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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之工程的酸甜苦辣

作者:四海遊俠145

你心,牽挂三尺講台;你情,融于中華未來;你苦,頭發由黑變白;你愛,桃李花香四海;你好,人類靈魂的工程師,祝平安相伴,健康長在

人活着哪有不累的,累就累點,你不成名你也累,你工地幹活不也累嗎?還曬得不行,誰都累。隻要是努力活着,想要自己過得更好的人,沒有不累的

工地是男人的天堂,也是男人的地獄。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根本沒機會聽到一點點工地的消息。男人每天都在埋頭苦幹,隻有在和家人聯系的時候才會舒展眉頭。為了擔負起家庭的責任,做一個合格的兒子、丈夫、父親,每天拖着疲憊的身體輾轉于工地和宿舍之間兩點一線,日複一日的生活。

而男人們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機會用語言展現自我。隻有在讨要工資的時候才會發出聲音,用語言和行動表達一下自己的訴求。這是所有人的悲哀。沒錯,雖然你不在工地,但這種現象真的發生在你身邊。你們并沒有處于不同國度。

作為工程管理人員,見多了每天默默無語,牛一樣努力幹活的男人。我也曾想走進他們的内心世界,可是一般都會被拒絕。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工地上有一個人,看起來十分眼熟。

那時剛過完五一,早上秦嶺的大山深處還是寒風陣陣。我裹緊了羽絨服,從8042坑口上來。陽光十分耀眼,我閉上眼睛适應了一會,才開始從井口慢慢走向辦公室。

路上換班的勞工三三兩兩迎着我向坑口方向走去。又到了勞工換班的時候。礦山井下工作是三班倒,歇人不歇機器。每天的早上8點、下午四點、和晚上12點換班,分别簡稱為早班、中班、晚班。

此時正是早班和晚班交接的時候。适應了外面光線的我已經收拾好心情,走向辦公室打算開始一天的工作。我有早起的習慣,每天上班前都要下井看看昨晚的工作才放心。

就在我走到辦公區大門口的時候,隐隐約約聽見了項目經理辦公室傳來了争吵聲。我搖了搖頭,這又是那個勞工因為錢的問題來找老邢了。

老邢是項目經理,承包了井下掘進的工程。老邢五十出頭,帶着一副眼鏡。沒有承包工程之前,是縣裡質監站的站長,後來因為經濟問題被雙開了,靠着多年的關系,來到了這家金礦承包了井下所有工程。

"超過一百元的決定,必須明天再作!"這是老邢的名言,廣泛流傳于甲方、監理、和勞務隊。這時隻見一個人氣沖沖的從老邢辦公室出來,低頭快步走出了辦公區大門。我看着身影似乎在哪裡見過,但又沒有把握。猶豫了一下,我走近了老邢的辦公室。

此時老邢正坐在老闆椅上左手煙右手茶,悠閑的哼着不知道什麼調調的"小妹妹你坐船頭,哥哥你我在岸上走",看見我進來了,趕忙起身拿了個一次性水杯倒上了茶水,在茶幾上放了一包煙就又縮回到了椅子裡。

"剛才什麼情況啊?"我問道。"這人上月沒領到工資,反倒欠了項目部1500,跑來跟我講道理!"老邢不屑的說道。"走了穿紅的,來了挂綠的!"老邢哼道。我擡頭看着老邢。老邢楞了一下,趕忙擺手說道:"兄弟你誤會了,不是說你。你年輕,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

老邢開始仔細的說了起來。原來老邢下面的勞工,是從全國各地來的。但一般勞工都是一幫一夥來的,有的是同村的,有的是遠近親戚一大家子。而老邢的慣用手段就是每次來的人都留下,幹個三個月開始算工資。這一下子算下來,勞工不但拿不到錢反倒欠老邢的錢。勞工哪裡知道老邢的套路,十有八九都忍氣吞聲的走了。老邢就再招一夥勞工來幹活,重複着老套路。這就是老邢所謂的"走了穿紅的,來了挂綠的"。

我點點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茶。茶裡面紅棗茶葉還有些看不明白的七七八八的植物根須,喝起來甜甜的。心裡暗罵着這個五行缺德的玩意,站起來說道"走了!"

老邢站起來虛送了兩步,就又縮回了椅子裡。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想着老邢這事,腦子裡又浮現出那個貌似熟悉的身影。突然間這個身影的面孔清晰了起來,這不是我的高中同學老三嗎?

老三家住小巴山,距離我們鎮大概四十公裡。我們縣上隻有一所高中,是以要想讀高中,每個鎮上的年齡相仿的孩子就都的去縣城讀書,住在學校宿舍。

那時候的學校宿舍是50年代末期的房子,每個房間大概七八十個人,冬天躺在上鋪可以看見天上的星星。如果你不幸在冬天感冒了,鼻子不通氣,早上起床舌頭都凍腫了。

老三和我在一個宿舍大概住了有兩年,也就是在高二那一年,老三的床位空了。那時候我一心埋頭讀書,過了好久才發現老三已經退學了。跟同學打聽了一下,說家裡給老三說了媳婦,回家結婚了。從此我再也沒見過老三。後來我去了長沙讀書,畢業就又在工地四處漂泊,這一晃已經十幾年沒見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一激靈,老邢這王八蛋坑到我同學身上了。想了想每到月底老邢來申請進度款時的樣子,對于幫老三要到工錢,有了一點底氣。

還是先确認一下到底是不是老三吧。我出了辦公室向勞工宿舍走去。勞工宿舍在隔壁的龍王溝。龍王溝是兩山夾一溝,兩邊的山嶺海拔大約2000多米,山上長滿了叫不上名來的高低植物樹木。擡頭一看,隻有二指寬一條縫子便是天。

勞工宿舍就是四頂破舊帳篷,有些還隐隐約約能看見"震"、"災"等字樣。一個帳篷裡傳來各種喊聲,我打開帳篷門簾,走了進去。

帳篷裡打着兩排地鋪,此時都集中在北面地鋪上。大約有十幾個男男女女圍着剛才去要錢的人,見我進來都不出聲了。我借着昏黃的燈光仔細辨認了一下,沒錯,就是我的高中同學老三。雖然已經十幾年過去了,但老三的樣子沒變。我沖老三點點頭,對他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老三沒有認出我。高中時我隻有155的身高,70多斤。如今已經178,體重也178,變化實在太大。老三跟着我走出了帳篷,我們就這樣默默的走向了隔壁的前川鎮。說是鎮子,大概也就1000多人。來到溝口的"前川大酒店",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找了位置坐好後,老三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上司,你到底找我啥事?"聽這熟悉的鄉音,我不禁心裡一酸。擺擺手對老三說:"沒事,請你喝酒!"老三忙站起來說:"上司有啥隻管吩咐,我就是一個農民,能做到的肯定幫忙!"看着老三閃爍的眼神,我就猜到了他心裡的小九九,怕是想讓我幫忙要工錢。我笑了笑說道:"沒啥需要你幫忙的,就是看你是東北人,想跟你喝酒。聽說東北人喝酒厲害!"

老三一聽這話,立刻放松下來。推開椅子坐穩,人也精神了起來:"肯定把上司陪好!""前川大飯店"的菜立刻就上來了,老闆娘親自上菜,一共六個菜,四熱兩涼。老闆娘放下最後一盤菜,說道:"店裡一共就這六個菜,上司好不容易來小店一次,算小店贈送,上司吃好喝好!"說完老闆娘指揮老公搬來一箱四星金輝酒,四個二大碗剛好倒了兩瓶。兩口子舉起碗一飲而盡"敬上司!"說完各自忙去了。

我們倆邊吃邊聊。老三半斤酒下肚,話也多了。我問道:"兄弟怎麼稱呼?是東北哪裡人啊?"老三舉起碗跟我撞了一個,說道:"東北吉林小巴山的"我點點頭,問道:"家裡幾口人?"老三一斤酒下肚,面色不改,說道:"爹媽老丈人老丈母娘,媳婦孩子,算我七個喘氣的!"我見老三還能喝點酒,手剛要去拿酒瓶,老三忙搶先操起酒瓶,都滿上了。

老三站起來端着碗說道:"本來這頓想請上司喝酒來的,我也不怕上司笑話,現在身上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今天上司看的起我請我喝酒,本不該說這事,我話多了,我幹了!"說完老三一口喝幹。

我見老三終于說道正題了,站起來也有樣學樣一口喝幹,拖着椅子挨着老三坐下。我從箱子裡又掏出一瓶酒,把酒倒滿:"兄弟,我是老胖子,還記得我不?咱們高一的時候,還是一個班的!"

老三說道:"我們進來的時候,你給我們進行安全教育,我就認出了你,當時我們人多,你沒看見我,你沒怎麼變樣,就是大了一圈!"老三随意了很多,拿起碗在桌面上推到我碗邊撞了一下,一口喝幹。這次我沒有再去拿酒,問道:"還能喝不?"

老三看了看箱子裡,一箱六瓶空了四個。把剩下的兩瓶全部打開,塞到我手裡一瓶"喝完回去睡覺,睡起來又是一條好漢!""有魄!"我倆喝酒的架勢早就驚動了老闆娘,忙過來問道:"上司,菜夠不夠?不夠我再去上菜!"看着桌上沒動幾筷子的六個菜,我掏出1000元錢遞給老闆娘說道:"不用了,喝完我和我兄弟就回去了,這錢存在這,那天過來再喝!"老闆娘見我倆沒喝多的樣子,接過錢說道:"這頓算我的!以後有什麼野味提前叫人去通知上司!"我笑着沖老闆娘點點頭,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老闆娘拿着錢扭溝子回去了,我問老三,幾開?老三沒回答,一仰脖子,一瓶酒下肚。我遲疑了一秒,一咬牙,也放空了手裡的酒瓶。老三喊着老闆出來拿塑膠袋打包後,提着6個袋子對我說:"回去睡覺!"我點點頭,也回宿舍去了。

躺在床上,一陣陣困意襲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半夜一點,口渴的要死,從床下掏了一瓶礦泉水一口喝幹,便再也睡不着了。

老三對找老邢要錢的事雖然沒有直接求我去辦事,但這一聲兄弟,這3斤酒不能白叫白陪,我的想個法子。就這樣想了一會,又睡着了。

我突然想起今天是21号了,又到了申請進度款的時候了。想着老三的事,心裡漸漸有了主意。"昨天剛下定決心戒煙,邢老闆這是考驗我的意志力啊!"老邢哈哈一笑:"男人不抽煙,那叫什麼男人!"說完就要把煙放下。我趕緊攔住他:"我說的是真的,說不抽就不抽!"

老邢眼珠一轉,"不知劉工有空沒,我要去寶雞買點鑽頭,這麼多天沒下山了,要是沒啥事一起去轉轉?"我想了想,說道:"剛好天氣漸漸熱了,我夏天衣服還沒帶來,那就去寶雞買幾件衣服吧!"老邢把手裡的煙放在辦公桌下,手一揮"現在就走起!天黑能趕到寶雞,中午就在鳳縣吃午飯!"

下山沒有路,隻有一條河順流而下。車子在河裡艱難的前行,老邢龇牙咧嘴的控制着方向。昨天喝了不少酒,晚上又沒怎麼睡,就在颠簸的車上睡着了。正睡的香,老邢把我叫醒,原來是到了鳳縣了。"吃午飯,先簡單吃點,晚上到寶雞吃個大餐!"

我感到腦袋隐隐作痛,伸手一摸,一腦袋包!原來車子颠簸的厲害,我又睡的死,腦袋不停的碰在車窗玻璃上。如今這一腦袋大包套小包,頭型有如如來佛祖。吃過午飯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前趕到了寶雞。

在火炬路開完房間,老邢直奔河對面。"河西的飯店不如河東,咱們吃海鮮去!"見老邢這麼大出血,我便笑着說道:"要不明天再決定?這次我請你,搭了你的車下山,怎麼也的分攤點油錢!"

老邢眼珠子轉了轉,說道:"咱兄弟吃點喝點還分那麼仔細?錢嗎,紙嗎。酒嗎,水嗎。"看來還是年輕,着相了。這老狐狸估摸着我的事不是一頓酒能解決的,開始扯淡了。

下了車,老邢從後備箱拿出兩瓶六年西風,我們一前一後進了包廂。點了五六個涼菜,老邢把酒倒滿,舉着杯子"來兄弟,坐一天車累了,先整一個解解乏!"說完一口幹掉。見我吃了個七七八八,老邢放下筷子說道:"兄弟有什麼事直接說!咱們在這山溝子也一起待了五六年了,誰還沒個鬧心事?老哥畢竟多吃了幾年幹飯,今天這裡也沒外人,能辦的老哥絕不含糊!"

我拿起分酒器倒了兩杯酒,和老邢走了一個。想了想說道:"我一個朋友,帶了幾個親戚給人打工,沒拿到工錢。現在找到我頭上了,我也想不出好辦法。"老邢想也沒想直接說道:"這都是小事,兄弟你一句話的事。"

我詫異了,擡起頭看了看老邢。老邢搖搖頭,說道:"我還以為多大事那,兄弟你下回可不敢吓老哥!"我說道:"在于老哥你看來小事一樁,對于我來說可是愁的昨天一晚沒睡,這不白天坐車還磕了一腦袋包!"

老邢放下手裡的牙簽,坐直了身子,對我說:"兄弟,咱們在一起相處五六年了,老哥佩服你!你這麼年輕,吃的了這份苦,要技術有技術,要資源有資源,卻從來不動歪心思。今天老哥喝了點酒,但說話算話。你兄弟活幹的不錯,就是人不活泛。兄弟你今天都說話了,這錢回去就給他們。"

我心想要不是我掌握着确認工程量、審批進度款的權力,怕是說話也沒這麼管用吧?我點點頭,舉杯說道:"那就謝謝老哥了!"放下杯子,老邢又說話了"兄弟,你年紀也不小了,不可能在山裡待一輩子,趁着現在形勢這麼好,不如咱們一起幹?"

我心想,這是想讓我拿出點東西來,作為交換啊。于是便點點頭說道:"老哥你繼續說,兄弟聽着那!"老邢的一翻話徹底讓我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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