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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劍翹刺殺孫傳芳案始末:民國法院為何要特赦這位女刺客?

1935年,施劍翹女士通過手術放開了裹着的雙足,并練習槍法。她為父報仇的願望日益強烈。之後,施劍翹打聽到孫傳芳兵敗寓居天津的消息,于是前往天津。後來又得知孫傳芳已是天津佛教居士林的居士。施劍翹随後化名''董慧'',委托一位女居士介紹加入了居士林。施劍翹通過各種途徑去了解孫傳芳的身貌、口音及活動規律,知道他每周三、六必到居士林聽經,随即做了刺殺的具體安排:将準備好的《告國人書》和遺囑印制出來,打算在行刺後散發;并把11月13日(星期三)定為替父報仇的日子。

1935年11月13日,正是講經日,前來聽經的孫傳芳端坐在佛堂中央。施劍翹本在靠近火爐的後排座位,離孫傳芳較遠,她以背後的爐火太熱為由要移到前排去。看堂人允諾後,施劍翹站起身來,伸手握住衣襟下的手槍,快步來到孫傳芳身後。待衆居士閉目随富明法師誦經,施劍翹悄悄拔出勃朗甯手槍,對準孫傳芳的後腦勺射出了第一發子彈,緊接着又朝他的太陽穴和腰部各射一槍。孫傳芳當即斃命!

槍聲響後,佛堂大亂,施劍翹将提前準備好的《告國人書》和父親身穿将校服的照片抛向人群,大聲宣布自己的姓名及行刺目的,并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決意自首。真是一位俠女也!

施劍翹刺殺孫傳芳案始末:民國法院為何要特赦這位女刺客?

殺孫傳芳是施劍翹為父報仇,孫傳芳造了什麼孽呢?

這要從孫傳芳輝煌的時候說起。

第二次直奉大戰,奉勝直敗。張作霖坐鎮北京,并把觸角伸向了長江下遊江浙一帶,引起了當地軍閥的強烈不滿。蝸居在杭州的直系孫傳芳,見時機來臨,自任五省聯軍總司令,對深入到江浙一帶的奉軍開戰。五省聯軍進行的很順利,一路旗開得勝。

奉軍失敗了,剩下的殘兵敗将被張宗昌帶到濟南、天津去了。

孫傳芳坐在蚌埠大學營,看着各路軍送來的勝利消息,眉開眼笑,腦袋輕搖,樂不可支地自言自語:''張作霖呀張作霖,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呀!''

興奮之際,孫傳芳大聲呼叫:''拿酒來!''

有人應''是!''

孫傳芳又呼叫:''煙!''

片刻,酒和煙具一應俱全擺在面前。他身邊的侍衛把酒瓶打開,煙燈點着,把他攙扶到床上。孫傳芳側身倒在煙燈傍。

施劍翹刺殺孫傳芳案始末:民國法院為何要特赦這位女刺客?

這是一個很反常的現象,孫傳芳好煙(鴉片),但對酒興趣不大,從不拿着酒杯吸大煙。今天,他太高興了,高興得有點忘乎是以,是啊,當初他逃出福建的窘迫狀況,真是有點走投無路,哪成想輕易據有了浙江、上海、南京,現在又占下了江北重鎮——蚌埠,翻天覆地的變化隻在一瞬之間,他孫傳芳從喪家犬成了威震東半個中國的英雄,能不高興?下一步他會是什麼地位?什麼人物?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拿着酒、吸着煙,一時吞,一時吐,一時長籲,一時短歎,竟也說不清是酒對他刺激了,還是煙對他刺激了。

正是孫傳芳昏昏沉沉的時候,有人在門外大聲喊:''報告!''

''嗯。''孫傳芳應了一聲。一個侍衛走進來。

''有嘛事?''孫傳芳問。

''大帥,''他的士官都這樣稱呼他,這樣稱呼是從他做了福建督軍開始的;做了閩浙巡閱使後更是名正言順了,''謝師長派一位營長押解一個俘虜軍官要見您。''

''俘虜就是俘虜,軍官就是軍官,難道你們分辨不清麼?''孫傳芳瞪了一下眼睛。又說:''既然是俘虜,關進軍牢就是了。''

''報告大帥。''衛兵說,''謝師長有書信一封,那位營長一定要當面交給您。''

''嗯,讓他進來。''

一個營長走進來,規規矩矩地向他敬個禮。''報告大帥……''說着,将信雙手捧着。

孫傳芳接過信,見果然是他的四師師長謝鴻勳的親筆。謝鴻勳信上大意說,奉軍十七師師長施從濱雖做了俘虜,念其是位名将(施是上将),又年過古稀,希望能厚待他。孫傳芳看完信,心裡一驚:''是他?''

施劍翹刺殺孫傳芳案始末:民國法院為何要特赦這位女刺客?

列位,這位施從濱就是行刺女子施劍翹的父親。

在孫傳芳的印象中,施從濱是個令人十分崇敬的人物,陸軍上将,年過七旬,軍人中久有盛名。這老頭也是,年過古稀了,還征戰沙場,這本身就是奇葩。孫傳芳想:''若能把施從濱留為我用,實在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他萌起了愛将之心。但轉念又想:''施從濱是張作霖的心腹,他能真的為我所用麼?萬一他是關雲長式的人物,身在曹營心在漢,有朝一日他成了内奸,我不是要死于他的手下?不,不能留他。''他喝了一杯酒,又想:''殺一個俘虜将軍,這好嗎?''孫傳芳又有點沽名釣譽了,他怕會有人罵他心胸狹窄,不是好漢。

是留,是殺?孫傳芳拿不定主意了。他放下酒杯,丢下煙槍,把謝鴻勳的信握在手中,緊緊地鎖起了眉。謝鴻勳希望他''厚待''施從濱,到底如何才好?他沒有主張了。

他對那位營長說:''你把施從濱帶到我這裡來吧,我會'厚待'他的。''

營長答應一聲''是''退出去了。

片刻,把施從濱領了進來。

孫傳芳半躺在床上,守着仍在閃閃發光的煙燈,緩緩地擡起頭來,卻見施從濱已是兩鬓斑白,胡須如銀,布滿皺紋仍帶福相的四方臉膛,配上那雙濃眉大眼,依然不失大将風度。特别是他着一身上将軍服,一副虎威,令人崇敬;更加上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态,大有前來作賓赴宴的神氣。孫傳芳正是驕橫跋扈、得意忘形之際,哪裡看得見别人在他面前威風。今見如此,更是怒從心冒,心裡話:''成了我的俘虜了,還着上将軍服,你是哪支部隊的上将軍?損兵折将,丢城失地,你還上将軍?草包一個!''

孫傳芳望着施從濱,笑了。他慢條斯理地說:''施老,你好呀!你不是來當安徽善後督辦的麼,為什麼到這裡來哩?''

施從濱立即感到''形勢不好'',他覺得孫傳芳不會厚待他。于是,仍然平平靜靜地說:''戰争麼,總是有勝有負,并不為奇。''

孫傳芳奸笑一聲,''哼嗬!''然後說,''你呀,再也享受不到勝利的滋味了!''

孫傳芳心裡殺機已定,施從濱也不抱幻想。施從濱仰面''哈哈哈''狂笑一陣,說:''人傳孫馨遠(孫傳芳字馨遠)恢宏大度,禮賢下士,原來名不符實!可見世人都'誤'解你了。''

施劍翹刺殺孫傳芳案始末:民國法院為何要特赦這位女刺客?

''因為你已經不是'士'了,你是敵軍敗将,是我的俘虜。''孫傳芳盛氣淩人,那副勝利者的驕橫,早使施從濱看透了他的用意。是以,他隻坦然地冷笑。

''怎麼,你不服?''孫傳芳又說。

''談不上什麼服與不服。''施從濱說,''你殺我,隻在舉手之間。但我可以坦然地對你說,你的損失要比我大得多!''

''這筆賬無法對比了!''孫傳芳還是冷冷發笑。

施從濱不再言語,坦然地整整衣冠,挺挺胸脯,轉過身去。

就在此時,孫傳芳的高參楊文恺突然闖進孫傳芳的房子裡,他把他拉到一間密室,顯然他看出孫傳芳要殺施從濱的決心,便說:''馨遠,我們打這樣的仗,對待俘虜不殺為宜,不如把他押送南京監禁。''

孫傳芳一反常态,拍着桌子說:''你我要是被他們俘虜了,還不是被殺麼!''

''此事以冷靜待之為好,不可操之過急。''

孫傳芳卻聲色俱厲地說:''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楊看勸說無用,便無語退去。

孫傳芳從房中走出,沉默片刻,還是說:''施将軍,張大帥不是要你去安徽當督辦麼,你馬上上任去吧!''他轉臉大聲指令:''來人,拖出去正法!''

一個顯赫的奉軍名将,做了俘虜之後,竟被殺了頭。可是,孫傳芳卻萬萬沒有想到,十年之後,他竟喪生于施從濱的女兒手中。

施劍翹行刺成功後,大義凜然,鎮定自若,然後束手就擒。

後來,由馮玉祥同李烈鈞、于右任、張繼、宋哲元等人出面救援,呈請國民政府予以特赦。

1936年10月14日,在施劍翹入獄11個月的時候,時任中華民國政府主席林森向全國發表公告,決定赦免施劍翹。此後,由中華民國最高法院下達特赦令,将施劍翹特赦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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