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民國傳奇愛情小說《梨園飲恨》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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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掌櫃也吓壞了，忙躬身攙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倒在地上，不住的問候，要帶他去看郎中。秦冬笙擦着額頭的虛汗，推說沒啥。高掌櫃埋怨不聽他言，跑得太累上了火，找個地方坐坐，吃些東西，喝點酒也不至于這樣。

“你是不是餓壞了？我去給你買吃的。”招娣說着就朝街邊的小吃攤子上望，準備為他買東西吃。

秦冬笙不讓她去。立起來，緩了緩氣。高掌櫃又要拉他進館子。

“啊！招财不見了。”招娣顧了秦冬笙，這才發現她的弟弟不知去向。

秦冬笙比招娣還着急，立即要三人分成三路尋找招财，千萬不能讓他像李老漢的娃一樣丢失，那他父母也會像李老漢，李媽媽那樣痛苦傷心。

秦冬笙朝西頭的巷子跑進去，轉了幾個彎，看見招财被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領着跑。不由聯想到李老漢的兒子球娃被人拐去的慘況。他很着急，咬緊牙關做好同這‘人販子’搏鬥的心理準備，疾風似地追到跟前，不由分說從這男人的手裡奪下招财，抱起就往回跑去。

這男人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攆了過去。叫喊道：“放下，把娃放下……”

秦冬笙不理睬，隻顧抱着娃跑。這男人也窮追不舍。他把娃抱得更緊了，累得滿頭大汗，大口大口喘着氣。怕他攆上來撕打，自己抱娃肯定打不過，就警告他：“你這個人販子，别追了。小心我叫警察把你抓進局子裡。想拐騙人家的娃，沒門！”

“我，我，我是他爸……”男人唉聲歎氣地答道。

“他是你爸嗎？”秦冬笙問招财。娃咿咿呀呀不說話，他更堅信追者是個地道地道的人販子。回頭罵道：“屁！騙子，人販子。你讓他叫一聲爸，叫了我才相信。”

“唉！管你球事？把娃放下。”這男人拍了下大腿，繼續追趕。

秦冬笙抱着娃跑回大街。招娣一點也不驚慌，笑了笑，望着累得滿臉通紅，一頭汗水，喘粗氣的他，感激的不知說啥好，掏出手帕幫他擦汗。他不好意思，接過手帕自己擦。這時那男人也追來了，見了招娣和招财在一起，也放下了心，喘着氣一屁股坐在了當街。

“爸，你咋來了？”招娣問道。

隻見他瘦骨嶙峋的苦瓜臉，茅坑似粘着眼屎的一雙碎眼睛。上唇頂翹着幾根粘着塵土亂草般的胡子。幹澀的雙唇大張着，低着頭，本身是三個屁打不出聲響的個悶葫蘆，這時，蔫蔫的像個疲軟的男根。

秦冬笙想不到他真是招娣、招财的爸，頓時臉紅得像戲台上的關公。問道：“真是你爸？還以為是個人販子，怕他把娃拐去賣了。招财這娃，也不告訴我一聲。”

招娣沒有回答，指了一下嘴，秦冬笙不明白啥意思，問她嘴咋了？招娣見他傻乎乎的，就笑了一下，因他爸坐在跟前，是以不跟他說話。

“回去，回去。”那男人立起，犟着脖子喊叫着走開。

秦冬笙看着招娣抱娃，跟在他爸身後走，這才記得沒還她的手帕，見她邊走邊回頭來笑，就舉起手帕要追上去。她一個勁地搖頭，示意他裝上。這時，高掌櫃也氣喘籲籲地回來，拉住了想攆招娣的秦冬笙。秦冬笙告訴他那娃已找到，表示謝意。高掌櫃再次要請他喝酒，秦冬笙不好推辭，随他走進附近一所比較講究的“香滿樓”館子。

高掌櫃出手大方，點了一桌子的菜。他先給秦冬笙斟了一杯，幹杯後，各自下肚。秦冬笙覺得口辣肚熱，臉上立刻現出紅暈。高掌櫃大加贊賞，更加熱情殷勤。秦冬笙不免多喝了幾口，出“香滿樓”時，頭重腳輕，雙腿不聽使喚。高掌櫃攙着他，說回福盛客棧喝茶醒酒。秦冬笙不去，高掌櫃叫來黃包車，硬扶他坐上去。

秦冬笙被高掌櫃和小二攙上樓，進入一間闊氣的屋子。小二上了茶。

“兄弟，上床躺一會兒，歇歇。”高掌櫃嬉笑而道。

“不了。”斜坐在雕花楠木椅子上的秦冬笙抿了一口茶。答道：“小坐片刻，不麻煩高兄了。”

高掌櫃閉上門，把手搭在他肩頭，溫存地贊道：“兄弟是我見過最俊美的男子。比潘安、宋玉勝過十倍……”

“哪裡，哪裡。”秦冬笙不勝酒力，有些昏沉。

高掌櫃就半摟着，在他臉上、嘴上親了起來。秦冬笙無力推脫，猛覺得一陣惡心，吃的酒呀、肉呀一股腦都噴将出來。噴得高掌櫃的頭像個掉進潲水桶裡的葫蘆。紅的肉末，綠的菜葉，白的面條糊滿了臉，分不出個眉兒，眼兒的。

秦冬笙這一吐，清醒了許多，見狀很抱歉，賠理道：“高兄，得罪了。這……”

高掌櫃用手抹了一下臉，并沒有責怪他。有些晦氣，幹笑道：“沒啥，沒啥……”

秦冬笙乘機脫身，告辭，不顧高掌櫃極力挽留，開門走下樓梯。高掌櫃滿身酒污不便出來，還一個勁地叫着，兄弟，留步。

秦蘭芽、章嬸、大鼓章正要進華嚴寺的山門，從裡面出來兩個妖裡妖氣的女人。她們看到秦蘭芽，盱眼驚歎。章嬸禮貌點了一下頭，拉着秦蘭芽快步進去。那兩個女人唧唧咕咕一陣子，折了回去。

三個人上供上香，禮佛三拜。章嬸說明來意，方丈書寫淘氣的名諱，發了文書。大鼓章施舍錢财，方丈安排幾個僧人，念了一場經來超度淘氣。大鼓章、章嬸虔誠的在莊嚴、悠揚的誦經聲中不停地磕頭，希望兒子不要堕入地獄，早日轉世投胎。秦蘭芽沒心思聽念經，走出大殿，觀賞寺裡的景色。

“喲！多心疼的女子，天上掉下來的？”金氏笑着誇贊。

“女子叫啥，多大了？”另一個也笑着，刨根問底。

原來這兩個女人是來同方丈商議為梁家六姨太誦經事宜的，不想碰上了秦蘭芽，便打起她的主意。金氏本來為梁老爺物色了一個新六姨太的人選，那家給不了個準信。這梁家的管事婆也怕耽誤了肥差，撈不到好處。兩個女人一商量，要對秦蘭芽下套子。秦蘭芽對他們沒有好感，便不答話，轉身走開。

那兩個女人攆上來，攔在她面前。金氏又問道：“女子，别怕。我倆沒有惡意。你家在啥村？”

“不是這裡人，遠着哩。”秦蘭芽很不情願地答道。

“客邊人。為啥到這裡，家裡遭災了還是……”另一個接着話茬，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