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逝去不歸的年華-青春之歌

小棉襖上國小了，媳婦讓胖達收拾一下屋子，好給小棉襖安放新買的學習桌，現在的娃好幸福啊。于是，胖達和自告奮勇來幫忙的小棉襖一起開始了斷舍離的大業。一會兒小棉襖一臉興奮的找到了正在拖地的胖達，告訴他說自己在房間裡面發現了寶藏。胖達跟着激動的小棉襖來到房間，看到一個灰撲撲的木頭箱子在一堆書下面露出了一角。經過兩個人一番忙碌整理，因為發現大部分書籍都是胖達兩口子以前大學裡面的書和小朋友早教的一些書，是以堆到一邊準備到時送給同單元二樓的阿姨，讓阿姨拿去處理。木頭箱子上面還有個小鎖，胖達早都忘了鑰匙去哪了，拿了錘子和鉗子，一下就敲開了，打開一看，裡面全是卡帶。小棉襖不認識是什麼東西，于是胖達就給她找了一個視訊看，終于讓她弄明白了卡帶的用途。數了一下大約有四十多盤，小棉襖就說要留下拿來搭城堡，胖達翻看了一些，都是一些老歌帶子，就同意了，但是拿走了三盤，說是留作紀念。實際上那三盤帶子是胖達特意挑出來的，代表了他曾經也算飛揚的青春歲月。

星語星願

胖達和小雨的第一次見面沒啥稀奇的，也沒有所謂的一見鐘情，當時是到校第二天，系裡召開第一次新生見面會，胖達因為路線不熟，是最後一個進屋的，找了個靠門口的位置就坐下了。等輔導員開始發表開場白，胖達才發現自己坐在的位置算是焦點所在，因為整個系，兩個班，61個人，隻有5個女生，自己就緊挨着女生那一個小團體坐着。然後後面自我介紹環節，胖達對小雨稍微注意了一下，首先是聲音，有點軟軟的，鼻音比較重，然後是納西族的，畢竟上大學之前，從來就沒有在現實中見過少數民族的人嘛，最後就是個子比較高，大約1.75吧，一站起來，坐的比較靠近的胖達，感覺必須要仰起頭來才行。

緊接着就是開始了為期兩周半的軍訓生活，作為班裡僅有的兩個女生，雖然相貌沒啥出彩的，但是還是受到了重點關注，教官對這兩朵僅有的班花也是格外照顧，作為班方針的領隊來教育訓練的。在軍訓的第二天，休息時間，教官就要求拉拉歌，班裡同學就起哄，說少數民族一般都是能歌善舞的，讓小雨來一個。小雨沒有怯場，來到隊列前，表情木木的站好，大家本來以為接下來會是一首民歌+舞蹈的，胖達也是這樣認為的。小雨開口了，“我要控制我自己，不會讓誰看見我哭泣……”，胖達一下子有點發呆，這個嗓音好舒服，感覺像有個小手在自己心靈上慢慢撫摸，然後胖達看到小雨的臉，病情仍然木木的，但是突然發現她的眸子很黑，像剛出生不久的小孩那麼黑，不知道為什麼，胖達就感覺自己靈魂的一部分被吸進了那雙眸子裡。

随後幾天裡，胖達腦海中一直回想起那天小雨的歌聲和那雙黑的發亮的眸子，心裡跟貓撓的是的，如果不是軍訓每天累得像死狗，胖達肯定連續失眠好多天。即便這樣，白天的隊列訓練中，胖達也是各種偷摸打量小雨，好幾次順拐，被教官好一頓收拾。終于熬到軍訓結束，在教官送别晚會上，趁大家不注意，胖達鼓足勇氣，走到小雨面前，結結巴巴地問：“你那天唱的什麼歌啊，從來沒有聽過，能告訴我名字嗎”。小雨酷酷地盯了胖達一眼，說：“星語星願”，看胖達仍然有點茫然，接着說：“張柏芝唱的，香港明星啦”，可能是看到胖達仍然一臉懵，像個呆頭鵝，突然“噗嗤”笑了出來，“你是不是傻哦”，本來木木的表情，就像風吹過了一池春水，胖達呆了一下，立馬低下頭。等擡起頭，發現小雨又恢複了那幅木木的表情，“你應該多笑笑的”，“要你管”。

那次以後，就開始了繁忙的大學生活，胖達跟小雨除了上大課能夠接觸一下，基本上沒啥接觸。胖達也終于弄明白了星語星願是哪幾個字，是小雨寫，那筆字讓胖達頗為驚歎，談不上任何娟秀，而是妥妥的龍飛鳳舞的草書。不過張柏芝是誰，仍然不知道。那時候胖達連成龍和李連傑是誰都不知道，很多港片的經典電影，是在大二那年暑假的不斷在網吧通宵包夜惡補完成的。不過經過胖達不懈的努力，終于在火車站地下廣場買到了一張有那首歌的卡帶。買到後，胖達第一時間給小雨打了個電話告訴她這個消息，隻換了一句“你是不是傻哦”。胖達和同宿舍的幾個兄弟聽了幾遍，兄弟們都說小雨唱得有點變形，主要是口音的問題，還是原唱好聽。但胖達還是覺得小雨唱得好聽，往往一聽到音樂前奏，就想到小雨聲音，然後錄音帶歌聲一響起，感覺就沒有了，是以胖達那盤錄音帶聽得真不多，這可能是另一種情人耳中出西施吧。

那年的寒假，是胖達感覺好漫長的一個寒假，胖達第一次感覺過年好沒意思，在家人的身邊，胖達卻感覺有點孤單。胖達撿起了多年沒有寫過的日記本，每天在裡面寫自己在家做什麼，想象小雨在家鄉正在幹什麼。忍了一周，終于胖達鼓足勇氣給小雨寫了一封信，亂七八糟的寫了一通。結果在臘月二十八那天，收到了小雨的回信，看到信封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胖達開心壞了，又擔心自己那筆爛字會不會太丢人。回信不多，隻有兩頁紙，不過通過那兩頁紙，胖達也了解了納西族的一些過年習俗，關鍵是，小雨随信放了一張她穿着民族服裝玩水的照片，看看外面的天寒地凍，胖達想以後要想法去南方生活。胖達沒有再寫信，不過寫日記寫得更勤了，把每天做的事情都記下來，基本上算是一本當地過年風俗流水賬了。

開學以後，還是跟以往一樣，大課上見面打個招呼，小雨還是那幅木木的表情。胖達忙着參加文學社，去做家教，去各個系的公開課蹭課聽。小雨相對比較懶散，除了本專業課程，就是悶在宿舍裡，擺弄樂器。胖達也想過約一下小雨，不過一方面是怕被拒絕，另一方面實在是囊中羞澀。大學第一年的學費和第一學期的住宿費是幾個親戚湊一部分加上助學貸款才勉強湊夠的。一開學，胖達就碰上了一件尴尬事情，他以為住宿費也是按年交，結果是按學期收費，交完以後，胖達兜裡隻剩下幾十塊錢了。是以，胖達每日都在為一日三餐而奔波，那時胖達飯量也非常大，一頓飯六兩米飯也感覺還差點。終于挺到了學期末，但是緊接着就是第二年的學費了，這時經過幾個月的家教和送報紙，胖達已經積攢了一點錢，但是離學費還差一大截，好在大學裡有獎學金，胖達成績挺好，是系裡三個一等名額之一。

那年暑假，胖達和小雨都沒有回老家，胖達是為了省錢，一方面繼續做家教賺錢，一方面在市日報社找了份實習生的工作，鍛煉自己的寫作能力。小雨純粹是因為家遠，來回折騰一趟至少要半個月。直到有天兩個人在餐廳裡相遇了，胖達才知道小雨沒有回家，很開心，立馬去外面狠狠心買了兩張50元的電話卡，然後晚上鼓足勇氣給小雨打了電話。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每天晚上都要打會電話，好在宿舍裡兄弟都回家或者出去玩了，沒人跟胖達搶電話。每次打電話，大部分都是胖達在說話，說自己家教的經曆，說日報社采訪的有趣事，小雨隻是靜靜地聽，偶爾問兩句話。終于有天，胖達鼓起勇氣，約小雨去外面看電影，小雨同意了。電影是劉德華主演的《天若有情-烽火佳人》，多少年過去了，胖達都記得電影情節，不止是因那是胖達除了小時候在村中打谷場看露天電影外第一次看電影，而且還是在電影院中陪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看。看完電影，一起聊着走回學校，胖達很開心，想去拉小雨的手，但是沒有敢。這次，小雨說的比較多，說自己爸爸是當地中院的法官，平常就挺威嚴的，是以她從小就很少笑，是以木木的表情不是裝酷，而是真的十幾年習慣了。胖達告訴她應該經常笑笑的，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小雨聽到胖達這樣說，笑了一下，胖達又看成了呆頭鵝，直到被小雨拍了一下頭。終于在走到校門口時，胖達鼓起勇氣，拉了小雨的手，大聲說：“小雨，我喜歡你”，然後不等小雨回答，就跟兔子一樣跑回了宿舍。胖達一口氣跑回宿舍，傻坐了一會，然後擡手給自己了兩巴掌，兩個人出身巨大的差距，讓胖達很是自卑，晚上電話也沒有敢打。後面幾天，胖達回到日常忙碌中，但是晚上沒有敢再打電話，偶爾回想起那天的情況，有點開心，又有點害怕，幾天晚上都有點失眠，白天的家教中幾次走神了。直到一天晚上，宿舍電話鈴響了，接起來，聽筒裡面傳來小雨那特殊的嗓音“你沒事吧，生病了？”“沒有，我挺好，你吃飯了嗎”，胖達有點語無倫次，聽筒裡一陣沉默，然後是一陣笑聲，“你是不是傻喔”，電話挂斷了。胖達愣了一會，然後開心地從上鋪跳了下來，當天晚上，又失眠了。

胖達又回到了日常，不過電話打得少了，不是不想打，而是電話卡打完了，沒舍得再買，而且，很快暑假要開學了，有兄弟陸續返校了，電話天天被他們幾個輪流占用着跟他們的女朋友煲電話粥。

一轉眼，又到了冬天，有天下大雪，當天下午，學校裡面到處都是打雪仗的人，胖達也是玩得渾身濕淋淋的。當天晚上，宿舍電話響起後，接聽的兄弟愣了一下，把話筒遞給了上鋪的胖達，是小雨打來的，說問他明天能不能陪她附近的省圖書館一趟，胖達高興的連聲“好好好”，然後就沉默了，直到對方說了句，“挂了，明天見”，胖達愣了幾秒鐘，才放下話筒。宿舍門兄弟立馬圍上來了，問胖達啥時候出手拿下的“班花”，胖達說不是那樣的，讓他們不要多想。宿舍們兄弟說不用心虛，又不會跟他們搶，班裡就兩朵花，不能便宜外人，他們都是去外語系這些女生多的專業去找目标的，家裡就讓胖達随便挑了。胖達嘴上不承認，但是，心裡美滋滋的，不過想想自己的家庭環境，想想那住了50年一下雨就漏水的房子，想想從縣城回老家，要轉三次車，還要步行8公裡，又感覺自己是一隻癞蛤蟆。

第二天，胖達陪小雨在圖書館待了一下午，各自翻看各自的書，直到閉館了，兩個人才走。下了公共汽車往回走，天上又飄起了雪花。走了幾步，小雨突然走不動了，說自己頭暈得厲害，并告訴胖達自己有低血糖，今天因為沒想到在圖書館待那麼久，是以沒有随身攜帶糖塊。胖達想奢侈一下打一車的，但是半天也沒有車來，看看冷清的大街，沒有行人，溫度很低，零下三十多度，外面沒啥人。看到小雨臉色有點蒼白，胖達把自己的書包移到側面，過去一下把小雨背了起來，小雨一開始掙紮了一下，說自己歇會能走的，可能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說法吧，後面就沒有聲音了。走了一會，小雨小聲問，我是不是很重啊，胖達說不重，比自己在家擔水輕多了。胖達問小雨為什麼不唱歌了，小雨說同宿舍的姐妹都笑話她國語不标準唱得不好聽，是以不好意思再唱了。胖達停了一下，把她往上托了一下，“不要聽她們瞎說，你唱的星語星願比那個張柏芝好聽多了”，小雨：“你是不是傻哦？”，停了一會，小雨輕聲地唱起了星語星願，胖達背着小雨回到了學校東側小門，大約一公裡半的樣子，中間休息了兩次，不過胖達真的不累。到了學校，小雨讓胖達扶着自己東側門旁邊的食堂點了飯吃了點東西，小雨精神好多了，然後胖達又送小雨回到宿舍。小雨警告胖達“今天的事情，不許說，說了再也不理你”，胖達像一隻啄米的小雞“嗯，嗯，一定，一定”。回到宿舍，好多兄弟還在外面浪沒有回來，其他的兄弟也已經忘了昨天的班花電話事件，畢竟，胖達平常在宿舍裡面是比較沉默寡言的，每天不是到處去找課上，就是外面打工、實習，宿舍各種交流參與較少，更多是一個聽衆，存在感不強，這讓胖達松了一口氣，不然還不知道怎麼編借口呢。第三天上公開課的，小雨走過胖達身邊的時候，小聲地說了聲“謝謝”，并悄悄閃現了一下半個笑容，雖然立即隐去了，但是胖達看到了，開心了一整周。

盛夏的果實

日子就這麼流逝着，胖達照樣重複以往的日子，各種專業去蹭公開課，做家教，當實習記者，跟小雨從那次圖書館之行後，隻單獨見面過一次，平常上公開課見面，也更多的是眼神交流，現在胖達已經習慣了，她那種一閃即逝的笑容。胖達抽時間跟日報社裡面的攝影記者學了一下照相，借了隔壁宿舍兄弟的相機，買了膠卷，某天約了小雨出去，折騰了一個小時，終于拍到了自己滿意的小雨笑顔花開的幾張照片。照片是黑白的，胖達專門叮囑沖洗店按照彩色沖洗，沖洗出來以後，就有點那種暖暖的昏黃色，看上去很舒服，照片上的小雨笑顔綻放，嘿嘿的眸子格外顯眼，小雨也很滿意，并允許胖達可以挑一張留念。胖達挑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張，是小雨在一株盛開的向日葵下面的，夾在自己的獎學金證書裡面。

好像一轉眼就到了大三，胖達還是那樣辛苦而快樂地活着，學校裡面文學社已經混到了副社長，日報社也轉為正式的通訊員。每年解決自己的費用外，還能略有盈餘，每年放假前，還能請小雨出去吃個火鍋啥的，發了獎學金，還能請宿舍的兄弟們搓一頓。同宿舍的兄弟們有的女朋友已經換了好幾茬，還找胖達介紹文學社裡面的師妹，問胖達有沒有利用職權近水樓台。胖達每次笑笑不說話，心中想的确實小雨唱星語星願的樣子和突然綻放的笑顔。大二的寒假，小雨給胖達寫了六封信，胖達看了無數遍，但是沒有敢帶到學校。胖達是自卑的，對和小雨目前的相處感覺挺好，不奢望什麼，自己家的情況，也從來沒有跟小雨說過，不過小雨從胖達的日常生活習慣和穿着應該猜出個大概，也從來沒有問過什麼。

大三的暑期實習，是去做野外實踐，時間是一個月，因為每天都要出去爬山，看标本，做測繪，工作量挺大，五個人一個小組，每次出發前，臨時分組。某天是測繪一個海拔1000多米的山頭的地質演化情況，胖達和小雨分在一個小組。前面過程十分順利，在完成固定任務返程的路上，遇到一個廢舊的螢石礦，小雨說想進去撿幾塊礦石作紀念，結果裡面地面全是碎石子，小雨不小心一下滑倒，摔在亂石堆裡。胖達和其他幾個人吓壞了，立即跑進去，扶起小雨一看都傻眼了，血一下把脖領子染得斑斑點點的，其他幾個同學立即傻了，胖達也懵了，“小雨，小雨，你沒事吧”，聲音都帶着哭腔。“我沒事，下巴有點痛，手好像也擦破了，别的沒啥……”。胖達拿出水壺，淋濕了毛巾，擦淨了小雨的下巴，發現下巴一道小口子，還在往外面滲血，手掌有幾處劃痕、紅腫，但是沒有流血。胖達一面讓小組兩個同學去集合點報信，一面和另外一個同學扶着小雨往下走。“啊喲”，腳一沾地，小雨就喊了一聲，再一看左腳腳腕都腫了，沒法走了。胖達讓另一個同學拿着三個人的書包和勘察工具，自己背着小雨慢慢往山下走，好幾次兩個人都是坐在地上，慢慢往下滑。胖達滿身都是汗水，一方面是天氣熱，一方面是緊張，山上沒啥路，比較陡，胖達不敢走快了，怕兩個人都摔下去。聽到小雨在背上輕輕的哭泣，胖達問“很痛嗎？”“有點，但是你說下巴有個口子啊，要是留疤，我怎麼辦啊”，“别怕，小口子，不一定有疤，而且那個地方一般人看不見，再說了，有我呢”“你又不是醫生，你是不是傻哦”。沉默了一會，小雨小聲開口說，我給你唱歌聽吧，胖達以為她會唱星語星願呢，“ 也許放棄才能靠近你……”，結果傳來的是有點哀傷的旋律，唱完以後，小雨問：“好聽嗎”，“好聽，就是有點傷感，沒有星語星願好聽”“你是不是傻喔”。又背着走了一會， 去求援的同學回來了，随隊的校醫也來了。校醫檢查了一下，說下巴的上口處理的不錯，及時拿水沖洗了，現在隻要再酒精消毒一下，貼個Ok繃就行了，至于腳腕，骨頭沒問題，隻要回去熱敷一下就好了。小雨也從校醫口中得到了不會留疤的肯定回答，精神一松下來，立即蔫了。因為沒啥路，坡度又陡，帶來的擔架用不上，隻有胖達一個山區出來的，隻能繼續樂滋滋的當苦力。終于下了山，擔架派上了用場，扭捏半天，小雨還是躺上去了，一會就開心問怎麼躺比較像重傷員。胖達接過小雨和自己的背包，走在後面，腦海中回想起剛剛小雨唱的歌，莫名其妙的有點傷感。那時候比較流行一本小說《畢業那天我們一起失戀》，胖達看過，想着那首歌和小說中的一些情節，胖達鼻子有點酸，不過感覺那樣也挺好，至少有份美好的會議。

兩天後，小雨就恢複如初了，還到胖達的宿舍親自感謝了胖達，給胖達宿舍買了一臉盆當地的桃子做謝禮，胖達很開心。後面日子又像往常一樣平淡的進行了下去，又有點不同，小雨開始跟胖達一起上自習，不過不坐一塊，當時準備工作的都比較悠閑，要麼自己，要麼跟自己的女朋友，要麼跟好兄弟到處浪。胖達和小雨都準備考研，都不準備考本專業，胖達看好環境方面的前景，選擇北京一個研究所，小雨對新材料研究感興趣，準備考上海一所高等學府。兩個人天天在同一個自習室各自複習，偶爾，小雨會來請教高數題，捎帶閑聊幾句，晚自習後兩個人會繞操場走兩圈，瞎聊聊。

時間過得很快，研究所學生考試完成了，胖達有點郁悶，胖達本來攢了前去哪個研究所一趟探探路的，但是，非典爆發了，胖達沒有去成。網上能夠查到的資訊非常少，結果考試的時候，才知道，胖達所選的專業方向，增加了一門專業課，胖達答的非常糟糕。小雨自己感覺問題不大。那年寒假，胖達和小雨隻有一封書信，因為都感覺到離别在即，反而不知道說什麼。開學後，大四最後幾個月，學校氛圍歡快的很，大部分人都找好了工作機關，沒有找到的，也是在貨比三家。胖達也參加了幾次招聘會，不過沒有着急，在等考研成績出來。一個月後，成績出來了，胖達達到了錄取線，對方研究所邀請胖達去北京面試，胖達詢問後，自己的分數在十三個人中排名第九，獲得公費的資格非常低。小雨也獲得了面試資格，興沖沖的去上海面試了，很快消息傳來，小雨被錄取了，雖然不是公費。小雨回來後，知道了胖達的情況，也沒有說什麼，就問工作找的怎麼樣。胖達說有幾個選擇，還沒有定。

畢業前一個多月，整個畢業你的年級都彌漫着一種悲傷的離别氛圍，空氣中彌漫着燒烤和啤酒味，天天都有人喝醉了，倒在樓道裡，或者坐在路邊哭……胖達宿舍裡面幾個兄弟隻有一個跟女朋友決定去同一個城市工作，其他幾個都分手了，是以經常喝多了就開始互相抱着哭。胖達工作也終于落地，選擇了南京的一家地質機關，胖達不知道最終選擇這個機關是不是為了靠小雨近一點。

七月份，大家各奔東西，小雨要先回老家一趟，胖達直接去南京機關報到，送小雨去火車站，上車前，胖達鼓起勇氣抱了一下小雨，小雨看了胖達一眼，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你是不是個傻子哦”，就跑上了火車。

十年

工作了，節奏一下子快了很多，每天要面對很多學校裡課本上從來沒有見過的問題，要小心翼翼的應對機關的人際關系，胖達每天都感覺如履薄冰。小雨剛剛入學，也是忙的很，兩個人聯系很少，隻有偶爾在QQ上聊幾句，大部分是互相留言，看到了再回。胖達，感覺小雨距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心裡有一點點憂傷，但是隻能繼續保持現狀。畢竟要努力工作，攢錢，大一的貸款還要自己還，家裡住了半個世紀多的房子已經快要撐不住了，也要靠胖達去攢錢翻新……想着這些，胖達就感覺自己和小雪在大學時候有段美好的會議就改滿足了。年底，胖達得了800元獎金，立即400多去買了一台手機，第一個打電話的人就是小雨，電話裡面的小雨聲音有點累，胖達感覺有點心疼，但是什麼也做不了，胖達很受打擊。雖然有了手機，但是胖達和小雨聯系卻很少，胖達好懷念寫信的日子。

工作第二年春天的某一天，小雨突然打電話給胖達說有個事，想問問胖達的想法。事情是這樣的，小雨的研究所學生是三年學制，現在他們學校跟德國的一所大學做交流，小雨是交換生候選人之一，可以選擇去德國完成後面兩年的教育。小雨問胖達有什麼想法，胖達很開心，說這種機會難的，應該選擇去，小雨聽了胖達的建議，沉默了一會，聽筒裡面傳來一陣笑聲：“我再考慮考慮”，胖達腦海中立即浮現了拿張笑顔花開的臉，心裡暖洋洋的，“多笑笑，老的慢哦”“你是不是傻子哦”。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小雨沒有去成，隻告訴胖達說自己落選了，那時胖達被派到西南地區一個項目上常駐，大山中沒啥信号，每天忙的要死要活，是以也就沒有細問。很快一年有這樣過去了，胖達還清了貸款，還攢了一點錢，按照胖達的機會，再有兩年多，就攢夠翻新家裡房子的錢了。有一天，小雨突然給胖達打電話說，有時間去上海見一面，有些事想聊聊，電話裡面問了一下，小雨什麼都不說，堅持見面聊。當時胖達正在項目上，好在項目已經進入正軌，胖達請了一周假，順道回南京總部攤點事情。胖達，火急火燎的飛回南京，兩天時間把公司的事情搞定，第三天就去了上海。

約在了一家火鍋店，小米感覺個子更高了，原來是穿了高跟鞋，頭發也燙了個小波浪，看上去很舒服，還戴了副眼睛，鏡片微微帶點色。胖達有點自慚形穢，雖然自己來之前特意去剪了頭發，換了身新衣服，但是，這幾年常年在野外工作，比以前更黑了，皮膚更糙了，手指頭也全是繭子。小雨看到胖達，笑着快步走了過來，擁抱了他一下，拉着他的手 就往店裡走，“冷着幹啥，走啊”，“嗯，走”，胖達連忙跟上，手一點力都不敢使，怕弄痛了小雨。吃飯過程中，小雨才告訴他事情原委，小雨馬上就要畢業了，本來就要去上海本地一家材料研究院，但是去實習時發現裡面機制十分僵化，比較講究論資排輩，是以就又聯系之前那家德國大學，準備申請自費留學，那邊目前溝通十分順利，并能夠提供一筆助學基金。小雨問胖達有什麼想法。胖達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去吧，那邊有更好的前途，各方面技術更加先進，國内上升通道确實有點狹窄，體制内論資排輩也比較嚴重，我支援你，看好你”。小雨聽完以後，沒說啥，繼續吃東西。後面吃飯過程中，兩個人聊得更多就是大學經曆，胖達也講了自己野外工作中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吃完飯，小雨邀請胖達去KTV唱歌，就兩個人去。路邊找了家KTV，進去，就點了個小包廂，胖達點了個最低消費套餐，小雨堅持要了不限時套餐，并點了一堆酒水。進去以後，小雨就讓胖達陪着和酒，一人喝了兩瓶啤酒，然後小雨開始唱歌，胖達安靜的聽。先是唱了《星語星願》、《盛夏的果實》，然後小雨去點了一首歌，說是最近比較流行的，專門唱給胖達聽的。旋律響起，“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胖達一下就聽出來了，是陳奕迅的《十年》，歌唱到一半，小雨就哭的唱不下去了，然後抱着胖達繼續哭了一會。胖達傻傻的坐在哪裡，不知道說啥。小雨哭夠了，就拉着胖達繼續喝酒，并不許胖達阻止她。喝了一會，繼續唱歌，唱的都是一些老歌，唱一會，接着喝，最後小雨醉了，倒在胖達懷裡睡着了。淩晨4點多的時候，小雨醒過來了，兩個人結賬出來，打車去了外灘，小雨讓胖達背自己走一段。于是，跟那兩次那樣，胖達背着小雨走，小雨在背上念叨。“我就是怕自己到了德國不想回來了，想在國内留個念想”，“你為什麼不反對我去德國?”,“你是不是傻子哦”，“你肯定是個傻子”。早上快六點，胖達打車送小雨回了學校，門口小雨問胖達自己臉有沒有花，胖達說還好，有一點了。進門前，小雨又抱了胖達，胖達主動吻了小雨的臉頰。“照顧好自己，不要喝那麼多酒了，要多笑笑，要記得帶糖塊……”，小雨一把推開胖達“你肯定是傻的，唠唠叨叨的，比我媽還煩，該說的不說”，跑進了校門。胖達站在校門口呆了半個多小時，後來進出的學生多了起來，門衛都警覺的出來看了胖達幾次。

青春餘音

胖達傳回了西南地區繼續忙碌與工作之中，小雨去了德國，頭幾個月，胖達經常在淩晨兩三點中收到國際長途，聽小雨那邊的念叨：路上碰到亞裔就想去用中國話打招呼了，結果經常發現是南韓人，想念中國菜了，那邊的教授刻闆的狠了……。每次都是小雨說，胖達安靜的聽。胖達還專門申請了個MSN号，好友善兩個人留言聯系，實際上用的比較少。随着學業加重，那邊生活的适應，小雨的電話逐漸少了。胖達逐漸在升職加薪，去了重慶項目做一個小主管，終于攢夠了前，把家裡的老房子拆了，蓋了新的。也有人介紹了女朋友，胖達也談着，但是，小雨也是一直隐藏在胖達的内心深處。

小雨去德國第二年，聯系基本上沒有了，胖達沒有小雨那邊的号碼，估計有也舍不得高昂的國際長途，偶爾，小雨會更新自己的QQ日志，胖達都會反複的去看。不過胖達經常去那個大學網站和一個學術網站看，有時能看到小雨發表的學術論文。第二年春節的時候，胖達看到，小雨更新了QQ日志“别了，祖國”。胖達立即QQ留言，發郵件給小雨問怎麼回事，隔了好幾天，小雨回複了簡單的幾句話，大意就是，那邊對人才發展很重視，前景更好，給出了相當好的待遇，是以，不打算回國了，準備申請長期居留。胖達，感覺自己的心有點痛，好像突然少了一塊什麼東西。胖達回複“照顧好自己，好好生活”，小雨回複“保重，你肯定是個傻子”。

再後來，兩個人基本上沒有聯系過，不過胖達偶爾會去搜尋小雨的名字，有時會搜到小雨新的學術論文，知道她過的很好，心裡也挺高興的。工作的第九年，胖達結婚了，然後有了一個可愛、漂亮的小棉襖。關于小雨的事情，胖達從來沒有跟媳婦說過，日子過的平平淡淡，但是很幸福。有一天，陪媳婦在刷美劇《權力的遊戲》，刷到那個耶哥蕊特對雪諾說那句：“You know nothing，John Snow”，胖達感覺一下子鼻子算了，耳邊響起了那句好聽的：“你是不是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