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有奇談,津門有奇案,欲知其中事,需聽大獅言。
明清奇案書寫良久,竟有些寫膩了,近來不想再寫,準備寫個别的系統。加之與一位朋友鬧些不睦,為幾篇文言改編作品産生些誤會,是以更不想寫。思來想去,一時不知寫什麼系列為好,恰好有粉絲私聊本人,問可否再寫些民國奇案以供消遣,他稱自己十分喜歡我寫的這些發生于民國年間的舊案。
那好,有人愛看,我就能寫,誰讓我愛寫呢。

今日所說之事發生于甲寅民國三年,也就是公元1914年。此時間大清覆滅,民國初建,一派太平景象,然百姓仍延續清朝習性,并無太大改變。
西窯窪有兩戶人家,一家姓胡,一家姓孫。胡、孫兩家素來不睦,時常為些瑣事争執。比如民國二年,兩家為房後一顆野生的小棗樹究竟歸屬誰家而大動幹戈,竟出動親朋好友雙方大打一架,期間還有人為此而受了重傷。
最終小棗樹被連根拔起,兩家也各自吃了官司,幹戈暫時停止,在鄰裡勸解下,兩家表面和好,實則暗地裡依舊懷恨對方,伺機給對方點顔色看看。
也不知胡、孫兩家後人是否健在,是以本文之中不以真名示人,以免其後人見我在這裡說他家上兩輩子的事兒不高興。鑒于此,暫且用稱号代替,胡家戶主名叫胡六;孫家戶主名叫孫二。
胡六和孫二在清末那會子都不是善茬子,一個開過逛如過鍋夥當過混混兒,一個在寶局子幹過“抱台腳”(打手)。似這種人倒驢不倒架,無論日子過得多不如意,但表面上絕不能掉價,多會兒都脖子梗梗着,胸脯拔老高,拿出十個不服八個不忿、一百二十個不含糊的架勢。
這種人在老天津衛一抓一大把,現如今還竟是這号玩意兒。說白了,都是裝腔作勢的貨色,他比你橫,你躲着他。你比他橫,他立馬縮脖子喊你叫大哥,“大哥,怨我,我服了,我認慫!”。
閑言少叙,書歸正文。
民國三年農曆五月初五日晚,孫二老婆因心髒病猝死家中,孫二認為這是“奇貨”。白天之時,孫二老婆跟胡家大兒子發生過口角,如今犯心髒病猝死,正好可以借機敲詐胡家一筆,要讓胡家把宅子讓出來才行。
他趁夜把老婆屍體搬到胡家門前,用根布條子系住屍體,吊在門樓上。而後回家聽動靜,隻要胡家開門,他便過去“鬧砸”。
這是老年間那些臭狗食、臭狗爛兒慣用的勾當。我在惡丐系列中,曾多次講過,老年間的乞丐和無賴尤其喜歡幹這手,找具屍體趁夜往有錢人門樓一挂,轉天便可敲詐勒索。有錢人不願意打官司,于是隻能花錢消災。
果不其然,胡家早上開門時,見門口挂着死屍不由得大叫。孫二趁此機會跑過去,跟胡家理論,非說胡家逼死媳婦,要跟他家打官司。
胡家此時有理也沒地兒說去,那不人揍的年月多數時候沒法說理,隻能問孫二想要怎麼處理這事兒。孫二說要不打官司也行,必須将他老婆厚葬,白事所用一切費用全部有胡家出,而後把宅子給他。答應這些,他就作罷。
胡六不願意答應,奈何自己不占理,于是硬着頭皮答應起來。他答應,他老婆和兒媳婦不答應,死活要跟孫二打官司。孫二不怕,讓她們快點報官,反正老婆吊死在你家門樓上,到時候看“副爺”(天津百姓對民國警察的舊稱)向着誰。
胡六讓女人們閉嘴,這事兒他來辦。有中間人出來調停,最終兩家答應白事費用一人一半兒,但宅子必須給孫二。
按照約定,白事風光辦完。這事兒就算了結一半兒,下一步隻需找保人交房契了。誰料想胡六老婆氣不過,晚上瞞着胡六拿根繩子吊死在孫二家門口。
這下壞事了,當夜胡六就鬧騰起來了。若沒孫二苦苦相逼,老婆斷然不能死。為此事兩家再次發生大火并,一場惡戰下來,胡六大兒子重傷身亡,胡六膀子被砍斷,成了殘廢。而孫二的大兒子與十四歲的小兒子全部在沖突中斃命。尤其是小兒子,腦瓜子被砍刀削掉一半兒。另有不少親眷在火并中受傷。
此事驚動津門,河北警察廳出動軍警彈壓,先後三十餘人下了牢子。當時講究文明審判,雙方為此還找了律師。其中就有日後為袁文會大戰劉廣海一案當辯護律師的袁佑源,這位袁大律師很是有一番故事,有空我再講。
官司打了一年多,雙方把家底都掏出來了。您猜最後怎麼判的?絕了,兩家若不想吃官司蹲大獄,各自回家從此不予争鬥。死的那些就當白死,誰也不用給誰償命,誰也不用給誰賠錢。
鬧來鬧去,換來這麼一個結果。胡六、孫二誰也不想蹲大獄,隻能當庭同意。事後,孫二賣了宅子,搬到别處二次娶妻生子。胡六是否還依舊住在老宅我一概不知。
隻說這兩家死了老婆兒子,争來争去到底争個嘛呢?純屬浪催的,活該!
陋文一篇,就此打住。本案并非獅哥杜撰,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我在民國舊檔案中找到這則事件。當然,舊檔案之上并非我說的這麼粗糙,要詳細的多,我隻是大緻講述一番也就是了,沒必要照搬。
注:文章之中所使用圖檔為民國時期津門舊照,與本文所寫之事并無實質性關聯,請勿對号入座。
文章屬“大獅”原創作品,以列入本人專欄《民國津門懸疑錄》中,謝絕抄襲,煩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