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物道君語:
慢慢來,也是一種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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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那些慢下來的人。
很多人都喜歡木心的詩《從前慢》: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可是,現實中經常都慢不下來。想去鄉村慢悠悠地過一天,在市中心打車卻等不了五分鐘。想從容地過日子,卻總是被deadline追着跑。在陽台種了植物,希望過幾天就能開花結果。
我們的生活,似乎被卷入了一種迅疾的狀态,說不清是為了什麼的較量,不敢松懈,患得患失。
是以,我害怕那些慢下來的人,害怕他們敢于慢、能夠慢、懂得慢。
他們敢于慢敢于選擇向往的生活
我害怕那些慢下來的人,害怕他們對待生活,眼裡有光,心裡有數。
張二冬,一個住在終南山上的人。大學畢業後,他就到山上住了下來,每天吃飯、睡覺、寫字、畫畫、養狗,種菜,或者什麼也不做,就在院子裡曬太陽,慢悠悠地過了快九年。
對很多人來說,二十多歲到三十多歲的階段,升職、買房、結婚、生子等等才是必備的議題,如果沒有,好像人生就不夠完整、成功。
圖|淸涼地兒-了琹
對二冬來說,這些都不是困擾。就像他在一篇文章說道:“看過很多聰明的人的訪談,發現他們都很糾結,每個人很清楚結論是什麼,但就是做不到,我不行,我不要什麼直播、帶貨和工作,我要午睡,烤火,曬太陽,真實,清明和安定。”
因為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即使那是社會認定的成功标準,但“千金難買我願意”,我不喜歡的,與我何幹?
是以,他敢于慢下來。慢慢地看着山從青綠一點點變得黛藍、蒼茫;慢慢地觀察着門前的杏花如何怒放,一年又一年;慢慢兒等到秋天,收點柿子和杏兒,吃點自己種的冬瓜……
二冬的慢,是選擇自己向往的生活。慢,不是反應遲鈍,而是對待人生懂得尋找适合自己的節奏,而不是被社會的時鐘推着走。
我害怕像二冬這樣慢下來的人,更害怕的是,有一天他會不會在終南山上呆不住了?
我不是害怕慢的人,是害怕沒有人過着向往的生活。
他們能夠慢能夠等得起開花結果
我害怕那些慢下來的人,害怕他們不厭重複,笃定地做着自己認定的事。
這些天,在景德鎮遇到不少新鮮有趣的人。有一個姑娘,令我印象深刻。
初見她時,她正在市集上擺攤,戴着毛呢帽,幹淨精緻的瓜子臉,手上拿着自己的柴燒作品卻是另一番氣象。或是施以赭石般的釉色,如大地之上的泥土。或是色凝如墨,恰如深冬的山,皲裂的紋理裸露在外,卻有一種強韌的生命感。
可是幾年前,剛到景德鎮時,兩手空空,一切未知。但她心想,既然喜歡玩泥巴和柴燒,那就做。
一開始做不出來好東西,也養活不了自己,那就慢慢學,慢慢做,慢慢琢磨。做着做着就好了,等着等着就成了。
有人說,在景德鎮的很多年輕人,有種“舉手投足之間的從容”。這種從容,興許來自于他們對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一種非它不可的笃定。
因為相信,因為确定,慢一點、快一點又有何妨?你知道,你終将會抵達自己想去的地方。
有時候,我們慢不下來,是因為焦慮,因為不相信自己,擔心慢了就晚了,卻忘記了,做才是緩解焦慮的最好方法,做了才能永遠不慢。
是以,我害怕那些能夠慢下來的人,害怕在瞬息萬變之中,依然對自己要做的事依然笃定的人,他們等得起,慢得下。
《菜根譚》裡說:“歲月本長,而忙者自促;風花雪月本閑,而擾攘者自冗。”慢下來的力量,就像一棵樹,它知道,隻要耕耘,深深紮根,開花與結果,皆是自然而來。
他們懂得慢懂得美是慢下來做自己
我害怕那些慢下來的人,害怕他們能在平凡的生活裡,活出美的日常。
在靜德樓小院生活,時光會變得很慢。它栖在村子尾端,門前有一片稻田。
清晨時分,樂老師便早早起床,趁着熹微的光,在書房裡開始練字,直到陽光一點點爬上梅枝。
吃完早餐,開始打掃。院子也不大,但季節往來,總有落葉、枯枝、灰塵等等。掃帚聲“沙沙”作響,有時看見好看的樹枝,便拾起做花器。
圖|昔物所
有時候,去燒制瓷器,一燒就是幾天,慢慢等它們涅槃重生。有時候,友人來訪,便一起在茶亭,喝茶閑談,看竹葉慢慢被染成金色,月亮彎彎爬到屋檐上,一如古詩中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的時間被切割成精确計算的區塊,分給不同的事情和人物,比如工作時間、親子時間。可是,在這裡,慢下來後會發現,其實時間是當被享受與審美的,就像我們的祖先。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友人相聚時的杯盞盡歡,一人聽雨時的怅然若失,眺望遠山時的心事萬重,都是真實鮮活的日常。
我害怕那些慢下來的人,因為他們讓我們看見另一種生活的想象:慢下來,給自己一些空間,感受日常,享受無用之美。
就像蔣勳所說:“美,是慢下來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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