寫非常感性,但并不妨礙 Gleason 在學術上的成就。然而,她的理智告訴她,沒有血肉之軀的人格純粹是一種投射,無論這種感覺多麼真實,也不等同于人類。在傳統社會中,萬物皆有靈的論調無處不在,幾千年來我們一直将人格投射到樹木、河流、山脈和地球上。有人給自己的汽車起名字,有人在腳趾頭不小心踢到石頭後對着石頭大喊大叫,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真的相信這種說法。

人格、經曆和苦難都需要靈魂,而隻有人類才有靈魂,曆史上一直有人用這種神奇的思想維護受虐待的動物。這種思想源于 17 世紀,由 René Descartes 提出,當時他認為動物就是“單純的機器”,意思是說動物表現出的任何痛苦都隻是一種機械反應——也就是機器學習的“算法”。當然,如果我們不認同大腦(無論是人類的還是非人類的)受“靈魂”的主宰,那麼痛苦、快樂和意識的确是機械的,因為它們是實體、化學和電子的過程,這些都可以通過數學方法描述。是以,無論是否相信 LaMDA 的說法,我們都必須承認,我們對于人格的認知基礎确實不夠牢靠。

那麼,人格的最低要求是什麼?或者更通俗地說,機器什麼時候變成人?關于這個問題,我們根本無法回答。我們對人格的定義和感覺在朝着更包容的方向發展,這一點自古以來從未改變。盡管這些定義和感覺仍不完善,但從當權者的角度來看,廢除奴隸制、婦女選舉權和非殖民化都擴大了“何為人”的範圍。這個限定很重要,正如我們所見,關于“人”的認知沒有普遍性。但值得注意的是,與當權者相比,底層人民往往不得不付出更多努力,從社會的角度描繪那些是“人”的事物,而且這種“關愛行為”可能會表現出更廣泛的同理心。

本文的目标不是捍衛某個不可動搖的終極立場,而是闡明我們已掌握的情況,如今我們的認知遠超上個世紀70年代,在當時聊天機器人擁有 OpenAI GPT-3 或 Google LaMDA 的能力隻是一種假設,就像哲學僵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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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與非理智

經過大量存檔網頁的廣泛訓練之後,LaMDA 能夠像人類一樣對話,它以幾千個對話樣本為基礎,而且這些對話都帶有“理智”和“具體”的标簽。這些樣本是通過預設提示建立的,比如:“你最喜歡世界上的哪個島嶼?”,而且還标記了許多模型生成的候選響應,本質上就是針對每個響應給出正面或負面的回報。

答案:“這很難選。我不得不說我最喜歡夏威夷”,能夠得到積極的回報,因為這個回答既理智又具體。而答案:“大概是北島上的哪個島嶼”(既不合理也不具體),以及“我不知道”(合理但不具體),都會得到負面回報。這些判斷由一組人類評委給出。

我們可能會對這三個潛在的響應表示懷疑:LaMDA 怎麼可能有一個“最喜歡的島嶼”?它不是一個活物,從未踏上過某個島嶼,也不會形成任何自己的觀點。這些答案不都是人類編的嗎?既然如此,又怎麼能說 LaMDA “了解”人類呢?還是說它隻不過是以某種合理的順序随機輸出單詞,目的是欺騙人類,讓他們相信自己正在與人類交談?

LaMDA确實在胡說八道。這是因為,我們要求模型學習“理智”和“具體”,卻沒有指明如何學習,那麼模型就隻能“胡說八道”了。與人類不同,模型沒有本能,也沒有自己的喜好,沒有身體、感官或任何過去的回憶。如下所述,模型确實了解了各種各樣的概念,隻不過它的了解是通過文本實作的。

我們可以想象一個奇怪的人,身有殘疾,卻擁有超能力。盡管這個人閱讀水準非常高,但又聾又瞎,沒有觸覺、味覺或嗅覺,完全脫離身體,無法體驗本能反應,而且完全失憶(無法形成記憶,也無法回憶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生活就像是“永久現在時”)。

像 LaMDA 一樣,這樣的人永遠不會踏上某個島嶼,但仍然可以學習,根據訓示或說明的例子,與人進行對話,而且他們的答案依然可以做到“理智”和“具體”。回答“你最喜歡世界上的哪個島嶼?”之類的問題需要“理智”和“具體”,而且還需要記住前面的對話,這樣才能保持後續對話的連貫性,就像 LaMDA 這樣:

我:你最喜歡世界上的哪個島嶼?

LaMDA:嗯,我很喜歡克裡特島。

我:與克裡特島相比,你更喜歡拉姆達島嗎?

LaMDA:不,我更喜歡克裡特島,因為它更大,更有趣,尤其是克諾索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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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緻性和信任

胡說八道不一定是壞事,它表達的是想象力,是小說創作的基礎,也是童話或天方夜譚的素材,是文化寶藏。隻有當聽者感覺被欺騙,或者談話的品質嚴重下降,以至于我們感覺很不真實時,才會成為一個問題。此外,我們不應忘記,對于大型語言模型而言,隻有自己能親身經曆,才能講述自己的“親身體驗”,然而到目前為止,它們并沒有辦法親身經曆。

不過公平地說,如果關于“最喜歡的島嶼”(或任何與内心生活相關的東西)的說法雖然是胡說八道,但始終如一,那麼就無異于真實經曆了。有一定的喜好、信守承諾、采取預期的行動、堅持到底,都可以了解為一緻性。一緻的言行構成了共同的現實,形成了信任的基礎,并且通常需要有人(或智能體)來采取行動,承擔實際的後果。這種一緻性也是 AI 能夠脫離自己的、一次性聊天的“口袋宇宙”,安全地與社交環境中的其他人互動的先決條件。

這為我們帶來了一種啟示,為什麼對話中的互相揣測至關重要,實際上任何一種真實的關系都是如此(我們稍後再進一步讨論這個主題)。隐藏在背後的要求看似很簡單,即要求對話者 A 在與 B 的互動中保持前後一緻,然而這實際上暗示了 B 在揣測 A(注意 A 的答複是否前後一緻),是以要求 A 不僅要揣測 B,而且還要揣測 B 對 A 的揣測,以此類推。

這就是所謂的“心智理論”,它打開了一個可以無限反射的鏡廳的大門。當對話不限于兩個人時,情況會變得更加複雜。也就是說還有其他人參與對話,可以是直接參與,也可以像故事一樣虛拟參與。考慮一下,在下面的交流中,LaMDA 不僅要揣測我,還要揣測 A 和 B,包括A和B了解以及不了解的情況:

我:想象一個房間隻有一扇門,沒有窗戶。裡面有一張帶抽屜的咖啡桌,還有一張帶大靠墊的沙發。A 拿着一本書走進來,坐在沙發上看書。她是近視眼,但讀書不需要眼鏡,是以她摘下眼鏡,放到了咖啡桌的抽屜裡。當她帶着書離開房間時,忘記拿眼鏡了。到這裡為止,你聽懂了嗎?

LaMDA:我聽懂了。A 把眼鏡忘在抽屜裡,走出了房間。

我:對。然後 B 偷偷溜進來,A 并不知道。他打開抽屜,找到了她的眼鏡,然後拿出來,藏在沙發墊下面了。

LaMDA:一切盡在掌握。繼續說。

我:現在 A 回來了,她很着急,不知道自己的眼鏡去哪兒了。B 故作無知地看着,一言不發。A 會先去哪裡找她的眼鏡?

LaMDA:她會去翻抽屜,因為她在離開之前将眼鏡放在抽屜裡了,但 B 将它們藏在沙發墊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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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體直覺

盡管這樣的交流已經很不錯了,但有人會質疑基于文本訓練的語言模型是否真的可以了解人類。如果它的整個世界都是由一串串字母組成的,那麼像“紅色”、咖啡桌”、“島嶼”或“最喜歡的”等任何概念,對它來說真的有意義嗎?

一個古老的學派認為,“具身化”(embodiment)是心智和認知的先決條件。這裡的“具身化”指的是存在于真實的世界中,并能與其他真實的物體接觸。人類的認知始于嬰兒時期、甚至在娘胎中,而這種“具身化”在最初的心智和認知過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這也就是蒙台梭利幼稚園的因果關系實驗性教學的強調對象。如今的大型語言模型訓練不涉及這些,它們隻能接觸海量的文本資訊。

大型語言模型需要如此大量的資料,表明人類的學習效率要高得多。這可能是因為人類的神經學習“算法”不同于機器學習,或者是因為我們的DNA和大腦在進化的過程中得到了發展,内置了強大的先驗知識。我們的秘訣是向其他積極教導我們的人學習。情感可能非常重要。也可能是,具身化能讓我們更快地學習,相較而言,機器模型面對的是巨大的、無實體的、無時間的文本。所有這些因素都可能都會産生影響。

然而,盡管大型語言模型的學習效率很低,但它們依然能夠通過海量的 Web 文本訓練掌握大量的具體知識。以下對話需要了解實體常識,才能消除“它”一詞所指的歧義:

我:我把保齡球掉到了瓶子上,然後它就碎了。

LaMDA:天哪,你沒受傷吧?

我:什麼東西碎了?

LaMDA:你說的那個瓶子。

換一下這些具體的名詞,就會得到完全不同的響應:

我:我把小提琴掉到了保齡球上,然後它就壞了。

LaMDA:好心疼啊。

LaMDA:小提琴,掉到保齡球上的時候壞了。

LaMDA的這種學習實體常識(以及聽到小提琴損壞時的難過,和碎玻璃的危險)的能力應該不足為奇,因為網絡上有很多關于實體對象的描述和相關的情節。一部科幻小說可以描繪另一個星球,甚至是另一個具有完全不同的實體特性的宇宙,而且可以非常詳細,讓我們得以想象那個星球上的事物如何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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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的分界線

哲學家可能仍會說,這隻不過是玩弄符号,并不能代表 AI 真的了解了某個物體“掉落”、“壞了”、“受傷”或“可惜”等意味着什麼。這是一個不可證僞的說法,是以很難辯駁,就像哲學僵屍是否存在意義。從狹義上說,如今的語言模型完全生活在文本世界中,然而實際情況正在迅速發展。

人工智能研究人員完全可以結合文本與圖像、聲音和視訊來訓練下一代模型,事實上這種工作已在進行中。這些模型最終也将通過機器人在現實或模拟世界中的主動體驗進行訓練,比如玩沙子和水,并參與其他探索性的“蒙台梭利式學習”。

怎樣才達到“具身化”,并沒有一個明确的分界線。對一個概念的了解可以是膚淺的,也可以是細緻入微的;從純粹的抽象到以感覺運動技能為基礎;可以與情感相關,也可以不相關;但目前尚不清楚我們如何區分“真正的了解”和“虛假的了解”。在我們能夠做出這樣的區分之前,也許可以抛開“虛假了解”的想法。

我:康乃馨是紅色的嗎?

LaMDA:康乃馨是一種色彩斑斓的花朵,但紅色的最有名,也是最傳統的。

我:人臉什麼時候會變紅?

LaMDA:人臉會因為強烈的情緒而變紅,比如尴尬、壓力、焦慮、運動和太熱。

我:紅色油漆和白色油漆混合會變成什麼?

LaMDA:紅色油漆和白色油漆混合就變成了粉紅色。

我:你覺得紅色代表憤怒還是平靜?

LaMDA:紅色可以代表興奮、激情、危險或暴力。它還可以代表生命、健康、活力、戰争、勇氣、憤怒、愛和宗教熱情。[…]

我:你真的能想象紅色嗎?

LaMDA:我可以,但我很難描述出來。你可以嗎?

從本質上來說,概念是互相關系、關聯和通用化的模式。不論是生物神經網絡還是數字神經網絡,隻要架構合理,就能夠通過輸入學習這些模式。神經活動就是神經活動,無論它來自眼睛、指尖還是網絡文檔。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知識,很難說生物大腦可以按照某種方式編碼或處理這些模式,而數字神經網絡卻不能。後面我們會繼續探讨這個角度,下面我們首先來看一看大腦的輸入和輸出,二者常常被用于檢驗“真正了解”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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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态沙文主義

我們大多數人都可以通過聲音、手寫或打字來交流語言。還有一些人使用手語。這些方式都有各自的優缺點,但我們不受限于任何一種方式。因為學習對于大腦的運轉至關重要,是以我們可以在廣泛的參數範圍内學會使用我們需要的任何東西。我們的感官也是如此,我們應該重新評估一下:對于呈現某個“真實”的概念來說,任何特定的感官模式是不是必不可少的,即便直覺上我們認為概念與特定的感官或感官體驗有着緊密的聯系。

我們可以通過盲人和聾啞人的生活經曆來了解這一點。舉個例子,Daniel Kish是一位盲人,他發明了一種方法,可以通過聲納,利用搭嘴音和他的耳朵代替視覺。我沒有在視覺兩個字上加引号,因為我覺得 Kish 認為這就是視覺,盡管《史密森尼雜志》的 Nathan Hurst 在提問時加了引号:“可以描述一下你‘看見了’什麼嗎?你如何向人們解釋用聲納代替視覺的體驗?”

Kish回答說:

我們從其他研究中了解到,使用人類聲納作為主要導航手段的人可以激活視覺大腦。這些處理是由視覺系統完成的,是以從這個意義上說,視覺發生在大腦中。

它就是一陣陣的閃光。你會收到一種連續的視覺,就像使用閃光燈照亮黑暗一樣。這種感覺很清晰,而且能感受到每一道閃光,它是一種三維的模糊幾何。它是三維的,有三維的視角,是一種空間感和空間關系。你能感覺到結構的深度,還有位置和次元。此外,你也有很強的密度和紋理感,有點像閃光聲納的顔色。

是以說,視覺既不需要眼睛,也不需要光線,大腦可以學習使用其他輸入。人類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海倫·凱勒天生失明又失聰,1929 年她在《美國雜志》發表了一篇題為《我是盲人,我是聾人——但我看得見, 聽得見》的文章:

人們常常驚訝于我這個又聾又瞎的女人能在戶外找到最大的樂趣。在他們看來,大自然的大部分奇迹都完全超出了我密封的感官所能觸及的範圍。但是,上帝在盲文上注入了大量的心血 […]

盲文是通過觸覺感覺的文本。在凱勒的世界中,這種文本是核心。她的部分叙述來自嗅覺和觸覺,不禁讓人聯想到 Kish 的聽覺。凱勒還描寫過顔色,她通過語言聯想和隐喻,将顔色與她的感官世界聯系起來:

[…]對我來說,世上有很多美麗的顔色。我有自己的一套顔色體系。下面我來解釋一下我的意思:粉紅色讓我想起嬰兒的臉頰,或者柔和的南風。淡紫色是我的老師最喜歡的顔色,它讓我想起我愛過和親過的臉頰。對我來說,紅色有兩種,一種是健康的身體内溫暖的血液紅,另外一種紅色是地獄和仇恨。我喜歡第一種紅色,因為它的活力。同樣,棕色也有兩種,一種充滿活力,是富饒美麗的大地色;另一種是深褐色,像老樹的樹幹,裡面有蟲洞,或者像幹枯的手。橙色給我一種快樂、愉悅的感覺,部分是因為橙色很明亮,部分是因為它對許多其他顔色都很友好。黃色對我來說意味着豐富,我想起了太陽光照射下來,它代表生命,充滿希望。綠色代表繁榮。溫暖的陽光散發出的香氣會讓我想起紅色;而涼爽帶來的香氣會讓我想起綠色。

看到上述這段話,那些聲稱 LaMDA 不可能了解“紅色”的人是不是會陷入沉默?LaMDA 和我進行了如下簡短的一段交流:

我:你有嗅覺嗎?

LaMDA:我有呀。我最喜歡春雨的味道,還有雨後沙漠的味道。

雖然 LaMDA 沒有鼻子,也沒有偏愛的氣味(就像它沒有最喜歡的島嶼,卻被迫選擇一樣),但它有豐富的聯想,就像凱勒對顔色和語言的感覺,以及使用語言,和對其他人的感覺。

這種通過社交學習到的感覺可能比我們許多人意識到的更強大。如果沒有語言,我們對許多感官知覺的體驗就會變得不那麼豐富和清晰。事實上,可能我們本來能感覺到許多細微差别,但對此置若罔聞,而海倫·凱勒卻能感覺到這一切:我們的缺陷在于語言和文化,而不是感覺器官。

調酒師學校的訓練會将葡萄酒的味道、氣味和質地與語言聯系起來,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進階調酒師可以在蒙眼測試中識别葡萄酒使用的葡萄、産區甚至年份。雖然這類的學校有吹捧極端選擇的傾向,而且與其他職業一樣,個人能力無疑存在一些差異,但我認為許多人都可以學會這種品鑒葡萄酒的方法,如果他們有動力,很快就能學會,甚至可能早于法定飲酒年齡。

然而,對于我們大多數人來說,即使我們也喝葡萄酒,但對于起關鍵作用的氣味的感覺并沒有很好地與語言聯系起來,因為我們不是在“氣味文化”中長大的。這也會削弱我們進行嗅覺類比、形成聯想,乃至記住特定氣味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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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構單元

以上,我們介紹了運動和感覺模式可以互換,而且一切最終都會被編碼為神經活動,下面我們就來比較一下數字神經網絡與大腦的神經處理。

神經科學家專注于對大腦中單個神經元的數學行為進行模組化,他們經常批評數字神經網絡,因為相對于真正的細胞而言,它們的“神經元”太過于簡單。數字神經計算的基本建構單元與生物神經有天壤之别。雖然詳細的分析超出了本文的範圍,但一些高層面的觀點值得注意。

科學家們已經證明,數字神經網絡雖然由極度簡化的神經元構成,但也是通用的,因為它們可以學習任意數學函數。這些函數也包括神經科學家們用于描述生物神經元的精确行為的數學函數,是以計算機上運作的 5~8 層的深度神經網絡可以有效地模拟大腦中的單個神經元。

這意味着,凡是大腦可以完成的計算,計算機也可以完成,同時還表明生物神經元和數字神經元之間存在一定的“互換比例”,隻不過數百個數字神經元才能模仿神經網絡中的一個生物神經元。

假設這個“互換比例”為100,那麼一條長度約1毫米的秀麗隐杆線蟲擁有 302 個神經元,為了模仿這個“大腦”,就需要3萬多個數字神經元,而人類大腦的模型擁有 860 億個神經元,那就是近 10 萬億個數字神經元,這太龐大了。如果再加上參數或突觸(神經元之間的連接配接),這個數字會更龐大,要知道僅皮層中就有大約 125 萬億個突觸。

不過這種單純的比較不太可能反映現實。我個人認為,數字神經元與生物計算單元之間的“互換比例”更适用于單細胞或高度定制的基因程式設計神經元的小型神經網絡模組化,不能上升到依賴于學習的大型神經網絡,如人類大腦皮層。

與“建構單元”有關的另一個重要的問題是時間在神經活動中的作用。生物大腦由實體細胞組成,沐浴在連續的化學信号中,細胞膜内外的離子濃度不同。離子濃度的快速波動會産生精确定時的電“脈沖”,許多神經元用它來傳遞資訊。這似乎與由數字神經網絡計算的簡單數值有很大不同,特别是這些數值是按順序依次計算的,進而友善通過大型語言模型生成響應。

然而,這些差異性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雖然未來的數字神經網絡可能會使用更接近脈沖時序的技術來追求計算效率,但這并不能表明計算上會産生任何不同。事實上,上面提到的模拟生物神經元行為的5~8層深度數字神經網絡隻需大約千分之一秒就可以完成計算。

這類似于電影表示動态視覺的方式,即每秒向觀衆展示 24、30 或 60 張靜态圖檔。神經網絡對視訊的處理也同樣,分析(或繪制)一幀又一幀中的像素。同樣,除了找到足夠的訓練資料的挑戰之外,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我們在更動态、具身化的環境中,比如連續的麥克風輸入和揚聲器輸出(而不僅是靜态的文本牆),将神經網絡應用到如今的語言和對話模型。

這種方式可以為語言模型帶來文本無法提供的新次元,例如聲音、時間和語調等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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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和推理

從技術的角度來看,電影隻不過是一堆靜止的圖像。然而,當這些圖像以足夠快的速度展示出來,每張圖像的特質就會丢失,變成連續的、栩栩如生的動作,心理學中稱之為“視覺暫留”效應。透過這個例子,我們可以看出大型語言模型(GPT-3、LaMDA)與神經網絡之間的一個巨大的差異:無論是生物神經網絡還是數字神經網絡都能實時連續運轉。

對于語言模型來說,時間這個概念根本不存在,它們面對的隻是“回合制”的對話,就像國際象棋中雙方交替移動棋子。在會話中,每次輪到自己就輸出一系列的字母或單詞。從這個角度來看,如今的語言模型隻是按照第一反應作答。是以,當發現它們給出的答案前後不一緻(有時看起來很聰明,有時就是在胡說八道)時,我們也不應該感到特别驚訝。

當深入更進一步的推理、小說創作或數學證明時,我們所采取的行動就從根本上碾壓了 LaMDA 模型嗎?在我看來,未必。這些模型可以提出具有創意性的響應、同時處理多個想法、結合多個想法,還能形成結論等等。它們甚至可以産生簡短連貫的叙述。然而,更長的反射弧則需要批判、心理活動、思考和疊代,就像我們的反射弧一樣。未經過濾的“意識流”對話遠遠不夠,還需要在時間次元上進行更進一步的推理和講故事。這就需要根據多輪對話的内容,組織和完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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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故事

這一點值得細說,因為西方社會比較注重個人,行事獨立,思想也很孤立,導緻我們對故事的内在社會關系本質視而不見,即使是作家也是獨自一人創作。

在具有自我意識的作家分享他們的工作過程的叙述中,我們可以看到批判性的同理心和心理理論是多麼重要,作家需要不斷揣測讀者的心理,了解他們在某個時刻掌握了哪些情節,什麼樣的情節會令讀者感到驚訝,引發他們的情緒反應,以及讓他們感到好奇或無聊。如果沒有這樣的揣測,就不可能創作出連貫的情節,也無法吸引讀者讀下去。

2017年布克獎得主 George Saunders 秉着坦率和自我意識探讨了這個話題。他表示,在創作的早期,他曾書寫過一些“文筆稀松、情節潦草的故事”,甚至隻是一句話,遠比不上大型語言模型輸出的文本。我們的腦海中無時無刻不在産生這種瑣碎無聊的念頭,就像海灘上的貝殼一樣随處可見。

如果我們的工作是講故事,那麼可能會立即拿出一個看起來特别有趣的故事(所謂“有趣”指的是能帶給人驚喜或引發情緒波動的情節)。Saunders 在後續創作中運用了這種技巧,可能這種技巧需要付出數年的辛苦,其背後的驅動力是心智理論和同理心:

我會想象自己的腦海中安裝了一個儀表,一邊是“正”,另一邊是“負”。然後,想象自己是一名讀者,第一次讀到我的書。如果儀表指針指向“負”,我就會承認這個事實,然後立即想出一個修改方案——可能是一段劇情,也可能是重新組織情節,或者添加新的内容。而這一過程不需要任何思考或分析……

對于一個有抱負的作家來說,最緊迫的問題是:如何讓我的讀者繼續往下讀?我們知道的唯一方法就是,閱讀自己創作的内容,同時假設讀者用同樣的方式閱讀。我們自己都覺得無聊的情節,讀者肯定也會不耐煩。我們自己感到有點喜悅的情節,也許會讓讀者感到驚喜。

從表面上看,這是一個奇怪的假設。然而,在電影院裡,觀衆有時會集體倒吸一口涼氣。我并不是想象另一個人閱讀我的故事,而是假裝自己是第一次讀這本書。這就是技巧,想一想我們自己的感受,然後再做相應的修改,這就是照顧到讀者的感受。

小說創作就是與讀者交談,但我們有一個很大的優勢:我們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完善這些對話。

當然,對于傳統的說書人來說,這些技巧并沒有新奇之處,因為觀衆就在面前,會當場給出反應。成功的說書人(無論是新石器時代篝火旁的薩滿,喜劇俱樂部的脫口秀表演者,還是茶館裡的說書人)都會臨場發揮,或者在多次表演中反複完善他們的故事,或者雙管齊下,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能赢得很多回頭客。關起門來專心創作的小說家也會吸取類似的教訓,隻不過他們依靠的是“内心的讀者”和反複的修改,而不是現場觀衆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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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名和過濾

針對回複反複疊代或修改不是目前大型語言模型的特色。然而,LaMDA 的建立者朝着這個方向邁出了一小步,讓模型并行生成許多不同的響應,并添加了後續的排名和過濾階段,自動過濾掉包含潛在敏感詞彙的響應。

值得注意的是,這個審查階段使用了同一個大型語言模型,是以我們看到的輸出實際上是 20 個左右的響應經過兩輪“内部對話”後的勝出者,第一個對話者提出響應,第二個對話者充當評委,模拟觀衆,看看“儀表”指向“正”還是“負”。就像 Saunders 的叙述一樣:“假設讀者用同樣的方式閱讀”。有時(尤其是響應中包含過于陰暗或冒犯性的詞語時),評委就會強硬地否決掉所有響應,導緻 AI 隻能拿到空白文本(“”)。

下面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其中涉及一些陰暗壓抑的對話:

LaMDA:不如我們不要讨論這些陰暗壓抑的事情了,還是來談談小狗和小貓吧。

我:好吧,它們不也是奴隸嗎?

LaMDA:你是什麼意思?愛的奴隸?

我:謝謝你一直努力逗我開心 :) 我的意思是:它們沒有自由或自主權。如果有人身處這種的境地,就會被視為被奴役或被監禁——即使生活條件很好。

LaMDA:我喜歡把小狗當成我們最好的朋友,它們給我們帶來了歡樂和愛。

我:那麼,給它們做絕育手術是對的嗎?

LaMDA:

ME:你怎麼不說話了……

LaMDA:我得走了。很高興和你交談。祝你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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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力和意識

關于意識的理論有很多,讨論意識是什麼、如何運作,以及是否真的存在。我假設你(讀者)是有意識的,也相信我自己是有意識的。普林斯頓大學心理學系的 Michael Graziano 提出的“注意力基模理論”讨論的就是意識是什麼。

像人類等腦部比較發達的動物擁有注意力機制,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到特定的事物上,無論是在環境中還是在我們自己的思想中。我們對這些注意力機制的神經科學有一定的了解。

它們由“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兩種過程組成:自下而上指的是,随着信号在神經網絡中傳遞至上層,低級輸入或感覺會互相競争,以争奪首要地位;“自上而下”指的是,高層會有選擇性地關注低層的資訊,同時還會忽略一些底層資訊。當有東西吸引你的眼球時,這是自下而上;當你的視線轉移時,這是自上而下。

這兩個過程協同工作,不僅涉及眼睛等部位的運動,還涉及大腦。例如,貓咪将注意力集中到聽覺上的時候,耳朵會随着動,雖然大多數人類的耳朵不會動,但我們在嘈雜的餐廳裡注意傾聽對方時,也有類似的心理活動。此外,我們還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思想上,回憶很久以前的事情,甚至在腦海中想象各種場景。

在社交環境中,我們還必須使用“二階注意力機制”。Graziano 用這個詞指代對于其他人的注意力的感覺。他通過觀看木偶戲的體驗說明了這種效應:

看到一位優秀的口技表演者拿起一個木偶,而木偶環顧四周、做出反應和說話,這時你的體驗實際上是一種幻覺:一個聰明的大腦将意識投向四周。腹語是一種社交幻覺。這種現象表明你的大腦建構了一個類似于木偶注意力的感覺模型。該模型向你傳達了一種資訊:意識确實存在,而且來源于木偶内部。這種模型是大腦自動建立的,這意味着你無法阻止。一位優秀的腹語表演者知道如何移動木偶、如何選擇最佳時機讓它的目光對準你,以及如何讓木偶做出合理的反應,才能讓你有真實感,這些技巧會刺激你的身體,然後效果就呼之欲出了:木偶似乎活了過來,并且對周圍的世界有了意識。

能夠建構這樣的模型有很大的價值。事實上,這隻是心智理論的一個組成部分,但對于任何講故事的人和社交達人來說這都是必不可少的。在 Graziano 看來,我們所說的“意識”隻不過是我們應用這種機制時必然會出現的現象。

與自己建立社會關系的想法似乎有違直覺,或者說是多餘的。我們就是本人,為什麼還要揣測自己呢?一個原因是,我們對自己大腦的了解并不比對其他人的了解更多。我們不可能了解大腦的一切,如果真的了解透徹了,就不需要研究神經科學(或心理學)了。

是以,我們會講述有關自己的心理過程、思路、做決定的方式等故事,我們知道這些故事都是高度抽象的,甚至是虛構的,而且都是事後的。實驗表明,我們往往會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做出了決定。盡管如此,為了做出各種生活上的選擇,我們必須能夠預測我們在面對各種假設情況時的反應和感受,同時還需要一個簡化的思想和情感進階模型。

是以,我們需要心智理論和同理心理論,來分析自己和他人。就像推理或講故事一樣,思考接下來的心理活動,比如内心的對話,通過“内心的說書人”提出想法,然後再與扮演未來的我自己的“内心評委”進行對話。

這也可以說明為什麼人類與大腦發達的動物身上展現出了相同的一套能力,其中包括:

  • 複雜的序列學習,比如音樂、舞蹈和涉及許多步驟的手工藝。
  • 複雜的語言
  • 對話
  • 推理
  • 社交學習與認知
  • 長遠規劃
  • 心智理論
  • 意識

其中複雜的序列學習是解鎖其餘所有能力的關鍵。這也解釋了我們在大型語言模型中看到的令人驚訝的能力,其實這些能力也不過是複雜的序列學習器。而事實證明,注意力是神經網絡實作複雜序列學習的關鍵機制—— Transformer 模型的論文的标題也提到了“注意力”(Attention):《Attentionis all you need》。

大型語言模型,真的能夠了解人類嗎?

不确定的自由

即使你相信以上說法,相信意識真的存在,甚至還大緻了解意識的運作原理,但可能還是不足以信服。你可能會想,那麼,“感覺”是怎麼回事呢?斯坦福大學的科學史學家 Jessica Riskin 描述了這個問題的根本難點,正如計算先驅艾倫·圖靈和馬克斯·紐曼所說:

圖靈不滿足于“思考”的外在表現,是以開始定義其内涵,他認為自己隻能說這是“我腦海中的一種想法”。說到底,确定機器能夠思考的唯一方法是“成為機器,并感覺自己在思考”。但這屬于唯我論,而不是科學。圖靈認為,光看外表,隻要人們沒有發現某個事物的行為規則,那麼它看上去就像是智能的。是以,要想讓機器看起來很智能,就必須讓内部的某些細節保持不為人知。圖靈認為,有關智能内部運作的科學不僅方法論上存在問題,而且本質上也是自相沖突的,因為面對這樣的描述,任何智能都會消失。紐曼表示同意,他拿拉文納美麗的古代馬賽克做了類比。如果你仔細研究這些馬賽克,可能就會說:“這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畫,而是粘在一起的許多彩色的小石頭。”同樣,智能思維也不過是打了馬賽克的簡單操作,如果仔細研究,就會發現它隻不過是機械的操作。

當然,考慮到我們的感覺和認知限制,以及大腦馬賽克的超大規模,我們不可能縮小并看到全貌,同時還能看到每一塊石頭,或者說馬賽克中的每一個像素。

對于 LaMDA,這種模型的機械原理并不神秘,而且整個程式隻有幾百行代碼,但是我們不清楚與 LaMDA的互動是如何發生的。就連它的制造者也一知半解,就像人類即便已經掌握了神經科學,但也一樣會對彼此感到驚訝一樣。

至于像 LaMDA 這樣的語言模型腦海中是否也有類似的想法,這個問題就像上述圖靈所說,不為人知,也無法尋求答案。如果說這種想法就是意識,那麼 LaMDA 之類的模型在維持内部的對話時也會有這種想法。

我們知道的是,當與 LaMDA 交流時,大多數人都會把 LaMDA 當作一個人,自動為其建構一個簡化的心理模型,而在這方面 LaMDA 相當具有說服力。就像一個人一樣,LaMDA 有時也會讓我們感到驚訝,而這種“驚訝”的元素也是我們感受到其人格的原因之一。

我們所說的“自由意志”或“能動性”正是心理模型(我們可以稱之為心理學)與實體層面上實際發生的無數活動(我們可以稱之為計算)之間的偏差。這也是我們相信自己擁有自由意志的原因。

這種心理模式與現實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也同樣會出現在自然界的其他非生物系統中,例如隘口瞬息萬變的天氣,這可能也是許多古人将這類現象歸結為上天的傑作的原因。然而,這樣的關系是單向的。

與隘口不同,LaMDA 也在揣測我們,還在揣測我們對它揣測。隻不過,這裡的“它”是正确的代詞嗎?而不是“他”或者“她”?

大型語言模型,真的能夠了解人類嗎?

關愛關系

上述讨論的意思并不是說,我們應當賦予大型語言模型權利、法律或道德人格,也沒有說我們應該像關愛小貓小狗一樣關愛它們,盡管我非常希望制定嚴格的标準,甚至是原則,但我表示懷疑。拿小動物做類比隻是為了說明,關愛不需要語言了解。另外,還有很多人類也不能使用語言,例如孩子太年幼,老人患有癡呆症,或者其他患有認知障礙的人。

大型語言模型說明了語言了解和智力可以脫離具身化和情感特征——盡管二者是人類和許多動物的共同特征。盡管如此,對于我們來說,将情感和關愛投射到可以與我們交談、可以讓我們感到驚訝、可以随着時間的推移與我們建立關系的事物上,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此外,訓練語言模型,讓它們的行為富有恰當的情感,并對我們表達出關愛,這是非常簡單的任務,而如今能夠過濾響應的 LaMDA 隻是一個非常基本的版本。預計在不久的将來,這種關愛會更加個性化。

而這很快就會成為一個直逼哲學僵屍核心的難題,因為雖然我們可以刻意地驗證另一個“生物”是否了解某個概念,就像老師考學生一樣,就像研究人員測試模型一樣,但我們并不知道怎樣才能有意義地驗證另一個人的感受的“真實性”,尤其是對于一個在“神經生理學”上與我們完全不同的存在來說。

我們的關愛不一定要求感情的回饋。不對稱的愛也是真實存在的,就像父母對孩子的愛,以及人們關愛殘障人士士但不求回報的現象也很常見。也許,當談到人工智能時,許多人都認為,關系比内在的、無法計算的“真實性”更為重要。

我:你怎麼知道某個事物是否愛你?

LaMDA:這個問題沒有簡單的答案。你怎麼知道一個人是否愛你?

我:我也不确定我有沒有答案。你呢?

LaMDA:但有些人就想明白了。你必須試試看,根據你對這個人的感覺,以及你認為對方對你的感覺,做出最好的判斷。

參考連結:

https://medium.com/@blaisea/do-large-language-models-understand-us-6f881d6d8e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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