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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的缺乏以及莊重,這是我們的一種惡|博爾赫斯

幽默的缺乏以及莊重,這是我們的一種惡|博爾赫斯

∞《最後的對話Ⅰ》,2018

En Dialogo I

博爾赫斯×費拉裡 著 陳東飚 譯

新經典文化|新星出版社

幽默的缺乏以及莊重

這是我們的一種惡

《論幽默》節選

Sobre El Humor

費拉裡:曾經有過各種各樣的猜測,博爾赫斯,有關您的幽默的來源;您文學中的幽默和您在各類事物中的幽默是從哪兒來的。比如說,有人認為是蕭伯納,有人認為是塞缪爾·約翰遜1或其他人。

博爾赫斯:呃,我從來不知道我有幽默,但似乎是有的吧。

我相信這是一個非常迷信的國度,足夠讓一個開口反對這些迷信——迷信多得是——的人被當成一個玩笑了。我相信人們為了不嚴肅對待我說的話,便指責我為幽默;但我相信我并不幽默,我相信我是一個簡單的人,想什麼就說什麼——這往往和很多偏見相沖突——人們便設想我是在開玩笑。于是,呃,我的名聲就安全了……而我抨擊的東西也安全了。

例如,不久前我發表了一篇文章:“我們的僞善”,我在文中所說的話完全是嚴肅的,但卻被認為是在開一系列機智的玩笑,是以對我大加贊揚的恰恰正是我剛剛抨擊過的人們。

費拉裡:它們通過幽默而被轉變成毫無攻擊性的東西了。

博爾赫斯:是的,我相信是這樣。不過,同時幽默又是我欽佩的品質——尤其是别人的。現在,就我而言,我已經不記得自己的任何玩笑了。

費拉裡:不過,遵循約翰遜博士的傳統,比如說。

博爾赫斯:這我記得,呃,幽默以及尤其是機智。但似乎很難……很難界定那些東西;最顯而易見的東西恰恰正是不可能定義的,因為定義就是用别的詞語表達某樣東西:那些别的詞語可能沒有被定義的東西那麼有表現力。

此外,根本性的事物是不能定義的,因為您該如何定義,比如說,咖啡的味道,或日落那愉悅的憂傷;或是一個人可能在早晨感受到的那種,肯定是虛幻的希望呢。這些事物是無法定義的。

費拉裡:它們無法被定義。

博爾赫斯:話說,如果是某種抽象事物的話,的确是可以定義的;您可以給出一個多邊形的确切定義,比如說,或是一個會議的,這些事物都可以被定義。但我不知道您可以将一場牙痛定義到何種程度。

費拉裡:但您卻可以定義幽默的缺乏。在我們這個國家,比如說。

博爾赫斯:啊,那倒是,幽默的缺乏以及莊重,這是我們的一種惡,對不對?它表現在這麼多事情上面。例如,很少有哪國的曆史會像阿根廷的曆史那麼簡短——不過才兩個世紀——然而,也很少有哪國的人民會如此疲于應付紀念日,國定節日,騎馬的雕像,對已故名人的平反。

費拉裡:還有積怨。

博爾赫斯:還有積怨,沒錯。很可怕,顯然這一直都在變本加厲,當然。

譯注:

1、Samuel Johnson(1709-1784),英國作家,詩人,文學批評家,詞典編纂者。

根本性的事物是不能定義的,因為您該如何定義,比如說,咖啡的味道,或日落那愉悅的憂傷;或是一個人可能在早晨感受到的那種,肯定是虛幻的希望呢。

——博爾赫斯|陳東飚 譯

—Reading and Rereading—

陳東飚 翻譯及其他

題圖:博爾赫斯,1982年1月7日

在阿根廷Villa Gesell Ricardo Alfie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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