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新年剛過，我收到了一位已經畢業學生的問候郵件。她祝我新年快樂，歲歲平安，同時也向我訴說了在她進入大學後的忙碌以及交往了新男友的喜悅。看着她的信，我仿佛都能看到她在螢幕那頭敲下鍵盤時的模樣。
時間拉回到一年多前，2020年9月，一個女同僚因為生産告假，我頂了她的班，以代課老師的身份走進了高三某文科班教室......
我姓周，今年三十五歲，從事教師這一行業已經快十年了。教的科目是地理，主要帶的是高二、高三的班級。我的妻子和我是同行，不過不在一個學校，我們結婚快五年了，最近在備孕中。
我家庭條件一般，父母都是農村人，在家排行老二，上面還有個哥哥是公務員。大概是因為家庭緣故，我看過了太多因為窮而上不起學的孩子，是以從小就立志要當一名老師，最大的夢想就是将來能在家鄉開一所希望國小。
圖源于網絡
當過教師的都知道，高中的孩子是最難管的。從工作第一年到現在，我身邊的同僚有和我同時入職待到如今的，也有教了幾年書就辭職做生意的，還有被調去其他地方不再聯系的......但我個性偏内向，估計這輩子都隻能呆在學校教書了。由于年紀輕，我和一衆學生相處的也都還不錯，是以當女同僚告假時，校長就安排了我去做他們班的代課老師。
那個女生，就叫她W吧，印象中她和我的地理課代表好像關系不錯，總是紮着高高的馬尾，偶爾會塗一點以為老師看不出來的紅色唇彩。在我心裡，她和其他同學沒有半分不同，直到有天，我上課時随手點到她回答問題，全班的起哄聲和她逐漸绯紅的臉讓我覺得奇怪。
從那之後我稍微留心了一下，很快就察覺出了不對勁：她對我有除了師生之外的感情。
有句話，相信在你們讀書的時候老師一定說過：你們在講台下幹什麼我一清二楚。的确，站在上面講課，學生的眼睛是看着你的，你完全可以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内心。有些眼神是思考的、有的是迷惑的、有的是聽不懂的、有的是聽不進的，還有些是想着自己早戀對象的。畢竟都隻是一群沒成年的孩子，不是影帝，就算你把周迅梁朝偉叫來，他們也不可能一天端着演15個小時不露餡。
而W對我那有好感的眼神和行為，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之前也許我一心撲在工作上，竟沒有發現。
明明我叫的是地理課代表來辦公室拿作業，為什麼她卻每次都要跟着在我眼前晃？
明明她是一個挺聰明的孩子，為什麼隔三差五總請教一些算不得是問題的問題？
明明不是她值日的日子，為什麼卻在我每次來上課時把黑闆擦得幹幹淨淨？
明明别的老師都說她是個開朗外向的孩子，為什麼唯獨見我的時候扭扭捏捏低着頭臉紅到耳朵根？
明明她認識的老師那麼多，為什麼校運會教師組比賽就偏偏給我帶了飲料？替我加油？
......
老實說，這些年我遇到對我有好感的學生，W不是第一個。每遇上一個，我的壓力都很大，懵懂無知的少女情懷我可以了解，但我無法回應。直接拒絕我不敢，因為怕傷害了對方的心，打消了學習興趣，不拒絕更不敢，因為怕助長情絲進而耽誤了人生。
以往我都是拒絕私下跟任何學生的非學習向交流，最好的方法就是裝作不知道，等一畢業，見不到了自然好了，是以這一次也不例外，然而我并沒有想到，就在那之後沒兩個月，W竟主動向我告白了......
那時正好趕上聖誕節，我下了課剛出教室，W就跑上來給我塞了一個小禮袋，我還沒反應過來，她說了一句老師聖誕快樂就匆匆跑開。我回到辦公室，打開袋子後發現裡面有一個蘋果一顆糖，還有一小張卡片，上面寫着：你是阿塔卡瑪沙漠，我是太平洋東南部，我們那麼近又那麼遠，但還好，我能以水霧的方式關懷你，用百年的厄爾尼諾現象擁抱你。
她的意思，昭然若揭。要說之前我可以對她視而不見，但現在我覺得我必須要做些什麼。
類似于這種
我糾結了很久還是沒有找她聊，而是用了另一種方式教導她。她的成績算中上，但地理這一科并不穩定，我和她承諾，隻要有關學習的問題，任何時候都可以來問。或許她真的很想把這門科目學好，之後一有空就會來辦公室找我，背教材、記地圖、加強圖形聯想能力；或許她也是帶了私心，與我對視會臉紅，每次來都帶着零食糖果，臨别時總會禮貌的說：老師，明天見。她本就聰明，一點就通，是以成績進步得很快，就連其他科目的分數也在平穩上升。
聯考，W的分數很理想。我很欣慰，覺得之前做的那些都值了。班級組織吃散夥飯那天，我也去了，她還是像之前一樣，在一群女同學的推搡下扭扭捏捏的來到我身邊，紅着臉問我能不能拍一張合照，我大方答應。飯後，我和每一個學生擁抱告别，到她時，她眼睛紅了，還鞠躬說謝謝我。
哪怕經曆過無數次，可畢業依舊是一件傷感的事。許是氣氛烘到那了，許是喝多了酒，看着這群學生，我覺得胸腔一陣發燙，這股勁甚至燒到了眼眶，讓我有點想流淚的沖動。回去和妻子聊起這件事，她也說這大概就是老師這個職業的魅力所在吧，總是引導着孩子去走那條正确的道路。
畢業後，W會在節日裡準時給我發郵件問候，有時也會閑聊幾句。從她逐漸坦然的語氣，我知道一切算是真正過去了。她的未來是全新的，擁有無限可能的，也許有一天，她自己也會明白，曾經那些荷爾蒙作祟下的偶像崇拜可能并不能稱之為“戀”。
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感謝她的肯定，讓我知道我也可以有如此的光芒。最後希望她在大學能擁有屬于自己的戀愛，也希望她能一直擁有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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