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紀實:村裡一家三口,患癌症後相繼自盡,成為當地的一大悲情

作者:愚伯的自留地

文:周于江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說起來都會讓我心裡隐隐作痛。

張莊村是一個有五、六百口人的獨姓村,隻有一戶姓丁,名曰鐵錘,丁家是早年間從章丘遷徙過來的打鐵人家。

山東紅爐多如林,一聽口音章丘人,二把車子三張嘴,一箱一鉗一手錘,早行魯中胡山下,晚宿蒙嶺料石堆。這即是章丘鐵匠人的真實寫照。

紀實:村裡一家三口,患癌症後相繼自盡,成為當地的一大悲情

丁鐵錘祖父打鐵技藝精湛,農用鐵器:镢、鍁、鋤、鐮、刀斧、鈎、鍘,不但打制得有模有樣,且經久耐用,而且鍛打的炒菜馬勺,锃光瓦亮,決不粘鍋,也是一絕。

雖然如此,卻因章丘地面上鐵匠衆多,火爐遍地,又加上連年饑荒,而不得不攜妻帶子,将鐵砧、風箱、等打鐵工具裝上二把車子,遊走四方。

"風吹一爐火,錘打四方财。"

是年,丁鐵錘祖父一家三口,流落至張莊村,由于技藝高,人又和氣,打鐵生意做得風聲水起,客戶盈門,不久就攢下了一筆小小财富。

丁鐵錘祖父,看到張莊地面,民風淳樸,地沃糧豐,是個安身立命的好去處,又加兒子又與在此地賣藝的女子喜結連理,便在張莊買了幾間房,把家就安在了這裡。

一年後,鐵錘母親便誕下鐵錘。一家人那高興勁就不用提。

鐵錘祖父雖打鐵技藝超群,日子也算富足,就是人丁不旺,幾代單傳,到鐵錘父親這代,他很想讓兒子多生幾個男娃以旺丁家香火,可鐵錘母親肚子就是不争氣,生下鐵錘後,若幹年也未再生一子,好歹在後來懷有身孕,可由于年齡偏大,生産時造成難産,加之當時醫療條件不濟,最終母子不保,雙雙死在産床上。

鐵錘祖父也隻得喟然長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使然,無可奈何。

待到鐵錘成家立業的年齡,鐵錘的祖父和祖母已相繼去世,丁家隻剩鐵錘父子二人過活。

世事已變,現代工業制造的農用工具,和生活用品,物美價廉,又漂亮又實用,鐵匠這一行業已日暮西山,鐵錘父子靠本行亦很難維持生計。

鐵錘隻能外出打工,父親則在家侍弄那幾畝糧田。

鐵錘打工的地場也不遠,隻是在外一個磚瓦廠幹活,由于打鐵出身,身體又棒,幹活又不惜力,且性格溫良,待人和善,樂于助人,很快便赢一姑娘芳心,這姑娘名叫玉英,為躲家裡為她“換親”,而随包工頭跟來磚瓦廠務工的。

紀實:村裡一家三口,患癌症後相繼自盡,成為當地的一大悲情

她見鐵錘人壯心善,可托付終身,便主動示好鐵錘,鐵錘也看玉英樸實能幹,漸生好感,不久倆人便走在一起。

鐵錘将玉英領回家來,讓父親相見,父親見玉英豐乳肥臀,是生兒子的坯子,便滿心歡喜得不行,就促其速速成婚,好早抱孫子。

一年後,玉英生下一女兒,雖然鐵錘父親不很高興,可他覺得還可繼續生,早晚定能生個男娃。可令人遺憾的是直到老人過世也未看到孫子的影子。

其實,鐵錘夫婦看了周邊百裡的中醫,也到省城大醫院做過檢查,好像也都正常,奇怪的是玉英就是再也懷不上孩子。

由此,玉英覺得虧欠了丁家,便對鐵錘百依百順,鐵錘也曉得,兒女之事,命裡注定,絕非玉英之過,有一個寶貝女兒也就夠了,現在社會男女一樣,日後招個上門女婿也算續了香火,因而夫唱婦随,恩愛有加。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女兒淑菊,已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了,她面若桃花,身段苗條,性情溫柔恬靜,見了村民禮貌有加,談吐活潑可愛。無論到哪,身後總留下一串銀鈴般爽朗的笑聲,村人無不誇贊。

後來她聯考失利,回村做了一名幼稚園老師。

鐵錘也已四十五六歲,雖身體還很強壯,但覺得隻有一個女兒,也無甚壓力,這幾年也未外出打工,隻在家養些豬、羊、雞、鴨、與玉英種着幾畝糧田,倒是輕松快活。

紀實:村裡一家三口,患癌症後相繼自盡,成為當地的一大悲情

看見女兒漸大,他們想要招一個上門女婿,總得掙一份家業才好,于是便教玉英一人侍弄那幾畝莊稼,自己到離家五十裡路的一個鑄造廠打工。鑄造這活又髒又累,還吸粉塵,但工資掙得可是不少。

這年春上,身壯如牛的鐵錘,突然覺得胸悶氣短,有點憋氣,以為是累得,便休息了幾天,又去上班,可除了上述症狀外,又覺四肢乏力,精神萎麋,偶爾還口吐鮮血,他便再不敢耽擱,由妻陪着到縣醫院做了檢查,結果出來竟是肺癌晚期。

這無疑如晴天霹靂,鐵錘當時就如一電棍擊倒,癱在地上,渾身已無半點力氣,玉英除了熱淚長流,已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醫院馬上安排了住院,因是肺癌晚期,已無法手術,隻能做化療。由于女兒淑菊剛到幼稚園工作,鐵錘夫婦對女兒進行了保密,隻說是肺上有個結節,需住院治療,過陣子就能回家了。

雖未做手術,住院一月多,雜七雜八的費用也花了不少,鐵錘的積蓄也剩不了多少,鐵錘自知這病已無望,結局無非是,錢花光了,人沒了,還不如回家等死算了,于是和商議妻子,妻子起先拒絕,最後也隻能含淚答應。

回家後,鐵錘将女兒叫到身邊,氣喘籲籲地說:“孩子,你爹我得了要命的病,怕是活不了幾天了,我唯一牽挂的就是你們娘倆,咱在張莊單門獨戶,無親無故,你日後找一個上門女婿照顧你娘,不要叫你娘受苦,她也是苦命人,為躲換親,離開父母跟了我,好日子也沒過幾天,我對不起她,你好好待她,我走得也安心了”。

淑菊聽後如雷貫耳,差點暈倒,随即嚎啕大哭,緊緊抱着父親,爺倆的淚水流在了一起。

紀實:村裡一家三口,患癌症後相繼自盡,成為當地的一大悲情

鐵錘的病越來越厲害,癌細胞已擴散到骨頭,他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無法言傳的疼痛,也不想再連累她們娘倆,便在一個她娘倆熟晚的夜晚,爬出屋子,将一瓶"敵敵畏"灌進嘴裡,經一番痛苦掙紮後,氣絕身亡。母女見狀後的悲痛心情,用語言無法形容。

由于丁家沒有族人,玉英隻得求村裡幹部,自已出錢,将丈夫草草安葬了。

丈夫故去,玉英在床上昏睡了兩天,淑菊人也消瘦了一圈,想一會,哭一會。

看到母親的樣子,更是悲傷得熱淚長流。

生活還得繼續下去。兩天後,玉英艱難地坐起來,緩緩地喝下女兒送到嘴邊的小米粥,臉上才漸漸有了血色。

轉眼已到麥收時節,淑菊幼稚園裡放假,娘倆手持鐮刀,在自己的田裡揮汗如雨地收割着麥子。

突然,玉英感到頭部嗡嗡作響,耳朵也一陣陣嘶鳴,有天旋地轉的感覺,起初玉英以為是自己起猛了造成的,便緩緩地坐在麥捆上休息一下,又飲了點水,象是輕松了許多,就又割起了麥子。

三五天麥子收完後,玉英在一次上廁所途中突然暈倒在地,昏迷不醒。淑菊大驚失色,趕忙叫了個村裡跑出租的面包車,将母親送到了縣醫院,經儀器檢查,确定為腦瘤,是否良性待進一步檢查,醫生建議,最好到市裡人民醫院确診。

紀實:村裡一家三口,患癌症後相繼自盡,成為當地的一大悲情

一個十八九歲,不谙世事的女孩子,面對母親的疾病,她隻有抺眼淚的份兒,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時,她忽然想起了在縣城打工的同學,本村的張磊,便撥通了他的電話。

她與張磊也算是發小,從國小至高中,他倆一直在一個年級,高中時,兩個人年輕人青春已萌動,雖未挑明,但雙方都知他們之間的感情,非于常人。

張磊在去縣城打工時,還專門到幼稚園找過淑菊,倆人談了很長時間的話,臨走時還留了電話,說有事可以找他,。

電話裡淑菊哭着告訴張磊,說她娘得了重病,要到市裡人民醫院去确診一下,要張磊幫一下忙,張磊在電話裡爽快地答應了。

市人民醫院最終确診為,腦部惡性惡性良性腫瘤。

父親剛逝,母親又得了絕症,誰能承受這樣的結果啊,何況是一個小姑娘啊,當場淑菊就跌倒在地,牙關緊閉,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張磊快速抱起淑菊,飛也似的向急救室奔去。醫生狠掐了淑菊的人中,她才蘇醒過來,接着無助地大聲哭喊着:“救救我娘,救救我娘,我爹可才走了呀”。看到眼前凄涼的一幕,在場的人無不淚眼滂沱。

為了減輕母親的心理壓力,淑菊刻意隐瞞了病情。可玉英看到女兒的舉動,心裡就明白了一切,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緊抓着女兒的手不放。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更可怕的結果,正悄悄地降臨在玉英母子的頭上。

紀實:村裡一家三口,患癌症後相繼自盡,成為當地的一大悲情

淑菊因火急攻心,兩眼血紅,嘴唇腫得老高,鼻窩處起了一些火泡,疼痛異常,連舌頭也腫痛的不能忍受,醫生開了些消炎藥,吃了幾天,其它部位好了不少,就是舌頭那裡不起作用,倒是更加厲害。

醫生對淑菊的舌頭,進行了切片化驗,更逆天的結果出現了,淑菊被确診為“舌癌伴淋巴轉移”,醫生也驚呆了,這病發生在一個少女身上,世界上也沒多少例。

當張磊拿到化驗單後,暗暗垂淚,不知咋辦。考慮再三,不得不單獨告訴了玉英。

玉英聽後倒很平靜,沉默良久後對張磊道:“我明白了,這是菊她爹想我們了,怕我們孤女寡母在世上受苦受難叫我們去,這樣我們全家就能在一起了,孩子,謝謝你在我娘倆最後的日子裡,幫了我們,我們隻有來世報答你了,告訴菊我們回家,治了病,治不了命,況且這些病是無法治的,再說我們也沒幾個錢了”。

等淑菊從廁所出來後,玉英一臉正色道:“菊,收拾一下,我們回家”。淑菊知道回家的含意說:“娘,我知道錢不多了,您安心去治,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顯然,淑菊對自己的病是不知情的。玉英又說:“孩子,聽話,回去後,娘再告訴你一切”。淑菊望了望張磊不解其意。

癌症這個病魔,往往是年輕人患上後,由于氣血足,來得更快更猛。

回到家幾天後,強烈的病痛便把淑菊擊倒,她不敢吃,不敢喝,晚上渾身刺痛,不能入睡。母親則是時昏迷,時清醒,一時還不是太難受。

再後來的淑菊就更無法忍受,身體任何一個部位,一觸即痛,躺着、坐着、站着一接觸到東西就蝕骨的痛。上來一陣,痛得她滿床打滾,實在是無法忍受。

實在無法忍受的時候,她就大聲喊叫着:“娘啊,我實在受不了啦,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玉英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眼淚也流幹了,隻待女兒過去這一陣,艱難地撫着女兒,斷斷續續地說:“孩子,娘今天告訴你,你爹想咱們了,怕咱在世上受罪,你願意去嗎?”

女兒嘶鳴着:“女兒願意,女兒願意,我明白了,我得的也是絕症,我要去找父親,到了那裡我就不痛了”。

玉英繼續說:“咱要走也要善始善終,孩子,你堅強一些,趁着這一陣不痛,寫份遺囑,把事情交待一下,張磊不是說明天一早過來嗎?放在顯眼的地方,他會看到。就寫:咱娘倆最後的日子,虧他張磊陪伴,咱們去後,咱這四間瓦房和其他财産,全部歸他名下,咱獨門獨戶,無親無故,咱倆去後,讓他把咱們收殓了,送到土底下,大恩大德,來世相報”。

這時母女誰也不再哭泣,好像真要去天國一樣。

随後,淑菊認認真真地寫好了遺囑,娘倆都簽了字。

淑菊又在另一頁紙上,寫下了下面一段文字:磊,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一樣喜歡你,可是上天不給我們機會,來生吧。

玉英爬到床底,摸出了早準備好的兩瓶農藥,擰開蓋子,遞給女兒一瓶說:“孩子,咱們上路吧。”

這時,一陣鑽心徹骨的疼痛向淑菊襲來,他艱難地向母親點了點頭,随即有點變态地狂叫道:“娘啊,孩兒來世再報答您的養育之恩,孩兒先走一步了”。便義無反顧地将一瓶農藥喝了個精光。

“孩子,走吧,馬上就見到你爹了,馬上你就覺得不痛了”。玉英用盡最後的力氣呼喚着,也将一瓶農藥倒進了自己的嘴裡。

人生無常,人命天定。

這是張莊一帶亘古未有的悲情!

紀實:村裡一家三口,患癌症後相繼自盡,成為當地的一大悲情

它告訴人們,無論富貴、貧賤,無病無痛,就是人生最大的福份。珍惜當下,快樂地活好自己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