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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計殺死妻兒來向吳王表忠心的要離,是否堪稱萬古流芳的刺客?

作者:寫乎

作者:許雲輝

用計殺死妻兒來向吳王表忠心的要離,是否堪稱萬古流芳的刺客?

公元前515年,吳王僚在衛隊嚴密護衛下,至堂兄家與公子光推杯換盞。公子光以痛風發作為由退席後,廚師跪地獻上香飄四溢的美味燒魚。吳王僚饞得哈喇子長流,放松戒備,被廚師閃電般抽出藏在魚腹内的匕首刺死。刺客名專諸。

兩年後,遠在衛國的吳王僚之子慶忌為報殺父之仇,率精兵渡江南下直撲吳國。船行江心,因風急浪高左右颠簸,慶忌被刺客趁着風勢用短矛插中心髒而亡。刺客叫要離。

暗殺政敵,曆來是政壇最為人不齒、極端下作、卻又立竿見影的有效手段。刺客也往往以此揚名于世。專諸憑載入西漢司馬遷的正史《刺客列傳》而名留青史,要離卻因被東漢趙晔寫進雜史《吳越春秋》而少為人知。專諸與要離,誰更配稱萬古留名的俠士?

用計殺死妻兒來向吳王表忠心的要離,是否堪稱萬古流芳的刺客?

(一)專諸刺王僚

專諸天性好鬥,一言不合就與人玩兒命肉搏,是著名的街頭霸王。他被人推薦給公子光,當做重點對象培養。經過嚴格系統的訓練,專諸成為公子光最信任的死士和殺人機器。

公子光豢養死士,目的是刺殺堂弟、現任吳王僚以取而代之。他自認為有足夠的理由憋屈:父親吳王諸樊有仨弟弟,三弟最為賢明但排序最後。諸樊為力推三弟上位,故意不立太子,宣布自己駕崩後由三兄弟輪流稱王。這個貌似英明且大公無私的決定,埋下吳國内亂的禍根。諸樊崩,大弟繼位。大弟亡,二弟稱王。二弟死,三弟卻拒登王位。吳國高層無奈,擁立二弟之子僚為吳王。

公子光很受傷,私下罵罵咧咧:“這幫混賬東西!依父王安排的兄弟順序,該立三弟為王;按嫡長子傳位傳統,就應立我為王!怎麼着也輪不到這無德無才的僚!”他做足篡位功課,靜待時機發難。

吳王僚得知楚平王駕崩後,腦子進水趁楚國辦喪事之機,派兩個弟弟率吳軍包圍楚國斡城,反而被早有準備的楚軍抄了後路。吳軍被楚軍圍困,國内無正直敢言之臣,陷入内外交困的窘境。公子光卻欣喜若狂,懇求專諸刺死吳王僚。

經過謀士們的精心策劃,公子光預先将殺手們埋伏在地下室,邀請堂弟到府第宴飲,共叙兄弟情誼。吳王僚自然不相信這番鬼話,但又不便拒絕,做出最周密的部署:先派部隊在王府至堂兄家全程武裝戒嚴,在堂兄家大門口和台階兩旁全部派親信全副武裝防守,令幾名高大威武的親兵手持長矛寸步不離守護身旁。

弟兄倆口中暢叙兄弟之情,卻各自心懷鬼胎。觥籌交錯之際,公子光突然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詐稱痛風發作避席,在親信攙扶下溜進地下室,“使專諸置匕首魚炙之腹中而進之。”

專諸心理素質極強,在吳王僚侍衛反複搜身時面色如常。吳王僚做夢都想不到兇器被藏在糖醋魚魚腹中,剛想舉箸品嘗,就被專諸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抽出匕首刺中,“立死。”專諸剛得手,立刻被王府貼身侍衛亂矛刺死。公子光趁王府侍衛們因事發突然而不知所措,指揮地下室的殺手們傾巢出動“以攻王僚之徒,盡滅之,遂自立為王,是為阖闾。”

用計殺死妻兒來向吳王表忠心的要離,是否堪稱萬古流芳的刺客?

(二)要殺慶忌

東海勇士椒丘祈奉齊王令出使吳國途中,坐騎被水怪吞噬。椒丘祈大怒,脫衣持劍下水與水怪大戰數日,上岸時成了獨眼龍。到吳國後,他在友人喪席上添油加醋大吹特吹這段光榮經曆,對吳國士大夫們“言辭不遜”,盛氣淩人。

一個瘦小的客人忍無可忍,起身打斷他的自吹自擂:“真正的勇士,不論與天地鬼神或是敵人作戰,都應‘生死往還,不受其辱!’您與水神決鬥,既丢了馬,還瞎了隻眼!身體受損,名聲遭辱,還有臉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在下要離,随時候教!”

椒丘祈遭要離當衆折辱,“恨怒并發”,當晚,他輕而易舉進入要離房間,見要離毫無防備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大喜,一手持劍一手抓起要離,得意洋洋道:“小子!我讓你死個明白!你有三條必死理由:當衆羞辱我、回家不關門、睡覺不警惕!”

要離毫無懼色,反唇相譏:“我看您才有三大不該:我當衆羞辱您,您不該忍氣吞聲;您進主人家,進門未咳嗽,登堂不出聲,形同小偷;您一手持劍,一手抓着我的頭發,才敢大言不慚吓唬我!您這三大不該,豈不令人鄙視?”

椒丘祈面紅耳赤,棄劍長歎:“我自認為是天下勇士,沒有誰敢對我瞪眼。要離的勇氣竟然在我之上,‘此天下壯士也!’”

公子光在變身吳王阖闾兩年間,始終害怕遠在衛國的吳王僚之子慶忌聯合諸侯國攻伐吳國,奪回王位。他“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打算故技重施,派刺客遠赴衛國暗殺慶忌。但是,“慶忌之勇,世所聞也。筋骨果勁,萬人莫當”,普通刺客根本無法近身。是以,阖闾得知要離神勇無比後,誠邀要離進宮議事。

不料,名聞天下的第一勇士,居然是個“細小無力,迎風則僵,負風則伏”的柔弱男子。阖闾大失所望,“良久默然不言。”

要離深知吳王心意,笑道:“大王如果有意,臣能殺死慶忌!”阖闾苦笑一聲。要離正色道:“臣雖下愚,但懂得起碼的道理:安于妻兒之樂而不為君王出力,是不忠!貪戀男歡女愛而不為君王除去憂患,乃不義!做人如不忠不義,豬狗不如!”

吳王将信将疑:“汝拔劍不能舉臂,上車不能登足,汝能殺之?”

要離胸有成竹獻上苦肉計:“此事在謀不在勇!請大王配合臣演一出戲。您給臣定個重罪,‘斷臣右手’,以便臣‘負罪出奔’。大王再斬草除根,殺死臣的妻兒,如此,‘慶忌必信臣矣!’”阖闾雖于心不忍,無奈别無他法,唯有依計而行。

要離被砍斷右臂後,“詐得罪出奔”,沿途揭露阖闾的殘忍,“以無罪聞于天下。”他逃到衛國後求見慶忌,悲憤滿腔訴苦:“阖闾無道殘忍,您是知道的!他竟然以莫須有的罪名把臣砍成廢人,又殺害我的妻兒并焚屍街頭!可憐臣一家無罪被害!吳國詳情,臣了如指掌,對您複國必有幫助。希望您能收留臣,臣想借您的英勇得以向阖闾讨還血債!”

慶忌見要離身形短小且右臂空空,一副手無縛雞之力模樣,是以毫無防範之心,對他的遭遇深信不疑,将要離留在身邊共同操練兵馬。

三個月後,慶忌率大軍順流東下讨伐吳國。船行至長江中流,要離趁風急浪高,突然拔出短矛“順風而刺慶忌。”慶忌猝不及防,被刺中心髒。他強忍劇痛,回頭拎小雞兒般把要離倒着抓起,多次把他腦袋進入江水中,把他當玩具般橫在膝蓋上觀賞:“嘻嘻哉!天下之勇士也!乃敢加兵刃于我!”

侍衛們想要離碎屍萬段,慶忌擺手制止并留下遺囑:“此人乃天下勇士,一日之内,豈能讓兩個勇士同時被殺?船到岸後,你們放他回吳國,以表彰他對主人的忠誠!”

要離被慶忌的侍衛送上岸後,悲從中來,駐足不行。侍衛很奇怪:“君何不行?”要離淚流滿面:“我用計殺死妻兒來向吳王表忠心,這是不仁!為新君而殺害故君之子,這是不義!貪生而回,不符正義!天下哪兒有身負此三惡品行而苟活于世之人!我如何有顔面正視天下之士!”說完,他毅然縱身投江自盡。侍衛們手疾眼快,跳入江裡七手八腳将其救上岸。

要離悲憤欲絕:“我難道能不死嗎?”侍衛們勸他:“您千萬别尋短見,回國後富貴榮華在等着您享受呐!”要離長歎一聲,“乃自斷手足,伏劍而死。”

專諸與要離,先後舍生忘死為吳王阖闾刺出一片天。專諸刺王僚,更像是豫讓“士為知己者死”的翻版,履行的僅是死士的義務;要離刺慶忌,其目的并不比專諸高尚。但是,全身而退後,要離能良心發現愧對妻兒且不願接受唾手可得的富貴榮華,坦然自殺以到黃泉下陪伴妻小。從這個角度看,要離顯得比專諸人性化得多。相較之下,要離更配稱萬古流芳的刺客。

用計殺死妻兒來向吳王表忠心的要離,是否堪稱萬古流芳的刺客?

作者簡介:許雲輝,男,1984年畢業于雲南師範大學中文系,現為雲南省保山一中教育集團進階講師。曾出版專著兩部,在省級以上文學刊物發表文章六十餘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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