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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不誘于譽,不恐于诽

《荀子》:不誘于譽,不恐于诽

《荀子·非十二子》中說“君子恥不修,不恥見污;恥不信,不恥不見信;恥不能,不恥不見用。是以不誘于譽,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為物傾側。”大意是說:君子把自己修養不佳看作恥辱,不以被人誣蔑為恥;以自己不誠信為恥,不以被人不信任為恥;以自己缺少才德為恥,不以不被人重用為恥。不為贊譽所誘惑,不因诽謗而恐懼。按照道義行事,正直無私地改過自新,不被外物所動搖。

荀子,名況,是戰國末期大思想家,他與老子、孔子等聖賢并列為中華文明的主要奠基者。其著作總集《荀子》,集先秦諸子百家之大成,現存32篇。其中第六篇《非十二子》系統總結戰國諸家學說,篇内“不誘于譽,不恐于诽”是論君子修養的醒世名言。

這種榮辱觀源遠流長,如《荀子》多次論及的戰國思想家宋钘,“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孟子尊他為“先生”,莊子尊稱為“宋榮子”,并贊賞他“見侮不辱”的修養。宋钘看淡世間榮辱,不會為外界評判而沾沾自喜或沮喪,因其能認清自己與外物的分際,辨明榮辱的界限。這是面對毀譽應有的心境,也被荀子繼承并發展。他認為相對于外部評價,主體性道德人格的内在超越才是根本價值所在。這啟示人們應當遵循正道,嚴于律己,心有主見,秉持平常心,明辨是非,不受制于任何毀譽,臻于平和公允的境界,進而順利實作既定理想。

被譽為“至聖先師”的孔子生前屢遭诽謗,子貢批駁謗者自絕于日月,但“人不知而不愠”的孔子對無中生有的誣陷從不在意。直至明朝還有人為孔子遭遇憤憤不平,并疑惑不解地求教王陽明。王陽明對此答道:“诽謗是外來的,即便是聖人也在所難免。人貴在自我修養,如果确實是聖賢,縱然别人都诽謗他,也不會對他有任何損害。就像浮雲蔽日一樣,怎能損傷太陽的光輝呢?是以孟子說:‘有求全之毀,有不虞之譽。’”此言系王陽明的切身經驗。

自王陽明平定“甯王之亂”後,随着其功績、聲譽越來越大,攻擊、诋毀也越來越多。但王陽明遇謗不辯,心境坦蕩,泰然處之,依然正心誠意地踐行内聖外王之道。他深知毀譽皆是世情常态,恰可借事煉心,而不必務求澄清,濁者自濁,清者自清。其中關鍵在于自身修養功夫如何,日久功深,流言蜚語也會不攻自破。王陽明的心學智慧,可謂是對“不誘于譽,不恐于诽”的深度诠釋。

贊譽考驗着人的清醒度,诽謗考驗着人的堅強度。若聞譽則喜、聞謗而怒,就會像被操控的木偶,成為外在評價的奴仆。當毀譽榮辱來臨,人非但要不動心,而且應以此作為反觀自身、磨煉意志、提升能力的機遇。心力沒能充分發揮,往往是被毀譽等名利得失所束縛。隻有超越自我,心靈達到澄明境界,才能洞察事物規律。這樣對待問題,人生道路會越走越寬。

贊譽具有兩面性,正确對待可激發熱情,反之則成為阻礙前進的負累。況且,“名過其實者損”,贊美接受過多,還易使人忘乎是以。成績越大越需要檢視檢討自我,謹記“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把心思用在做事上,創造出實實在在的業績。魯迅在雜文《罵殺與捧殺》中寫到,“捧殺”可以置人死地,即吹捧令人在陶醉中迷失自我。“不誘于譽,不恐于诽”是避免罵殺、捧殺,保持清醒的良藥。

“不誘于譽,不恐于诽”與以謙為德、以實為本的文化傳統是内在相通的。韓愈名作《原毀》探究毀謗産生的原因,感歎“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常言道“譽滿天下,謗亦随之”。幹事創業,尤其如此。我們一方面,應認真聽取各種意見,盡量汲取合理部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另一方面,愈加堅定志向,決不為非議吓倒,也不為“捧殺”迷惑,做到“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腳踏實地做好本職工作。

“不誘于譽,不恐于诽”是一種寵辱不驚、自謙自強的人生态度,而從深層次看,更是一種求真務實、自我完善的思維方式,對于個人成長有着十分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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