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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濤這首詩,透着悲壯和蒼涼,最後一筆柔媚無限,令人拍案叫絕!

貞元元年(公元785年),薛濤十六歲,接連遭受人生打擊的她迫于生計,無奈加入樂籍。樂籍制度始于北魏,終于清雍正元年(1723年),官府将罪民、戰俘等群體的妻女及其後代籍入專門的賤民名冊,迫使她們世代從樂,是謂樂籍。樂籍中的女子,其身份普遍卑賤,甚至有些淪為奴隸,幾與物品等同,專供達官貴人們享樂。

但不可否認的是,女樂作為樂籍制度發展過程中的重要因素和樂籍群體的重要組成,她們廣泛參與了傳統社會中的大部分音樂活動,并承擔起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的主脈。到了唐代,教坊迅速發展起來,主要負責管理俗樂,使得樂籍制度更加完善、契合。教坊成了當時樂籍制度下的女樂生存和執業的場所。在樂籍制度下,有“女記小令三千”,可見唐朝樂籍的繁盛。

那時的薛濤已經一無所有,除了容貌和才情,她這樣一個弱女子,要如何在殘酷的社會中生存?薛濤想活下去,但也不想失去自己的人格和操守,是以她選擇了加入樂籍,選擇了僞裝自己去穿梭在無聊的酒席之間,選擇了用自己的才情和智慧去抵禦人生的浪潮。薛濤工音律、善詩文,有着一張姣好的面容,憑此她足以在樂籍中立足揚名。

出身官宦的閨閣女子淪落風塵,有着絕美無雙的面容,才能過人,詩文俱佳,聰慧賢淑,自然引得無數王孫公子、文人墨客前來一睹風采。就這樣,薛濤出名了。同年六月,韋臯出任劍南西川節度使。說到韋臯,那也是個傳奇人物。

韋臯,字城武,唐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蔭承祖先的功勳,被任命為建陵挽郎,繼而擢升為監察禦史。因在泾原兵變時助朝廷平叛有功,授禦史大夫、隴州刺史,置奉義軍,拜節度使。唐德宗還都後,召為左金吾衛将軍,不久升遷為大将軍。

薛濤這首詩,透着悲壯和蒼涼,最後一筆柔媚無限,令人拍案叫絕!

貞元初任劍南西川節度使,此後鎮蜀二十一年,共擊破吐蕃軍隊四十八萬,不但将蜀地治理得井井有條,而且輔佐太子登上皇位,最後授封南康郡王。韋臯上任之初,就聽聞有一個詩伎貌美而才高,遂召而見之,而此人正是薛濤。韋臯為了試探薛濤是否真有才情,在宴會上命她即席賦詩。薛濤并不推辭,接過紙筆略一思忖,便寫下了《谒巫山廟》這首詩。

《谒巫山廟》

作者:薛濤

亂猿啼處訪高唐,路入煙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聲猶似哭襄王。

朝朝暮暮陽台下,為雨為雲楚國亡。

惆怅廟前無限柳,春來空鬥畫眉長。

韋臯驚訝于薛濤的從容淡定,仿佛這世間的喧嚣與她并無關系,而等到他拿過墨痕未幹的《谒巫山廟》時,心底不禁連連贊歎:好字好字!好詩好詩!原來她不是那慣弄風月、附庸風雅的媚俗女子,想不到她的才情竟如此之高,格調竟如此之雅。

薛濤這首詩,透着悲壯和蒼涼,最後一筆柔媚無限,令人拍案叫絕!

《谒巫山廟》是一首懷古詩,風塵女子能做此等題,足見其非凡。首聯“亂猿啼處訪高唐,路入煙霞草木香”寫景,狀巫山廟所處之環境,一路拾級而上,目之所及俱是煙霞茫茫,亂猿啼鳴聲不絕于耳,空氣中飄散着草木的香氣,讓人不禁懷想起悠悠的曆史。颔聯“朝朝暮暮陽台下,為雨為雲楚國亡”,觸景生情,看着這層層山色,聽着這潺潺水聲,不覺恍惚起來,一個“哭”字照應首聯之“亂猿”,營造出一種悲戚高壯的氛圍。

頸聯“朝朝暮暮陽台下,為雨為雲楚國亡”接“宋玉”和“襄王”而來,評述曆史,冷靜中見睿智。楚國正是這樣耽于享樂而導緻亡國悲劇的,現在隻剩下殘垣斷壁供人悼念。聯系周遭荒寂的景象,曆史的滄桑和世事的無常之感頓時浮現出來。

尾聯“惆怅廟前無限柳,春來空鬥畫眉長”,借景抒懷,想象妙絕。這巫山的雲雨看了多少次廟前楊柳的衰榮繁枯,在一個個春秋的輪回中消磨盡勝敗榮辱,隻有楊柳在春光中要與女子的娥眉争個短長。一個“空”字,寂寞之極,無奈之極。《名媛詩歸》對此評價道:“惆怅”二句不但幽媚動人,覺修約宛退中,多少矜蕩不盡意。

薛濤這首詩,透着悲壯和蒼涼,最後一筆柔媚無限,令人拍案叫絕!

整首詩都透着一種悲壯和蒼涼的感覺,最後一筆以柔媚帶出,更覺有不盡之意,懷古之高緻令人追思怅惘。這樣一首詩出現在唱和的席間是不多見的,而且它還出自一個女子之手,就更加不得不令人稱奇。然而,這首詩出現在薛濤身上卻并不奇怪,因為她本就是這樣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一個在杯酒談笑間仍舊保持着自己獨立追求的女子,一個在亂世紅塵中展開美麗雀屏、自由翺翔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