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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反對迪士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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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繼承人将槍口又一次對準了自家公司。

當地時間周一晚,迪士尼女繼承人阿比蓋爾·迪士尼(Abigail Disney)在訪談中呼籲,消費者應遠離那些對員工不好的企業,包括迪士尼。在她看來,迪士尼把園區内物價推高到荒謬的水準,是“濫用和剝削顧客”,就像他們對待員工一樣。

這不是阿比蓋爾第一次站出來反對迪士尼。2019年4月21日,阿比蓋爾炮轟迪士尼CEO羅伯特·艾格(Robert Lger)的高薪酬,“我不得不說,艾格的薪酬非常下流”。艾格2018年總年薪6500萬美元,是迪士尼員工中位數收入的1424倍,阿比蓋爾表示迪士尼應拿出高管獎金的一半,分給迪士尼20萬名員工中收入最低的10%人群。

迪士尼反對迪士尼

三個月後的一次暗訪中,當她從迪士尼員工那裡聽到,有員工竟需要從别人留下的垃圾堆裡翻找食物時,59歲的阿比蓋爾再次将怒火引向迪士尼。另一邊,迪士尼對阿比蓋爾的說法予以否認:“這一被廣泛報道的噱頭嚴重且不公平地誇大了事實。”為此,雙方數次交鋒。

令阿比蓋爾徹底爆發的時刻則在2020年。彼時,新冠疫情席卷美國,迪士尼樂園大部分業務停轉,公司決定解雇近半數員工,即10萬人,以此來節省5億美元開支,CEO艾格更是表示将在疫情期間放棄所有薪水。

據CNN Business,艾格當年總收入4752萬美元,依然超迪士尼員工收入中位數900倍以上。迪士尼公司在推特上發文回應稱,高管們已經接受減薪,以在危機期間節約公司的現金,但他們仍有可能獲得獎金。阿比蓋爾在推特上點名艾格,“哪怕你隻有一丁點同理心,就應該将部分錢還給公司。”

值得關注的是,盡管阿比蓋爾是迪士尼繼承人之一,但她并不在迪士尼擔任職位,也沒有發言權。但她常為迪士尼員工抱不平,在社交網站和訪談節目裡對自己的家族頻頻開火,尤其2019年後。按阿比蓋爾的說法,“我隻是一個熱心公民,但我也是繼承人,頂着迪士尼的名字,我的良心不允許我袖手旁觀。”

二十歲出頭時,阿比蓋爾第一次去迪士尼樂園,看見的小鎮幹淨而快樂。叔祖父華特·迪士尼在建構這裡時,反複強調追夢原則——“夢想、信念、勇氣、行動”。而從她窺見迪士尼員工的真實處境開始,祖父羅伊·迪士尼和叔叔華特·迪士尼共同打造出來的夢,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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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一位迪士尼員工通過Facebook給阿比蓋爾留言,傾訴了其在迪士尼工作的悲慘狀況。阿比蓋爾決定當個卧底,親自到迪士尼看看。

“當我從那裡出來時非常憤怒,因為我的祖父教育我,要尊敬那些拿着你的票,給你倒汽水的人,他們是成功的秘訣。”她想起祖父在世時,他雇的人能在那快樂工作一輩子,他不會同意目前迪士尼的工作條件的。事後,阿比蓋爾寫信向股東投訴。

迪士尼樂園裡,和她交談的員工提到:“當我不得不在别人的垃圾裡覓食,我不知道該怎麼強顔歡笑。”在暗訪迪士尼後,阿比蓋爾發現,許多迪士尼的員工工作時都在假裝開心,實際上,他們可能連飯都吃不飽。

員工的類似困境,從上海迪士尼也可見一斑。據新京報,上海迪士尼演職人員通常要穿超15公斤的演出服,表演時間超15分鐘,因為太重,做每個動作都很困難,即便在太陽光直射下也必須保持微笑。但與此同時,他們并沒有享受到迪士尼的發展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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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1998年迪士尼開始實行的兩級工作制有關。在1998年12月31日前入職的員工可獲85%以上漲薪,之後都隻有54%。甚至從2000年到2017年,迪士尼樂園員工的平均時薪下降了15%,從15.8美元降至13.36美元。

相比之下,高管們卻拿着天價年薪和獎金。自1978年以來,迪士尼CEO的薪酬增長了937%,而普通員工的薪酬僅增長了11.2%。“随着數十億美元落入公司口袋,他們通常不會花在員工身上,而是拿來回購股票和給高管。”阿比蓋爾說。

不過,阿比蓋爾的指控也得到了迪士尼公司的反駁,後者回應稱CEO的薪酬90%是基于績效的,艾格“為股東創造了非凡的價值”。這一點上,就連阿比蓋爾都曾向艾格發郵件稱贊,“無論以何種标準衡量,你都是一位偉大的CEO,甚至可能是目前美國最偉大的CEO。”

但艾格的高收入仍然讓阿比蓋爾無法了解,嘉獎高管無可厚非,但基層員工也不應該被忽視。“CEO的薪水是員工中位數工資的500、600、700倍,耶稣也不會拿那麼多工資。”阿比蓋爾對CNBC說。

在阿比蓋爾的理想世界裡,迪士尼樂園的員工可以賺到足夠的錢,擁有一個房子,并獲得體面的醫療保健。她曾提出,将高管們獎金的一半放到一個專門的信托基金,幫助有緊急需求的勞工,如胰島素、住房、交通和兒童保育等;恢複員工免費進入樂園的權利,因為他們負擔不起帶家人去“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玩的費用,這一切都違背了祖輩們的創業初衷。

“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悄悄地抱怨這個問題,不确定如何公開。是時候呼籲上司我們的男男女女了,别讓辛勤工作的人沉淪,卻讓高管把更多巨款帶回家。”那次見到員工的悲慘現狀,讓她堅定了反對迪士尼當下現狀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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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比蓋爾是迪士尼創始人華特的侄孫女、聯合創始人羅伊·迪士尼的孫女,但她并沒在公司任職。

事實上,自2003年阿比蓋爾的父親愛德華去世後,迪士尼公司便再也沒有迪士尼家族的人經手管理,後續的十幾年,公司主要由職業經理人艾格擔任CEO。在他的打理下,迪士尼扭轉了家族管理的混亂局面,成功打造一系列出圈作品。

之是以交棒給“外人”,除了公司營運的狀況不佳外,還有一個原因是華特希望他的子孫回避家族生意,不被金錢染指。作為侄孫女的阿比蓋爾自然也不例外。

華特去世時,持有迪士尼公司14%股份,其中,45%留給了他的妻女,妹妹、侄子女三人瓜分10%,剩下的45%進入迪士尼慈善信托基金。這些遺産大多以家族信托方式繼承,比如華特的其中三個孫子女會在他們各自35歲後,每隔五年收到20%(2000萬美金)的信托資産。

據2006年的福布斯雜志,阿比蓋爾的父親愛德華個人财富為12億美元。作為愛德華兩子兩女中的一個女孩,阿比蓋爾21歲就得到了家族為她留下的一大筆财産和少量股份。在2019年6月5日前,沒人知道這筆财富的具體數額。之後,她告訴《金融時報》:“我直說吧,我大約有 1.2 億美元,而且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不過,阿比蓋爾沒像華特孫女Victoria一樣生活奢靡,坐吃山空,而是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即使阿比蓋爾在好萊塢明星堆裡長大,但她并不喜歡娛樂業,從耶魯大學和斯坦福大學畢業後,又到紐約完成博士學位,在結婚蜜月期間準備論文。

打那之後,她開始在一些非盈利組織(NGO)做志願者。憑借熱情、聰明,還有名氣,阿比蓋爾迅速推動了組織籌款的進度,很快,她開始在12個非盈利機構的董事會任職,關注婦女、兒童等人群的需求。她還和丈夫一起創辦了達芙妮基金會,主要給一些為女性服務的組織提供贈款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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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阿比蓋爾在電影上也有所成就。2007年,她成立了福克電影公司,打造出《祈禱魔鬼回到地獄》的紀錄片,關注婦女在戰争中的作用。這部片子包攬了許多獎項,在全球60個國家放映,累計票房9萬美元。之後又打造出《光之盔甲》等影片,獲艾美獎傑出社會問題紀錄片。

在維基百科上的主要簡介上,阿比蓋爾是電影制片人、慈善家、社會活動家,至于迪士尼家族的身份,要往下劃拉幾下才能看見。

迪士尼反對迪士尼

阿比蓋爾不僅反對迪士尼,她甚至連自己都反對。

在2019年接受《金融時報》的采訪之前,阿比蓋爾拒絕透露自己擁有多少财富。直至當年6月,她和其他18位超級富豪簽署了一份緻總統候選人的公開信,表示該組織支援政府對富豪征收财富稅,并建議将這筆錢及産生的收入,用在治理氣候變化和完善公共醫療保健上。名單上,索羅斯也赫然在列。

1.2億美元的巨額财産曾一度令阿比蓋爾感到不安,甚至陷入嚴重的自我懷疑。多年後,她看到獨立調查媒體ProPublica的報告,内文稱像馬斯克、貝佐斯、巴菲特等超級富豪,都在用合法手段少繳稅。

她震驚的是,億萬富豪坐在沙發上就能賺錢,稅收太低,而普通人出去拼命幹活才能勉強做到收支平衡。“當億萬富翁的财富建立在一種讓數百萬人在食物、住所、醫療保健和其他基本需求方面時時處于恐慌狀态的社會結構之上時,他們怎能做到心安理得?”

她的道德感令她無法對巨大的貧富差距視若無睹。2012年,她宣布捐出她家族在一家名叫哈瓦(Ahava)護膚公司的股份。在過去的30年裡,她累計捐贈了7千萬美元,還在計劃新的捐贈計劃。迪士尼家族其他成員在慈善上也頗為上心,對兒童醫院、重建巴黎聖母院等慷慨捐贈。

就在阿比蓋爾呼籲消費者遠離迪士尼的前幾天,阿比蓋爾和其他102位全球超級富豪,包括阿比蓋爾的哥哥蒂姆·迪士尼、亞馬遜早期投資者尼克·漢諾爾等人,組成“百萬富翁”組織,提出了初步征稅方案,呼籲身價超500萬美元者繳納财富稅。

“我們大多數人可以說,盡管世界在過去兩年中經曆了巨大的痛苦,我們實際上看到了我們的财富在大流行期間增長,但幾乎沒有人能夠誠實地說,我們繳納了公平的稅收。”如果他們的方案得以實施,相關部門每年能多征收2.5萬億美元稅款,有望幫助20多億人口脫貧。

華特曾立志建造一個大型主題樂園,一個“這個地球上最快樂的地方”,把他創造出來的米老鼠、唐老鴨、七個小矮人等通通裝進去。為了這個樂園運作,他傾注所有才能和精力,哪怕曾遭到包括他親哥在内許多人的反對。

華特希望“每位船長在每次巡遊時表現得都像他們第一次上船一樣。每次河馬突然從水中露頭的時候,他們都應該表現得非常吃驚。船長應該和遊客一樣吃驚。”還沒等到樂園建好,華特便因肺癌去世。他一手建構的迪士尼樂園,開始散落在全球各地,成為童話的象征。

現在,阿比蓋爾正在寄希望于外部的批判,來維護叔祖父留下的一座座童話樂園。

參考資料:

1. 阿比蓋爾·迪士尼:“我選擇成為我們階級的叛徒,金融時報

2.阿比蓋爾·迪士尼對灰姑娘的故事不感興趣,福布斯

3. 迪士尼家族繼承人:我從小就被教導如何保護自己的王朝财富,盡量不納稅,加美财經

4. 迪士尼女繼承人“潛伏”遊樂園後怒不可遏:很多員工無力負擔生活,騰訊證券

5. 迪士尼10萬員工無薪休假,繼承人怒罵公司“雙标”,澎湃新聞

6. 富有但自卑,回避公司事物但熱衷慈善……隐藏在娛樂帝國背後的迪士尼家族,創業邦

7. 迪士尼家族浮沉史:傳承不是童話,飛融智享

8. 百名“愛國富豪“聯名向各國政府喊話:向我們征稅吧!,第一财經

9. 童話外的故事,也是“騙人”的,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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