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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兒時的春節

文/董士君

兒時,最喜歡趕年集,一挨臘月的尾梢就迎來熱鬧的年集,大冬天穿着厚實的棉衣,隻要彙入年集的人潮就會擠出一身的熱汗。口袋裡揣着五毛錢,同齡的孩子中我是富有的。

青未了|兒時的春節

香油馃子稠稠的香氣沒能粘住我的腳步,盡管五毛錢能把肚子裡活躍的饞蟲壓得扁扁,花花綠綠的糖果散溢出的清甜味又勾住我的雙足,縱然五毛錢就能把一隻口袋塞得滿滿。随着湧擠的人潮總算挨擠到了買年畫的灘位。年畫的灘位有五六米的長度,靠着一面牆,二米左右的高度從上到下三欄懸挂着一些題材頗為豐富的年畫。1980年臘月的這個年集我用五毛錢買回了三張二開的年畫。一張是一個胖娃娃懷抱着一條金鯉,這叫《連年有餘》,一張的畫名為《五谷豐登》,歡慶糧食豐收的喜樂景象,還有一張是《人勤春早》,春耕播種的勞動畫面。

青未了|兒時的春節

年畫要等到年三十的這一天和春聯一起來貼,手洗得幹幹淨淨,先清掃清掃屋内向北的一面牆,年畫的背面用飯帚抹刷上自制的漿糊,站在高凳上,把三張年畫橫向貼得端端正正。屋子裡頓覺有了喜慶和鮮豔的氣氛,伫立在年畫前,細細地端詳着,直到娘催促着才去貼春聯。

青未了|兒時的春節

春聯選用大紅的紙張,村裡能拿起毛筆的沒有幾個人,通常是大隊幹部備好筆墨把幾個寫得毛筆字的人召集到辦公室義務為村民服務。那時的人不計較什麼得失,通常運筆一天飯還得家去吃。

貼春聯有講究,父親指點着我從大門口開始帖起,有一幅對聯到現在我還爛熟于心:“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這幅内容的對聯年年都會複寫,年年寫,年年貼,年年念,不知不覺早已貼到自己的心門上了,任歲月怎樣的磨砺在也擦抹不去了。

青未了|兒時的春節

總把新桃換舊符,春聯年年貼新,屋内的年畫是舍不得揭舊換新的,每年趕年集時第一件事買回來二張或者三張新的年畫,在原來年畫的一邊貼好,不會厭舊也喜歡迎新,這就是年畫的魅力吧。幾年下來,屋子裡貼滿了年畫。

1984年的春天村裡架上了電,秋天,父親用他那輛大金鹿自行車馱回來了一台電視機。一根高高的木杆挑出了村裡第一架電視信号天線,從這根天線架起的那一天,我家屋子就再也沒有沉寂過,不是坐滿了大人就是擠滿了孩子,人們在新鮮的事物中感受着時代的巨變。這一年的春節,屋子裡實在擠不下人了,父親把電視機搬到了屋門口,院子裡的人還是擠得滿滿當當。這一年好像有了春節晚會,伴随着電視節目,一院子的歡聲笑語豐盈了這一年的大年夜。這一年的春晚,我沒有能夠看上,父親和娘也沒有看,位置讓給了鄉親,我們坐在屋子裡聽着電視的聲音。

青未了|兒時的春節

過年時節,娘會坐在土爐前翻煎着炸魚。炸魚隻有在過年時才會有的美味。那個時候的炸魚不是現在飲食生活中真正的炸魚,多是趕年集時買回來一條鹹魚,鹹白鱗魚或鹹鲅魚,切成碎塊,和在面粉糊裡,用手抓出一個個包裹着鹹魚碎塊的核桃大小的不規則的面團放進滾熱的油鍋裡炸透,夾帶着魚香和麥香的金黃色的炸魚饞得口水直往肚子裡咽,抓起一個也顧不得燙嘴,外酥裡軟,鹹香适宜,一口一個,娘最多允許吃到三四個,要留到過年上桌的。那個時候盼年,就是盼的年節裡吃上一頓噴香的飯菜。

青未了|兒時的春節

和炸魚一道成為過年菜的還有冷肉。年前幾天,父親用肉票從公社食品站買回來一個大豬頭。豬頭帶毛,娘先燒一鍋熱水,把豬頭放進去煺毛,皺褶裡的豬毛煺不淨,娘用燒紅的鐵鈎子去烙燒,一股青煙飄升中夾帶着焦糊味的肉香。收拾幹淨的豬頭用斧頭開劈四大塊拿進鍋屋裡的泥土竈台上的大鐵鍋裡,娘拉着風箱,煮熟的豬頭涼透後拆出骨頭,肉切塊連湯倒進一個不小的瓦盆裡,放進去适量的鹽和半瓶醬油,沒有其他的調味品,一晚上的功夫就冷得結結實實。這一大盆的冷肉娘要分散一圈,凡村裡親戚都送去一份,最後剩下的也就不多了。過年這天切上一盤,那個香喲感覺至今沒有那一種菜香能夠超越的,畢竟那個年代一年之中也隻有過年才能吃上一回。

董士君,山東沂南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自中學時代開始公開發表文學作品,在各級報刊發表文學作品200餘篇,獲首屆山東省政府主辦的“中國山東故事”征文三等獎等各類文學征文獎46項。出版散文集《上硠花開》、研究文集《沂蒙紅色文獻》。編纂《雙堠鎮志》《沂南縣國有林場志》《沂南縣革命老區發展史》等史志書籍。

壹點号 沂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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