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講一部劇情刺激、立意超前的老片。
導演是被譽為“希區柯克接班人”的布萊恩·德·帕爾瑪。他最知名的幾部作品包括《情枭的黎明》《疤面煞星》《碟中諜》等等,但最擅長的還是要數驚悚犯罪題材。
由于童年時父母離異,導演在年輕時,曾為了搜集父親出軌的證據變身“跟蹤狂”。
這段特殊的經曆,不僅成為他日後迷戀“偷窺”題材的心理根源,也被拍到了今天要聊的這部電影中——《剃刀邊緣》。
影片開場就是段令人想入非非的浴室戲。
一名中年美婦獨自淋浴,隔着霧氣蒙蒙的玻璃看到丈夫在鏡子前剃須。空氣中彌漫着情欲的味道。但突然之間,一個殺手從背後沖出,女主凱特從夢中驚醒。
醒來後,凱特發現現實生活令人厭倦。
再婚的丈夫對她激情不再;兒子沉迷科學發明,每天把自己關在房裡做實驗。
凱特一個人來找心理醫生艾略特,向他訴說自己的煩惱。
她渴望刺激的生活,試圖引誘艾略特,但醫生拒絕了和她搞外遇。
離開診所後,凱特獨自去美術館看展。
沒想到在展廳裡偶遇了一名男子,兩人經過短暫的追逐與試探,很快确定了眼神。
凱特跟着男人回到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當天就幹柴烈火了起來。
然而,就在觀衆以為這是個普通出軌故事時,畫風突然一轉——
完事後的凱特剛要離開,就在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電梯裡遇到了真正的“剃刀殺手”。
對方是名戴着墨鏡的金發女子。她一言不發,上來就拿着剃刀将凱特殘忍割喉。
隻不過這次不再是夢境。
當電梯門再次打開時,凱特已經滿身鮮血,奄奄一息。
金發女子慌忙逃離現場,卻被妓女莉茲撞了個正着。
随後,莉茲被帶回警局錄口供。
可沒想到,當時現場還有一名目擊者——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的清潔女工,而且她錯把莉茲當成了兇手,負責調查的警察也想盡快結案。
為了擺脫嫌疑,莉茲不得不查出金發女子的身份。
好在她還有個幫手,那就是凱特的兒子彼得。
原來,彼得原本和母親約好一塊去看展。可他為了在家裡鼓搗發明,爽約了。
這讓他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母親,愧疚之下誓要為母親找出兇手。
值得一提的是,彼得這個角色,原型就是導演自己。
在步入電影界之前,導演專注于實體學,學生時期就曾赢得過當地科技博覽會的大獎,其設計項目是“應用模拟計算機解決微分方程”。
片中,彼得的發明天賦在查案時發揮了重要作用。
先是利用自制竊聽器,偷聽證人口供,确定了嫌犯的外貌特征;
接着,又對每個嫌疑人同時展開了監視。
他在心理醫生艾略特的診所外放了偷拍裝置,拍到金發女子出入的身影。
由此推測,此人應該也是艾略特的病人。
他跟蹤莉茲,結果在地鐵上撞見了金發女子想将莉茲滅口。
危急關頭,他用自制的噴霧救了莉茲一命。
兩人碰頭後,很快制定了“捉兇計劃”。
莉茲打算色誘醫生,趁機偷取他的記錄簿,彼得則在診所外做接應。
而艾略特這邊,其實早就火燒眉毛——因為他知道,兇手就是他的病人芭比。
芭比有暴力傾向,殺完人後,當天就通過電話留言向他坦白了罪行。
為了阻止艾略特報警,她專門偷走了他的剃刀當兇器。
然而,當莉茲按照計劃潛入辦公室後,一切才真相大白。
金發女子“芭比”,竟然早已在那裡等她……
說到這兒不得不提,片名“剃刀邊緣”是個絕妙的意譯。
因為如果看英文原名“Dressed to Kill(異裝殺人)”,熟悉套路的觀衆可能直接就被劇透了。
沒錯,所謂的“芭比”,其實是艾略特的第二重人格。
不過與一般涉及“精神分裂”的犯罪片不同,艾略特本身并不是一個變态殺人狂,而是一個性别認知障礙者。
他因心理性别為女性,分裂出了異裝癖人格。這兩重人格的鬥争,其實是他腦中兩種性别意識的博弈。
芭比的兩次上線,都是在艾略特受到色誘的時候。
因為這時他的男性意識觸發了警報,試圖占據上風。
而芭比之是以殺人,也是為了報複艾略特。
她多次提出想做變性手術,都被主人格拒絕,便想出這個手段逼迫他就範。
不過,影片采用這個獵奇的設定,并不僅僅為了充當噱頭。
一方面,它通過艾略特(芭比)的自我毀滅與掙紮,表現出跨性别者的内心困境;同時也通過各種看似漫不經心的過場戲,表現出社會對于跨性别者的隐形歧視。
比如艾略特在家打電話時,背景裡的電視在播一個訪談節目,嘉賓是知名戰地記者。
她對着螢幕說,“我做過那麼多了不起的事,被派駐中東,報道過警政新聞,潛入過西班牙的寶藏沉船……但在介紹我時,人們還是會說——‘這是南茜·哈特,一個變性人’。”
仿佛隻有取得了巨大的事業成功,“變性人”的身份才會顯得無足輕重,被認可成為“正常”的一員。
還比如真相大白後,導演又借莉茲和彼得之口,對跨性别群體做出了一些科普。
彼得認為科技的發展,也應該為這群人提供幫助與便利。
這種論調,在今天看來已經是“政治正确”。但作為一部1980年上映的影片,《剃刀邊緣》無疑是非常先鋒和超前的。
除此之外,影片對于驚悚氛圍和暴力場景的刻畫,都令人印象深刻。
片中一共呈現了6場謀殺——
第一場,是片頭凱特的“浴室殺手”夢。
這場戲使用了jump scare,使場景瞬間從情欲轉向恐怖,為影片定下基調。
第二場,是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電梯的密閉空間,凱特遭遇初次上線的芭比。
虐殺鏡頭生猛血腥,而站在門外的莉茲通過反光器材瞥見門後的兇手,則令人細思極恐。
第三場,是芭比在地鐵上跟蹤莉茲,試圖将其滅口。
遊走的主觀鏡頭極具緊迫感,忽明忽暗的車廂,也讓觀衆很容易代入角色驚慌的心情。
第四場,是莉茲色誘醫生,意外觸發機關,導緻芭比上線。
莉茲陷入危險的過程,由彼得的望遠鏡鏡頭呈現,也就是驚悚片裡最常見的偷窺視角。
第五場,是被關進精神病院的艾略特,為了逃跑而謀殺夜班護士。
這場戲在無數病人的圍觀下進行。
俯視鏡頭既有超現實的味道,又令人毛骨悚然。
第六場,也是影片的結尾,與開頭相呼應,同樣是一個發生在浴室中的夢境。
莉茲在淋浴時聽見異常聲響,透過簾子看到門後有一雙白色護士鞋……
當然,因為最後明确拍到了莉茲從噩夢中醒來,是以第五場謀殺是否真實發生,艾略特是否成功“逃出瘋人院”,就任由觀衆想象了。
重要的是,從這幾場或真或假的謀殺中,都能看到導演對希區柯克的膜拜與效仿。
片中的浴室兇案、精神分裂、身份錯認、夢境、跟蹤、偷窺視角、鏡面反射、雨夜雷電的光影……幾乎每一個元素,都是希區柯克用過的。
開頭、結尾的兩次夢境,也明顯是對希區柯克經典“浴室謀殺”的緻敬。
但導演将這些元素,熟練地融合到了一個取材于個人經曆的故事中。抛開其他不談,最進階的“偷師”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