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張曉麗 新網師 2022-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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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高中國文老師，入職時抽到的講課篇目是歸有光的《項脊軒志》。其中有這樣一段話，我特别喜歡。“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籁有聲；而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今天就借用老先生在項脊軒這間“鬥室”裡的生活點滴作為我文章題目靈感的來源吧！
受疫情影響，今年的寒假來得早、來得突然。假期的到來并沒有讓我心生愉悅，畢竟，這是特殊時候不得已采取的措施。然而，我的孩子們還是很開心。“孩子們”包括在學校的高中孩子以及在家裡的倆閨女。我不願意批評指責他們，尤其是高中的孩子們。畢竟高中的生活太苦了，突然放假，還是一個不确定什麼時候開學的假，從孩子渴望自由，渴望放松的角度講，是可以了解的。雖是高中生，但也還是孩子。
我的兩個女兒就更開心了，老大剛入國小一年級，還時常會問我學校有沒有滑滑梯之類的問題，可見她還沒有完全搞懂國小是個什麼樣的概念。老二剛兩歲，尚未入幼稚園。但是小家夥依然會口齒清晰地向我表達“媽媽不上班”給她帶來的快樂。對于二寶這樣非常眷戀媽媽的孩子來說，所要的真是太簡單了，那就是“媽媽在”。可對于上班的媽媽說，要“在”實在太難了，尤其是擔任高中學科教師的媽媽！這時，不由自主想起蔡臯奶奶在繪本《寶兒》裡的一句話：世上最無私無畏的，不是母愛，而是孩子的愛。的确，我越靜下來思考，越發現孩子愛我比我愛她們來得純粹。
此時，我手中的《紅樓夢》也給了我這樣的答案。
建構青春期讀《紅樓夢》的記憶
假期來得提前了，作業的布置有些倉促，但是，有一項作業卻是早早就布置下去的，這項作業就是寒假共讀《紅樓夢》。如果按《教育的目的》裡的理念，我們在為學生布置一項學習任務時，向他們解釋為什麼做很重要的話。我首先想和我的孩子們說：作為一個中國的高中生，我們有必要建構青春期閱讀《紅樓夢》的記憶。記憶很重要，因為它随時可以被點燃。
作家畢飛宇曾說：我一直建議年輕人去讀《紅樓夢》，尤其是獨生子女，不讀，就不會懂得中國的宗親，就無法了解那個巨大的、隐形的、神秘的中國，就無法懂得中國的社會為什麼會是“人情社會”，就沒法認識“人情社會”的溫暖和“人情社會”的邪惡。
在《文學面對的是永恒》裡，畢飛宇講了一個自己和《紅樓夢》的小故事。“我19歲到23歲在大學裡讀中文系，我的老師在課堂上講《紅樓夢》寫得多麼棒，但我第一章都沒看完就扔在一邊了。大學畢業後，自己要講課，怕學生問起來出洋相，我又拿出來看，看到第三十回，實在堅持不下去了。終于有一天——這時我已經過40歲了——當我再拿起《紅樓夢》的時候，可以很負責任地說：在我的閱讀生涯裡，沒有一本小說寫得比《紅樓夢》更好。
那當初為什麼覺得這部小說不好呢？我告訴自己：以我的能力，40歲之前配不上人家，沒有發現人家的好。就好像一個男人在19歲的時候會向女朋友求婚，而一個5歲的小男孩永遠不會有這種想法一樣。
是以我的答案是，别慌，閱讀是一件需要時間的事情。文學面對的是什麼？是永恒。是以，對于一個寫作者來說，鎮定比什麼都重要。”
不得不說，我有着和畢老師相似的感覺。大學時，《文學概論》老師講課，每次都拿《紅樓夢》舉例以幫助我們了解書中難懂的文學理論，老師舉例子可謂信手拈來。我因讀不下去《紅樓夢》，而無法與老師産生共鳴。但老師陶醉于《紅樓夢》的神情卻永久地刻在我的心裡。
我想，縱使我的孩子們現在也啃不動《紅樓夢》，但我陶醉于《紅樓夢》的神情若給他們留下印象，等來日他們長大了，人生閱曆豐富了，也會從各個角度發現紅樓之美！《紅樓夢》的研究者蔣勳先生說：好的作品，是能引發人們對自身生命的反思與思考的。
《紅樓夢》恰恰就是這樣的作品！而我們如果将《紅樓夢》與我們的生活、學生的青春結合起來去讀，它就不再是一部讓孩子們讀不下去的大作了。
《紅樓夢》第33回裡，寶玉挨打了，這個情節我們都很熟悉。原因是寶玉和一個唱旦角的戲子琪官私下交好，而得罪了與賈家素無往來的忠順王爺。又正逢金钏跳井自殺，寶玉的弟弟賈環告狀說，是因為寶玉強奸金钏未遂，金钏才賭氣跳井的。兩件事情合在一起，父親不問青紅皂白，痛打了寶玉。
而讀者對寶玉的所作所為非常清楚，都會覺得父親冤枉了他。如果父親真的是從孩子的角度考慮問題，他一定會問清楚情況；可父親動這麼大火，且不去弄清事實就動手：
一則因為他從來就不看好這個兒子，這點從寶玉周歲抓周就可以看出來。讀過《紅樓夢》的讀者都知道，寶玉一歲抓周時，這個父親就斷言他将來是酒色之徒，因而我們看不出父親對寶玉的關愛，父親從來都是訓他的。
二是因為父親将自己以及家族的顔面看重得勝過事實真相。現在再讀，這一情節對我這個從事教育工作的人，還是很有警醒作用，無論對待孩子，還是學生，當他們惹我們生氣時，我們一定要想起“寶玉挨打”的情節。不是不可以懲戒，而是要建立在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這一基礎上。這樣會避免很多因粗暴而給孩子帶來傷害的事情發生。可即使這樣，寶玉在最後準備出家時，依然在雪地裡給這個生身父親磕頭拜别。
此時是上午，我手中捧着《紅樓夢》，邊讀邊在微信國文學習群裡點評學生的閱讀筆記。并将蔡臯奶奶的那句話寫在了批注的地方，孩子對父母的愛，來得更純粹！
當然，教育裡需要必要的、适度的懲戒。完全沒有懲戒，就會造就《紅樓夢》裡“呆霸王”薛蟠這樣的人。薛蟠家裡是皇商，典型的“富二代”，殺了人都和玩似的。凡是他想得到的，幾乎沒有失手過的。
《紅樓夢》第四回裡就叙述了薛蟠為了搶一名人販子拐來的女子（英蓮）而打死人家的未婚夫（馮淵）的故事。俗話說得好，家庭教育缺失的孩子遲早會被社會所“收拾”。薛蟠後來就是被柳湘蓮痛打了一頓，這一頓似乎沒有白挨，對薛蟠而言，也算是“多麼痛地領悟了”。從此，薛蟠有了很大的改變。蔣勳老師說，他從來不覺得薛蟠是一個壞孩子，隻是他的母親要為他負很大責任。
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明天就是除夕。《紅樓夢》五十三回裡就為我們展示了賈府的“過年”。賈府的年貨是由甯府黑山村莊頭烏進孝交上來的租子。單子很長，然而他向賈珍訴苦說：“年成實在不好。”賈珍看了烏進孝送上了的租單，不滿地說：“真真是又教别過年了。”又議論到榮府這幾年添了許多花銷的事，又不能添些銀鈔産業，倒賠了許多，“不和你們要，找誰去！”現在過的日子真是“黃楊木作磬槌子——外頭體面裡頭苦”。
賈府從表面上看是風光的，然而個中滋味也隻有他們自己人知道。我們在生活中，難免也會對别人的人生心生羨慕之情，尤其是那些口中銜着“金鑰匙”出生的人。可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樣的道理烏進孝可以不懂，我們的孩子卻應該懂得這一點，風光背後也有數不盡的辛酸，明白了這一點，孩子們心會更平靜。
讀《紅樓夢》，一定程度上也是在讀我們的人生，我們扮演的不同角色在《紅樓夢》裡似乎都可以找到。我們的學生對《紅樓夢》的印象将随着閱讀的深入而發生改變，至少，他們不會再認為，《紅樓夢》僅僅是寶黛钗的愛情故事了。
放在高中國文課程裡看，讀《紅樓夢》是高中國文課程标準的要求。
新網師《蘇霍姆林斯基教育學》課程講師鄭建業老師2022年1月28日的“行者微語”中有這樣一段話：可以作為我第一部分的總結。
行者微語（20220128-49）
珍惜青春季節的閱讀
作家肖複興說過：
青春季節的閱讀，确實是最美好的人生狀态，是青春最好的保鮮和美容，是青春最好的營養和培養基。它幫助你打下人生的底子，并潛移默化地影響你的一生。
學者周國平老師也說過：
青春期是精神生長的關鍵期，也是養成閱讀習慣的關鍵期，二者之間有着内在的聯系。通過青春期的閱讀，一個人真正發現的是人類的一個豐富多彩的精神生活世界，品嘗到了在這個世界裡漫遊的快樂。從此以後，這個世界在他的人生地圖上就有了牢不可破的位置，會不斷地向他發出召喚。
午後女兒“掙書”時段
在新網師《聽讀繪說》課程1月4日的打卡中，我寫下了這樣的文字：題目是：通過自己的本事“掙書”。今天中午在我的“鬥室”裡，和閨女讀金子美玲的小詩《如果我是花兒》：
如果我是花兒
我一定會變成好孩子吧
我不會說話，還不會走路
這樣的我怎麼還能淘氣呢
但是，如果有人走過來
說我是令人讨厭的花的話
我會立刻氣得就枯萎吧
我還是不能成為好孩子呀
我還是不要變成花兒那樣吧
也許是書的頁面美吸引了孩子，也許是文字美吸引了孩子。女兒說，媽媽，這本書可以送給我嗎？如果是以前，我會毫不猶豫的告訴她：可以呀！可是，今天中午，我卻突然誕生了一個想法：“不可以，你得憑自己本事“掙書”，如果你能讀下來某本書，那這本書就是你的了。”而且我還和她約定，我會重新清理書架，把女兒掙到的書進行特殊标記。然後給她再次放回書架。掙一本，放一本。說是突發奇想，其實也不然。隻因自己買回來的書，女兒想當然覺得就該是她的。我不願意讓她有這樣的想法，我想告訴她：你擁有的，都是憑借你的勞動或者才華而掙回來的。女兒已經掙到一本書，叫《和甘伯伯去遊河》。希望，她，還有我都可以堅持。我堅持買書，她堅持掙書。
她掙到的第二本是《逃家小兔》，第三本是一本《中華經典誦讀——兒歌誦讀》，第四本是《小熊家的不速之客》。她正在掙的一本書是新教育推薦閱讀書目裡聶作平老師編著的《中國神話故事》。今天她讀的是《黃帝戰蚩尤》，雖然讀得不流暢，讀完“長篇”後，她再讀别的短篇，有舉重若輕之感了。
女兒讀到的書，都是我在《聽讀繪說》課程裡，跟随小舟老師、盧雪松組長、吳堯達組長以及各位學員而“結識”的，事實證明，他們推薦過來的皆是精品。
睡前故事時間
我的卧室被老公稱為“女生宿舍”，因為倆閨女都選擇和我睡覺，這也是我們日常讀書的場所，雖是“鬥室”，但我就是在這裡和她們一起為精神“洗澡”的。睡覺前，女兒總喜歡讓我講故事。時間早的時候，我會選擇讀繪本給她們聽。從《聽讀繪說》課程裡，我學到一個理念：繪本是大人讀給孩子聽的，不是孩子自己看的。可是現在已經快10點了，隻能熄燈講故事了。因為剛才和學生在國文群裡交流《紅樓夢》，恰好是第一回。于是，我靈感湧現。考慮到她們年幼，故事需淺顯生動，我給她們講了一個石頭愛上草的故事。
故事就這樣開始了：很久很久以前，天空由四根大柱子支撐着。有兩個很愛打架的神仙在打架時将其中一根柱子弄折了，于是，天就出現了一個大窟窿。你們想想，如果我們的屋子出現窟窿會怎樣？是不是會漏風漏雨？屋子破了需要修補。那天有了窟窿，更是給大地帶來許多災害，更需要補一下。這時，有一位女神出現了，她的名字叫女娲。她采集五色石，煉成了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石頭，準備補天。當她完成補天後，剩下一塊石頭。這塊石頭覺得别的石頭都可以去補天，唯獨自己沒有本事，不得入選，非常傷心。于是它就邊修煉，邊到處遊玩。有一天，它來到一個掌管人類情感的仙人（警幻仙姑）處，擔任了一個（神瑛侍者）的職位。它沒事幹的時候經常在一條河（西方靈河）岸邊行走，有一天他遇到一棵紅色的仙草（绛珠仙草），長得十分可愛，它愛上了這珠草，每天都用手舀上水澆灌它。時間長了，這草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她想感謝這塊石頭。當她得知這塊石頭要下凡到世間成為人的時候，她準備和它一起下凡，将自己一生的眼淚還給它。也正因為女娲當年用五色石補天，我們現在才可以看到傍晚絢麗多彩的晚霞。故事結束啦！
女兒說，媽媽，我讀的神話故事裡也有補天的女娲。我又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長大讀媽媽讀的《紅樓夢》時，還會遇見女娲。童年的女兒，她對《紅樓夢》的印象是；書名。我想，這已經夠了。
德國作家黑塞在《讀書》裡寫道：每個人都該在他感覺最自然的地方，開始對書籍的閱讀、了解和喜愛。
我的這個最自然的地方來自繪本，來自《聽讀繪說》，來自新網師。
新網師——2021年最美的“遭遇”。
作者：212897張曉麗，山西省長治市武鄉中學校。
編輯：李力
稽核：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