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眼淚

孩子指着爺爺籠裡的鳥說：“爺爺，鳥很痛苦。”

爺爺眨了下眼睛面無表情地說：“痛苦啥？它一點也不痛苦。”

孩子急了，眼淚婆娑：“你，你又不是鳥怎麼能知道鳥不痛苦？”

爺爺壞壞地笑着說：“你又不是爺爺，怎麼知道爺爺不知道鳥不痛苦！”

孩子不是莊周，孩子沒話說了，眼淚掉了下來。

他，出生在廣東大埔縣一個農村，家境寒苦，13歲時就不得不去姐夫家放牛，一次因為讀書忘了管牛，牛吃了别人的莊稼，人家找姐夫告狀，姐夫氣得打了他耳光，還大罵他是廢物，沒有用的東西。

他哭了，不是因為一記耳光，而是因為那句話。

後來他作過竹器店學徒，挖過草根扒過樹皮，世事變故，百年天災，餓殍遍野，年少的他随華僑飄揚到海外——去了印度尼西亞，在那裡他先後做過礦工、紙廠傭工、開過酒行、開墾過荒島、辦過遠洋航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無不是在努力對“廢物”二字做出有力的否定。

他就是後來的張裕醸酒公司的創始人、金獎白蘭地的開發者、著名釀酒大亨——張振勳。

你不能漠視孩子的情感與天真，從另一方面說就是尊重了人類社會的真理與方向。

多少人嘲笑過萊特兄弟，他們的飛機醜陋不堪而且僅僅飛行了59秒飛行距離260米；多少人譏諷過無線電之父馬可尼，他們苦苦研究的最後成果是在接收機上收到一個噪音……

在美國建國200周年慶典時一項民意調查表明，福特及福特汽車在美國人心目中與當年的阿波羅登月、原子彈爆炸成功一樣重要。而有誰知道，當年少年福特制造的第一輛汽車竟然是裝了四個自行車輪子，靠鍊條傳動，沒有刹車，隻能進不能退的龐然怪物？

盜世奸雄希特勒在回憶中曾提到過一個對他一生有巨大影響的老師——奧波德·波伊契博士，他這樣記述：我有幸遇到了一位很少的人懂得的……去蕪存精的原則的曆史教員，這對我後來的生涯也許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在林嗣中學我的教師利奧波德·波伊契博士……他的激烈的言詞，有時能使我們忘記現在，好像變魔術一般，把我們帶到了過去的時代，穿過重重的時間之霧，使枯燥的曆史事實變成生動的現實生活。我們坐在那裡，心裡常常燃燒着熱情，有時甚至淚流滿面……

我們不知道那位老師都給少年希特勒灌輸了什麼營養，是否對他後來成為世界上頭号桧子手産生決定性作用。但希特勒動蕩的童年、經常狠狠毆打他的具有虐待狂傾向的父親、在一戰中當兵時對上級軍官“過分地卑躬屈膝”的卑下生活經曆，卻與他後來一攬大權後成為殺人狂魔不無關系。

我一直信奉這樣一句話：源頭的一塊石頭就能改變一條大河的千裡流向。

是以我堅定地認為，人類曆史上很多悲劇，都是從開始的被大人漠視的孩子的一個眼神、一滴眼淚開始的。

2000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