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高帝記元
(公元479年)齊建元元年 北魏太和三年 柔然永康十六年
春正月甲辰,宋左将軍、江州刺史蕭嶷為都督荊湘、雍、益、梁、甯、南、北秦八州諸軍事、鎮西将軍、荊州刺史,持節、常侍如故。尚書左仆射王延之為使持節、都督江州豫州之新蔡晉熙二郡諸軍事、安南将軍、江州刺史。前将軍、郢州刺史李安民遷左衛将軍。安西長史蕭順之為郢州刺史。安南長史蕭子良為使持節、都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輔國将軍、會稽太守。蕭順之,父蕭道賜,蕭道成族弟也。
宋武陵王安西司馬、河東太守崔慧景留為蕭嶷鎮西司馬,兼谘議,太守如故。左軍長史、尋陽太守王秀之随府轉鎮西長史、南郡太守。
宋荊州刺史蕭嶷以父為輔政,務在省約,停府州儀迎物。初,沈攸之欲聚衆,開民相告,士庶坐執役者甚衆。嶷至鎮,一日遣三千餘人。見囚五歲刑以下不連台者,皆原遣。以市稅重濫,更定樢格,以稅還民。禁諸市調及苗籍。二千石官長不得與人為市,諸曹吏聽分番假。百姓甚悅。禅讓之間,兄蕭赜欲速定大業,嶷依違其事,默無所言。
癸醜,日暈,東西有珥,有佩戟一重,北有偃戟四重,後有白氣貫日珥,狀如車輪。平城不見,雍州以聞。北魏坤德六合殿成。
乙卯,宋太傅蕭道成表諸負官物質役者,悉原除。
先是,宋梁州刺史範柏年誘降晉壽亡命李烏奴,讨平氐賊楊城、蘇道熾等,頗著威名。沈攸之事起,柏年遣将陰廣宗領軍出魏興聲援京師,而候望形勢。至是,朝廷遣王玄邈代之。
範柏年,梓潼人,徙居華陽,世為土豪,知名州裡。宋泰始中,氐寇斷晉壽道,柏年以倉部郎假節領數百人慰勞通路,自益州道報命。除晉壽太守。讨平氐賊,遂為梁州。柏年強立,善言事,以應對為宋明帝所知。
辛亥,宋散騎常侍、冠軍、骁騎将軍王玄邈出為持節、都督梁南秦二州軍事、征虜将軍、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封河陽縣侯。與兄益州刺史王玄載同時為方伯。侍中、撫軍、領軍将軍、聞喜縣侯蕭赜轉散騎常侍、尚書仆射、中軍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為公,持節、都督、領軍如故。給班劍二十人。
宋建昌縣公到捴為蕭赜中軍谘議參軍。征虜撫軍府闆谘議參軍王晏遷領軍司馬,中軍從事中郎。常參議機密。
宋撫軍功曹謝為中軍記室。謝,字義潔,陳郡陽夏人也。祖謝弘微,宋太常。父謝莊,金紫光祿大夫。四兄謝揚、謝朏、謝颢、謝軿,世謂謝莊名兒為風、月、景、山、水。謝颢字仁悠,少簡靜。解褐秘書郎,累至蕭道成骠騎從事中郎。建元初,為吏部郎,遷太尉從事中郎。年七歲,王彧見而異之,言于宋孝武。孝武召見于稠人廣衆之中,舉動閑詳,應對合旨,帝甚悅,诏尚公主,值景和敗,事寝。仆射褚淵聞年少,清正不惡,以女結婚,厚為資送。解褐車騎行參軍,遷秘書郎,司徒祭酒,丹陽丞,撫軍功曹。
初,蕭赜始從官,家尚貧薄。黃門郎虞悰推國士之眷,數相分與;每行,必呼赜同載。赜甚德之。至是,赜引虞悰為中軍谘議參軍,遣吏部郎江谧持手書謂悰曰:“今因江吏郎有白,以君情顧,意欲相屈。”
虞悰,字景豫,會稽餘姚人也。祖虞嘯父,晉左民尚書。父虞秀之,黃門郎。悰少而謹敕,有至性。秀之于建康亡,悰東出奔喪,水漿不入口。州辟主簿,建平王參軍,尚書儀曹郎,太子洗馬,領軍長史,正員郎,累至州治中,别駕,黃門郎。
宋太尉蕭道成方圖禅代,思佐命之臣,以太尉長史謝朏有重名,深所欽屬。論魏、晉故事,因曰:“晉革命時事久兆,石苞不早勸晉文,死方恸哭,方之馮異,非知機也。”朏答曰:“昔魏臣有勸魏武即帝位者,魏武曰:‘如有用我,其為周文王乎!'晉文世事魏氏,将必身終北面;假使魏早依唐虞故事,亦當三讓彌高。”道成不悅。
甲寅,蕭道成引右長史王儉為左長史,以謝朏為侍中,領秘書監。
丙辰,宋太傅蕭道成加前部羽葆、鼓吹。
丁巳,宋帝劉準诏太傅府依舊辟召。以征西将軍、雍州刺史張敬兒為護軍将軍,常侍如故。新除給事黃門侍郎蕭長懋為持節、都督雍梁二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軍事、左中郎将、甯蠻校尉、雍州刺史。道成将受禅,世子已還京師,以襄陽兵馬重鎮,不欲處他族,故以長孫授之。
蕭赜以别駕胡諧之心腹,出為蕭長懋左中郎征虜司馬、扶風太守,爵關内侯。在鎮毗贊,甚有心力。
宋護軍将軍張敬兒武将,不習朝儀,聞當内遷,乃于密室中屏人學揖讓答對,空中俯仰,如此竟日,妾侍竊窺笑焉。
庚申,魏帝拓跋宏诏罷行察官。
丁卯,宋帝給蕭道成甲仗五百人,出入殿省。
二月丙子,宋安南将軍、南豫州刺史、邵陵王劉友薨。
辛巳,帝、太皇太後幸代郡溫泉,問民疾苦,鳏貧者以宮女妻之。己亥,還宮。壬寅,乾象六合殿成。
甲午,宋帝重申前命,太傅蕭道成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三月癸卯朔,日有蝕之。
宋朝初議封太傅蕭道成為梁公,員外正員郎崔祖思啟道成曰:“谶書雲'金刀利刃齊刈之'。今宜稱齊,實應天命。”從之。崔祖思,字敬元,清河東武城人,崔琰七世孫也。祖崔諲,宋冀州刺史。父崔僧護,州秀才。祖思少有志氣,好讀書史。初州避主簿,與刺史劉懷珍于堯廟祀神,廟有蘇侯像。懷珍曰:“堯聖人,而與雜神為列,欲去之,何如?”祖思曰:“蘇峻今日可謂四兇之五也。”懷珍遂令除諸雜神。蕭道成在淮陰,祖思聞風自結,為道成輔國主簿,甚見親待,參豫謀議。除奉朝請,安成王撫軍行參軍,員外正員郎,冀州中正。
甲辰,宋帝诏太傅蕭道成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齊公,備九錫之禮,加玺绂遠遊冠,位在諸王上;加相國綠綟绶,其骠騎大将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太傅主簿袁彖轉相國主簿,秘書丞。
甲辰,北魏曲赦平城。
丙午,宋尚書仆射、中軍大将軍蕭赜為齊公世子,副貳相國,加侍中、南豫州刺史,綠綟绶。封赜弟冠軍将軍南兖州刺史蕭映、西中郎将豫州刺史蕭晃、蕭晔、蕭暠、蕭锵、蕭铄、蕭鑒并為開國縣公,各千五百戶。
宋邵陵王安南參軍周颙轉齊台殿中郎。前将軍、太尉左司馬陳顯達為散騎常侍,左衛将軍,領衛尉。太尉咨議參軍蘇侃為黃門郎,領射聲校尉,任以心膂。太尉左長史王儉遷齊國尚書右仆射,領吏部,時年二十八。道成從容謂儉曰:“我今日以青溪為鴻溝。”對曰:“天應民順,庶無楚、漢之事。”儉少有宰相之志,物議鹹相推許。
宋黃門郎、領後軍将軍、太尉右司馬劉善明為齊台右衛将軍,辭疾不拜。司空褚淵謂善明曰:“高尚之事,乃卿從來素意。今朝廷方相委待,讵得便學松、喬邪?”善明曰:“我本無宦情,既逢知己,是以戮力驅馳,願在申志。今天地廓清,朝盈濟濟,鄙懷既申,不敢昧于富貴矣。”乃以吏部郎江谧為齊台右衛将軍。
宋中書令何戢轉相國左長史。太傅長史褚炫複為齊台侍中,領步兵校尉。征虜将軍、丹陽尹沈文季為侍中,領秘書監。甯朔将軍、司空長史、臨淮太守江敩為齊台吏部郎。
宋征虜将軍、太傅長史張緒轉散騎常侍,齊世子詹事。員外正員郎崔祖思轉為相國從事中郎,遷齊國内史。太尉谘議參軍、南彭城太守徐孝嗣為世子中庶子。
宋太尉主簿蔡約為齊台世子中舍人。蔡約,字景捴,濟陽考城人也。祖廓,宋祠部尚書。父蔡興宗,征西、儀同。約少尚宋孝武女安吉公主,拜驸馬都尉,秘書郎,不拜。劉準車騎骠騎行參軍,通直郎,不就。遷蕭道成司空東閣祭酒,太尉主簿。
齊台初建,員外郎卞彬曰:“誰謂宋遠,跂予望之。”蕭道成聞之,不加罪也。除右軍參軍。卞彬,字士蔚,濟陰冤句人也。祖卞嗣之,中領軍。父卞延之,有剛氣,為上虞令。彬才操不群,文多指刺。州辟西曹主簿,奉朝請,員外郎。宋元徽末,四貴輔政。彬謂道成曰:“外間有童謠雲:‘可憐可念屍著服,孝子不在日代哭,列管暫鳴死滅族。'公頗聞不?”時王蘊居父憂,與袁粲同死,故雲屍著服也。服者衣也,褚字邊衣也,孝除子,以日代者,謂褚淵也。列管,蕭也。彬退,道成笑曰:“彬自作此。”
齊國建,蕭道成欲置齊郡于京邑,議者以江右土沃,流民所歸,乃治瓜步,以步兵校尉劉懷慰為輔國将軍、齊郡太守。道成謂懷慰曰:“齊邦是王業所基,吾方以為顯任。經理之事,一以委卿。”又手敕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今賜卿玉環刀一口。”懷慰至郡,修治城郭,安集居民,墾廢田二百頃,決沈湖灌溉。不受禮谒,民有饷其新米一斛者,懷慰出所食麥飯示之,曰:“旦食有餘,幸不煩此。”因著《廉吏論》以達其意。道成聞之,手敕褒賞。進督秦、沛二郡。妻子在都,賜米三百斛。兖州刺史柳世隆與懷慰書曰:“膠東流化,颍川緻美,以今方古,曾何足雲。”劉懷慰,字彥泰,平原平原人也。祖劉奉伯,元嘉中為冠軍長史。父劉乘民,冀州刺史。懷慰初為桂陽王征北闆行參軍。乘民死于義嘉事難,懷慰持喪,不食醯醬,冬月不絮衣。養孤弟妹,事寡叔母,皆有恩義。複除邵陵王南中郎參軍,廣德令,尚書駕部郎。懷慰宗人劉善明等為蕭道成心腹,懷慰亦豫焉。沈攸之有舊,令為書戒喻攸之,道成省之稱善。除步兵校尉。
宋司空褚淵白蕭道成,引何曾自魏司徒為晉丞相,求為齊官,道成謙而不許。
初,沈攸之反,甯朔将軍、宣城太守楊運長有異志,時去郡還家,蕭道成遣骠騎司馬崔文仲讨誅之。
庚戌,宋步兵校尉、臨川王劉綽謀反,綽及黨與皆伏誅,國除。時言宗室臨沣侯劉晃、劉綽、蔔伯興等有異志,皇太後王貞風亦頗與相關。
甲寅,宋帝策相國齊公曰:
“天地變通,莫大乎炎涼;懸象著明,莫崇乎日月。嚴冬播氣,貞松之操自高;光景時昏,若華之映彌顯。是故英睿當亂而不移,忠賢臨危而盡節。自景和昏虐,王綱弛紊,太宗受命,紹開中興,運屬屯難,四郊多壘。蕭将軍震威華戎,實資義烈,康國濟民,于是乎在。朕以不造,夙罹闵兇。嗣君失德,書契未紀。威侮五行,虔劉九縣,神厭靈繹,海水群飛。彜器已塵,宗禋誰主?綴旒之殆,未足為譬,豈直《小宛》興刺,《黍離》作歌而已哉!天贊皇宋,實啟明宰,爰登寡昧,纂承大業,鴻緒再維,闳基重造,高勳至德,振古絕倫。昔保衡翼殷,博陸匡漢,方斯蔑如也。今将授公典禮,其敬聽朕命。
“乃者,袁鄧構禍,實繁有徒;子房不臣,稱兵協亂。跨蹈五湖,憑陵吳、越,浮祲虧辰,沈氛晦景,桴鼓振于王畿,鋒镝交乎天邑。顧瞻宮掖,将成茂草,言念邦國,翦為仇雠。當此之時,人無固志。公投袂殉難,超然奮發,執金闆而先馳,登寅車而戒路,軍政端嚴,卒乘輯睦,麾皞一臨,兇黨冰泮。此則霸業之基,勤王之始也。
“安都背叛,竊據徐方,敢率犬羊,陵虐淮浒;索兒愚悖,同惡相濟,天祚無象,背順歸逆;北鄙黔黎,奄墜塗炭,均人廢職,邊師告警。公受命宗祊,精貫朝日,擁節和門,氣逾霄漢,破釜之捷,斬馘蔽野,石梁之戰,擒其渠帥,保境全民,江陽即序。此又公之功也。
“張淹迷昧,弗顧本朝,爰自南區,志圖東夏,潛軍間入,竊觊不虞。于時江服未夷,皇塗薦阻。公忠誠慷慨,在險彌亮,深識九變,妙察五色,以寡制衆,所向風偃。朝廷無東顧之憂,閩越有來蘇之慶。此又公之功也。
“匈奴野心,侵掠疆場,前師失律,王旅崩撓,灑血成川,伏屍千裡。醜羯亻舟張,勢振彭、泗,乘勝長驅,窺觎京甸,冠帶之軌将湮,被發之容行及。公奉辭伐罪,戒旦晨征,兵車始交,氛祲時蕩,吊死撫傷,弘宣皇澤,俾我淮、肥,複沾盛化。此又公之功也。
“自茲厥後,猃狁孔熾,封豕長蛇,重窺上國。而世故相仍,師出日老。戰士無臨陣之心,戎卒有懷歸之思。是以下邳精甲,望風振恐,角城高壘,指日淪陷。公眷言王事,發憤忘食,躬擐甲胄,視險若夷。短兵才接,巨猾鳥散,分疆畫界,開創青、兖。此又公之功也。
“泰始之末,入參禁旅,任兼軍國,事同顧命。桂陽負衆,輕問九鼎,裂冠毀冕,拔本塞源,入兵萬乘之國,頓戟象魏之下,烈火焚于王城,飛矢集乎君屋。機變倏忽,終古莫二,群後憂惶,元戎無主。公按劍凝神,則奇謀貫世;秉旄指麾,則懦夫成勇。曾不崇朝,新亭獻捷;信宿之間,宣陽底定。雲霧廓清,區宇康鳷。此又公之功也。
“皇室多難,釁起戚蕃。邗、晉、應、韓,翻為雠敵,建平失圖,興兵内侮。公又指授六師,義形乎色,役未逾旬,朱方甯晏。此又公之功也。
“蒼梧肆虐,諸夏麋沸,淫刑以逞,誰則無罪?火炎昆岡,玉石俱焚,黔首相悲,朝不謀夕。高祖之業已淪,文、明之軌誰嗣?公遠稽殷、漢之義,近遵魏、晉之典,猥以眇身,入奉宗祏,七廟清谧,九區反政。此又公之功也。
“袁粲無質,劉秉攜貳,韫、述相扇,成此亂階;醜圖潛構,危機竊發,據有石頭,志犯應、路。公神謀内運,霜鋒外舉,妖沴載澄,國塗悅穆。此又公之功也。
“沈攸之苞禍,歲月滋彰,蜂目豺聲,阻兵安忍。哀彼荊漢,獨為匪民,乃眷西顧,緬同異域。而經綸維始,九伐未申,長惡不悛,遂逞兇逆。驅合奸回,勢過虓虎,朝野憂疑,三軍沮氣。公秉皞出關,凝威江甸,正情與曒日同亮,明略與秋雲競爽。至義所感,人百其心,{卉鼓}鼓一麾,夏首甯谧,雲梯未舉,魯山克定。積年逋誅,一朝顯戮,沮浦安流,章台順軌。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濟天下之勳,重之以明哲,道庇生民,志匡宇宙,戮力肆心,劬勞王室,自東徂西,靡有甯晏,險阻艱難,備嘗之矣。若乃締構宗稷之勤,造物資始之澤,雲布霧散,光被六幽,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是以秬草騰芳于郊園,景星垂晖于清漢,遐方款關而慕義,荒服重譯而來庭。往哉邈乎!無得而名焉。
“朕聞疇庸表德,前王盛典,崇樹侯伯,有國攸同。是以文命成功,玄珪顯錫;姬旦秉哲,曲阜啟蕃。或改玉以弘風,或胙土以宣化。禮絕常班,寵冠群辟,爰逮桓文,車服異數。惟公勳業超于先烈,而褒賞阙于舊章。古今之道,何其爽欤?靜言欽歎,良有缺然。
“今進授相國,以青州之齊郡,徐州之梁郡,南徐州之蘭陵、魯郡、琅邪、東海、晉陵、義興,揚州之吳郡、會稽,凡十郡,封公為齊公。錫茲玄土,苴以白茅,定爾邦家,用建冢社。斯實尚父故蕃,世作盟主,紀綱侯甸,率由舊則。往者周、召建國,師保兼任,毛、畢執珪,入作卿士,内外之寵,同規在昔。今命使持節、兼太尉、侍中、中書監、司空、衛将軍、雩都縣開國侯淵授公相國印绶,齊公玺绂;持節、兼司空副、守尚書令僧虔授齊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國位總百辟,秩逾三事,職以禮移,号随事革。其以相國總百揆,去錄尚書之稱。送所假節、侍中貂蟬、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绶、竟陵公印策。其骠騎大将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又加公九錫,其敬聽後命:以公執禮弘律,儀刑區宇,遐迩一體,民無異業,是用錫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崇修南畝,所寶惟谷,王府充實,百姓繁阜,是用錫公衮冕之服,赤鋋副焉。公居身以謙,導物以義,熔鈞庶品,罔不和悅,是用錫公軒縣之樂,六佾之儛。公翼贊王猷,聲教遠洽,蠻夷竭歡,回首内附,是用錫公朱戶以居。公明鑒人倫,澄辨泾渭,官方與能,英鳷克舉,是用錫公納陛以登。公保佑皇朝,厲身化下,杜漸防萌,含生夤式,是用錫公虎贲之士三百人。公禦宄以刑,禦奸以德,君親無将,将而必誅,是用錫公鈇皞各一。公鳳舉四維,龍骞八表,威靈所振,異域同文,是用錫公彤弓一,彤矢百,枿弓十,枿矢千。公明發載懷,肅恭禋祀,孝敬之重,義感靈祗,是用錫公秬鬯一卣,珪瓒副焉。齊國置丞相以下,一遵舊式。往欽哉!其祗服朕命,經緯乾坤,宏亮洪業,茂昭爾大德,闡揚我高祖之休命。”
蕭道成三讓,公卿敦勸固請,乃受之。齊公世子蕭赜給油絡車,羽葆鼓吹,增班劍為四十人。以石頭為世子宮,官置二率以下,坊省服章,一如東宮。赜妻裴惠昭為齊世子妃。
是日,楊祖之謀于臨軒作難。員外郎、東武城令紀僧真更請選吉辰,尋而祖之事覺。蕭道成謂僧真曰:“無卿言,亦當緻小狼狽,此亦何異呼沲之冰。”轉齊國中書舍人。骠騎參軍江淹補記室參軍事。甯朔将軍,前軍長史劉休為齊台散騎常侍。右衛将軍王敬則為中領軍。散騎常侍垣闳、長水校尉垣闳為右衛将軍。
丁巳,宋帝诏齊公十郡之外,随宜除用。以齊國初建,給錢五百萬,布五千匹,絹千匹。下令赦國内殊死以下;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一皆原赦;鳏寡孤獨不能自存者,賜谷五斛,府州所領,亦同蕩然。
戊午,吐谷渾、高句麗國各遣使朝獻于北魏。高句麗琏貢獻倍前,其報賜亦稍加焉。時光州于海中得琏所遣詣齊使餘奴等,魏帝诏責高句麗王高琏曰:“道成親殺其君,竊号江左,朕方欲興滅國于舊邦,繼絕世于劉氏,而卿越境外交,遠通篡賊,豈是籓臣守節之義!今不以一過掩卿舊款,即送還籓,其感恕思衍,隻承明憲,輯甯所部,動靜以聞。”
魏帝诏侍中、吏部尚書王叡與東陽王拓跋丕同入八議,永受複除。外都下大夫沈文秀遷外都大官。帝嘉文秀忠,賜絹彩二百匹。
戊辰,北魏平州地震,有聲如雷,野雉皆雊。
夏四月壬申,宋帝進齊公蕭道成爵為齊王,以豫州之南梁、陳郡、颍川、陳留,南兖州之盱眙、山陽、秦郡、廣陵、海陵、南沛十郡增封。
壬申,宋帝遣員外散騎常侍殷靈誕、員外散騎侍郎苟昭聘于北魏。
癸酉,宋帝使司空、衛将軍褚淵奉策授玺绂,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錫茲玄土,苴白茅,改立王社。相國、揚州牧、骠騎大将軍、南徐州刺史如故。齊公世子蕭赜進爵王太子。
宋中軍記室謝遷齊台太子中舍人。
甲戌,宋安西将軍、武陵王劉贊薨,時年九歲,國除。南豐縣王劉績、巴陵王劉沖、衡陽王劉伯道、始平王劉延之、長沙王劉纂、營道縣侯劉長猷并薨,國除。劉沖,劉休若子也。散騎常侍、骁騎将軍曹欣之卒。
癸未,北魏樂良王拓跋樂平薨。
丙戌,宋帝命蕭道成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罕,樂舞八佾,設鐘虡宮縣。進王太子蕭赜為皇太子,王子、王女、王孫爵命之号,壹如舊儀。
齊中軍司馬、左衛将軍蕭景先遷太子左衛率,封新吳縣伯,邑五百戶。景先本名道先,乃改避帝諱。
辛卯,宋帝禅位,下诏曰:
“惟德動天,玉衡是以載序;窮神知化,億兆是以歸心。用能經緯乾坤,彌綸宇宙,闡揚鴻烈,大庇生民。晦往明來,積代同軌,前王踵武,世必由之。
“宋德湮微,昏毀相襲。景和騁悖于前,元徽肆虐于後,三光再霾,七廟将墜。璇極委馭,含識知泯,我文、武之祚,眇焉如綴。靜惟此紊,夕惕疚心。
“相國齊王,天誕睿聖,河嶽炳靈,拯傾提危,澄氛靜亂,匡濟艱難,功均造物。宏謀霜照,秘算雲回,旌旆所臨,一麾必捷;英風所拂,無思不偃,表裡清夷,遐迩甯谧。既而光啟憲章,弘宣禮教,奸宄之類,睹隆威而隔情,慕善之俦,仰徽猶而增厲。道邁于重華,勳超乎文命,蕩蕩乎無得而稱焉。是以辮發左衽之酋,款關請吏;木衣卉服之長,航海來庭。豈惟肅慎獻楛,越裳薦翚而已哉!故四奧載宅,六府克和;川陸效珍,祯祥鱗集;卿煙玉露,旦夕揚藻;嘉穟芝英,晷刻呈茂。革運斯炳,代終彌亮,負扆握樞,允歸明哲,固以獄訟去宋,讴歌适齊。
“昔金政既淪,水德締構,天之曆數,皎焉攸征。朕雖寡昧,暗于大道,稽覽隆替,為日已久,敢忘列代遺則,人神至願乎?便遜位别宮,敬禅于齊,一依唐虞、魏晉故事。”
是日,宋帝與皇太後王貞風遜于東邸。備羽儀,乘畫輪車,出東掖門,問今日何不奏鼓吹,左右莫有答者。
辛卯,柔然國遣使朝獻于北魏。
蕭道成将受禅,材官薦易太極殿柱,宋帝欲避土,不肯出宮遜位。
壬辰,宋帝當臨軒,又逃宮内。王敬則将舉人迎帝,啟譬令出。帝拍敬則手曰:“必無過慮,當饷輔國十萬錢。”
是日,宋帝劉準策命齊王蕭道成曰:
“伊太古初陳,萬物紛綸,開耀靈以鑒品物,立元後以馭蒸人。若夫容成、大庭之世,宓羲、五龍之辰,靡得而詳焉。自軒黃以降,墳素所紀,略可言者,莫崇乎堯舜。披金繩而握天鏡,開玉匣而總地維,德之休明,宸居靈極,期運有終,歸禅與能。是以大唐遜位,讠勞然興歌,有虞揖讓,卿雲發采。亮符命之攸臻,坦至公以成務,懷生載怿,靈祗效祉,遺風餘烈,光被無垠。漢魏因循,弗敢失墜,爰逮晉氏,亦遵前儀。惟我祖宗英睿,勳格幽顯,從天人而齊七政,凝至德而撫四維。末葉不造,仍世多故,日蝕星隕,山淪川竭。
“惟王聖哲淵明,榮鏡宇宙,體望日之威,資就雲之澤,臨下以簡,禦衆以寬,仁育群生,義征不譓,國塗薦阻,弘五慮而鳷甯,皇緒将湮,秉六術以匡濟。及至權臣内侮,蕃屏陵上,兵革雲翔,萬邦震駭,裁之以武風,綏之以文化,遐迩清夷,表裡肅穆。戢琱戈而事黼黻,委旌門而恭儒館,聲化遠洎,荒服無塵,殊類同規,華戎一揆。是以五光來儀于軒庭,九穗含芳于郊牧。象緯昭澈,布新之符已顯;圖谶彪炳,受終之義既彰。靈祇乃眷,兆民引領。朕聞至道深微,惟人是弘,天命無常,惟德是與。是以仰鑒玄情,俯察群望,敬禅神器,授帝位于爾躬。四海困窮,天祿永終。於戲!王其允執厥中,儀刑前式,以副率土之欣望。命司裘而谒蒼昊,奏《雲門》而升圜丘。時膺大禮,永保洪業,豈不盛欤!”
再命玺書曰:
“皇帝敬問相國齊王。大道之行,與三代之英,朕雖暗昧,而有志焉。夫昏明相襲,晷景之恒度;春秋遞運,時歲之常序。求諸天數,猶且隆替,矧伊在人,能無終謝?是故勳華弘風于上葉,漢魏垂式于後昆。
“昔我高祖,欽明文思,振民育德,皇靈眷命,奄有四海。晚世多難,奸宄實繁,{卉鼓}鼓宵聞,元戎旦警,億兆夷人,啟處靡厝。加以嗣君荒怠,敷虐萬方,神鼎将遷,寶策無主,實賴英聖,匡濟艱危。惟王體天則地,舍弘光大,明并日月,惠均雲雨。國步斯梗,則棱威外發,王猷不造,則淵谟内昭。重構閩、吳,再甯淮、濟,靜九江之洪波,卷海沂之氛沴。放斥兇昧,存我宗祀,舊物惟新,三光改照。逮至寵臣裂冠,則裁以廟略;荊漢反噬,則震以雷霆。麾旆所臨,風行草靡;神算所指,龍舉雲屬。諸夏廓清,戎翟思韪,興文偃武,闡揚洪烈。明保沖昧,翺翔禮樂之場;撫柔黔首,鹹跻仁壽之域。自霜路所墜,星辰所經,正朔不通,人迹罕至者,莫不逾山越海,北面稱蕃,款關重譯,修其職貢。是以祯祥發采,左史載其奇;玄象垂文,保章審其度。鳳書表肆類之運,龍圖顯班瑞之期。重以珠衡日角,神資特挺,君人之義,在事必彰。《書》不雲乎,“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神祇之眷如彼,蒼生之願如此。笙管變聲,鐘石改調。朕是以擁璇持衡,傾伫明哲。
“昔金德既淪,而傳祚于我有宋,曆數告終,實在茲日,亦以水德而傳于齊。式遵前典,廣詢群議,王公卿士,鹹曰惟宜。今遣使持節、兼太保、侍中、中書監、司空、衛将軍、雩都縣侯淵,兼太尉、守尚書令僧虔奉皇帝玺绶,受終之禮,一依唐虞故事。王其允副幽明,時登元後,寵綏八表,以酬昊天之休命。”
蕭道成三辭,宋王公以下固請。兼太史令、将作匠陳文建奏符命曰:“六,亢位也。後漢自建武至建安二十五年,一百九十六年而禅魏;魏自黃初至鹹熙二年,四十六年而禅晉;晉自太始至元熙二年,一百五十六年而禅宋;宋自永初元年至升明三年,凡六十年。鹹以六終六受。六,亢位也。驗往揆今,若斯昭著。敢以職任,備陳管穴。伏願順天時,應符瑞。”二朝百辟又固請。尚書右仆射王儉奏:“被宋诏遜位,臣等參議,宜克日輿駕受禅,撰立儀注。”道成乃許焉。
時大典将行,尚書右仆射王儉為佐命,禮儀诏策,皆出于儉,司空、衛将軍褚淵唯為禅诏文,使儉參治之。
蕭道成使中書郎丘靈鞠參掌禅讓诏策。丘靈鞠,吳興烏程人也。祖丘系,秘書監。靈鞠少好學,善屬文。與上計,仕郡為吏。州辟從事,詣領軍沈演之。演之曰:“身昔為州職,詣領軍謝晦,賓主坐處,政如今日,卿将來或複如此也。”舉秀才,為州主簿。累遷員外郎。宋孝武殷貴妃亡,靈鞠獻挽歌詩三首,雲“雲橫廣階暗,霜深高殿寒”。帝擿句嗟賞。除新安王北中郎參軍,出為剡烏程令,不得志。泰始初,坐東賊黨锢數年。褚淵為吳興,謂人曰:“此郡才士,唯有丘靈鞠及沈勃耳。”乃啟申之。明帝使著《大駕南讨紀論》。久之,除太尉參軍,轉安北記室,帶扶風太守,不就。為尚書三公郎,建康令,轉通直郎,兼中書郎。升明中,遷正員郎,領本郡中正,兼中書郎如故。
蕭道成将受禅,侍中、秘書監謝朏當日在直,百僚陪位,侍中當解玺,朏佯不知,曰:“有何公事?”傳诏雲:“解玺授齊王。”朏曰:“齊自應有侍中。”乃引枕卧。傳诏懼,乃使稱疾,欲取兼人。朏曰:“我無疾,何所道。”遂朝服,步出東掖門,乃得車,仍還宅。是日遂以王儉為侍中解玺。既而太子蕭赜言于道成,請誅朏。帝曰:“殺之則遂成其名,正應容之度外耳。”遂廢于家。
宋散騎常侍、右光祿大夫王琨宋帝劉準陪位及辭廟,皆流涕。
甲午,齊王蕭道成即皇帝位于南郊,設壇柴燎告天曰:“皇帝臣道成敢用玄牡,昭告皇皇後帝。宋帝陟鑒乾序,欽若明命,以命于道成。夫肇自生民,樹以司牧,是以闡極則天,開元創物,肆茲大道。天下惟公,命不于常。昔在虞、夏,受終上代,粵自漢、魏,揖讓中葉,鹹炳諸典谟,載在方冊。水德既微,仍世多故,實賴道成匡拯之功,以弘濟于厥艱。大造颠墜,再構區宇,宣禮明刑,締仁緝義。晷緯凝象,川嶽表靈,誕惟天人,罔弗和會。乃仰協歸運,景屬與能,用集大命于茲。辭德匪嗣,至于累仍,而群公卿士,庶尹禦事,爰及黎獻,至于百戎,佥曰'皇天眷命,不可以固違,人神無托,不可以曠主'。畏天之威,敢不祗順鴻曆?敬簡元辰,虔奉皇符,升壇受禅,告類上帝,以永答民衷,式敷萬國。惟明靈是飨!”
禮畢,齊帝蕭道還宮,臨太極前殿。诏曰:“五德更紹,帝迹是以代昌;三正疊隆,王度是以改耀。世有質文,時或因革,其資元膺曆,經道振民,固以異術同揆,殊流共貫者矣。朕以寡昧,屬值艱季,推肆勤之誠,藉樂治之數,賢能悉心,士民緻力,用獲拯溺龛暴,一匡天下。業未參古,功殆侔昔。宋氏以陵夷有征,曆數攸及,思弘樂推,永鑒崇替,爰集天祿于朕躬。惟志菲薄,辭弗獲昭,遂欽從天人,式繇景命,祗月正于文祖,升禋鬯于上帝。猥以寡德,光宅四海,纂革代之蹤,托王公之上,若涉淵水,罔知所濟。寶祚初啟,洪慶惟新,思俾利澤,宣被億兆,可大赦天下。改升明三年為建元元年。賜民爵二級,文武進位二等,鳏寡孤獨不能自存者谷人五斛。逋租宿債勿複收。有犯鄉論清議,贓污淫盜,一皆蕩滌,洗除先注,與之更始。長徒敕系之囚,特皆原遣。亡官失爵,禁锢奪勞,一依舊典。”
齊帝封宋帝劉準為汝陰王,築宮丹陽縣故治,行宋正朔,車旗服色,一如故事,上書不為表,答表不稱诏。皇後謝梵境降為汝陰王妃,皇太後王貞風拜汝陰王太妃,皇太妃陳法容去太妃之号,司徒、晉熙王劉燮解司徒,降封陰安公,食邑千五百戶,江夏王劉跻為沙陽公,食邑一千五百戶,随王劉棨為舞陰公,新興王劉嵩為定襄公,建安王劉禧為荔浦公,郡公主為縣君,縣公主為鄉君。诏曰:“繼世象賢,列代盛典,疇庸嗣美,前載令圖。宋氏通侯,乃宜随運省替。但欽德懷義,尚表墳闾,況功濟區夏,道光民俗者哉?降差之典,宜遵往制。南康縣公華容縣公可為侯,萍鄉縣侯可為伯,減戶有差,以繼劉穆之、王弘、何無忌後。”令淮陵太守蕭赤斧輔送汝陰王之丹陽。南昌縣侯劉彪降為南康縣侯,食邑千戶。華容縣公王僧亮降爵為侯,食邑五百戶。
齊征虜将軍、徐州刺史、鐘離太守王廣之轉散騎常侍、左軍将軍。護軍将軍張敬兒授侍中,中軍将軍。
齊帝起前吏部郎蕭惠基為征虜将軍,衛尉。惠基就職少時,累表陳解,見許。服阕,為征虜将軍、東陽太守,加秩中二千石。凡曆四郡,無所蓄聚。還為都官尚書,轉掌吏部。
齊帝以司空褚淵為司徒,侍中、中書監如故。左将軍、吳郡太守柳世隆為使持節、都督南豫司二州諸軍事、平南将軍、南豫州刺史。尚書令王僧虔轉侍中,撫軍将軍,丹陽尹。
齊吏部尚書張岱出為左将軍、吳郡太守。
齊帝诏曰:“宸運肇創,實命惟新,宜弘慶宥,廣敷蠲汰。劫賊餘口沒在台府者,悉原放。諸負釁流徙,普聽還本土。”
丁酉,齊散騎常侍、世子詹事張緒轉中書令,常侍如故;齊國散騎常侍、左衛将軍領衛尉陳顯達為中護軍;左衛将軍領衛尉李安民為中領軍;都官尚書、前軍将軍劉懷珍轉左衛将軍,加給事中;中領軍王敬則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軍事、平北将軍、南兖州剌史;齊台右衛将軍江谧遷侍中。骠騎谘議參軍謝超宗轉黃門郎。
齊台侍中步兵校尉褚炫以家貧,出補東陽太守,加秩中二千石。還,複為侍中,領步兵校尉。凡三為侍中。
齊帝手诏與褚淵曰:“向見世隆毀瘠過甚,殆欲不可複識,非直使人恻然,實亦世珍國寶也。”淵答曰:“世隆至性純深,哀過乎禮。事陛下在危盡忠,喪親居憂,杖而後起,立人之本,二理同極。加榮增寵,足以厲俗敦風。”
中護軍陳顯達啟讓,帝答曰:“朝廷爵人以序。卿忠發萬裡,信誓如期,雖屠城殄國之勳,無以相加。此而不賞,典章何在。若必未宜爾,吾終不妄授。于卿數士,意同家人,豈止于群臣邪?過明,與王、李俱祗召也。”帝即位後,禦膳不宰牲,顯達上熊丞一盤,帝即以充飯。
宋泰始以來,内外頻有賊寇,将帥已下,各募部曲,屯聚京師。中領軍李安民上表陳之,以為:“自非淮北常備,其外餘軍,悉皆輸遣。若親近宜立随身者,聽限人數。”齊帝納之,故诏斷衆募。時王敬則以勳誠見親,至于家國密事,帝唯與安民論議,謂安民曰:“署事有卿名,我便不複細覽也。”
齊西中郎将、豫州刺史蕭晃欲陳政事,辄為典簽所裁,晃執殺之。帝大怒,手诏賜杖。
齊帝謂兖州刺史垣崇祖曰:“我新有天下,夷虜不識運命,必當動其蟻衆,以送劉昶為辭。賊之所沖,必在壽春。能制此寇,非卿莫可。”
齊帝即位,赦诏未至,荊州刺史蕭嶷先下令蠲除部内升明二年以前逋負。
戊戌,齊散騎常侍、鎮西将軍、荊州刺史蕭嶷為侍中,尚書令,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骠騎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持節如故。冠軍将軍、南兖州刺史蕭映為使持節、都督荊湘雍益梁甯南北秦八州諸軍事、平西将軍、荊州刺史。西中郎将、豫州刺史蕭晃為使持節、都督南徐兖二州諸軍事、後将軍、南徐州刺史。冠軍将軍、兖州刺史垣崇祖為使持節、監豫司二州諸軍事、豫州刺史,将軍如故。封望蔡縣侯,七百戶。骠騎谘議參軍崔文仲為徐州刺史。
齊領軍長史沈沖轉骠騎谘議參軍,領錄事,未及到任,轉黃門郎,仍遷太子中庶子。太子蕭赜待以恩舊。
丙申,魏帝幸崞山。
齊帝斷四方上慶禮。
己亥,齊帝诏曰:“自廬井毀制,農桑易業,鹽鐵妨民,貨鬻傷治,曆代成俗,流蠹歲滋。援拯遺弊,革末反本,使公不專利,氓無失業。二宮諸王,悉不得營立屯邸,封略山湖。太官池嵒,宮停稅入,優量省置。”
己亥,魏帝還平城。
庚子,齊帝诏“宋帝後蕃王諸陵,宜有守衛。”有司奏帝陵各置長一人,兵有差,王陵五人,妃嫔三人。
庚子,北魏假淮陽王尉元進爵為王,以舊老見禮,聽乘步挽,杖于朝。
吐谷渾國遣使獻牦牛五十頭于北魏。
北魏雍州刺史、宜都王拓跋目辰性亢直耿介,不為朋黨,朝臣鹹憚之,然好财利,在州,政以賄成;秦益二州刺史、武都公于洛侯,長安鎮将陳提,貪殘不法。魏帝诏羽林中郎将于烈案驗之,鹹獲贓罪,烈于州刑人處宣告兵民,然後斬洛侯以謝百姓。目辰伏法,爵除,陳提坐徙邊。于烈仍以本官行秦雍二州事。遷司衛監,總督禁旅。于時魏帝幼沖,太皇太後稱制,烈與拓跋歪,平原王陸叡,内秘書令李沖等各賜金策,許以有罪不死。于烈加散騎常侍,遷前将軍,進爵洛陽侯。
于烈長子于祚,字萬年。太和中,為中散,稍遷恒州别駕。祚弟于忠,字思賢,本字千年。弱冠拜侍禦中散。太皇太後馮氏臨朝,刑政頗峻,侍臣左右,多以微譴得罪。忠樸直少言,終無過誤。太和中,授武騎侍郎,因賜名于登。
五月丙午,齊帝進車騎大将軍、西秦河二州刺史吐谷渾拾寅号骠騎大将軍。
齊帝诏曰:“宸運革命,引爵改封,宋氏第秩,雖宜省替,其有預效屯夷、宣力齊業者,一仍本封,無所減降。有司奏留襄陽郡公張敬兒等六十二人,除廣興郡公沈昙亮等百二十二人。廣興郡公沈昙亮、陽縣侯王劉睿、興安縣侯劉憲、康樂縣侯劉俊,益陽縣侯垣顯宗、建安縣侯殷慧達、東興縣侯吳徽民、封陽縣侯蕭睿、江安縣侯王婼、建立縣侯王長、吳平縣侯王法貞,并國除。
齊世子中庶子、枝江縣公徐孝嗣國除,出為晉陵太守。
齊征虜将軍、南琅邪濟陰二郡太守、孝甯縣侯全景文以不預佐命,國除,授南琅邪太守,常侍、将軍如故。
齊輔國将軍、廣州刺史、鄱陽縣侯劉悛國除,進号冠軍将軍。平西記室參軍夏侯恭叔上書,以柳元景中興功臣,劉勔殒身王事,宜存封爵。诏曰:“與運隆替,自古有之,朝議已定,不容複厝意也。”初,宋蒼梧王廢,蕭道成集議中華門,見悛,謂之曰:“君昨直耶?”悛答曰:“仆昨乃正直,而言急在外。”至是謂悛曰:“功名之際,人所不忘。卿昔于中華門答我,何其欲謝世事?”悛曰:“臣世受宋恩,門荷齊眷,非常之勳,非臣所及。進不遠怨前代,退不孤負聖明,敢不以實仰答。”遷太子中庶子,領越騎校尉。太子每幸悛坊,閑言至夕,賜屏風帷帳。
齊散騎常侍、後軍将軍王玄載為左民尚書,鄂縣子如故。前将軍、湘州刺史、湘南縣男呂安國進爵,增邑六百戶,轉右衛将軍,加給事中。
齊朝改《元嘉曆》為《建元曆》,木德盛卯終未,以正月卯祖,十二月未臘。
丁未,齊帝诏曰:“設募取将,懸賞購士,蓋出權宜,非曰恒制。頃世艱險,浸以成俗,且長逋逸,開罪山湖。是為黥刑不辱,亡竄無咎。自今以後,可斷衆募。”
壬子,齊帝诏封佐命文武功臣新除司徒褚淵等三十一人,進爵增戶各有差。
褚淵封南康郡公,邑三千戶。平南将軍、南豫州刺史、貞陽縣侯柳世隆進爵為公。平北将軍、南兖州剌史王敬則封尋陽郡公,邑三千戶,加敬則妻懷氏爵為尋陽國夫人。尚書右仆射、豫甯縣侯王儉改封南昌縣公,食邑二千戶。征虜将軍、徐州刺史、鐘離太守、甯都縣子王廣之爵為侯,食邑千戶。中領軍李安民封康樂侯,邑千戶。中護軍、豐城縣侯陳顯達增邑千六百戶。左衛将軍、艾縣侯劉懷珍改霄城侯,增邑二百戶。郢州刺史蕭順之封臨湘縣侯,曆官侍中,衛尉。徐州刺史崔文仲封建陽縣子,三百戶。輔國、遊擊将軍周山圖封廣晉縣男,邑三百戶。虎贲中郎、越騎校尉尹略封平固男,三百戶。
骁騎将軍、竟陵侯薛淵增邑為二千五百戶。除淮陵太守,加甯朔将軍,骁騎将軍如故。尋為直閣将軍,冠軍将軍。仍轉太子左率。
遊擊将軍、興平縣侯戴僧靜增邑千二百戶。除南濟陰太守,本官如故。除輔國将軍,改封建昌。
冠軍将軍、東海東莞二郡太守、義成縣侯張瑰增邑二百戶。尋改封平都。遷侍中,加領步兵校尉。
甯朔、後軍将軍、南濮陽太守桓康封吳平縣伯,五百戶。轉輔國将軍,左軍将軍,遊擊将軍,太守如故。
冠軍、骁騎将軍垣榮祖豫佐命勳,封将樂縣子,三百戶,以其祖舊封封之。安西司馬、河東太守崔慧景封樂安縣子,三百戶。
前軍将軍、羅江縣男曹虎頭增邑為四百戶。領直閣将軍,領細仗主。尋除甯朔将軍、東莞太守。
右衛将軍、樂鄉縣侯垣闳加給事中,領骁騎将軍、封爵如舊。
齊帝号乘常所騎赤馬為“龍骧将軍”,世謂為“龍骧赤”。
乙卯,河南王吐谷渾拾寅奉表貢獻。齊帝诏答曰:“皇帝敬問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車騎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領護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新除骠騎大将軍、河南王:寶命革授,爰集朕躬,猥當大業,祗惕兼懷,聞之增感。王世武至,得元徽五年五月二十一日表,夏中濕熱,想比平安。又卿乃誠遙著,保甯遐疆。今诏升徽号,以酬忠款。遣王世武銜命拜授。又仍使王世武等往芮芮,想即資遣,使得時達。又奏所上馬等物悉至,今往别牒錦绛紫碧綠黃青等紋各十匹。”
丙辰,齊帝诏遣大使分行四方,遣兼散騎常侍十二人巡行。以交甯道遠,不遣使。
丁巳,魏帝祈雨于北苑,又禱星于苑中,閉陽門,是日澍雨大洽。
戊午,震北魏東廟東中門屋南鸱尾。
己未,齊汝陰王劉準薨于丹陽宮,時年十三。追谥為“宋順帝”,終禮依魏元、晉恭帝故事。為汝陰王太妃更立第京邑。
宋順帝既薨,淮陵太守蕭赤斧乃還建康,遷蕭映冠軍長史,骠騎司馬,南東海太守,輔國将軍并如故。遷長兼侍中,祖母喪去職。
辛酉,齊陰安公劉燮、沙陽縣公劉跻等伏誅。齊帝追封谥長兄蕭道度為衡陽元王,蕭道生為始安貞王。
辛酉,魏帝诏曰:“昔四代養老,問道乞言。朕雖沖昧,每尚其美。今賜國老各衣一襲,綿五斤,絹布各五匹。”
丙寅,齊帝追尊皇考蕭承之曰“宣皇帝”,皇妣陳道正為“孝皇後”,齊王妃劉智容為“昭皇後”。贈孝皇後父陳肇之金紫光祿大夫,谥曰“敬侯”,後母胡氏為永昌縣靖君。兄蕭道生追封谥始安貞王,道生子蕭鳳谥“靖世子”。鳳子蕭遙光字元晖。生有躄疾,齊帝謂不堪奉拜祭祀,欲封其弟,太子蕭赜谏,乃以遙光襲爵。初為員外郎。遙光弟蕭遙欣字重晖。承之兄西平太守蕭奉之無後,以遙欣繼為曾孫。除秘書郎,太子舍人,遙欣弟蕭遙昌字季晖。解褐秘書郎。
陳道正,臨淮東陽人,魏司徒陳矯後。父陳肇之,郡孝廉。道正少家貧,勤織作。家人矜其勞,或止之,終不改。嫁于蕭承之,庶生蕭道度、蕭道生,道正生蕭道成。道成年二歲,乳人乏乳,道正夢人以兩瓯麻粥與之,覺而乳大出,異而說之。承之從仕在外,道正常留家治事教子孫。有相者謂道正曰:“夫人有貴子而不見也。”道正歎曰:“我三兒誰當應之!”呼道成小字曰:“正應是汝耳。”承之殂後,道正親自執勤,婢使有過誤,恕不問也。道成雖從官,而家業本貧,為建康令時,兄子蕭鸾等冬月猶無缣纩,而奉膳甚厚。道正每撤去兼肉,曰:“于我過足矣。”殂于縣舍,年七十三。升明三年,追贈竟陵公國太夫人,蜜印,畫青绶,祠以太牢;
劉智容,廣陵人也。祖劉玄之,父劉壽之,并員外郎。智容母桓氏夢吞玉勝生後,時有紫光滿室,以告壽之,壽之曰:“恨非是男。”桓曰:“雖女,亦足興家矣。”桓氏寝卧,家人常見上如有雲氣焉。智容年十餘歲,歸蕭道成,嚴正有禮法,家庭肅然。宋泰豫元年殂,年五十。歸葬宣皇帝蕭承之墓側,泰安陵也。門生王清與墓工始下锸,有白兔跳起,尋之不得,及墳成,兔還栖其上。升明二年,贈竟陵公國夫人;三年,贈齊國妃;印绶如太妃。
蕭道生,字孝伯,齊帝次兄也。宋世為奉朝請,卒。妃江氏生子蕭鳳、蕭鸾、蕭緬。蕭鳳字景慈,官至正員郎。卒于宋世,
蕭緬,字景業。善容止。初為秘書郎,宋邵陵王文學,中書郎。
丁卯,齊皇子蕭鈞出繼衡陽元王蕭道度,嗣爵。鈞字宣禮。
六月辛未,齊帝诏“相國骠騎中軍三府職,可依資勞度二官,若職限已盈,所餘可賜滿。”
辛未,魏帝以雍州民饑,開倉赈恤。起文石室、靈泉殿于方山。
壬申,齊輔國、遊擊将軍周山圖為假節、督兖青冀三州徐州東海朐山軍事、甯朔将軍、兖州刺史。百姓附之。
乙亥,齊帝诏曰:“宋末頻年戎寇,兼災疾凋損,或枯骸不收,毀榇莫掩,宜速宣下埋藏營恤。若标題猶存,姓字可識,可即運載,緻還本鄉。”有司奏遣外監典事四人,周行離門外三十五裡為限。其餘班下州郡。無棺器标題者,屬是以台錢供市。
庚辰,齊七廟主備法駕即于太廟。帝诏“諸将及客,戮力艱難,盡勤直衛,其從還宮者,普賜位一階。”
辛巳,齊罷荊州刺史。
齊有司奏置貴嫔、夫人、貴人為三夫人,修華、修儀、修容、淑妃、淑媛、淑儀、婕妤、容華、充華為九嫔,美人、中才人、才人為散職。
甲申,齊帝立皇太子蕭赜。斷諸州郡禮慶。見刑入重者,降一等,并申前赦恩百日。立皇次子骠騎大将軍、揚州刺史蕭嶷為豫章郡王,邑三千戶;第三子平西将軍、荊州刺史蕭映為臨川王,邑二千戶,領湘州刺史;第四子後将軍、南徐州刺史蕭晃為長沙王,第五子冠軍将軍蕭晔為武陵王,轉征虜将軍;第六子蕭暠,字宣曜,為安成王;第七子蕭锵,字宣韶,為鄱陽王;第八子蕭铄,字宣朗,為桂陽王;第十子蕭鑒,字宣徹,為廣興王。
齊皇太子蕭赜長子左中郎将、雍州刺史蕭長懋為南郡王,邑二千戶。江左未有嫡皇孫封王,始自此也,進号征虜将軍,妻王寶明為南郡王妃。次子輔國将軍、會稽太守蕭子良封聞喜縣公,邑千五百戶。第三子蕭子卿,字雲長,封臨汝縣公,千五百戶。第四子蕭子響,字雲音,封魚複侯。第五子蕭子敬,字雲端,封應城縣公。第七子蕭子懋,字雲昌,封江陵公。第八子蕭子隆,字雲興,封枝江公。
齊帝封宗室中書郎蕭緬為安陸侯,邑千戶。轉太子中庶子,遷侍中。
齊宗室輔國将軍、淮南宣城二郡太守蕭鸾遷侍中,封西昌侯,邑千戶。
王寶明,琅邪臨沂人也。祖王韶之,吳興太守,父王晔之,太宰祭酒。宋世,蕭道成為長懋納寶明,桂陽賊至,道成在新亭,傳言已沒,宅複為人所抄掠,長懋、蕭子良奉蕭赜妻裴惠昭、蕭嶷妻庾氏及寶明挺身送寶明兄王昺之家,事平乃出。
齊帝以步兵校尉劉善明勳誠,欲與善明祿,召謂之曰:“淮南近畿,國之形勢,自非親賢,不使居之。卿為我卧治也!”代蕭鸾為征虜将軍、淮南宣城二郡太守,遣使拜授,封新塗伯,邑五百戶。
齊豫章王蕭嶷無子,養魚複侯蕭子響,後有子,表留為嫡。
武陵王蕭晔,字宣照,齊帝第五子也。母羅氏,從道成在淮陰,以罪誅,晔年四歲,思慕不異成人,故每見愛。晔剛穎俊出,工弈棋,與諸王共作短句,詩學謝靈運體,以呈帝,報曰:“見汝二十字,諸兒作中最為優者。但康樂放蕩,作體不辨有首尾,安仁、士衡深可宗尚,顔延之抑其次也。”
安成王蕭暠,字宣曜,齊帝第六子也。鄱陽王蕭锵,字宣韶,齊帝第七子也。桂陽王蕭铄,字宣朗,齊帝第八子也。廣興王蕭鑒,字宣徹,齊帝第十子也,後随郡改名始興王。
齊侍中、秘書監、略陽縣侯沈文季轉太子右衛率,侍中如故。改封西豐縣侯,食邑千二百戶。
齊中軍谘議參軍虞悰轉太子中庶子,遷後軍長史,領步兵校尉。
齊相國左長史何戢遷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尋改侍中,詹事如故。中軍從事中郎王晏轉太子中庶子。世子中舍人蔡約随度東宮,轉鄱陽王友。
齊太傅東閣祭酒陸慧曉遷太子洗馬。陸慧曉,字叔明,吳郡吳人也。祖陸萬載,侍中。父陸子真,元嘉中為海陵太守。時中書舍人秋當親幸,家在海陵,假還葬父,子真不與相聞。當請發民治橋,又以妨農不許。彭城王義康聞而賞焉。自臨海太守眼疾歸,為中散大夫,卒。慧曉清介正立,不雜交遊。會稽内史同郡張暢見慧曉童幼,便嘉異之。張緒稱之曰:“江東裴、樂也。”初應州郡辟,舉秀才,衛尉史,曆諸府行參軍。以母老還家侍養,十餘年不仕。蕭道成輔政,除為尚書殿中郎。鄰族來相賀,慧曉舉酒曰:“陸慧曉年逾三十,婦父領選,始作尚書郎,卿輩乃複以為慶邪?”道成表禁奢侈,慧曉撰答诏草,為道成所賞,引為太傅東閣祭酒。
齊西中郎長史,南梁太守沈憲遷豫章王谘議參軍,未拜,坐事免官。
齊鎮西長史、南郡太守王秀之遷為豫章王司馬、河東太守,辭郡不受。加甯朔将軍,改除黃門郎,未拜,仍遷豫章王骠騎長史。王于荊州立學,以秀之領儒林祭酒。遷甯朔将軍、南郡王司馬。
豫章王蕭嶷遣安西司馬、河東太守崔慧景奉表稱慶還京師,齊帝召見,加意勞接。轉平西府司馬、南郡内史。仍遷為南蠻長史,加輔國将軍,内史如故。先是蠻府置佐,資用甚輕,至是始重其選。
齊侍中江谧出為臨川王平西長史、冠軍将軍、長沙内史、行湘州留事,先遣之鎮。
齊中軍刑獄參軍,東莞太守蕭谌為武陵王冠軍參軍。蕭谌,字彥孚,南蘭陵蘭陵人也。祖蕭道清,員外郎。父蕭仙伯,桂陽王參軍。谌初為州從事,晉熙國侍郎,左常侍。谌于蕭道成為絕服族子,元徽末,世祖在郢州,欲知京邑消息,太祖遣谌就世祖宣傳謀計,留為腹心。升明中,為世祖中軍刑獄參軍,東莞太守。以勳勤封安複縣男,三百戶。
齊前軍将軍、太尉中兵參軍、濟陽太守荀伯玉封南豐縣子,四百戶。轉輔國将軍,武陵王征虜司馬,太守如故。
齊台殿中郎周颙為長沙王參軍,後軍參軍,山陰令。縣舊訂滂民,以供雜使。颙言之于太守聞喜公蕭子良曰:“竊見滂民之困,困實極矣。役命有常,隻應轉竭,蹙迫驅催,莫安其所。險者或竄避山湖,困者自經溝渎爾。亦有摧臂斫手,苟自殘落,販傭貼子,權赴急難。每至滂使發動,遵赴常促,辄有柤杖被錄,稽颡階垂,泣涕告哀,不知所振。下官未嘗不臨食罷箸,當書偃筆,為之久之,怆不能已。交事不濟,不得不就加捶罰,見此辛酸,時不可過。山陰邦治,事倍餘城;然略聞諸縣,亦處處皆踬。唯上虞以百戶一滂,大為優足,過此列城,不無凋罄。宜應有以普救倒懸,設流開便,則轉患為功,得之何遠。”
齊車騎參軍王思遠為長沙王後軍主簿,尚書殿中郎。王思遠,琅邪臨沂人。尚書令晏從弟也。父羅雲,平西長史。思遠八歲,父卒,祖弘之及外祖新安太守羊敬元,并栖退高尚,故思遠少無仕心。宋建平王景素辟為南徐州主簿,深見禮遇。景素被誅,左右離散,思遠親視殡葬,手種松柏。與廬江何昌宇、沛郡劉璡上表理之,事感朝廷。景素女廢為庶人,思遠分衣食以相資贍,年長,為備笄總,訪求素對,傾家送遣。除晉熙王撫軍行參軍,安成王車騎參軍。
齊太子中舍人謝轉桂陽王友。以母老須養,出為安成内史。
齊南陽安衆人劉坦為南郡王國常侍,尋補孱陵令,遷南中郎錄事參軍,所居以幹濟稱。劉坦,字德度,也,晉鎮東将軍劉喬之七世孫。坦少為從兄劉虬所知。
齊步兵校尉劉善明至郡,上表陳事曰:“周以三聖相資,再駕乃就;漢值海内無主,累敗方登;魏挾主行令,實逾二紀;晉廢立持權,遂曆四世。景祚攸集,如此之難者也。陛下凝輝自天,照湛神極,睿周萬品,道洽無垠。故能高嘯閑軒,鲸鲵自翦,垂拱雲帟,九服載晏,靡一戰之勞,無半辰之棘,苞池江海,籠苑嵩岱,神祇樂推,普天歸奉,二三年間,允膺寶命,胄臨皇曆,正位宸居。開辟以來,未有若斯之盛者也。夫常勝者無憂,恒成者好怠。故雖休勿休,姬旦作《诰》;安不忘危,尼父垂範。今皇運草創,萬化始基,乘宋季葉,政多澆苛,億北倒懸,仰齊蘇振。臣早蒙殊養,志輸肝血,徒有其誠,曾阙埃露。夙宵慚戰,如墜淵谷,不識忌諱,謹陳愚管,瞽言刍議,伏待斧皞。”所陳事凡十一條:其一以為“天地開創,人神慶仰,宜存問遠方,宣廣慈澤”;其二以為“京師浩大,遠近所歸,宜遣醫藥,問其疾苦,年九十以上及六疾不能自存者,随宜量賜”;其三以為“宋氏赦令,蒙原者寡。愚謂今下赦書,宜令事實相副”;其四以為“匈奴未滅,劉昶猶存,秋風揚塵,容能送死,境上諸城,宜應嚴備,特簡雄略,以待事機,資實所須,皆宜豫辦”;其五以為“宜除宋氏大明泰始以來諸苛政細制,以崇簡易”;其六以為“凡諸土木之費,且可權停”;其七以為“帝子王姬,宜崇儉約”;其八以為“宜诏百官及府州郡縣,各貢谠言,以弘唐虞之美”;其九以為“忠貞孝悌,宜擢以殊階,清儉苦節,應授以民政”;其十以為“革命惟始,天地大慶,宜時擇才辨,北使匈奴”;其十一以為“交州險夐要荒之表,宋末政苛,遂至怨叛。今大化創始,宜懷以恩德,未應遠勞将士,搖動邊氓,且彼土所出,唯有珠寶,實非聖朝所須之急。讨伐之事,謂宜且停”。
宋世元嘉中,皆責成郡縣;孝武征求急速,以郡縣遲緩,始遣台使,自此公役勞擾。齊帝令群下各獻谠言。輔國将軍、會稽太守蕭子良陳之曰:
“前台使督逋切調,恒聞相望于道。及臣至郡,亦殊不疏。凡此輩使人,既非詳慎勤順,或貪險崎岖,要求此役。朝辭禁門,情态即異;暮宿村縣,威福便行。但令朱鼓裁完,铍槊微具,顧眄左右,叱咤自專。擿宗斷族,排輕斥重,脅遏津埭,恐喝傳郵。破崗水逆,商旅半引,逼令到下,先過己船。浙江風猛,公私畏渡,脫舫在前,驅令俱發。呵蹙行民,固其常理;侮折守宰,出變無窮。既瞻郭望境,便飛下嚴符,但稱行台,未顯所督。先诃強寺,卻攝群曹,開亭正榻,便振荊革。其次绛标寸紙,一日數至;征村切裡,俄刻十催。四鄉所召,莫辨枉直,孩老士庶,具令付獄。或尺布之逋,曲以當匹;百錢餘稅,且增為千。或诳應質作尚方,寄系東冶,萬姓駭迫,人不自固。遂漂衣敗力,競緻兼漿。值今夕酒諧肉饫,即許附申赦格;明日禮輕貨薄,便複不入恩科。筐貢微阙,總棰撻肆情,風塵毀謗,随忿而發。及其蒜轉積,鵝栗漸盈,遠則分鬻他境,近則托貿吏民。反請郡邑,助民由申緩,回刺言台,推信在所。如聞頃者令長守牧,離此每實,非複近歲。愚謂凡諸檢課,宜停遣使。密畿州郡,則指賜敕令,遙外鎮宰,明下條源。既各奉别旨,人競自罄。雖複台使盈湊,會取正屬所辦,徒相疑偾,反更淹懈。凡預衣冠,荷恩盛世,多以暗緩贻愆,少為欺猾入罪。若類以宰牧乖政,則觸事難委,不容課逋上綱,偏覺非才。但賒促差降,各限一期,如乃事速應緩,自依違糾坐之。坐之之科,不必須重,但令必行,期在可肅。且兩裝之船,充拟千緒;三坊寡役,呼訂萬計。每一事之發,彌晨方辦,粗計近遠,率遣一部,職散人領,無減二十,舟船所資,皆複稱是。長江萬裡,費固倍之。較略一年,脫得省者,息船優役,實為不少。兼折奸減竊,遠近暫安。”
初,蕭道成輔政,悅吳郡鹽官人顧歡風教,征為揚州主簿,遣中使迎歡。及踐阼,乃至。歡稱“山谷臣顧歡”,上表曰:“臣聞舉網提綱,振裘持領,綱領既理,毛目自張。然則道德,綱也;物勢,目也。上理其綱,則萬機時序;下張其目,則庶官不曠。是以湯、武得勢師道則祚延,秦、項忽道任勢則身戮。夫天門開阖,自古有之,四氣相新,絺裘代進。今火澤易位,三靈改憲,天樹明德,對時育物,搜揚仄陋,野無伏言。是以窮谷愚夫,敢露偏管,謹删撰《老氏》,獻《治綱》一卷。伏願稽古百王,斟酌時用,不以刍荛棄言,不以人微廢道,則率土之賜也,微臣之幸也。幸賜一疏,則上下交泰,雖不求民而民悅,不祈天而天應。應天悅民,則皇基固矣。臣志盡幽深,無與榮勢,自足雲霞,不須祿養。陛下既遠見尋求,敢不盡言。言既盡矣,請從此退。”
是時員外郎劉思效表陳谠言曰:“宋自大明以來,漸見凋弊,征賦有增于往,天府尤貧于昔。兼軍警屢興,傷夷不複,戍役殘丁,儲元半菽,小民嗷嗷,無樂生之色。貴勢之流,貨室之族,車服伎樂,争相奢麗,亭池第宅,競趣高華,至于山澤之人不敢采飲其水草。貧富相輝,捐源尚末。陛下宜發明诏,吐德音,布惠澤,禁邪僞,薄賦斂,省徭役,絕奇麗之賂,塞鄭、衛之倡,變曆運之化,應質文之用,不亦大哉!又彭、汴有鸱枭之巢,青丘為狐兔之窟,虐害逾紀,殘暴日滋。鬼泣舊泉,人悲故壤,童孺視編發而慚生,耆老看左衽而恥沒。陛下宜仰答天人引領之望,下吊氓黎傾首之勤,授钺衛、霍之将,遺策蕭、張之師,萬道俱前,窮山蕩谷。此即恒山不足指而傾,渤海不足飲而竭,豈徒殘寇塵滅而已哉!”
齊帝诏曰:“朕夙旦惟夤,思弘治道,伫夢岩濱,垂精管庫,旰食萦懷,其勤至矣。吳郡顧歡、散騎郎劉思效,或至自丘園,或越在冗位,并能獻書金門,薦辭鳳阙,辨章治體,有協朕心。今出其表,外可詳擇所宜,以時敷奏。歡近已加旍贲,思效可付選铨序,以顯谠言。”歡東歸,帝賜麈尾、素琴。
顧歡,字景怡。祖顧赳,晉隆安末,避亂徙居。歡年六七歲書甲子,有簡三篇,歡析計,遂知六甲。家貧,父使驅田中雀,歡作《黃雀賦》而歸,雀食過半,父怒,欲撻之,見賦乃止。鄉中有學舍,歡貧無以受業,于舍壁後倚聽,無遺忘者。八歲,誦《孝經》、《詩》、《論》。及長,笃志好學。母年老,躬耕誦書,夜則燃糠自照。同郡顧顗之臨縣,見而異之,遣諸子與遊,及孫憲之,并受經句。歡年二十餘,更從豫章雷次宗谘玄儒諸義。母亡,水漿不入口六七日,廬于墓次,遂隐遁不仕。于剡天台山開館聚徒,受業者常近百人。歡早孤,每讀《詩》至“哀哀父母”,辄執書恸泣,學者由是廢《蓼莪篇》不複講。
齊國内史崔祖思轉長兼給事黃門侍郎。啟陳政事曰:“《禮诰》者,人倫之襟冕,帝王之樞柄。自古開物成務,必以教學為先。世不習學,民罔志義,悖競因斯而興,禍亂是焉而作。故笃俗昌治,莫先道教,不得以夷險革慮,儉泰移業。今無員之官,空受祿力。三載無考績之效,九年阙登黜之序。國儲以之虛匮,民力為之凋散。能否無章,泾渭混流。宜大廟之南,弘修文序;司農以北,廣開武校。台府州國,限外之職,問其所樂,依方課習,各盡其能。月供僮幹,如先充給。若有廢堕,遣還故郡。殊經奇藝,待以不次。士修其業,必有異等,民識其利,能無勉勵?”
又曰:“漢文集上書囊以為殿帷,身衣弋绨,以韋帶劍,慎夫人衣不曳地,惜中人十家之産,不為露台。劉備取帳鈎銅鑄錢以充國用。魏武遣女,皂帳,婢十人;東阿婦以繡衣賜死,王景興以淅米見诮。宋武節儉過人,張妃房唯碧绡蚊帱,三齊穀席,五盞盤桃花米飯。殷仲文勸令畜伎,答雲'我不解聲'。仲文曰'但畜自解',又答'畏解,故不畜'。曆觀帝王,未嘗不以約素興,侈麗亡也。伏惟陛下,體唐城儉,踵虞為樸,寝殿則素木卑構,膳器則陶瓢充禦。瓊簪玉箸,碎以為塵,珍裘繡服,焚之如草。斯實風高上代,民偃下世矣。然教信雖孚,氓染未革,宜加甄明,以速歸厚。詳察朝士,有柴車蓬館,高以殊等;雕牆華輪,卑其稱謂。馳禽荒色,長違清編,嗜音酣酒,守官不徙。物識義方,且懼且勸,則調風變俗,不俟終日。”
又曰:“憲律之重,由來尚矣。故曹參去齊,唯以獄市為寄,餘無所言。路溫舒言'秦有十失,其一尚在,治獄之吏是也'。實宜清置廷尉,茂簡三官,寺丞獄主,彌重其選,研習律令,删除繁苛。诏獄及兩縣,一月三訊,觀貌察情,欺枉必達。使明慎用刑,無忝大《易》;甯失不經,靡愧《周書》。漢來治律有家,子孫并世其業,聚徒講授,至數百人。故張、于二氏,潔譽文、宣之世;陳、郭兩族,流稱武、明之朝。決獄無冤,慶昌枝裔,槐衮相襲,蟬紫傳輝。今廷尉律生,乃令史門戶,族非鹹、弘,庭缺于訓。刑之不措,抑此之由。如詳擇笃厚之土,使習律令,試簡有征,擢為廷尉僚屬。苟官世其家而不美其績,鮮矣;廢其職而欲善其事,未之有也。若劉累傳守其業,庖人不乏龍肝之馔,斷可知矣。”
又曰:“樂者動天地,感鬼神,正情性,立人倫,其義大矣。按前漢編戶千萬,太樂伶官方八百二十九人,孔光等奏罷不合經法者四百四十一人,正樂定員,唯置三百八十八人。今戶口不能百萬,而太樂雅、鄭,元徽時校試千有餘人,後堂雜伎,不在其數,糜廢力役,傷敗風俗。今欲撥邪歸道,莫若罷雜伎,王庭唯置鐘虡、羽戚、登歌而已。如此,則官充給養,國反淳風矣。”
又曰:“論儒者以德化為本,談法者以刻削為體。道教治世之粱肉,刑憲亂世之藥石。故以教化比雨露,名法方風霜。是以有恥且格,敬讓之樞紐;令行禁止,為國之關楗。然則天下治者,賞罰而已矣。賞不事豐,所病于不均;罰不在重,所困于不當。如令甲勳少,乙功多,賞甲而舍乙,天下必有不勸矣;丙罪重,丁眚輕,罰丁而赦丙,天下必有不悛矣。是賞罰空行,無當乎勸沮。将令見罰者寵習之臣,受賞者仇雠之士,戮一人而萬國懼,賞匹夫而四海悅。”
又曰:“籍稅以厚國,國虛民貧;廣田以實廪,國富民贍。堯資用天之儲,實拯懷山之數;湯憑分地之積,以勝流金之運。近代魏置典農而中都足食,晉開汝、颍而汴河委儲。今将掃辟鹹、華,題镂龍漠,宜簡役敦農,開田廣稼。時罷山池之威禁,深抑豪右之兼擅,則兵民優贍,可以出師。”
又曰:“古者左史記言,右史記事。故君舉必書,盡直筆而不污;上無妄動,知如絲之成綸。今者著作之官,起居而已;述事之徒,褒谀為體。世無董狐,書法必隐;時阙南史,直筆未聞。”
又曰:“廢谏官,則聽納靡依。雖課勵朝僚,征訪刍輿,莫若推舉質直,職思其憂。夫越任于事,在言為難,當官而行,處辭或易。物議既以無言望己,己亦當以吞默慚人。中丞雖謝鹹、玄,未有全廢劾簡;廷尉誠非釋之,甯容都無訊牒!故知與其謬人,甯不廢職,目前之明效也。漢征貢禹為谏大夫,矢言先策,夏侯勝狂直拘系,出補諷職,伐柯非遐,行之即善。”
又曰:“天地無心,賦氣自均,甯得誕秀往古而獨寂寥一代!将在知與不知,用與不用耳。夫有賢而不知,知賢而不用,用賢而不委,委賢而不信,此四者,古今之通患也。今誠重郭隗而招劇辛,任鮑叔以求夷吾,則天下之士,不待召而自至矣。”帝優诏報答。
崔祖思尋遷甯朔将軍、冠軍司馬,領齊郡太守、本官如故。
乙酉,葬宋順帝于遂甯陵。
壬辰,北魏相州大風,從酉上來,發屋折樹。
交州鬥絕海島,控帶外國,故恃險數不賓。宋泰始初,刺史張牧卒,交趾人李長仁殺牧北來部曲,據交州叛。數年病死。從弟李叔獻嗣事,号令未行,遣使求刺史。宋朝以南海太守沈煥為交州刺史,以叔獻為煥甯遠司馬、武平新昌二郡太守。叔獻得朝命,人情服從,遂發兵守險不納煥,煥停郁林病卒。是年,齊帝仍以叔獻為交州刺史,就安慰之。,既而斷割外國。
秋七月壬寅,魏帝诏宮人年老及疾病者,免之。
丁未,齊帝诏曰:“交阯北景,獨隔書朔,斯乃前運方季,負海不朝,因迷遂往,歸款莫由。曲赦交州部内李叔獻一人即撫南士,文武詳才選用。并遣大使宣揚朝恩。”以試守武平太守行交州府事李叔獻為交州刺史。
加羅國王荷知使來獻。齊帝诏曰:“量廣始登,遠夷洽化。加羅王荷知款關海外,奉贽東遐。可授輔國将軍、本國王。”加羅國,三韓種也。
丙辰,齊帝欲綏懷異俗,以楊廣香為督沙州諸軍事、平羌校尉、沙州刺史,诏曰:“昔絕國入贽,美稱前冊,殊俗内款,聲流往記。僞虜茄蘆鎮主、陰平郡公楊廣香,怨結同族,釁起親黨,當宋之世,遂舉地降敵。茄蘆失守,華陽暫驚,近單使先馳,宣揚皇威,廣香等追其遠世之誠,仰我惟新之化,肉袒請附,複地千裡,氐羌雜種,鹹同歸順。宜時領納,厚加優恤。廣香翻迷反正,可特量所授。部曲酋豪,随名酬賞。”尋進号征虜将軍。
荊、湘、雍、郢、司等五州界蠻族,種類繁多,言語不一,鹹依山谷。宋世封西陽蠻梅蟲生為高山侯,田治生為威山侯,梅加羊為扞山侯。齊帝即位,有司奏蠻封應在解例,參議以“戎夷疏爵,理章列代;酋豪世襲,事炳前葉。今宸曆改物,舊冊杓降,而梅生等保落奉政,事須繩總,恩命升贊,有異常品。謂宜存名以訓殊俗”。诏特留。以治生為輔國将軍、虎贲中郎,轉建甯郡太守,将軍、侯如故。
齊帝進新除使持節、都督倭、新羅、任那、加羅、秦韓、慕韓六國諸軍事、安東大将軍、倭王武号為鎮東大将軍。新除征南大将軍、西戎校尉、梁益二州牧、河南公、宕昌王梁彌機進号鎮西将軍,征虜将軍、西涼州刺史、羌王像舒彭進為持節、平西将軍。
丁巳,齊帝诏“南蘭陵桑梓本鄉,長蠲租布;武進王業所基,複十年。”
丁卯,北魏平城地震。
北魏雍、朔二州及枹罕、吐京、薄骨律、敦煌、仇池鎮并大霜,禾豆盡死。
八月壬申,魏帝诏群臣直言盡規,靡有所隐。
乙亥,魏帝幸方山,起思遠佛寺。
北魏懷甯縣令劉休賓次子劉文嘩大言于方山路側曰:“求見聖明,申宣久屈。”魏帝遣内秘書令、南部給事中李沖宣诏問曰:“卿欲何言,聽卿面自申盡。”于是引見。文嘩對曰:“臣之陋族,出自平原,往因燕亂,流離河表,居齊以來,八、九十載。真君十一年,世祖太武皇帝巡江之日,時年二歲,随外祖魯郡太守崔邪利于鄒山歸國。邪利蒙賜四品,除廣甯太守。以臣年小,不及齒錄。至天安之初,皇威遠被,臣亡父休賓,劉氏持節、兖州刺史,戍梁鄒。時慕容白曜以臣父居全齊之要,水陸道沖,青冀二城,往來要路,三城嶽峙,并拒王師。白曜知臣母子先在代京,表請臣母子慰勞。臣即被先帝诏,遣乘傳詣軍,又賜亡父官爵。白曜遣右司馬盧河内等送臣母子至鄒。臣既見亡父,備申皇澤。雲:‘吾蒙本朝寵遇,捍禦籓屏,尊卑百口,并在二城。吾若先降,百口必被誅滅,既不固誠于本朝,又令尊卑塗炭,豈堪為人臣以奉大魏乎?汝且申吾意白仆射,降意已判,平曆城,即率士衆送款軍前。’既克曆城,白曜遣赤虎送臣并崔道固子景業等向梁鄒。亡父既見赤虎之信,仰感聖朝遠遣妻子,又知天命有歸,擁衆一萬,以城降款。乘驿赴台,蒙為客例。臣私釁深重,亡父以延興二年孤背明世,血誠微心,未獲申展。如臣等比,并蒙榮爵,為在事孤抑,以人廢勳。”帝曰;“卿訴父賞而卿父無勳。曆城齊之西關,歸命請順。梁鄒小戍,豈能獲全?何足以為功也?”文嘩對曰;“誠如聖旨,愚臣所見,猶有未申。何者?昔樂毅破齊七十餘城,唯有即墨獨在,此豈非根亡而條立?且夫降順之人,驗之古今,未有不由危逼者。故黃權無路歸款,列地封侯。且薛安都、畢衆敬危急投命,并受茅土之爵。論古則如彼,語今則如此,明明之世,不及比流。竊惟梁鄒嚴固,地據中齊,粟支十載,控弦數千萬,方之升城,不可同日而語。升城猶能抗兵累旬,傷殺甚衆,若臣亡父固守孤城,則非一朝可克。”帝曰:“曆城既陷,梁鄒便是掌中,何煩兵力?”對曰:“若如聖旨,白曜便應窮兵極意,取勝俯仰,何為上假赤虎之信,下炫知變之民?”帝曰:“卿父此勳,本自至少,以卿才地,豈假殷勤?”對曰:“臣尪愚六蔽,文武無施,響絕九拜,聞天無日,遭逢聖運,萬死猶生。但臣竊見徐衮是賊籓要,徐衮既降,諸誠皆應國有。而東徐州刺史張谠所戍團城,領二郡而已。徐衮降後,猶閉門拒命,授以方嶽,始乃歸降。父子二人,并蒙侯爵。論功比勤,不先臣父。”帝曰:“卿引張谠,谠事小異。”對曰;“臣未識異狀。”帝曰:“張谠始來送款,終不差信。卿父進非先覺,退又拒守,何得不異?”對曰:“張谠父子,始有歸順之名,後有閉門之罪,以功補過,免罪為幸。臣又見崔僧祐母弟,随其叔父道固在曆城。僧祐遙聞王威遠及,恐母弟淪亡,督率鄉闾來欲救援。既至郁洲,曆城已沒,束手歸誠,救母弟之命。聖朝嘉其附化,賞以三品。亡父之誠,豈後僧祐?”帝曰:“僧祐身居東海,去留任意,來則有位,去則他人,是故賞之。卿父被圍孤城,已是己物,是以不賞。”對曰:“亡父據城歸國,至公也;僧祐意計而來,為私也。為私蒙賞,至公不酬,臣未見其可。”帝笑而不言。
尚書、平原王陸叡叱文嘩曰:“假令先朝謬賞僧祐,豈可謬相賞也!”文嘩曰:“先帝中代聖主,與日月等曜,比隆堯舜,宰相則十亂五臣,今言謬賞,豈不仰誣先朝乎?”中書令高闾曰:“卿謂母弟與妻子何者為重?”文嘩曰:“母弟為重。”闾曰:“卿知母弟為重,朝廷賞僧祐是也。卿父為妻子而來,事何相反?”對曰:“僧祐若無母弟,來歸以不?”闾曰:“不來。”文嘩曰:“若僧祐赴母弟之難,此是其私。而亡父本為大丈夫,立身處世,豈可顧妻子而虧高節也!昔樂羊食子,有顧以不?亡父本心,實不垂顧,是以歸化者,自知商周不敵,天命有所歸。”帝謂曰:“卿之所訴,頗亦有途。賞從重,罰從輕,尋敕酬叙。”泣曰:“臣愚頓理極,再見無期,陛下既垂慈澤,願敕有司,特賜矜理。”帝曰:“王者無戲,何待勤。”既而賜劉文嘩爵都昌子,深見待遇,拜協律中郎,改授羽林監。
丁醜,魏帝還平城。
九月辛醜,齊帝诏“二吳、義興三郡遭水,減今年田租。”
齊帝以北魏軍興,思為經略,乃诏蕭嶷曰:“神牧總司王畿,誠為治要;荊楚領馭遐遠,任寄弘隆。自頃公私凋盡,綏撫之宜,尤重恒日。”
乙巳,齊新除尚書令、骠騎大将軍、揚州刺史、豫章王蕭嶷為都督荊、湘、雍、益、梁、甯、南、北秦八州諸軍事,南蠻校尉,荊、湘二州刺史,持節、侍中、将軍、開府如故。平西将軍、荊、湘州二州刺史、臨川王蕭映為散騎常侍、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前将軍、揚州刺史,持節如故。
齊尚書右仆射王儉箋荊、湘二州刺史、豫章郡王蕭嶷曰:“舊楚蕭條,仍歲多故,荒民散亡,實須緝理。公臨莅甫爾,英風惟穆,江、漢來蘇,八州慕義。自庾亮以來,荊楚無複如此美政。古人期月有成,而公旬日緻治,豈不休哉!”晉宋之際,刺史多不領南蠻,别以重人居之,至是有二府二州。荊州資費歲錢三千萬,布萬匹,米六萬斛,又以江、湘二州米十萬斛給鎮府;湘州資費歲七百萬,布三千匹,米五萬斛;南蠻資費歲三百萬,布萬匹,綿千斤,絹三百匹,米千斛,近代莫比也。尋給油絡俠望車。時齊國初創,臨川王蕭映以年少臨神州,吏治聰敏,府州曹局皆重足以奉禁令,自宋彭城王義康以後未之有也。
齊豫章王蕭嶷領湘州,以冠軍将軍、長沙内史、行湘州留事江谧為長史,将軍、内史、知州留事如故。
齊尚書駕部郎、骠騎參軍江淹為骠騎豫章王記室,帶東武令,參掌诏冊,并典國史。尋遷中書侍郎。
齊武陵王冠軍參軍蕭谌轉臨川王前軍參軍,除尚書都官郎。
齊新除司徒褚淵固讓司徒。與尚書右仆射王儉書,欲依蔡谟事例。儉以非所宜言,勸淵受命,淵終不就。淵美儀貌,善容止,俯仰進退,鹹有風則。每朝會,百僚遠國使莫不延首目送之。宋明帝嘗歎曰:“褚淵能遲行緩步,便持此得宰相矣。”
丙午,齊司空褚淵領尚書令,本官如故。
戊申,齊帝幸宣武堂宴會,诏諸王公以下賦詩。
壬子,北魏侍中、司徒、東陽王拓跋丕為太尉、錄尚書事;侍中、尚書右仆射、趙郡公陳建為司徒,征西大将軍,進爵魏郡王;侍中、尚書、河南公苟頹為征北大将軍、司空,進爵河東王;侍中、吏部尚書、太原公王叡遷尚書令,進爵中山王,加鎮東大将軍;侍中、尚書、隴東公張祐進爵新平王。
北魏尚書令、中山王王叡,寵幸當世,置中山王官二十二人,中書侍郎鄭羲為傅,郎中令以下皆當時名士。又拜叡妻丁氏為中山王妃。
魏帝與太皇太後頻幸魏郡王陳建第,賜建妻宴于後庭。苟頹方正好直言,雖太皇太後生殺不允,頹亦言至懇切,未曾阿谀。李訴、李敷之誅也,頹并緻谏,太後不從。
時北魏淮南王拓跋他、淮陽王尉元、河東王苟頹并以舊老見禮,每有大事,引入禁中,乘步挽,杖于朝,進退相随。丕、他、元三人,皆容貌莊偉,腰帶十圍,大耳秀眉,須鬓斑白,百僚觀膽,莫不祗聳。唯苟頹小為短劣,姿望亦不逮之。魏帝、太皇太後馮氏重年敬舊,存問周渥,賜以珍寶。丕聲氣高朗,博記國事,飨宴之際,恒居坐端,必抗音大言,叙列既往成敗。帝、後敬納焉。然谄事要人,驕侮輕賤,每見王叡、苻承祖,常傾身下之。時太後為王睿造宅,故亦為丕造甲第。第成,帝、後親幸之,率百官文武飨落焉。使尚書令王叡宣诏,賜丕金印一紐。太後親造《勸式歌辭》以賜群官,丕上疏贊謝。太後令曰:“臣哉鄰哉,鄰或臣哉。君則亡逸于上,臣則履冰于下。若能如此,太平豈難緻乎?”及丕妻段氏卒,谥曰“恭妃”。又特賜丕金券。
初,北魏定州刺史、安樂王拓跋長樂鞭撻豪右,頓辱衣冠,多不奉法,為人所患。百姓詣阙訟其過。魏帝罰杖三十。貪暴彌甚,以罪征詣平城。
己未,北魏定州刺史、安樂王拓跋長樂與内行長乙肆虎謀為不軌,事發,賜死于家。葬以王禮,谥曰“厲”。時蔔筮者河間邢瓚辭引定州主簿李鳳,雲“長樂不軌,鳳為謀主”,伏誅。惟鳳弟李道念與鳳子及兄弟之子皆逃免,後遇赦乃出。李鳳,故南郡王李惠從弟也。李鳳子李子預,字元恺。少為中書學生。聰敏強識,涉獵經史。
庚申,隴西王源賀薨,年七十三。贈侍中、太尉、隴西王印绶,谥曰“宣”,赙雜彩五百匹,賜辒辌車及命服、溫明秘器,陪葬于金陵。長子源延,性謹厚好學。初以功臣子拜侍禦中散,賜爵武城子,西冶都将。薨,贈涼州刺史、廣武侯,谥曰“簡”。子源鱗襲。
高句麗、吐谷渾、地豆于、契丹、庫莫奚、龜茲諸國各遣使朝獻于北魏。
高句麗竊與柔然謀,欲取地豆于分之。契丹懼其侵轶,其莫弗賀勿于率其部落車三千乘、衆萬餘口,驅徙雜畜,求入内附,止于白狼水東。自此歲常朝貢。後告饑,魏帝矜之,聽其入關市籴。
冬十月己巳朔,北魏大赦天下。
丙子,齊帝立彭城劉胤為汝陰王,奉宋帝後。
廷尉虞願嘗事宋明帝,齊初宋神主遷汝陰廟,願拜辭流涕。是年卒,年五十四。願著《五經論問》,撰《會稽記》,文翰數十篇。
己卯,齊帝親祠太廟。
辛巳,齊帝诏曰:“朕嬰綴世務,三十餘歲,險阻艱難,備嘗之矣。末路屯夷,戎車歲駕,誠藉時來之運,實資士民之力。宋元徽二年以來,諸從軍得官者,未悉蒙祿,可催速下訪,随正即給。才堪餘任者,訪洗量序。若四州士庶,本鄉淪陷,簿籍不存,尋校無所,可聽州郡保押,從實除奏。荒遠阙中正者,特許據軍簿奏除。或戍扞邊役,末由旋反,聽于同軍各立五保,所隸有司,時為言列。”
齊汝陰太妃王貞風薨于第,時年四十四。追加号谥“宋明恭皇後”,葬以宋後禮。
齊甯朔将軍、東莞太守、羅江縣男曹虎頭啟乞改封侯官,尚書奏侯官戶數殷廣,乃改封監利縣。
齊征虜将軍、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王玄邈至鎮。李烏奴勸梁州刺史範柏年據漢中不受命,柏年計未決,玄邈已至,柏年遲回魏興不肯下。雍州刺史、南郡王蕭長懋慮其為變,乃遣說柏年,許啟為府長史,柏年乃進襄陽,因執誅之。烏奴懼奔叛,武都氐王楊文弘納之。巴西太守柳弘稱啟齊帝,敕答曰:“柏年幸可不爾,為之恨恨!”王玄邈進号右将軍,侯如故。
時襄陽有盜發古冢者,相傳雲是楚王冢,大獲寶物玉屐、玉屏風、竹簡書、青絲編。簡廣數分,長二尺,皮節如新。盜以把火自照,後人有得十餘簡,以示撫軍王僧虔,僧虔雲是科鬥書《考工記》,《周官》所阙文也。是時州遣按驗,頗得遺物,故有同異之論。
十一月甲申,齊封功臣冠軍将軍、骠騎長史、長沙内史江谧等十人爵戶各有差。江谧封永新縣伯,四百戶。
初,張敬兒既斬沈攸之,使報随郡太守劉道宗,聚衆得千餘人,立營頓。宋前司州刺史姚道和不殺攸之使,密令道宗罷軍。及攸之圍郢,道和遣軍頓堇城為郢援,事平,依例蒙爵賞。敬兒具以啟聞。至是,齊帝令有司奏道和罪,誅之。
齊帝謂桓康曰:“卿随我日久,未得方伯,亦當未解我意,政欲與卿先共滅虜耳。”以北魏将動,遣桓康行,假節。尋進冠軍将軍。
庚子,齊太子左衛率蕭景先為持節、督司州軍事、甯朔将軍、司州刺史,領義陽太守。征虜将軍、司州刺史周盤龍進号右将軍,為軍主、假節,助豫州刺史垣崇祖。
癸卯,魏帝賜京師貧窮、高年、疾患不能存者衣服布帛各有差。
戊申至庚戌,北魏豫州大雷雨,平地水三寸。
辛亥,齊世子妃裴惠昭為皇太子妃。
癸醜,魏帝進假梁郡公拓跋嘉爵為假王,督二将出淮陰;隴西公拓跋琛三将出廣陵;河東公薛虎子三将出壽春,攻齊朝。羽林郎将宇文福遷建節将軍,賜爵新昌侯、南征都将。诏侍中、征南将軍、内都坐大官、丹陽王劉昶曰:“卿識機體運,先覺而來。卿宗廟不複血食,朕聞斯問,矜忿兼懷。今遣大将軍率南州甲卒,以伐逆豎,克蕩兇醜,翦除民害。氛穢既清,即胙卿江南之土,以興蕃業。”乃以本将軍與諸将同行。外都大官沈文秀為南征都将,臨發,賜以戎服。
北魏中書令、給事中高闾表曰:“伏見廟算有事淮海,雖成事不說,猶可思量。臣以愚劣,本非武用,至于軍旅,尤所不學。直以無諱之朝,敢肆狂瞽,區區短見,竊有所疑。臣聞兵者兇器,不得已而用之。今天下開泰,四方無虞,豈宜盛世,幹戈妄動?疑一也。淮北之城,凡有五處,難易相兼,皆須攻擊。然攻守難圖,力懸百倍,反覆思量,未見其利。疑二也。縱使如心,于國無用,發兵遠入,費損轉多。若不置城,是謂空争。疑三也。脫不如意,當延日月,屯衆聚費,于何不有。疑四也。伏願思此四疑,時速返旆。”太皇太後令曰:“六軍電發,有若摧朽,何慮四難也。”
北魏秘書令程駿表曰:“《春秋》有雲:見有禮于其君者,若孝子之養父母;見無禮于其君者,若鷹鹯之逐鳥雀。是以勸誡将來,垂範萬代。昔陳恒殺君,宣尼請讨,雖欲晏逸,其得已乎?今廟算天回,七州雲動,将水蕩鲸鲵,陸掃兇逆。然戰貴不陳,兵家所美。宜先遣劉昶招喻淮南。若應聲響悅,同心齊舉,則長江之險,可朝服而濟;道成之首,可崇朝而懸。苟江南之輕薄,背劉氏之恩義,則曲在彼矣,何負神明哉!宜義檄江南,振旅回旆,亦足以示救患之大仁,揚義風于四海。且攻難守易,則力懸百倍,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熟慮。今天下雖谧,方外猶虞,拾夤僥幸于西南,狂虜伺釁于漠北。脫攻不稱心,恐兵不卒解;兵不卒解,則憂慮逾深。夫為社稷之計者,莫不先于守本。臣愚以為觀兵江浒,振曜皇威,宜特加撫慰。秋毫無犯,則民知德信;民知德信,則襁負而來;襁負而來,則淮北可定;淮北可定,則吳寇異圖;寇圖異則禍釁出。然後觀釁而動,則不晚矣。請停諸州之兵,且待後舉。所謂守本者也。伏惟陛下、太皇太後,英算神規,彌綸百勝之外;應機體變,獨悟方寸之中。臣影頹虞淵,昏耄将及,雖思憂國,終無雲補。”不從。
齊帝之輔宋也,遣骁騎将軍王洪軌使柔然,約與共攻魏。洪範自蜀出吐谷渾,曆西域,乃得達。至是,柔然發三十萬騎南侵,去平城七百裡,北魏侍禦中散、隴西王源懷督諸軍拒守,六道大将鹹受節度。柔然受羅部真可汗郁久闾予成于燕然山下縱獵而歸。源懷遷尚書令,參議律令。
十二月,粟特、州逸、河龔、疊伏羅、員闊、悉萬斤諸國各遣使朝貢于北魏。
魏帝下诏曰:“治因政寬,弊由綱密。今候職千數,奸巧弄威,重罪受赇不列,細過吹毛而舉。其一切罷之。”于是更置謹直者數百人,以防渲鬥于街術。吏民安其職業。
魏帝诏鎮軍大将軍、中書監高允議定律令。允雖年漸期頤,而志識無損,猶心存舊職,披考史書。又诏曰:“允年涉危境,而家貧養薄。可令樂部絲竹十人,五日一詣允,以娛其志。”特賜允蜀牛一頭,四望蜀車一乘,素幾杖各一,蜀刀一口。又賜珍味,每春秋常緻之。尋诏朝晡給膳,朔望緻牛酒,衣服綿絹,每月送給。允皆分之親故。是時貴臣之門,皆羅列顯官,而允子弟皆無官爵。其廉退若此。遷尚書、散騎常侍,時延入,備幾杖,問以政治。
北魏零陵公仇俨為虎牢鎮将。初,俨養父仇洛齊貴盛之後,洛齊子仇廣、仇盆坐他事誅,魏世祖以其非仇氏子,不與焉。還取侯家近屬,以俨為子。俨後欲還本。而廣有女孫配南安王拓跋桢,生章武王拓跋彬,即中山王拓跋英弟也。仇妃聞而請俨曰:“由我仇家富貴至此,奈何一旦孤背恩養也!”桢時在内都主司品臣,俨隸于桢,畏憚之,遂不敢。廣、盆并善營産業,家于中山,号為巨富,子孫仕進至州主簿
齊帝即位,黃門郎、射聲校尉、建立縣侯蘇侃撰《聖皇瑞命記》一卷奏之。是年,卒,年五十三。帝惜之甚至,追贈輔國将軍、梁南秦二州刺史,谥“質侯”。弟蘇烈,字休文。初為東莞令,張永鎮軍中兵,累至山陽太守,甯朔将軍,遊擊将軍。袁粲起事,太祖先遣烈助防城,仍随諸将平石頭,封吉陽縣男。建元中,為假節、督巴州軍事、巴州刺史、巴東太守,甯朔将軍如故。永明中,至平西司馬、陳留太守,卒官。
齊散騎常侍、右光祿大夫王琨領武陵王師,加侍中,給親信二十人。時王儉為宰相,屬琨用東海郡迎吏。琨謂信人曰:“語郎,三台五省,皆是郎用人;外方小郡,當乞寒賤,省官何容複奪之。”遂不過其事。琨性既古慎,而儉啬過甚,家人雜事,皆手自操執。公事朝會,必夙夜早起,簡閱衣裳,料數冠帻,如此數四,世以此笑之。尋解王師。
齊骠騎谘議沈憲等坐家奴客為劫,子弟被劾,憲等晏然。左丞任遐奏禦史中丞陸澄不糾,請免澄官。澄上表自理曰:
“周稱舊章,漢言故事,爰自河雒,降逮淮海,朝之憲度,動尚先準。若乃任情違古,率意專造,豈謂酌諸故實,擇其茂典?
“案遐啟彈新除谘議參骠騎大将軍軍事沈憲、太子庶子沈曠并弟息,敕付建康,而憲被使,曠受假,俱無歸罪事狀。臣以不糾憲等為失。伏尋晉、宋左丞案奏,不乏于時,其及中丞者,從來殆無。王獻之習達朝章,近代之宗,其為左丞,彈司徒屬王濛憚罰自解,屬疾遊行,初不及中丞。桓秘不奔山陵,左丞鄭襲不彈秘,直彈中丞孔欣時,又雲别攝蘭台檢校,此徑彈中丞之謂。唯左丞庾登之奏鎮北檀道濟北伐不進,緻虎牢陷沒,蕃嶽宰臣,引咎謝愆,而責帥之劾,曾莫奏聞,請收治道濟,免中丞何萬歲。夫山陵情敬之極,北伐專征之大,秘霸季之貴,道濟元勳之盛,是以咎及南司,事非常憲,然秘事猶非及中丞也。今若以此為例,恐人之貴賤,事之輕重,物有其倫,不可相方。
“左丞江奧彈段景文,又彈裴方明;左丞甄法崇彈蕭珍,又彈杜骥,又彈段國,又彈範文伯;左丞羊玄保又彈蕭汪;左丞殷景熙彈張仲仁;兼左丞何承天彈呂萬齡。并不歸罪,皆為重劾。凡茲十彈,差是憲、曠之比,悉無及中丞之議。左丞荀萬秋、劉藏、江谧彈王僧朗、王雲之、陶寶度,不及中丞,最是近例之明者。谧彈在今龛蒐之後,事行聖照。遠取十奏,近征二案,自宜依以為體,豈得舍而不遵?
“臣竊此人乏,謬奉國憲。今遐所糾,既行一時,若默而不言,則向為來準,後人被繩,方當追請,素餐之責,贻塵千載。是以備舉顯例,弘通國典,雖有愚心,不在微躬。請出臣表付外詳議。若所陳非謬,裁由天鑒。”
齊帝诏委外詳議。尚書令褚淵奏:“宋世左丞荀伯子彈彭城令張道欣等,坐界劫累發不禽,免道欣等官;中丞王準不糾,亦免官。左丞羊玄保彈豫州刺史管義之谯梁群盜,免義之官;中丞傅隆不糾,亦免隆官。左丞羊玄保又彈兖州刺史鄭從之濫上布及加課租綿,免從之官;中丞傅隆不糾,免隆官。左丞陸展彈建康令丘珍孫、丹陽尹孔山士劫發不禽,免珍孫、山士官;中丞何勖不糾,亦免勖官。左丞劉矇彈青州刺史劉道隆失火燒府庫,免道隆官;中丞蕭惠開不糾,免惠開官。左丞徐爰彈右衛将軍薛安都屬疾不直,免安都官;中丞張永結免。澄謏聞膚見,贻撓後昆,上掩皇明,下籠朝識,請以見事免澄所居官。”诏曰:“澄表據多謬,不足深劾,可白衣領職。”
齊台散騎常侍劉休為禦史中丞。頃之,休啟曰:“臣自塵榮南憲,星晷交春,謬聞弱奏,劾無空月。豈唯不能使蕃邦斂手,豪右屏氣,乃遣聽已暴之辜,替網觸羅之鳥。而猶以此,裡失鄉黨之和,朝絕比肩之顧,覆背騰其喉唇,武人厲其觜吻。怨之所聚,勢難久堪;議之所裁,孰懷其允?臣竊尋宋世載祀六十,曆職斯任者五十有三,校其年月,不過盈歲。于臣叨濫,宜請骸骨。”帝曰:“卿職當國司,以威裁為本,而忽憚世诮。卿便應辭之事始,何可獲惰晚節邪?”
齊台吏部郎江敩以祖母久疾連年,台閣之職,永廢溫清,啟乞自解。初,宋明帝敕敩出繼從叔江愻,為從祖江淳後。于是仆射王儉啟:“禮無後小宗之文,近世緣情,皆由父祖之命,未有既孤之後,出繼宗族也。雖複臣子一揆,而義非天屬。江忠簡胤嗣所寄,唯敩一人,傍無眷屬,敩宜還本。若不欲江愻絕後,可以敩小兒繼愻為孫。”尚書參議,謂“間世立後,禮無其文。荀顗無子立孫,墜禮之始;何琦又立此論,義無所據。”于是敩還本家,诏使自量立後者。出為甯朔将軍、豫章内史,還,除太子中庶子,領骁騎将軍。未拜,門客通贓利,皇太子遣信撿核,敩藏此客而躬自引咎,帝甚有怪色。王儉從容啟曰:“江敩若能治郡,此便是具美耳。”帝意乃釋。
齊征虜将軍、吳興太守王奂進号左将軍。海鹽令劉系宗除龍骧将軍、建康令。
齊骠騎行參軍裴叔業除屯騎校尉。裴叔業,河東聞喜人,晉冀州刺史裴徽後也。徽子遊擊将軍裴黎,遇中朝亂,子孫沒涼州,仕于張氏。黎玄孫裴先福,義熙末還南,至荥陽太守。祖裴邕,自河東居于襄陽。父裴順宗、兄裴叔寶仕齊朝,并有名位。叔業少便弓馬,有武幹。宋元徽末,累官為羽林監,蕭道成骠騎行參軍。
齊帝以王府佐吏張欣泰為甯朔将軍,累除尚書都官郎。
齊員外郎、東武城令紀僧真帶東燕令,封新陽縣男,三百戶。轉羽林監,加建威将軍,遷尚書主客郎,太尉中兵參軍,令如故。複以本官兼中書舍人。
齊正員郎、本郡中正、中書郎丘靈鞠轉中書郎,中正如故,敕知東宮手筆。尋又掌知國史。
齊右軍參軍卞彬以家貧,出為南康郡丞。彬頗飲酒,擯棄形骸。作《蚤虱賦序》曰:“餘居貧,布衣十年不制。一袍之沴,有生所托,資其寒暑,無與易之。為人多病,起居甚疏,萦寝敗絮,不能自釋。兼攝性懈惰,懶事皮膚,澡刷不謹,浣沐失時,四體々,加以臭穢,故葦席蓬纓之間,蚤虱猥流。淫癢渭濩,無時恕肉,探揣護撮,日不替手。虱有諺言,朝生暮孫。若吾之虱者,無湯沐之慮,絕相吊之憂,宴聚乎久襟爛布之裳,服無改換,掐齧不能加,脫略緩懶,複不勤于捕讨,孫孫息息,三十五歲焉。”
齊建威将軍、益州刺史、宋甯太守傅琰進号甯朔将軍。
僧紹長兄明僧胤,能玄言。宋世為冀州刺史。弟明僧暠,亦好學,宋孝武見之,迎頌其名,時人以為榮。泰始初,為青州刺史。明慶符,建元初為黃門。僧胤子明惠照,元徽中為蕭道成平南主簿,從拒桂陽,累至骠騎中兵,與荀伯玉對領直。建元元年為巴州刺史,綏懷蠻蜒,齊帝許為益州,未遷,卒。
齊南台禦史、松滋令茹法亮遷東宮主書。除奉朝請,補東宮通事舍人。茹法亮,吳興武康人也。宋大明中出身為小史,曆齋幹扶侍。孝武末年作酒法,鞭罰過度,校獵江右,選白衣左右百八十人,皆面首富室,從至南州,得鞭者過半。法亮憂懼,因緣啟出家得為道人。明帝初罷道,結事阮佃夫,用為兖州刺史孟次陽典簽。累至太祖冠軍府行參軍。元徽初,除殿中将軍,為晉熙王郢州典簽,除長兼殿中禦史。蕭赜鎮湓城,須舊驅使人,茹法亮求留為上江州典簽,除南台禦史,帶松滋令。法亮便辟解事,善于承奉,稍見委信。從還石頭。
齊羽林監丘巨源為尚書主客郎,領軍司馬,越騎校尉。除武昌太守,拜竟,不樂江外行,帝問之,巨源曰:“古人雲:‘甯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臣年已老,甯死于建業。”以為餘杭令。
齊帝手诏吳、會二郡,以禮迎遣逸士褚伯玉,伯玉辭疾。帝不欲違其志,敕于剡白石山立太平館居之。是年卒,年八十六。常居一樓上,仍葬樓所。孔稚圭從其受道法,為于館側立碑。
初,蕭道成為太傅,教辟平原秀才明僧紹及顧歡、臧榮緒以旍币之禮,征為記室參軍,不至。僧紹弟明慶符為青州,僧紹乏糧食,随慶符之郁洲,住弇榆山,栖雲精舍,欣玩水石,竟不一入州城。是年冬,诏曰:“朕側席思士,載懷塵外。齊郡明僧紹标志高栖,耽情墳素,幽貞之操宜加贲飾。”征為正員外郎,稱疾不就。其後與崔祖思書曰:“明居士标意可重,吾前旨竟未達邪?小涼欲有講事,卿可至彼,具述吾意,令與慶符俱歸。”又曰:“不食周粟而食周薇,古猶發議。在今甯得息談邪?聊以為笑。”慶符罷任,僧紹随歸,住江乘攝山。太祖謂慶符曰:“卿兄高尚其事,亦堯之外臣。朕雖不相接,有時通夢。”遺僧紹竹根如意,筍箨冠。僧紹聞沙門釋僧遠風德,往候定林寺,太祖欲出寺見之。僧遠問僧紹曰:“天子若來,居士若為相對?”僧紹曰:“山薮之人,政當鑿壞以遁。若辭不獲命,便當依戴公故事耳。”永明元年,世祖敕召僧紹,稱疾不肯見。诏征國子博士,不就,卒。子明元琳,字仲璋,亦傳家業。
初,宋建平王劉景素敗後,故記室參軍王螭、故主簿何昌禹并上書訟景素之冤。齊受禅,建元初,故景素秀才劉璡又上書曰:
“臣聞曾子孝于其親而沈乎水,介生忠于其主而焚于火,何則?仁也不必可依,信也不必可恃。昔者墨翟議雲梯于荊台之下,宋人逐之;夷叔為衛軍隐難于晉,公子殪之;李牧北逝強胡之旗,南拒全秦之卒;趙王不圖其功,賜以利劍;陳蕃白首固義,忘生事主;漢靈不明其忠,卒被刑戮。彼數子者,皆身栖青雲之上,而困于泥塵之裡,誠以危行不容于衰世,孤立聚尤于衆人,加讒谄蛆蠱其中,謗隙蜂飛而至故也。臣聞浸潤之行,骨肉離絕,疑似一至,君臣易心,此中山是以歔欷奏樂,孟博是以慷慨囊頭者也。臣每惟故舉将宋建平王之禍,悲徹骨髓,氣凝霜霰。今璇鼎啟運,人神改物,生罪尚宥,死冤必申。臣誠不忍王之負謗而不雪,故敢明言其理。
“臣聞孝悌為志者,不以犯上,曾子不逆薪而爨,知其不為暴也;秦仁獲麑,知其可為傅也。臣聞王之事獻太妃也,朝夕不違養,甘苦不見色。帳下進珍馔,太妃未食,王投箸辍飯。太妃起居有不安,王傍行蓬發。臣聞求忠臣者于孝子之門,安有孝如王而不忠者乎?其可明一也。
“當泰始、元徽中,王公貴人無谒景甯陵者,王獨抗情而行,不以趨時舍義,出鎮入朝,必俯拜陵所。王尚不棄先君,豈背今君乎?其可明二也。
“王博聞而容衆,與谏而愛士,與人言呴呴若有傷。聞人之善,譽而進之;見人之惡,掩而誨之。李蔚之,蓬廬之寒素也,王枉駕而訊之;何季穆等,宣簡王之舊也,王提挈以升之。王虛己以厚天下之士,尚不欲傷一人之心,何乃親戚圖相菹脍乎?其可明三也。
“臣昔以法曹參軍,奉訊于聽朝之末。王每斷獄,降聲辭,和顔色,以待士女之訟。時見夏伯以童子缧絷,王怆然改貌,用不加刑。徐州嘗歲饑,王散秩粟俸帛,以斷民之乏。蠲理冤疑,鹹息徭務,所在皆有愛于民。臣聞善人,國之紀也。安有仁于民庶,而虐其宗國者乎?其可明四也。
“王修身潔行,言無近雜,内去聲酌之娛,外無田弋之好。每所臨踐,不加穿築,直衛不繁,第宅無改。荊州高齋,刻楹柏構,王廢而不處。昔朝廷欲賜王東陵甲第,又辭而不當。兩宮所遺珍玩,塵于笥箧。無它嬖私,不耽内寵,姬嫱數人,皆诏令所賜。王身食不逾一肉,器用瓦素,時有獻镂玉器,王顧謂何昌宇曰:“我持此安所用哉?”乃謝而反之。王恭己蹈義若此。其可明五也。
“王之在荊州也,時獻太妃初薨,宋明帝新棄天下,京畿諸王又相繼非命,王乃征入為太常,楚下人士并勸勿下,王謂:“為臣而距先皇之命,不忠;為子不奉親之窀穸,不孝。”于是棄西州之重,而匍伏北阙。王若志欲倔強,便應高枕江漢,何為屈折而受制于人乎?其可明六也。
“王名高海内,義重太山,耆幼懷仁,士庶慕德。故從昏者忌明,同枉者毀正,搦弦為鈎,張一作百,行坐欬嚏,皆生風塵。會王季符負罪流謗,事會讒人之心,權醜相扇,鸱枭奮翼。王雖遘愍離兇,而誠分彌款,散情中孚,揮斥滿素。虞玩之銜使歸旋,世子入質京邑,續解徐州,請身東第,後求會稽,降階外撫。虞玩、殷煥實為诠譯,誠心殷勤,備留聖聽。王若侜張跋扈,何事若斯?其可明七也。
“自是以後,日同殊論,蒼梧之衰德既彰,群小之奸慝彌廣,下盈其毒,上不可依。時長王并見誅鋤,公卿如蹈虎尾,衆人翕翕,莫不注仰于王。廂閣諸人,同謀異志,王心不從利,忠不背本,執周天賜而斬之,以距王宜與等,遣司馬孫謙歸款朝廷。王若欲拟非觊,甯當如此乎?其可明八也。
“又是年五月以後,道路皆謂阮佃夫等欲潛圖宮禁,因兵北襲,而黃回、高道慶等傳構其事,武人獎亂,更相恐脅。至六月而京師征賦車徒,将講衆北壘,都鄙疑駭,佥言釁作。垣祗祖因民情嚣蕩,揚聲北奔,绐辭惑衆,窮亂極禍。會州人自都還,說:“掖門已閉,殊不知台中安不?”王既素籍異論,謂為信然,收率疲弱,志在投散,冰炭在懷,但恐遲後。何圖兵以順出,翻為逆動乎?夫往來之人,喧嘩幻惑,皆出辇毂,非從徐州起也。且台以六月晦夜無何呼北兵已至,皆登陴抽刃,而朱方七月朔猶緩帶從容,其晚聞京都變亂,始乃鸠兵簡甲耳。王豈先造禍哉!其可明九也。
“王聞京室有難,坐不安,食不甘,言及太後,未嘗不交巾掩泣。又臨危之際,撫楹而歎曰:“吾恐三才于斯絕矣。”茲豈不誠在本朝,以天下為憂乎?自非深忠遠概,孰能身滅之不恤,獨眷眷國家安危哉?其可明十也。
“夫王起兵之日,止在匡救昏難,放殛奸盜,非它故也。請較言之。當時君臣之道,治亂雲何?楊運長、阮佃夫為有罪邪?為無罪邪?若其無罪,何故為戮?若其有罪,讨之何辜?王豈不知君親之無将乎?顧以救火之家,豈遑先白丈人,非不恭也,徒以運屬陵喪,智力無所用之,蹉跌傾覆,此乃時也,豈謂反乎?果然今日王亡,明日宋亡,王何負于社稷,何愧于天下哉!
“臣聞武王克商,未及下車,而封王子之墓;漢高定天下,過大梁,蹑燕、代,修信陵之祀,存望諸之裔;晉世受命,亦追王淩之冤,而诏其孫為郎。夫比幹,殷辛之罪人也;無忌,魏之疑臣也;樂毅,燕之逃将也;彥雲,齊之賊而晉害也。适逢聖明之君,革運創制,昭功誠,蕩嫌怨,清議以天下之善也。或殊世而相明,故四賢鹹濟其令問,三後馳光于萬葉,君子榮其輝,小人服其義。
“今陛下尊英雄之高軌,振逸世之奇聲,何至仍衰世之異議,以掩賢人之名哉!若王之中外不明,終始慆德,臣懼方今之人,不複為善矣。且世之興衰,何代無有,今齊苗裔萬世之後,其能無污隆乎?苟前良可廢,何以勸後之能者。伏願上同周、漢、西晉之如彼,下為來胤垂範之如此。傥能降明诏,箋枉道,使往王得洗謗議,拯冥魂,賜以王禮反葬,則民之從義,猶若回風之卷草也。臣聞鹳鳴臯垤,則降陰吐雨;騰蛇聳躍,而沈雲郁冥。但傷臣言輕落毛,身如橫芥,神高聽邈,終焉莫省,直欲内不負心,庶将來知王之意耳。”齊朝廷又不省。
虞玩之,字茂瑤,會稽餘姚人也。祖虞宗,晉庫部郎。父虞玫,通直常侍。玩之少閑刀筆,泛涉書史,解褐東海王行參軍,烏程令。路太後外親朱仁彌犯罪,依法錄治。太後怨訴孝武,坐免官。泰始中,除晉熙國郎中令,尚書起部郎,通直郎。元徽中,為右丞。時蕭道成參政,與玩之書曰:“張華為度支尚書,事不徒然。今漕藏有阙,吾賢居右丞,已覺金粟可積也。”玩之上表陳府庫錢帛,器械役力,所懸轉多,興用漸廣,慮不支歲月。朝議優報之。遷安成王車騎錄事,轉少府。道成鎮東府,朝野緻敬,玩之猶蹑屐造席。道成取屐視之,訛黑斜銳,瓒斷,以芒接之。問曰:“卿此屐已幾載?”玩之曰:“初釋褐拜征北行佐買之,著已二十年,貧土竟不辦易。”道成善之,引為骠騎谘議參軍。霸府初開,賓客輻湊,道成留意簡接,玩之與樂安任遐,俱以應對有席上之美,齊名見遇。遐字景遠,好學,有義行,兼與道成素遊,褚淵、王儉并見親愛。官至光祿大夫,永元初卒。玩之遷骁騎将軍,黃門郎,領本部中正。
契丹莫賀弗勿幹帥部落萬餘口入附于北魏,居白狼水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