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張奇 謝茂
在上海仁濟醫院東院的病房内，9歲的楊家鋒（下稱小鋒）無力地靠在父親楊學忠的臂膀上，他腹部的導流管正在向體外排着積液。由于肝硬化帶來的腹腔内積液的影響，小鋒的肚子看上去異常碩大。接受手術前，他的肚子幾乎是現在的兩倍，像是足月待産的孕婦肚。
小鋒的身形則與碩大的肚子形成強烈反差：9歲的他看上去比隔壁病床6歲的小女孩瘦小許多。2021年7月接受手術後，小鋒體内的積液減少許多，身體也有所好轉，這令父親楊學忠十分欣慰。這位雲南漢子語氣十分堅定：“8年了，我就想把孩子治好。”
不過，孩子的後續治療費用仍是未知數，負債累累的楊學忠，希望能得到社會上好心人的幫助。
不棄病兒妻子離婚
今年40歲的楊學忠來自雲南臨滄市。作為家裡的老大，他等到弟妹都成家後才結婚。小鋒出生後，楊學忠發現孩子的眼睛偶爾會腫脹，不過用藥後很快會消腫。小鋒到了1歲左右，眼睛腫脹變得頻繁，而且用藥後需要長時間才能消腫。此後，小鋒還出現了咳嗽、呼吸困難的情況，楊學忠更發現，孩子的肚子竟異常地漸漸變大起來。
在來到上海接受手術前，小鋒的肚子腫脹異常，看上去比待産孕婦的肚子更加突出。這給小鋒的生活帶來諸多不便：吃飯不能多，否則會感覺到脹痛，咳嗽較嚴重時，必須有大人幫忙壓着肚子，否則會疼痛難忍。由于肚子碩大，小鋒無法正常下蹲，楊學忠準備了塑膠桶供他坐着大便。
9歲的小鋒已接受兩次手術
此外，小鋒每隔一段時間須住院治療，他是以不能正常上學。楊學忠自己沒有上過學，也沒法教孩子學習。9歲的小鋒至今隻上過一年級。
小鋒生病後，楊學忠的妻子瞞着家人問了一名醫生，得知治療小鋒的病需花費不少錢，是個“無底洞”。妻子找到楊學忠，希望他能放棄治療小鋒，兩人可以另生小孩。“我不可能放棄孩子”，楊學忠說，他曾試圖勸服妻子，兩人一起努力将孩子的病治好。沒想到，妻子幾年後決定離婚走了。楊學忠下定決心，一定要将孩子治好。
父親毅然割肝救子
此後的近8年時間裡，楊學忠帶着孩子到臨滄、昆明等地的醫院大都做過檢查，得知孩子的肝髒有問題。有醫生建議他，通過肝髒移植或許可以治好孩子的病。可是，高昂的手術費用讓楊學忠望而卻步。
楊學忠平時以種地為生，農閑時會到工地打零工補貼家用，打零工通常是100元一天，家裡圈養的豬和牛是最主要的經濟來源。楊學忠說，原本小鋒由奶奶照顧，他時常帶着孩子去看病，是以不得不曠工，後來直接回家照顧孩子，家裡的收入更是緊缺。
2021年4月，小鋒學校的李老師注意到上海仁濟醫院兒科肝膽專家周韬。在了解小鋒的情況後，周韬表示可以安排治療，還能為其申請基金救助。“那是我最高興的一天。”楊學忠說，李老師幫他準備了申請材料，讓他帶孩子到上海接受治療。
2021年5月1日，楊學忠帶着小鋒，從雲南來到上海，當天在醫院的幫助下為孩子辦理了入院手續。小鋒後來在醫院被診斷為“隐源性肝硬化”，經過檢查，肝移植是最好的治療方案，且楊學忠與兒子配型成功。得知小鋒有治療的機會，李老師也為他感到高興，學校和教師們也紛紛提供援助。在基金會和各方的幫助下，終于湊齊醫藥費。
“爸爸馬上就要給你捐肝了，從此以後你們同肝同喜。”小鋒手術前，周韬醫生在社交平台記錄道。2021年7月7日，楊學忠與兒子一同進入手術室，8個小時的手術後，楊學忠的一部分肝髒順利移植到兒子體内。
兩道術口疼痛難忍
1月4日上午，極目新聞記者在上海仁濟醫院東院見到楊學忠。因為半年來的操勞，加上手術的影響，他看上去比初到上海時憔悴得多，眼中布滿血絲。他向記者展示了手術後肚子上留下的兩道長疤：疤痕垂直相連，末尾間距接近20厘米。楊學忠說，肝移植手術後，他的傷口時不時會非常痛，有時痛到他冒汗。不過，想到兒子，他隻覺得再疼也是值得。
楊學忠肝移植手術後留下的疤
與楊學忠一樣，小鋒的肚子上也有一道長疤，還有幾個因穿刺形成的疤痕。小鋒的肚子相比手術前縮小近一半，身體其他部位也随之變得瘦小，9歲的他看上去比隔壁病床6歲的小姑娘還要瘦小許多，唯有碩大的肚子更顯突兀。
小鋒的病床邊，擺着一張與學生凳子差不多大的折疊椅。受肚子影響，小鋒睡覺并不踏實，晚上不時會被脹醒。楊學忠每晚坐靠在椅子上守着兒子，有時實在困了就放下椅背躺下，就這樣守候了半年。
楊學忠抱着兒子讓他排出腹部積液
“爸爸，肚子有點脹。”小鋒躺在病床上拍了拍一旁的楊學忠。原來，小鋒的下腹裝了連接配接着尿袋的導流裝置，當他覺得肚子脹，楊學忠便會打開開關，讓體内的積液排進尿袋。“每天一般是1000毫升，最多的時候排了3000毫升。”楊學忠将兒子緩緩扶着坐起，講述着兒子術後身體的變化。傷口疼痛尚能咬牙堅持的雲南漢子，眼中不知何時開始湧上一層淚水。兒子此時正依靠在他堅實的臂膀上，看不到父親眼中閃現的淚。
後續費用令人着急
“手術前孩子還是很活潑的。”楊學忠說，小鋒性格不算内向，在家時偶爾還出門找小夥伴一起玩。手術後身體非常虛弱，很少笑了。孩子也想讀書，他問過自己，為什麼他不能讀書。
小鋒在上海治療期間，李老師一直在努力為他加油鼓勁，為他尋求援助。李老師在短視訊網站轉發了許多小鋒的近況，讓外界了解到小鋒的病情以及楊學忠“割肝救子”的父愛。“他來過學校幾天，作業不會做，哭着說老師您不要罵我，我媽媽跑了，爸爸要在家裡幹農活，奶奶年紀大也快不會動了。”李老師說，她能感受到小鋒想讀書、想活下去的願望，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