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第一次遇到辛德信,又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一定會被他吓得一跳。
六尺以上的高度,年齡已六十多歲,還是一頭烏黑的淩亂頭發,辛德信是位混血兒,他從口袋中掏出皮制的雪茄盒子,對它吻了又吻,然後拿來臉上擦了又擦,再做幾個愛得抽筋的動作。
猛抽幾口雪茄後,他便拿着煙頭到處塗鴉,菜牌、餐巾,無處不是他的畫布。突然,他爬上椅子,在人家的橫梁上畫了幾筆,等他坐下,梁上已出現數匹在飛奔中的駿馬,欣賞他的作品的人愛得要命。

辛德信抽的是數千塊一盒的大Punch ‘N Punch雪茄,揮霍地拿來當畫筆。家中養的貓,吃的東西由文華酒店叫來,他自我解釋:“花不必要花的錢之後,我會畫得更好!我認為這是對我自己的一個交代,我總需要一點火花來當刺激,有時也不一定是貴的,像刨一支未開苞的鉛筆,穿一條新的底褲,或者讀到一篇好文章,我也痛快得要命!”
留意一下,他的作品常在你身邊出現:文華酒店西餐廳外面那幾幅大壁畫,國泰航空公司的飛機裡,蓋住電視熒光幕那幅駿馬,前奔達中心,今日的力寶大廈的大型浮雕等等等等。
新加坡的希爾頓酒店前面的石壁,一共有四千平方尺以上的雕塑,都是他的手筆;倫敦的莎威酒店大堂、紐約的泛美大廈中皆挂着他的畫。北京的和平飯店和國際機場也有浮雕,甚至于在西班牙巴塞羅那的未完成聖教堂,也請他去設計彩色玻璃窗。
你說他狂嗎?他的作品表現出疏又何妨,狂又何妨的境界。要是你認識他,便知道他有時謙虛得要命,還像一個兒童一樣地害羞呢。
辛德信的畫都是私人珍藏的居多,他反對把畫挂在博物館裡,他說那已經死了。他喜歡欣賞他的人摸到他的畫,是以你到文華酒店摸他的壁畫,酒店經理抗議的話,你盡管可以說畫家本人是同意的。他自己也常去又摸又吻,他說:“反正挂在餐廳外,被冷氣和廚房的油煙都弄壞了。”不過請别擔心,他會去修理的,他說:“隻有我才可以修好,因為我的技巧很特别,我的畫材是混合了蠟、魚、膠、蛋黃、沙、鐵片、木屑、枯葉等等。”
辛德信的浮雕也将任何材料都派上用場,這也許是受了西班牙的藝術家高地的影響吧。高地最喜歡把破爛的陶瓷、士敏土等等混合來用,錯綜複雜得不得了。崇拜高地的人,也會因而喜歡上辛德信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