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彭蘇平 上海報道在新能源汽車這條火熱的賽道，最淡定的人也開始坐不住。
今年7月，造車“新秀”零跑汽車完成了Pre-IPO輪融資，融資金額超過45億元，其中杭州市政府投資了30億元，拿到了朱江明（零跑汽車創始人、董事長）所說的“最後一張門票”。
零跑汽車由浙江大華股份及其創始人投資設立，總部位于杭州，今年前11個月的銷量為4.4萬輛，在造車新勢力中位于第二梯隊。不過，在今年7月之前，杭州市并未對零跑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彼時，與零跑汽車頻繁傳出绯聞的是合肥市——去年，因在蔚來陷入危機時伸出援手并獲益頗豐，合肥市被冠以“最牛風投城市”，在汽車圈美名遠揚——不過，最終合肥僅在零跑的 B輪融資上投資了2億，Pre-IPO輪則被杭州“截胡”。
30億元，在地方政府投資新能源汽車企業的案例中規模并不算小，可能僅次于合肥投資蔚來的70億元；而對于杭州來說，投入真金白銀引進零跑，本身也非常難得，此前，幾輪造車潮興起，鮮少有杭州入局的資訊。
随着新能源汽車的發展勢頭逐漸向好，諸多一二線城市也在新能源汽車領域各有布局，昔日的網際網路之城也開始奮起直追。實際上，過去十年來，杭州整體經濟結構一直比較依賴于數字經濟，制造業相對薄弱，2019年杭州提出“新制造業計劃”，推動汽車産業轉型正是其中的重點領域。
杭州市的汽車産業基礎如何？在新能源汽車方面進行了哪些布局？發展新能源汽車又有哪些優勢和劣勢？近期，21世紀新汽車研究院釋出了《2021中國新能源汽車城市發展報告》，報告分析了包括杭州在内的十個城市的新能源汽車産業發展競争力，從規模實力、産業密度、創新能力、營商環境、推廣應用等五個次元進行了解讀，敬請關注。
和合肥搶“門票”
發揮出一般城市沒有的“鈔能力”，杭州還是高調加入了新能源汽車的賽道。
30億元入股零跑汽車，出手甚至可能比隔壁的上海還要闊綽。此前上海國資參與威馬汽車D輪融資，雖為領投方，但具體投資金額不詳，而張江高科投資上汽集團、阿裡巴巴共同打造的高端品牌智己汽車，也“才”出資18億元。
實際上，杭州此前在新能源汽車方面已經有所落子。總部位于杭州的吉利汽車，去年就在大江東規劃了新能源汽車及核心零部件工廠，總投資号稱超百億；此外，一汽奧迪也将銷售公司南遷到了杭州，計劃負責旗下新能源汽車的銷售工作。
不過，有接近杭州市招商引資的人士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杭州對新能源汽車的态度一直相對保守，在項目引進方面并不着急，“特斯拉工廠因為很難落地，杭州隻是象征性地走了一圈；蔚來當時也在杭州談過，但由于資金問題，杭州也有顧慮。”
該人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零跑汽車某種意義上算是個特例，“它跟地方政府有個博弈的過程，最早說在杭州建廠，後來又釋放出資訊去合肥。當然最後還是在（杭州）濱江拿了地，杭州領投了它。”
公開資訊顯示，零跑汽車總部在杭州，但其第一家工廠位于金華。今年3月29日，零跑與杭州錢塘新區簽約，計劃在此建設年産20萬台的新能源汽車項目，從事新能源汽車的研發、生産與銷售，項目總投資40億元，計劃于2023年投産。
不過今年1月份，零跑也曾與合肥簽訂戰略合作協定，彼時零跑相關負責人還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零跑計劃在合肥建立第二工廠，同時合肥市政府還參與了零跑的B輪融資。”有消息稱，合肥将對零跑投資20億元，分兩批完成，包含2億元的B輪投資和18億元的Pre-IPO輪投資。
但合肥與零跑的緣分止步于2億元的B輪融資，杭州出手後，零跑在合肥建立第二工廠的項目也宣布終止。7月，零跑相關負責人曾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零跑總部在杭州，政府一直很支援，公司有具體的産業規劃和落地計劃。合肥現在新能源産業集聚，也是産業發展很好的選擇。”
上述接近杭州市招商引資的人士告訴記者，杭州原先在招商引資方面“姿态很高”，不像很多其他城市，喜歡追逐風口，但現在新能源汽車産業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了，杭州也會“掐尖兒”出台一些政策。
今年，新能源汽車發展步入快速通道，中國汽車工業協會釋出的資料顯示，1-6月，國内新能源汽車産銷雙雙超過120萬輛，同比增長2倍。與此同時，政策層面也有更明确的定調，今年年中經濟工作會議指出，“要挖掘國内市場潛力，支援新能源汽車加快發展”。
越來越多的城市都在押注新能源汽車賽道，毗鄰杭州的上海讓特斯拉落地中國，同時也在孵化、投資智己、威馬等新能源汽車企業，同屬長三角經濟圈的合肥則投資了蔚來，還引進了大衆——杭州自然也會坐不住，要抓住零跑這“最後一張門票”。
不能忽視的“硬币的另一面”是，杭州過去的增長引擎近年來增速也在放緩，亟需像汽車這樣的制造業支柱來給整體經濟增色。有資料顯示，杭州數字經濟核心産業對經濟增長貢獻率超過50%，而其增速已由2015年的25%下降到2020年的13.3%。
将汽車培養成主導性産業
重金押注零跑背後，杭州在新能源汽車方面已經有了清晰的規劃。
2021年7月，杭州市經濟和資訊化局與杭州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聯合釋出《杭州市節能與新能源汽車産業發展“十四五”規劃》，規劃提出，杭州要在2025年力争将節能與新能源汽車産業發展成為推動杭州市高品質發展的主導性産業：實作汽車産業總産值2500億元，其中整車、零部件産值分别為1200億元、1300億元；實作整車産量73.7萬輛，其中新能源汽車31.3萬輛。
這個目标不算小。杭州不是傳統的汽車制造大市，雖然起步較早，零部件配套體系也相對完善，但與國内先進城市相比，産業規模差距較大，尚未形成千億級産業。統計局資料顯示，過去五年來，杭州平均每年的汽車産量約為12.5萬輛，新能源汽車産量未每年公布，不過在最近的2020年，杭州新能源汽車産量僅有9200餘輛。
以地理位置和産業集聚情況為區隔，杭州目前已經形成“一級兩翼”的汽車産業格局，在錢塘新區、蕭山區和臨平區聚集了吉利汽車、長安福特、廣州汽車、萬向等整車及零部件企業——這些企業在杭州的産能布局短期内仍以燃油車為主，是以，對于杭州而言，發展新能源汽車産業除了要努力抓住新勢力之外，傳統車企的轉型更新也是必經之路。
上述規劃指出，“支援吉利、長安福特、廣汽等整車企業對傳統燃油車型進行優化更新，推動高效燃油汽車、混合動力汽車和燃料汽車的研發”，此外，“推動現有整車企業引進中高端熱銷新能源車型，支援傳統整車企業推出新能源汽車産品”。
據了解，吉利和廣汽在杭州的工廠均具備傳統燃油車和新能源汽車共線生産的能力，其中吉利大江東工廠一期産能10萬輛，廣汽工廠規劃産能則為40萬輛。
杭州是吉利汽車的總部所在地，近幾年來，吉利在全國各地建設工廠的同時，也不斷在杭州本土擴大制造能力，尤其是新能源汽車方面。去年9月，總投資超過百億的吉利新能源整車二期暨核心部件項目落戶，杭州當地媒體援引知情人士資訊稱，該工廠将投産三款吉利品牌的新能源汽車，未來将被打造成吉利新能源汽車的重要生産基地。
作為國内銷量規模最大的自主車企之一，吉利在新能源汽車方面的表現相對“溫吞”，旗下一直缺乏銷量爆火的新能源車型，頗受關注的新能源汽車品牌極氪才剛剛進入市場。不過吉利在業務轉型方面也已經定調：未來五年吉利将推出25款全新智能新能源産品，到2025年集團總銷量達到365萬輛。
除此之外，國内新能源汽車的龍頭企業——比亞迪在杭州也有産能布局，不過規模不大，主要産品也不是乘用車，而是專用車和客車——西湖比亞迪緻力于純電動環衛車輛和郵政及物流車輛的研發、制造與銷售，一期規劃産能3000輛。
實際上，杭州早年也曾經孵化了一家本地的新能源汽車企業，即前身為杭州公交客車廠的長江汽車。長江汽車被媒體形容“根正苗紅”，是當年國内最早拿到純電動乘用車生産資質的企業之一，但由于經營不善等方方面面的原因，長江汽車并沒有趕上這一輪新能源汽車高速發展的浪潮，而是在燒光50億後走上破産重組的道路——這或許也是杭州近年來對新造車項目尤為謹慎的另一層原因。
網際網路之城還可以有更多“玩法”
在汽車的産業鍊配套方面，杭州盡管已經形成了一套完善的體系，但對于汽車産業的長足發展來說還遠遠不夠。
相關資料指出，截至2020年底，杭州全市共有規模以上汽車企業229家，其中整車及改裝車、專用車生産企業18家，零部件生産企業211家。
如果這組資料不夠具象的話，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也從另一個次元進行了統計：注冊在杭州的、處于在業/存續、非經營異常、有實繳資本的業務涵蓋汽車制造的企業共有610家，其中，注冊資本超過5000萬的有63家，與之對比，同為省會城市、汽車産量規模也不算太大的南京市，上述兩個數字分别為1884家、239家。
規模是一方面，品質則是另一方面。上述規劃指出，“産業鍊關鍵環節缺少行業龍頭企業”是杭州汽車産業目前存在的主要問題之一：雖然杭州在傳統汽車及新能源汽車零部件各環節均有布局，但缺少晶片、電機、電控、電池等關鍵領域的行業龍頭企業，産品附加值較低。
不過，作為“數字經濟第一城”，杭州在數字經濟方面的優勢，将為發展新能源汽車增加籌碼。智能化與電動化是汽車行業的兩大發展趨勢，羅蘭貝格與21世紀經濟報道聯合釋出的《中國智能電動汽車發展報告2021》顯示，電動汽車更适合搭載智能化技術，疊加新能源車企持續的市場教育，智能電動車的概念已經深入人心。
近年來，背靠網際網路産業基礎，杭州大力推動智能網聯汽車核心技術研發和産業化應用，已經初步形成了智能網聯汽車産業生态。例如被不少車企視為智能汽車核心的作業系統，阿裡巴巴和上汽集團早在2015年就共同投資了斑馬智行，次年首款搭載斑馬智行作業系統的汽車——榮威RX5推出，成為業内第一輛“網際網路汽車”，一時風頭無兩。
斑馬智行緻力于成為一家開放的智能網聯科技公司。2018年，其完成16億元的首輪融資，此後便集中發力于智能汽車作業系統，并推出基于AliOS作業系統的智能汽車解決方案。2019年，為了讓斑馬更加開放，走得更遠，阿裡與上汽共同宣布，對斑馬和AliOS進行戰略重組，阿裡将旗下作業系統的整體知識産權及業務全部注入斑馬網絡。五六年的發展過程中，搭載斑馬智行系統的網際網路汽車達到百萬量級，合作車企除了上汽，還包括一汽、大衆、寶馬等等。
在智能網聯汽車的測試示範應用方面，杭州也有明顯的進展。目前，杭州雲栖小鎮已成功申請為國家級智能網聯示範區，開放5條開放測試道路，阿裡巴巴、飛步科技、零跑汽車等6家公司獲得智能網聯汽車道路測試牌照。此外，位于餘杭區的未來科技城也開放了5條開放測試道路，不過測試時間和許可環境有限制，蕭山區則有一個5G智能網聯車路協同系統項目，據稱是全國首個在社會開放路段實施并面向商業應用的車路協同項目，一期覆寫了7公裡的路段，涉及7個路口、2個公交站台的智能化改造，并應用于智能網聯公共汽車和智能駕駛物流車。
杭州在智能網聯汽車的測試示範應用上，實際上落後于國内其它國家級示範區城市——在智能網聯汽車道路測試牌照發放數量、開放公共道路數量以及測試裡程、封閉測試場數量等方面，杭州均不占優。不過按照計劃，杭州将着力建構智能網聯汽車生态，在蕭山、餘杭、錢塘區等區域開放杭州市第二批智能網聯汽車開放測試道路，并推動亞運會場館周邊區域道路智能化改造，鼓勵、支援相關企業積極參與亞運區域自動駕駛示範應用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