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西人遷徙圖
黎岺—豐宜—柳林之關系
豐宜馮氏族譜
根據以上祖父、父親及黎岺口傳,以及豐宜家譜記載,筆者以為,黎岺—豐宜—柳林三者之間存在一種遷徙關系,尤其是黎嶺—豐宜的遷徙,脈絡清楚。
因經商而移民,紐帶是交通
這種資訊在屯留縣豐宜鎮一帶的居民中,尤其強烈,幾乎是脫口而出。據馮樹忠先生講,他在整理黎岺村志時聽聞,有些豐宜人近些年曾到黎岺尋過根;黎岺也有曆代口傳,1940年代後生人馮樹忠、李嶽峰先生也曾面告筆者:“天下馮氏是一家,黎園墳裡找本家”。其夾帶的内涵是:上黨馮氏本為一家,其根祖就是戰國時期南韓上黨太守馮亭——馮奉世一脈;黎岺村北側的馮氏祖茔地——黎園墳,葬有曆代馮氏先祖,散落各地的馮氏族人于此可以尋見屬于你的一支。黎岺村口傳的另一則資訊:馮氏弟兄幾人,在明代初遷徙到外地,僅留下一個,讓他守護祖屋看護墳茔。這一傳說與豐宜傳說及家譜記載初步能對接上。
安介生所著
但對“豐宜傳回柳林”的資訊反映較弱;這條資訊主要是來自柳林祖父三四十年前的口傳,如今祖父已經謝世22年,線索已斷。筆者獲知資訊有:柳林馮姓與南面一裡許的黎岺村存在家族淵源,具有群體性記憶,應屬可信;但黎岺至柳林中間發生了什麼?
充滿了巨大懸念。
筆者曾問詢過幾個豐宜村民,都對此問題表達模糊。豐宜馮滿紅對應的話語是,“五個兒子少了兩個”。筆者由此大膽推測:會不會是這兩子傳回了柳林呢?
父親根據先祖墳茔推測,先祖傳回柳林應在1664年前後;而馮旺及五子移民豐宜,則是在明洪武二年(1369),前後相差了近300年。這說明豐宜移民柳林與馮旺父子無關,與馮旺後嗣似乎有關。
筆者又拓展思維分析:會不會柳林馮氏出自豐宜鎮下隸的某一個村呢?導緻其遷徙地不宜被發現?!順此思維,需要進一步在豐宜周邊有馮姓的各村進行滲透調研,也許會有新的發現。
筆者從“馮旺移民豐宜”口傳中發現兩個問題:一是黎嶺馮氏五兄弟移民的時間——明洪武二年是否準确?如果準确,似乎與洪洞大槐樹政策移民接不上關系,因為大槐樹移民最早始于明洪武三年(1370);而且從國家移民分析,不大可能出現“獨戶移民”。馮旺獨戶移民這種情況不符合當時國家政策的邏輯性。 如果其移民時間确定是明洪武二年,那馮旺父子的遷徙極有可能是“私人行為”。
作者拜見著名曆史地理學者葛劍雄先生
筆者曾經在2020年11月于長治學院幸遇複旦大學安介生。安祖籍山西介休,與筆者同庚,其師從葛劍雄先生,現為中國曆史地理研究所副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對移民有研究,著有《山西移民史》一書。就“明洪武二年移民”一事,筆者于飯桌前曾經問及安,他也不置可否,無法給出明确回答。
筆者再拓寬思維——私人移民可能有兩種:被迫性移民和發展性移民,即推力——引力原理。黎岺地處上黨盆地腹地,論及生存宜居條件,自然要比屯留區好許多,況且當時黎岺村的人口要少于今天,不存在“地狹人稠”,“被迫性移民”的條件似乎并不存在;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如天災人禍、強族欺淩,也是馮旺背井離鄉的外因。如明末清初大儒顧炎武,他在故鄉江蘇昆山曾受到仇人葉方恒的逼迫,于45歲離鄉北上,最終漂泊20餘年後,客死于山西曲沃。但馮旺被逼迫移民,沒有證據支援。
至于“發展性移民”,需要做進一步思考分析:馮旺屬于一介農民,在财富和眼界上,不應有“特殊積累”。有鑒于此,其選擇性移民的最大可能是“經商之需”,或“追求美好生活的需要”。也許有人會問:上黨區黎岺相比豐宜鎮,為富庶之地,為何馮旺離開黎岺,要選擇到偏僻落後的屯留豐宜發展?根據推力——引力原理,豐宜一定存在着巨大的吸引力。
太嶽山脈
經筆者對屯留及周邊地理、交通的反複勘察,發現:豐宜地處上黨盆地西緣,潞安府至平陽府的驿路由此通過,在其西部12Km處就是太嶽山脈東緣,上山不遠處就是上黨關,出關就是平陽府地界之嶽陽縣。兩府中間因太嶽山脈橫亘,交通崎岖難行,唯此一條官道迤逦而行。在古代,驿路功能是複合式的,既是軍政路又是商路,隻要沿途有人通過,商機畢現。由此可見,豐宜一帶最大優勢就是區位、交通優勢,存在可達性。
位于屯留、安澤交界之上黨關
馮氏極有可能是依托驿路發的家。
另外,馮滿紅的口述也可作為旁證。據他回憶,豐宜當年并無村莊,因先祖馮旺落籍而成村。馮旺于此墾荒種地,利用驿路開店,逐漸站穩腳跟;後又吸附一些異姓家戶,逐漸成村。筆者在豐宜也發現了明代馮姓的當鋪、車馬店遺址,其中部分坍塌。
有人會問:馮旺是如何標明豐宜這個地方的?
黎岺至豐宜,距離約50餘Km,豐宜至柳林也是如此,其間涉及長治(即上黨區)、長子、屯留三縣。這段驿路展布于上黨盆地之中,基本是平路,但在當時已經遠遠超越了一個普通農民的活動範圍。
其中移民的一個基本邏輯是:舉家遷徙非同小可,遷徙之前,首先得熟悉此地,還應有遷徙的足夠理由,方可完成遷徙。這裡不禁要問:馮旺區區一介農民,活動範圍有限,又如何能發現豐宜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