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散文:和陶然一起去家訪

作者:任大鵬

和陶然一起去家訪

任大鵬

陽春三月,惠風和暢,蔚藍蔚藍的天上飄着棉絮一樣的白雲,白雲也把頭高高揚起,白雲似乎和我一樣充滿了期盼。天不負人願,果然,在今天早晨,我收到了來自格桑花從業人員陶然居士的信,信曰:“任老師,我乘八點半的車到民中。”真是喜出望外,我撂下手頭的活,急急忙忙到高速路口去接居士……

記得和陶然居士初次相遇,是在2010年夏天湟中的資訊交流會上,精幹的小夥子,目光犀利,見解深刻,談吐穩重,為人謙和,不顯山露水的,給同行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和他,是在會議結束之際匆匆聊了幾句,但雙方都記住了對方,昨日,他在電話裡還說:“那次,你手劃傷,流血了,我記得你。”真是不容易,這個世上,車水馬龍,浩如煙海,一個人被另一個人在匆匆之間記住,實在難得,緣分不淺。

九點四十分,陶然已經來到互助民中的大門,這是我們民中的榮幸,我作為助學聯系人,喜不自勝。經過簡單的接洽和準備,我們踏上了家訪的路程,一路上心生許多感慨。一向麻木的我,居然不住地思索人生的意義價值等等,在一刹那之間,覺得身邊有陶然陪伴,自己也神聖起來了,高尚起來了,今天之于我的意義,大概就在于此吧。

豔陽高照,天氣有點幹燥,草木還沒有吐芽,一路上不時有揚塵飛起,這是典型的高原氣候,陶然雖是南方人,可是他不以為意,一副很樂觀的樣子,其個性就像天上潔白的雲一樣讓人明快,讓人輕松。走街串巷,登門過戶,不是件容易的事,走了好幾家,主人不在,我的性子已經坍了半截,開始時的興緻減了很多。我們按圖索骥,探聽虛實,還是免不了跑許多冤枉路。不過,這才是家訪的真實過程,沒有了這樣的過程,家訪就不可能有很大的很真實的資訊汲取。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還是取得了很大的收獲。下午四點半,我們來到了東溝鄉大莊村何得龍的家。他們家在一片林木掩映,靠山環水的僻靜處,灰黃的山上有一座藏式靈塔,白白的,十分醒目,很遠的地方我們就看見了,在藍天的映襯下,顯示着一種甯靜的莊嚴。我們在一座水橋下面的林地裡找見了正在勞作的家長。夫婦倆勞累得人都佝偻了,丈夫六十四歲,妻子五十九歲,滿目塵風,面色黑魆魆的,透着無限的滄桑,額頭的皺紋一道深似一道,滲着細密的汗珠,鬓發蒼蒼,這一切,都讓人難以言對。陶然也是,被家庭的苦難震顫了,良久說不出話來。交流之間,我們知道了它們的許多不幸。老兩口,丈夫右腳先天發育不良,腳尖朝天,腳後跟增生,不能承重,不能很好地走路,妻子心髒病,類風濕,常年吃藥,可是,看不起病,住不起醫院,吃藥隻能斷斷續續,壓一壓病頭,就罷手了。因為它們家除了上高二的何得龍,再無勞力。年邁多病的他們無法像年輕人一樣外出打工,也無法無處打工。家裡另外四個姑娘,都沒能上學,陸續出嫁了,出嫁的姑娘隻能在農活上幫幫忙,經濟上就愛莫能助了。幹燥的風吹過他們紛亂的發際,吹起了河面的層層漣漪,也吹皺了我和陶然的心。在田間地頭了解了他們家的困難,我們決定再到他家看看境況。家裡的情況也是不忍看下去的,院子裡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值錢的家私。三間新屋,是政府給的資助項目,隻立起了一個架構,沒有門窗,沒有山牆,風從東無阻地穿過西面,房子蓋起來很久了,沒錢收拾,無法入住,一家人隻能在西面一間年代久遠的空間局促的小屋湊活。但是在他們心裡,這遠不是什麼問題,他們始終關心的是如何保證讓孩子上學,訴說之際,孩子的母親拿出了何得龍去汶川災區救災的榮譽證書,我和陶然再一次被震撼了,想不到這個孩子,小小年紀,不顧自己的困難,不遠千裡,趕往災區,無私奉獻。老媽媽說話之餘,再也止不住淚了,兩行苦淚,洇濕了凹陷的眼眶,粗糙幹裂的皮膚更加黑裡帶皴了,她幹枯的雙手合在一起,就像給菩薩禱告一般,不住地給陶然作揖,反複叮咛,央告我們給予幫助,陶然一時找不到安慰的話語,隻好頻頻點頭。

這是今天走訪的十二家中最讓人難過的一幕,我們懷着沉重的心離開了他家。他們老夫老妻,邁着颠簸的步态恭送我們,一直過了很遠的水橋才罷。

陶然的表情有點自責,他常常地籲了一口氣,傍晚的清風把他的歎息送向很遠的地方。我懂他的意思,他是要把這裡的情況傳達給每一個像他一樣為别人的苦難辛勤工作着的人們。我回首,看見兩位青年一樣勞作着的老者,依然伫立在傍晚的風裡。不經意間,那幢靈塔再此進入眼簾,我朝向它,默默地在心裡為他們一家祈禱,願格桑花的大愛化作脈脈細雨,布澤于待露的蒼生。

五點半,我們傳回了。

有意義的一次家訪,讓我難忘。是格桑花帶給我認識社會的機會,是陶然居士認真耐心、細緻博愛的作風給了我巨大的收獲。

天邊的白雲像笑盈盈的美人,一直目送我們歸去。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